《我的绝世谪仙》来自www.qbxswo.com 三界之大,无人不知天界有一倾城绝世的仙子,她的名字叫白。 白啊!白! 名字带书,却不喜欢看一些经家道家的陈古烂作,她觉得太死板,条条框框的道理说的那么明白,可是世间的孰是孰非又怎会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明白的呢? 她喜欢赖在月下仙人那里的梨花树下看民间话本,尝尝人间的烟火气。可是仙界第一仙尊墨珩知晓她看那些烂俗的民间话本就说她目无纲常,那些人间粗制滥造的俗物有什么好看的。 她才不管,她就喜欢看那些芝麻绿豆,细小世俗的东西。 突然一阵清风拂来,吹掉了满树的梨花,纯白干净的梨花花瓣洒落下来,白抬头望去,像极了冬日里的飘雪,却不似雪那般冰冷无味,倒是有些甜甜的花香。 一不小心就甜满了心房。 “真是仙界绝景!”白不免赞叹。 此刻月下仙子——机衡踏云归来看到树下一脸痴迷的白就忍不住笑她:“我的仙子啊!你怎么又偷跑我这儿来了呢?” 白抬书掩唇,两眼弯弯笑道:“机衡仙子,你知道我平时也没啥爱好也就最爱窝你这儿看会儿话本啦!你怎么忍心赶我离去呢?” 机衡仰头叹息扶额:“啊!你知道吗?你可是三界第一美女,要见你的人多如牛毛,你每次都躲我这里,我的小仙邸可是要被踏破了呀!上次也不知道是哪几个混蛋将我府邸的门槛都踏破了,还没给我修!结果还是我自掏腰包修的呢!” “机衡仙子啊!就凭咱两的交情还怕我不给你钱银来修?”白说完就立刻在手中变出了一枚东海宝珍,随即捏着放在机衡面前:“呐,这东西够你修个十次,二十次小仙邸了!” “哇!这可是东海的宝物,你真愿意给我?”机衡有些不相信。 “那是自然!咱俩的关系还比不过这一枚小东西吗?”白欢笑着说道。 机衡拿着手里的宝珍,顿时喜笑颜开。 白对于这些金银钱两本就没那么在乎,所以自己仙府上的那些小玩意都被她在欣喜之时随意打发送人了。 白看机衡在那自得其乐,便继续拿着那本未看完的话本慵懒的斜靠在梨花树下单手撑头仔细阅书。 雪白的梨花花瓣再次飘飘扬扬的洒下来,有几片洒落在她那乌黑透亮的柔发间,发出璀璨如星辰的光芒。 她本就是三界第一美人,长得倾世出尘,肤白胜雪,眸似星月,面若桃花,朱唇皓齿,她有一双灿若繁星的清眸,右眼角有一颗细小的泪痣。 只要她微微一笑便可使万人倾倒。 形容白的美丽词藻有很多很多,但是当真正见到她本人的时候,一切言语全都变的苍白无力了,她的美根本是无法用言语形容出来的。 所以垂涎她美色的人有很多,嫉妒她容颜的自然也有很多。 她自己便想又不是我想要长成这个模样,一切还怪自己咯? 她也懒得弄一套虚假的东西,我就长这样,管他好看还是不好看,你们喜欢还是不喜欢,我要做的事就是自己喜欢的事,难不成因为你们嫉妒我漂亮,我还去弄难看了不成? 所以她大抵也不会想很多,因为她知道想多了也没用。 平时她就爱来月下仙子的仙邸,就喜欢赖在他那棵梨花树下看话本,除了喜欢月下仙子那仙邸看上去拥挤热闹外,还因为那棵梨花树。 三万年前,这棵梨花树有一个美丽的故事,这棵梨花树修成了仙人便自取其名为“溪月”,她向往人间的情爱便私自下了凡,在凡间遇上了她的毕生挚爱“洛寒”,彼此为爱不顾一切,历经种种坎坷,最终在一起。 后来听闻两人都修成了散仙,之后便闲云野鹤归隐了山林。 白觉得这样也真的很好,能与自己毕生所爱之人在一起,她也愿意历经坎坷抛弃一切。 机衡总笑她思想单纯天真,你以为自己想要与自己心爱之人一起便在一起了? 白无奈叹气,只好点头同意:“是是是,你说的自然不错!” 有些人啊!就算白长成了三界第一美人也不会去瞧她一眼,这个人便是仙界第一的仙尊——墨珩。 墨珩今年有一千万岁了,比白大了整整五百万岁,是仙界第一的绝世冷酷仙人。 这个人长得是挺好看的,就是冷冷清清,骨子里透着一抹冰凉。 剑眉星目,棱角分明,薄唇皓齿,面目清俊。常着一身银线滚边的白色缎面长衫,常喜烹茶煮水,吹奏玉笛。 不说他好似仙人了,因为他原本就是。 冷冷清清的天宫里常常能听到他吹奏的玉笛声,可能是跟他这个人有关,所以连他的音乐也是冷冷清清不带一丝温度。 说起来白还真的就喜欢这么一个不喜欢瞧自己一眼的人。 与墨珩相识也不过是一瞥,那一日是观真仙子的诞辰,墨珩也被邀了去,白扎在人堆里乌乌泱泱,正苦不堪言,因为观真仙子速来喜好仙乐,便邀请墨珩为在坐仙僚们吹奏一曲玉笛,墨珩那日可能心情也好,所以便在围坐的众人间吹奏了一曲。 曲奏起,人群也静了下来。 乐声悠扬动听,竟不似以往,有了一丝丝的温度。 就在此刻,起风了,一阵微凉的清风裹挟着璀璨的梨花花瓣吹拂在众人的身上,洁如玉莹般的梨花花瓣铺天盖地的飘落下来。 墨珩在那场突如其来的花瓣雨中美得不像话,一下子就扎进了白的心里。 那时的画面在白的心里久久不能散去,白总想铺陈纸笔将那画面画下来,可是几次三番,无论她费劲心思怎么画都画不出来。 她喜欢墨珩,自然对墨珩感到好奇。 于是她会趁墨珩在庭院内煮水烹茶时趴在墙头偷看他的一举一动,墨珩这个人晨钟暮鼓,严于律己,每日作息分毫不差。 白比墨珩年纪小很多,差了整整五百万岁,当墨珩有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她才刚刚出现。 天界的神仙有很多离奇的由来,有的是从人间由于行善积德够了升仙升上来的,有的是纯种的仙人,活了几千几万岁的,还有的是由一些仙凡魔三界的生灵努力修炼而成的。 大家各自有各自的经历,其中的种种故事要说那就是三百天三百夜也是说不尽的。 白是天帝在昆仑“无我之境”的雪池中采回的一朵玉色芙蕖,看它生的通体透玉发亮,冰清玉洁,甚得天帝喜爱,于是便被栽种在了天帝的后花园中,后来在花园中吸收了些仙气便凝成了仙体。 其实她原本在“无我之境”之时已经饱吸了仙界灵气,成仙指日可待,没想到竟然被天帝知微给摘了去。 这样也好,直接从一个野外散仙,变成了天界的仙子了。 白由于好奇墨珩的由来便去明里暗里的打听,听到的却是墨珩由来的各种版本,什么在凡间积了多少善,行了多少德;什么他是由凡间的一块玉石修炼成仙的;什么他是东海的一滴珠泪修炼成仙的。 听的多了,就更加不能肯定了。 墨珩的由来是一个迷,白曾在知微身旁旁敲侧击知晓了只言片意,墨珩原是元灵始祖在初春之时踏足凡间抬手拈于掌心的一滴春露甘霖。 元灵始祖本是天地鸿蒙之时的一元先天混元的原灵,集天地万物之灵,又经过几世的修炼,成为仙人始祖的第一人。 他那时在天界一人呆了几千万年顿觉寂静清寥,孤单寂寞,于是就踏足了凡间,凡间正值春日,花红柳绿,姹紫嫣红,鸟语花香,与天界的冷冷清清存在着天壤之别。 他心里喜悦,此刻一场春雨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他抬手一聚,掌心中便有了一滴春露甘霖。 许是想起了自己的由来,又觉得凡间胜景极好,于是赐了这滴甘霖一抹仙气。 它原本不过是万千春露甘霖中普普通通的一滴,却机缘巧合下获得了上仙始祖的一抹仙气。 于是便日月修炼有了仙体,听知微说墨珩的容貌长得与元灵始祖有七分相似,白可没有机缘见元灵始祖,但是知微说两人相似,那便一定是相似的。 他堂堂天帝又何须骗人呢? 元灵始祖在三界寻寻觅觅了几千万年觉得无聊寂寞,于是又将自己化作了万物,存在于三界中,依他的说法就是这样就能同万物在一起了,便也不孤单了。 知微说自己虽活了三千万岁了,但是见到元灵始祖的机会也就有两次,一次是他出生之时,还有一次是他登位之时。 都是恍恍一瞥,却已是最大的幸运了。 元灵始祖也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墨珩与元灵始祖真的很像,都是清清冷冷的人,不喜俗物,却又渴求一分世俗的温暖。 这日白正倚靠着仙邸的窗檐,望着楼外的织云彩绘出神,突然机衡着急忙慌的跑进了她的屋子。 “啊!不好啦!”机衡大喊大叫着。 白满天问号,一脸迷茫的望着机衡,好奇道:“机衡你为何如此慌慌张张?难不成你犯了天规要被贬下凡了?” 机衡急忙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否认道:“不是啊!不是,是这样的,我刚在路上碰到了观真仙人,他对我说了一个震天的消息!” “是何消息啊!会让你如此慌张?”白皱起眉问道。 “是,是这样的!”机衡慌慌张张连话都说不清了。 白连忙拿起黄梨木茶几上的紫砂茶壶倒了一杯清茶递到机衡面前,说道:“你先喝口茶缓缓气再说。” 机衡急忙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顺了口气,用最夸张的语气说道:“啊!你听到这个消息不要跟我一样震惊!你要做好准备啊!要不你也倒杯茶水喝喝?” 白乖乖的点了点头,立刻按照机衡的话为自己也倒了杯茶水正端在自己的手掌中,她面似毫无波澜的清水,眼眸沉静,做足了准备去迎接那个惊天大消息。 “是这样的,我听观真仙人对我说今天墨珩带着一个鲛人族女子前往天帝面前求赐婚!”机衡虽然已经平静了许久,也用了最不夸张的语气来说这个消息,可是无外乎语气,只怪这个消息本就十分使人震惊。 白听到这个消息若遭雷殁,浑身被一盆冰水浇透,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手中还未饮的茶杯“啪嗒!”一声落在了地面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机衡看到白惨白的脸色,只以为白是因为这个消息太过震惊,才有这般模样。 “,,你没事吧?”机衡在一旁呼喊两声,白这才回过神来。 她扯起僵硬的嘴角淡淡一笑,想要让自己看上去极为平静,可是她的内心早已惊涛骇浪般难以平复。 他为何突然就要成婚了? 他不是一向不近半分女色,清冷孤傲的人吗? 怎么突然间要成婚了? 说什么她都不会相信的!她一定要亲眼去看一看! 白也顾不得机衡在旁,她也端不住自己佯装矜持的模样,她快步朝府外奔去。 踏云而至天庭,只见墨珩依旧一身白衣胜雪,眉目清俊,只是此刻他的身旁有一绿衣轻纱的娇俏女子。 白来时已迟,只听得天帝在空中布施了一道云锦天诏,上面字字如金光散落,最后天帝轻轻挥袖,最后的一个御印已落。 “墨珩,你求赐婚的事,本君应允了。”知微一挥清袖,那道天诏就轻轻落落的飘在墨珩的双手间,墨珩双手捧着天诏低头谢恩。 白整个人如坠冰窟,这段藏在心里几百年的爱恋就这么无疾而终了吗?明明还没开始,她就尝尽了苦楚。 心里莫名的被抓了抓,有些生疼。 可事已至此,她还能说些什么呢? 墨珩搀起身旁的涟笙往天庭外走,白走至前欲张口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说什么都没有了用处。 她像个傻子一样朝墨珩看了看,可墨珩没有抬头看她一眼,他还是那样的冷,冷的将人拒之千里之外。 明明前些日子,她还同他一起在凡间救治过无家可归的弃儿,他还朝她温柔的笑过。 他对她说过自己的图志,他希望天下太平,路边没有饿死的孤殍,希望人人有粮吃,人人有衣穿,不再为半分的食粮发愁,希望人人都能过上富足幸福的生活。 他明明是一个心怀天下,行善大义的人,却在外人面前那样的冰冷似水。 他总是默默做着善事,却从不跟外人所提及。 初始对墨珩只是见色起意,后来是真正的喜欢上了。 还记得那日正是凡间的“花朝节”,白在话本中看过,是凡间的一个祭祀节日,人们总会在这一日祭祀花神,剪五色彩笺,取红绳系在花树上,还要去花神庙烧香祈求花神的庇佑降福。 看的心动了,就悄悄的下了凡,以往私自下凡的仙人不在少数,否则民间哪来那么多仙人与凡人相恋的传说呢! 只要不被发现便也无碍,白喜欢看话本,也喜欢听凡间说书人一点一点娓娓道来的故事,她就施了个障眼法,隐去了自己的女儿身份,变作男儿身,又将自己的面容变作了俊郎模样。 着一身翠色秀锦衣衫,腰间一根银色腰带,其间环佩叮当,将自己的“凌霜玉伞”变作了一柄玉扇,在人群中一瞧,只见好一个俊朗秀气的读书郎。 白坐在泱泱人群中,有些清丽脱俗,但是听到说书先生将故事说至高潮迭起处就与他人一同嬉笑怒骂,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性情。 那一场说书言罢,白走出了人声鼎沸的茶馆,天边倏忽间飘落了洋洋洒洒细密的雨水,使大地刹那间变的朦朦胧胧的,看上去很不真实。 氤氲的水汽沾湿了她纤长浓密的羽睫,脚上那双银色真丝羽靴沾了地面的尘土有些脏污了,她只看了一眼笑了笑,也不在意,就继续朝前走去。 走过一座像彩虹般横跨两岸的木拱桥,刚刚那细密如牛毛的雨水忽然停了,河塘边摘种的柳树正萌着新芽,探着绿油油嬉皮笑脸的脑袋。 凡间生机勃勃,热闹非常,街头穿着绫罗绸缎,满身环佩玉琦的人有很多,可是街边无家可归,有了上顿没有下顿的人也有很多。 世间众生相,凡间占大半。 说起来天上仙人的生活有时候都不及一个凡人过的那般丰富多彩,在天界过的总是太过单一,白想这或许就是大多数仙人想要下凡的原由。 你看着古塘清水好平静无波,于是你便想伸手去撩上一番,但是等你撩过了,清水泛起了难以平复的涟漪,你又觉得还不如初始平静无波那样好看。 有些心思总是难以琢磨。 白走至一家妓馆门口,妓馆歌舞升平,余音袅袅,不绝于耳。那里有一个被歌姬驱赶的小乞丐,那小乞丐满身破烂脏污,满面泥垢,头发蓬脏,正抓着那个看上去有三十几岁的妓馆歌姬的衣袖讨要食粮。 但是那个歌姬哪里愿意给这小乞丐一口饭吃,还嫌小乞丐在妓馆门口挡了生意,正准备拿着手上的那根水烟烟杆敲小乞丐瘦弱的身子。 白哪能见小乞丐受那样的伤害,便准备上前去阻止歌姬的行为。 没想到自己还未出手,一个熟悉的白衣身影先她出现在小乞丐的面前,他眉目冰冷,眼眶泛着丝丝冷意直直的盯着那个歌姬,那歌姬被那冷眸骇的退了几步。 想是她见过了那么多客人,却从未见过一个人有这样狠利且冰冷刺骨眼眸的,不自觉惊惧。 “这孩子是欠了你什么?你要这般对待他?”那同样冰冷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响起。 那歌姬骇的咽了咽口水,有些颤颤:“不欠,不欠什么,只是客官是他自己挡在我们妓馆门口阻了我们的生意,我只是想让他离去而已。” “只是让他离去,而已?”声音中带着几分的讽刺,他冷眼直直的看着那个面色苍白的歌姬,一字一句轻轻的却无比锋利。 那歌姬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的男子,明明那么好看的一个人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如刀割那般要人性命。歌姬的脸霎时变的更为铁青,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害怕的咽了咽口水。 墨珩厉声斥责道:“所以你们为了让他不阻你们生意便可以这般欺辱打骂他了吗?他虽是个乞丐,但也是个人!跟你们一样有血有肉,被打骂会痛的人!” 原本就已经被墨珩吓的毫无血色的歌姬,此刻更像一张被揉皱了的白纸,呆若木鸡的站在一旁,了无生气。 墨珩那日穿的白衣胜雪,发如墨染,眸似黑曜石般闪耀。 他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快步走至那小乞丐的身旁,低下身将那个浑身是泥,害怕的缩成一团的小乞丐横打着抱起离开了那个脂粉飘香的消靡之地。 白将一切都尽数收进了眼里,这样的他跟往日好像是一样的,又好像与往日有些不一样。 白将自己隐了身子,变作了一阵清风吹入墨珩为那小乞丐救治的房屋内,这是一家酒家的客房。 墨珩为那小乞丐认真仔细的清洗完伤口,然后为他认认真真的上好药,每一步都那么小心翼翼,生怕把小乞丐给弄疼了。 他的眼眸里都是柔光,眼里的冰块早已融为了春水,消失的一点不剩。 “药已经上好了,哥哥帮你去楼下弄点吃的,你先在楼上休息一会儿。”墨珩帮小乞丐轻轻掖好了被角,拿起那些药品准备出门下楼。 墨珩走了片刻,到了离客房较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侧头对身旁的空气说了一声:“跟着我看了那么久,你也该现身了吧……平时在我庭院的屋檐上看的还不够吗?” 原来趴墙头偷看他的事,他早就知道…… 白抖了抖眉毛,随即浅浅一笑以掩脸上尴尬,然后轻挥一下衣袖散去了身上的仙术,露出一身的翠色。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白清浅一笑。 “你的修行没我高,我又怎会不知?你一介仙子为何下凡?”墨珩说话的时候依旧话中带冰,冷的人心脏发寒。 也就是说自己趴庭院屋檐的事他也早就知道?可是他为何不曾提起呢? 白拿起了自己的玉扇,掩于朱唇。 “听闻凡间胜景极好,今日我便想下凡瞧上一瞧。”白在墨珩的身旁打着转转,一言一举都不忘看墨珩几眼。 墨珩垂着浓睫,依旧不看白一眼,手里端着放着药品的木盘正欲往楼下走。 走前还不忘说上最后一句话:“这是凡间,不是你玩乐之地,你还是早些回天庭吧!” 白见墨珩正欲离去,走至其前挡住他的去路说道:“为何你能来凡间,我就不能来了?” “我来此与你不同。”墨珩冷冷道,眼眸里像是卒了冰。 “有何不同?只许你前来救人?不许我来此吗?”白有些不甘道。 “我又不是前来玩乐的。”墨珩一甩清袖端着药品下了楼。 白静悄悄的跟在后面,墨珩从身上拿出一锭不小的银子放在小二的手上吩咐道:“小二帮我准备一碗白米粥,再准备一身五岁小孩穿的干净衣裳。” 小二笑眯眯的接过银子,立刻去准备墨珩要的东西。 白走至墨珩面前,双手交叠于身后,抬头看着眼前的墨珩,他面色冰冷,微垂着浓睫,依旧不看白一眼。 小二从厨房迅速端来了一碗白米粥放至墨珩面前,说道:“公子,厨房有白米粥我先给你端来,衣裳我准备好了晚些给你送来。” “好,谢谢。”墨珩礼貌的回了一声,正准备端那碗白米粥。 谁知白竟然先墨珩一步端走了那碗白米粥,径直朝楼上走去,墨珩紧跟在白的身后,正欲抢回白手中的白米粥,可谁知白护那碗白米粥护的紧,墨珩根本无从下手。 白推门进了那孩子的屋子,那孩子见到突然来了个身着翠色衣衫的翩翩公子,有些发懵,对于陌生人那孩子是有些害怕的。 但是瞧着那身着翠色的翩翩公子身旁站着的墨珩,见他们两人似乎相识,便放下了心。 白坐在床榻旁,将手中的白米粥放在床榻旁的床头柜上,微笑着对那孩子询问道:“小弟弟,许久未进食了吧?定是饿了,由哥哥来喂你吃点粥吧!” 那孩子乖乖的,睁着一双灰暗的双眸望着眼前这个翠色俊朗男子,点了点头。 白扶好了那孩子,让他靠在床背上,白帮孩子掖了掖被子,拿起床头柜上的那碗白米粥,左手拿碗,右手拿起那根白瓷汤勺,舀着白米粥一点一点喂进了那孩子的嘴巴里。 动作无比小心轻柔,眸色里都是数不尽的温暖。 原本墨珩是想要抢回那碗白米粥的,可是看那孩子吃的安心,便没有继续去抢夺。 墨珩这个人平时在天界冷的跟块冰一样,可不想在凡间倒像一泓暖人心的温泉。 墨珩将小二拿来的新衣裳给那小乞丐换上,看小乞丐脱去破陋衣衫下瘦如竹竿的身体上全是密密麻麻青紫的痕迹,不禁心疼。 “怎么会有这么多伤?”白在一旁惊诧道。 墨珩微垂着睫毛,言语冷冷道:“他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只能靠自己去讨要街食,定会受很多人的欺辱。” 白微皱眉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上了似的,让她透不过气来。 “世间并没有太多公平之事。”墨珩冷冷的丢下一句话。 那一次是白第一次见到这样一个不同以往的墨珩,也是那样的冰冷,却又那样的温暖。 那小乞丐的名字叫小九,因为是家中的第九个孩子,家里生的多,所以养不活他了,前年宜城战乱,他跟着家人逃命,由于追兵匪寇太多,家人无暇顾及他,就将他弃在了路边。 比起被匪徒追兵亲手杀死,被亲人亲手抛弃更为痛苦。 原以为血肉之亲可以抵过一切苦难,却不想自己根本比不上半两食粮。 也是可以被随随便便抛弃的。 世间本就没有太多公平的事,五年前,凡间发生饥荒,易子而食的事也多不胜数,活着比死还要艰难。 你渴求在那样一个命如草芥的年代寻一丝真情吗?实在可笑。 墨珩同白一起回天界前,墨珩从掌心中变出一枚玉蝉递至白的面前说道:“这枚玉蝉你带在身上掩一掩身上的仙气。” “你为何不用佩戴?”白好奇的问道。 “本尊大你五百万岁自然掩去身上的仙气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倒是你身上仙气过剩,藏不住锋芒,若是被天界知晓,只怕你就要被贬下凡尝尝人间八苦了。” 白伸出纤长的手指捻住墨珩手掌心的那枚玉蝉抬至阳光下,只见那玉蝉通体透亮,泛着淡淡的翠色,实乃上品。 “那我就收着了,谢谢墨珩仙尊。”白露出一个迷人的灿笑。 “不用多说客套话,还有在天界不用跟我特别热络,我一人孤身惯了,你若是与我熟络,只怕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墨珩叮嘱道,他依旧没有正眼看白一眼,声音依旧冷。 “好。”白转了转眼眸,应了一声。 只见墨珩念了一个仙法,腾云驾雾的速度更快,一下子就离白有十万八千里远,白望着那已经远的只看得见个小白点的墨珩,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依旧喜欢与人保持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后来白会常常溜至凡间看望小九,小九的身子渐好,脸上的笑容也变多了,眼眸渐渐升起了光芒,不再如初见那般的灰暗。 “白哥哥,你这是要带我去何处呀?”小九被白蒙着眼睛走到一个地方。 “你等等就会知道了。”白有些神秘。 “白哥哥你好神秘!”小九的声音如清铃般脆响。 “马上就到了!”白的声音掩不住惊喜。 又走了一会儿路,小九闻到了竹叶的清香和桃花的芬芳。 没多久,白终于停下了脚步,小九也停了下来,白放开掩住小九眼眸的手。小九睁开明亮的双眸,只见眼前是一座藏于竹林的一处府邸。 府邸的朱檐角上挂着一个铜质清铃,一阵清风拂过,那清铃发出“叮叮当当”动人的脆响。 “哇!好美的府邸!”小九开心的蹦蹦跳跳着,双眸亮晶晶的。 “喜欢吗?”白笑着问小九。 “喜欢!白哥哥你真好!”小九感激的扑到白的怀里。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白笑着说。 “那白哥哥和墨哥哥可以算我的家人吗?”小九眨巴着眼睛期待的问道。 白点了点头,正要开口答应,这个时候只见一袭白衣胜雪出现在面前朝小九应声道:“以后白哥哥和墨哥哥就是你的家人!” 白顿了顿脚步,突然眼前那个白色身影缓缓转过了身,笑着问了白一声:“白公子你说我说的对吗?” 白眼眸里全是眼前那个男人白色的身影,他好美,美得不像话。 白的脸突然红了,她点了点头答应着。 这处宅邸是白和墨珩一起造的,原本白只想用仙术造一处宅邸,她觉得那样简简单单,十分方便快捷。 可是墨珩阻止了她,对她说道:“用仙术造的东西迟早有一天会消失的,在凡间我们就该用凡间的方法。” 白皱眉没懂墨珩的意思,只见墨珩拿起了笔墨画起了府邸的设计画纸。 白是亲眼看着墨珩一点一点将这座宅邸建起来的,白帮他砍树递砖,墨珩的白衣都被凡间的烂泥给弄脏了,但是他从没抱怨过一句话。 直到一个月后,这座凡间的宅邸建造完毕,墨珩那洁白纤长的手指上都被磨出了老茧和水泡,白看在眼里只觉得心疼。 大抵墨珩这个人就是这样一个会默默做完所有的事却从不会去邀功的人。 他的冷漠只是他的盔甲,他将自己藏得很好,好到一千万年来都没有人知道他在凡间做了那么多事。 墨珩对她说过,他希望天下太平,路边没有饿死的孤殍,希望人人有粮吃,人人有衣穿,不再为半分的食粮发愁,希望人人都能过上富足幸福的生活。 只希望凡间没有那么多可怜的人,只希望每个人都可以得到温暖和幸福。 白问他:“你是个仙人,为何会想帮助那些凡人?” 墨珩浅浅一笑,那个笑很温柔,是白认识墨珩那么多年来,第一次看他笑过。 他转过头,正视白,两人四目相对,只见墨珩的眼眸如缀星辰般璀璨。 他缓缓道:“其实我只是一滴最普通的春露甘霖,幸得元灵始祖的一抹仙气才修成了仙体,说起来比凡间的事物,更加普通,更加微不足道。” “如果不是那抹仙气,我可能掉落在地面上就马上被烂泥给吸收了,被阳光给蒸发了,我就消失不见了,我觉得我可以修成仙体,定是被负了使命。”墨珩说道。 “那时候我刚修成仙体,没有足够的仙力飞升到天庭,于是我就落在了凡间,我在凡间如一个凡人般活着,看过了太多的人情世故,世态炎凉。我觉得凡间的许多人都过的太苦,有些人为了活着做了太多身不由己的事情,我就想假如自己可以给予他们多一点的温暖和帮助,那么很多事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呢?”墨珩抬头望着蓝天,轻声喃喃道,眼眸里藏着什么东西。 “所以你就偷偷下凡间去帮助那些人吗?”白开口问道。 “我能做的也许只有这些了。”墨珩轻叹了口气说道。 那是白第一次听墨珩说那么多的话,以往他说话都是只言片语,对任何人都十分的冷漠疏离,或许他那样做只是害怕被人发现自己在凡间做的那些事情吧…… 他是一个不善于表达自己的人。 那时候凡间正历疫病,白和墨珩就私下了凡间,一起搭了个救善堂,帮助那些生病了却没钱去看大夫治病的人。 墨珩给人治病,白就一旁帮忙抓药煎药给那些病人喝。 他们单纯的以为这样做就会将人的病治好,谁知他们的好心阻碍了县城中以治病收取高额费用的黑心大夫的营生。 救善堂周围都是拿着瓷碗喝药的病人,满地都是病患,看上去可怜极了。 墨珩与白正在治病煎药,谁知一群满面横肉,乌乌泱泱的凶恶之人拿着棍棒前来,墨珩和白还没弄懂事情的缘由,那些人就拿起了棍棒将救善堂砸了个稀巴烂,那些药品和瓦罐被砸的七零八落,满地狼藉。 直到那些恶人离去,墨珩悲痛失落的看着满地被踩烂的药材,眼眶红了。 “原以为药可治人病,可如今看来却治不了人心!”墨珩捧起地上的药材悲愤道。 白义愤填膺,满腔怒火,在夜半之时潜入了那个黑心大夫的宅邸,使了仙术惩戒了那个黑心大夫。 因为在凡间使用了仙术,知微知晓她同墨珩下凡之事,墨珩和白被知微领至天庭处罚,罚三百年不许再下凡。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这天界三百年,还不知道凡间会变成什么模样。 白求知微收回惩罚,跪伏在地,哭红了眼:“天帝我求你只罚我一人,一切皆是我的错!” 知微面色平静,毫无波澜,沉稳道:“即是你们二人同犯的错,自然二人要共同受罚,只罚你一人只怕不公道。” “可是……”白还想再说。 知微扔下最后一句:“不必再说,本君的惩罚已经很是公道。” 墨珩跪在一旁,低身叩拜,回声道:“谢天帝宽厚。”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天庭。 白的眼泪簌簌垂落下来,沾湿了衣襟。 她犯了一个错,她夺去了那个人所有的追求。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白都没有脸面再去见墨珩,以往喜欢趴他庭院屋檐偷看,现在连去偷看都没有了勇气。 她毁了一切,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他呢? 她喜欢他,喜欢他的善心大义,喜欢他的默默付出。 有时候想他的时候,白就会拿出纸笔慢慢描绘墨珩的画像,一点一点的画,一点一点的看,好像看着画像上的人就能疏解思念似的。 她时常看着画像就会拿出那枚墨珩给予她的玉蝉在手中来回把玩。 说的出的思念不磨人,说不出的思念最磨人。 在天界不过过了两月,白再次听到墨珩的消息,竟然是他去向知微求一人为妻,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棍棒狠狠敲了一击,摇摇晃晃不知该如何自处。 他竟然有了想要求取的女子,他一向不近女色,想来他自己想要求取的女子定是他十分喜爱的吧! 白越想越觉得难受,越想越觉得痛苦。 来到了机衡面前,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面色青白,格外难看。 “机衡,你记得你仙邸中有一壶冰酿,实乃上品好酒,可否给我一尝?”白望着机衡愁苦道。 机衡看白面色无比难看,心中有了猜想,却不敢直言相问。 “仙子啊!酒这东西可不要乱喝!”机衡劝阻道。 “不是说一醉解千愁吗?”白垂着头问了一声。 “那你没听过借酒消愁愁更愁吗?”机衡反驳道。 “不管,即使你不给我拿,我也知道那酒在哪里!”白平时在机衡的仙府呆久了,自然了如指掌,也不管机衡的阻扰,就直径来到了机衡藏的很好的藏酒阁,一下子就拿起了冰酿往嘴里灌了起来。 酒水火辣烧喉,白也不管难不难喝,就直直的往身体里灌,喝的整个人都晕晕的。 醉了的感觉还真的挺好,这样就不用再去想你。 第二天,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仙邸,只觉得头脑发昏,浑身酸胀,整个人都是懵懵的,彻底把昨天的事给忘了,她真的是传说中的喝断片了。 刚走出仙邸,就迎面碰上了前来送醒酒汤的机衡,机衡看到白就咋咋唬唬的。 “仙子啊!你昨日在我那里喝的醉醺醺的!你可还曾记得昨日你醉后做了什么事吗?”机衡蹙着眉头,拧的眉宇间都有了个川字。 白抬手撑着额头,想要回想昨日之事,可是只要一想就会觉得脑袋胀痛。 “我脑子痛啊!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白无奈道。 机衡连忙将手中的醒酒汤递到白的手上,说道:“啊!你昨天做了一件……一件……” 白喝了一口醒酒汤,一边问道:“机衡啊!我昨天怎么啦?” “好,我说着你可要做好准备!”机衡咽了咽口水说道。 “嗯……”白应了一声,继续喝醒酒汤。 机衡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口说道:“啊!昨天你喝醉了就跑到墨珩仙尊的宅邸去趴庭院的墙,这事你还记得吗?” 白嘴里的那口醒酒汤“噗”一下喷了出来,呛了个半死。 “什,什么?你说我昨天去趴墨珩仙尊庭院的墙了?!”白差点没被那口醒酒汤给呛死,拼命的咳嗽起来。 “对啊!不仅爬墙了,还朝院里大喊大叫,墨珩你给我出来!我有事告诉你!连续喊了十几遍!”机衡瞪大了眼睛惊恐道。 白现在是没被醒酒汤呛死,她是被这个消息给吓死了! “我竟然做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白脸色铁青,手脚冰凉,此刻她的魂已经给吓没了。 “是啊!可吓人了!”机衡夸张的语气响起。 “那我那样做的时候有没有人瞧见?”白还想做垂死挣扎。 “有,很多人,几乎天界的人都来了!”机衡掩面叹息。 白差点没站稳,扶额后悔起来:“天啊!我今后还有什么颜面在天界立足啊!” “那我后来是怎么结束残局的?”白捂着脸低声问机衡。 “嗯……后来你从庭院的屋檐上一跃,幸得墨珩飞身接住了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也知道墨珩院中有个很大的鱼池了!”机衡补充了一声。 “啊啊啊啊!我没脸见人啦!”白捂脸蹲在地面上痛哭起来。 “也没什么大事啦!你还记得观真仙子上次喝醉了跑天帝的后花园撒酒疯的事啦!跟你比起来,你这算小事!”机衡安慰白。 “啊……这,这根本就不是谁大谁小的事啊!呜呜呜呜呜呜!”白痛哭起来。 墨珩坐在庭院中,庭院中有一池塘的白色芙蕖,池中的鱼儿正在欢乐的游动着,涟笙为他端来了紫砂壶茶具。 墨珩对涟笙摆摆手,说道:“涟笙,你不必为我做这些,你不是我仙邸的仆人。” 涟笙停下正欲转身的脚步,缓缓转过身来,踱步至墨珩的面前,一双桃花眼柔弱带水的望着墨珩,朱唇轻启:“墨哥哥,是你不必为我做那么多事,我能为你做一些小事也是我的报答了。” “涟笙,我答应过你父皇要好好保护你的,我能做的也只有微不足道的这些罢了。”墨珩说道。 涟笙低身作揖,感谢道:“墨哥哥,对你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有机会,日后我定当衔草结环。” “不必。”墨珩快步走至涟笙的面前缓缓扶起她。 毕竟如今,没有什么比让涟笙呆在自己身边更为安全的事。 因为涟笙即使躲起来,也一定会被天界的人找到,到时候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让她就这样堂堂正正的留在自己身边,这样自己也好保护她。 涟笙原来是鲛人族的公主,鲛人族栖息于南海,传说鲛人族原先都是沿海地区的渔民,因为受到了原琮仙人的诅咒,便失去了双腿,变为了鱼尾,从此只能栖息于海中。 一般鲛人都不能出海上岸,一旦超过一天便会被炽热的阳光晒死,而陆地上的人还流传着一个毫无逻辑的传说,只要吃上一口鲛人的肉,便可长生不老。 所以鲛人近些年来受到了极大的残害,每年都以大规模的数量在减少。 鲛人虽是鲛,但也是人,他们有着鱼尾却也有着人的情感和思想。 他们也有亲人朋友,死亡只会给他人带来无尽的伤痛。 在被人类大量残害的时候,他们对于仙人的诅咒更是深恶痛绝。 恨久了便有了起兵造反的想法,一月前,鲛人族十万人与天界战神天玄带着五万天兵大战,结果鲛人族的十万兵力却遥遥不及天界的五万天兵,三天便大败。 谋反失败,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被天界绞杀,鲛人族被杀的七七八八,南海的海水都被染成了殷红,传说鲛人族被绞杀后,南海的水十年都未褪色,看上去都是一抹血红,海岸边都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就像是一种洗不尽的耻辱,一直涤荡在南海的海域上。 墨珩收到涟泣的信号赶至南海时,涟泣早是刀下亡魂,而涟笙正要被天玄的黑玄织绫纹铁剑所斩杀,是墨珩用手阻止了那差一分就要落至涟笙脖子上铁剑。 鲜血毫不留情的,一滴,两滴,三滴不间断的流下来,浸湿了涟笙细白的脖颈。 “她不能杀!”墨珩大吼了一声愤怒的阻止道。 “她是鲛人族余孽!他们族类起兵造反,其罪当诛!”天玄想要推开墨珩,继续行刑。 突然墨珩手中金光乍现,反手一掌打在了天玄的身上,天玄被突如其来的一掌打的有些不知所措,墨珩是打定了主要要将那鲛人族余孽抢走,所以那一掌出的毫不留情。 天玄捂着被打的胸口,喉头一阵腥甜,一口血吐了出来。 墨珩一甩清袖,冷冷的丢下一句:“抱歉!救人多有得罪!” 说完就扶起了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涟笙,一道耀眼白光划过天空,墨珩带着涟笙逃出了那个无情的杀伐之地。 鲛人族整整十三万人,墨珩只救下了涟笙一人,墨珩只觉得自惭形秽。 整整十年,南海的水都是鲜红的,颜色从未褪去好像一直在默默控诉着天界的罪行。 墨珩与涟泣曾有过命的交情,他们曾共同在天地交界的莽荒之地守卫五百年。那时候墨珩刚修足了仙力飞升到了天庭,天帝知微感知莽荒之地的结界处出现破漏,但天界无人愿意前往那个荒莽之地。 墨珩一向以天下安危为己任,便向知微请任出使莽荒,天帝见墨珩的修为尚浅,于是就诏令鲛人族太子涟泣与墨珩一同前往。 那时候涟泣虽是太子,但是威信不足,为了可以树立威信,让那些颇有微词的老臣臣服,于是义无反顾的前往了莽荒。 墨珩那时候虽然有个二百多万岁,但是以凡人的岁数来算的话,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涟泣也与墨珩的岁数不相上下。 莽荒之地是一个极为荒凉的地方,没有什么生物存活在那里,每天只有两种极度状态,一种是如滚烫热水那般的炽热,一种是如寒冰毒入骨髓般的冷。 墨珩本是春日里的一抹甘霖,在滚烫炽热的环境下,差点没被烫蒸发了。是涟泣用自己体内的南海鲛珠帮墨珩设了水结界才保住了墨珩的性命。 墨珩在凡间经历过许多,所以他会用仙力生昧火,帮涟泣驱寒毒。 莽荒的结界突然在三百年后的某天被魔界攻破,万千的魔界妖兽鬼怪从结界破碎处爬了出来,哀嚎连连,莽荒大地被血色染红。 守了三百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墨珩的大手朝天空一挥,召出了他的仙器——白玉玄扇。白玉玄扇,以云为织,以玄冰为骨,与墨珩一身白衣胜雪极为相配。 涟泣召唤出鲛人族的冰骨刺为武器,那武器通体透蓝,在灰暗的环境下依旧绽放着冰冷的蓝色荧光。冰骨刺是鲛人族天生所带的武器,会根据鲛人不同的属性,出现不同的颜色,与鲛人的身体融为一体,只要轻轻伸手召唤,便会出现在手掌中。 在灰暗不明的结界处,顿时黑云压城,狂风大作,天上黑云翻飞不断,天际如被泼墨了一般,无边无际的黑暗压下来,墨珩与涟泣被淹没在灰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魔界的妖兽鬼怪的凄惨叫声穿透墨珩与涟泣的耳膜,无比凄厉,声声悲凉,好像要朝他们诉说悲惨可怖的过往。 “你还能不能顶住?”涟泣侧过头对身旁的墨珩问了一声。 墨珩抬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放于额心念了一串术语,手指在空中结了个印,顿时金光翻飞,他的白色衣袖猎猎,一身仙风道骨。 一道金光笼罩在他的周身,与妖魔鬼怪相抵,发出激烈的摩擦脆响。 “我无妨!你如何?能抵挡吗?”墨珩大喊一声问道。 “我乃鲛人族太子,这种凄厉的吼叫声,我潮涨潮落之时就在南海听够了,我自然可挡!”涟泣大笑一声。 鲛人常常喜欢在潮涨潮落之时发出尖声叫喊,这样在遥远处寻不到归路的鲛人便可依据叫声找到回家的归途。 于是一个身着雪色的男子和一个一身蓝色绡纱的男子在墨色狂风中衣袖翻飞,秀发纷乱纠缠。 墨珩朝墨色狂风中一甩玉扇,玉扇在天空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所到之处刀光剑影,玉扇周身如钢刀出鞘,“铮铮铮!”天空泛出一道血色,划破漆黑的天空。 那些被攻击的妖兽的身体瞬间变的七零八落掉落在地面上,留下一地的腥红。 墨珩抬起衣袖,顺势一收,那把玉扇落回自己的手掌,他收起自己的玉扇,咬破自己的手指,在自己指尖的鲜血上念了一个咒术,朝前方大喊一声道:“万泽甘霖!” 只见一道金色圆形咒印在墨珩的头顶乍现,黑暗的天空霎时被那道耀眼金光照亮,那些妖兽鬼怪被那道金光照亮发出了无比凄厉的尖叫声。 在金光的照耀下,那些妖兽像是黑夜照到了天光,如雾霭般一点点消散。 墨珩拿起那把打开的玉扇朝天际一挥,那道原在墨珩头顶的金光霎时照到了那把玉扇身上,随着玉扇的翻飞,在天空划出一道耀眼的金光。 涟泣擅长近身战,他的蓝色绡纱在空中泼染出一道美丽的痕迹,好似泼墨的山水画,与黑色交相辉映。 涟泣的冰骨刺是他族类的宝器,每把冰骨刺上都有一种奇特的剧毒,会根据鲛人不同的体质产生不同的毒药,而能解毒的方法就是饮所制鲛人族之毒的鲛人血才可解毒。 一般鲛人只会对敌人出手,所以他们一般都不会大方到用自己的血来为敌人解毒。 那些被冰骨刺刺伤的妖兽鬼怪都在瞬间化作了烂泥,散落在地面上,倏的变作了滚滚黑烟消散不见。 墨珩的玉扇在灰暗的天空划出万道金光,照亮了黑如墨色的天空,只是墨珩身上没有了金光庇佑,没了防御,浑身都是破绽。 他像是用尽了全力那般,将自己所有的仙力全部注入那道金光咒印中,顿时一只大概有六尺高的噬魂兽朝墨珩走来。 噬魂兽是魔界圣君坐下的魔宠,长着黑猫头,麒麟臂,熊身,参差不齐的利齿曝露在外面,还不停挂着恶臭的涎水,浑身毛发炸裂,看上去要多可怕有多可怕,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这些年圣君为了攻破人间天界在不断研究进阶的魔兽,这六尺高的噬魂兽浑身魁梧,满身邪气,口中唾液泗流不停,极为恶心,此邪物一看就是圣君最新研制出来的魔兽。 那噬魂兽像是感受到了墨珩浑身的破绽,猩红的瞳仁骤然亮起紧盯着墨珩,伴随着一阵狂啸,那噬魂兽在空中一跃欲飞扑到墨珩的身上,虽然噬魂兽身材魁梧强壮,看上去反应迟钝,但不想动作却比飞蝇还要迅速,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飞至墨珩的面前。 眼看就要躲闪不及,突然涟泣在噬魂兽突袭成功的前一刻,一下子扑到了墨珩的身上,朝一旁的空地一滚,那噬魂兽气恼没有逮住墨珩,朝天怒吼一声,吼声震天,黑云都被震散,它张牙舞爪的朝涟泣挥舞利爪。 涟泣无处可躲,噬魂兽的利爪狠戾的划破了涟泣的蓝色绡纱,只见鲜红的血液浸湿了涟泣的后背。噬魂兽以为自己袭击成功,正欲再次扑袭。 突然它沾着涟泣鲜血的利爪一点点变作灰雾在空气中一点一点消散,一直从利爪消散到整个身体。 墨珩看着眼前的景象,惊奇的放大了瞳孔。 “怎么会这样?”墨珩惊讶的问道。 “我们鲛人族的血对于魔界妖兽鬼怪来说是剧毒……”涟泣说完无法抵痛昏死了过去。 以毒攻毒,冰骨刺的毒与鲛人身上的血毒可以相抵。 那日在金光万丈间,荒莽之地的妖兽鬼怪全都化作了点点尘埃,墨珩用尽修为修补了破裂结界,莽荒重归安稳。 涟泣为墨珩受了伤,墨珩看着倒在身旁的人心中充满感激。 “你一脸丧样是怎么回事?”涟泣从昏迷中醒来,看到坐在一旁脸色惨白的墨珩没心没肺的笑道。 “你背上的伤还在流血。”墨珩用手指指了指涟泣后背上那三道深入皮肉如车辙般的伤痕。 涟泣露出洁白的皓齿大笑起来,挥了挥手,一脸轻松道:“不就是三道伤嘛!哪个男人身上没有些伤疤?这些伤疤可以让我看上去更有男人味。” “你为何要救我?”墨珩垂下浓睫,面色沉重。 “谁让这里只有我和你两个人,我看你身处危险,我总归不能见死不救吧!”涟泣孩子气般的大笑了笑。 “谢谢。”墨珩望着涟泣轻声道谢。 “客气什么,虽然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挺不喜欢你那一脸清高冰冷的模样,但是我同你共守莽荒已有三百年,我看你倒是个仁善大义之人,比天界那些装模作样的神仙要好!”涟泣说话毫不避讳,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一开始也挺讨厌你那桀骜孤高的模样,没想到你竟跟我想象的不大一样。”墨珩轻轻道。 “如何不一样?”涟泣笑问。 “是个大善之人。”墨珩沉声道。 “哈!没想到本太子的本性被你看穿了……我还想当个浪荡不羁的皇室子弟呢!”涟泣嬉笑道。 “不跟你贫了,你的伤怎么办?”墨珩看了看那鲜血淋漓的伤痕问道。 “无碍!我们鲛人族有一样宝器,可治百病。”涟泣说完,抬起右手轻轻一凝,一道水蓝色光芒聚于掌心。 墨珩看着那道蓝光好奇道:“这是何物?” 涟泣浅浅一笑,眼眸带光:“此乃我鲛人族珍宝,每个鲛人身上只有一枚,名为’鲛珠泣泪’。可治世间所有病症,但是每个鲛人身上只有一枚,若是鲛珠泣泪碎裂,我们鲛人也将随之灰飞烟灭。” 说完轻轻朝空中一挥,一道水蓝色光芒普照在涟泣的身上,涟泣的伤受了光照,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墨珩望着那愈合的伤口,只感觉又惊又喜。 “愈合了吧!”随即一收手,那蓝光聚于涟泣掌心迅速弥散。 墨珩点了点头,望着那破碎的衣衫,只见涟泣那后背的伤痕已经彻底消失。 “完全愈合了。”墨珩道。 涟泣坐起身,看着墨珩笑着说道:“我说我会没事的吧!”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人就是一天到晚不正经,总爱用一张嘻嘻哈哈的脸,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鲛人族太子的。 不过鲛人族一直都是世袭制,也无所谓什么当不当得上太子了。 涟泣一直是嫡系血脉,除了做事有些大大咧咧让那些老臣不大喜欢外,本性倒是纯良。 后来墨珩同涟泣又在莽荒共守了两百年,直到结界被修的滴水不漏,保证万年不再破,两人才被知微召回。 墨珩对涟泣心存感激,即使过去了数万年,墨珩也记得涟泣以命相救的恩情。 涟泣同墨珩年纪不相上下,若真要分个年纪高下,涟泣倒是大了墨珩几百岁,墨珩同涟泣在共守的莽荒之地以荒凉的天地为证拜了个把子。 “对你救我的恩情我定会归还。”墨珩对涟泣承诺道。 “你我已是兄弟,何须归还,我只觉南海虽宽广,但是呆着颇为孤单,若你不嫌弃,可以常来南海寻我玩乐。”涟泣没心没肺的笑。 “好好好,我定当前来。”墨珩认真的作了一揖。 涟泣回到南海就在一百年后登上了帝位,也立刻娶了邻海的公主为妃,那时候墨珩被知微受封天界仙尊。 何为仙尊?以身为榜,以行为尊。 就是希望仙界众人可以向墨珩学习。 说起墨珩,仙界众人都知道他是个冷冰冰不带一丝热气的仙人,在被天帝受封仙尊后,更是冷酷无情,甚至都没有丝毫的表情。 真不知道他的心是不是也是那般的冷酷无情,不带一丝丝的温度。 涟泣登位之时,墨珩前往南海祝贺,涟泣依旧待墨珩嘻皮笑脸,同在莽荒之时一模一样,并没有因为墨珩成为仙界第一仙尊而冷漠疏离他。 他在天界已经孤单够久了,于他人而言仙尊之名是褒奖,可是于墨珩而言那名号不过是一个牢笼。 别人不愿亲近于他,他也不能做逾越身份之事。 他是仙尊,是天界众人的榜样。 又怎么可以做出逾规逾矩的事? 看着涟泣身着金色锦绣华服,头戴帝王连珠玉冠,身坐帝位,他已经是鲛人族的帝君,但是依旧如往昔那般待墨珩亲近。 涟泣看着墨珩时那笑容依旧是那般的没心没肺。 又过了三百年,涟泣有一女,墨珩前去拜贺。 只见那襁褓中的女孩生的肤白如雪,眸似星月,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墨珩笑,她的笑是那样的纯净天真。 “墨珩,本君还未曾给这孩子取名,今日你前来,不妨帮我取个名字如何?”涟泣盈盈一笑。 “嗯……取名之事我倒未曾有过。”墨珩垂下浓睫,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在笑。 “无妨,只要你取的名字,本君定当喜欢。”涟泣依旧那样的大大咧咧。 墨珩心想自己从未给人取过名字,眼前的是个女孩子,若是取个不好的名字,难免以后会被笑话,于是墨珩心念一动,认真的思索起来。 他在涟泣的面前来回踱步,抬手将下巴放在拇指和食指间,蹙着眉思考起来。 突然一首诗句跑进了他的脑中。 “天明气朗时,伴君复如笙。 复生伴君侧,朝朝如颜明。” 不如取“笙”这一字吧!伴君复如笙,只希望此孩子长大以后能与爱人长伴,幸福长存。 涟泣连忙拍手叫好,不停夸赞道:“墨珩兄,这名字取的真好,涟笙,好名字!” 涟泣抱着涟笙眉开眼笑,对一旁的墨珩打趣道:“墨珩兄,你看我都娶妻生子,你何时也寻一个仙侣相伴啊?” 墨珩皱着眉头,无奈叹息。 他也不是不想找,只是找不到罢了,在天界谁听到他天界第一仙尊的名号不躲的十万八千里?人人都知他冷酷无情,不苟言笑,言行刻板。他这样一个了无生趣的人,别人看到他躲都来不及,他还怎么找一个仙侣呢? 强求来的,他又不喜欢,他这个人随性洒脱惯了,也不喜欢勉强别人做不喜欢的事。 没想到又五百年过去,鲛人族就因为谋反被缴,他一直想要前往鲛人族将涟泣一干人救出来,只是知微知道墨珩向来与涟泣交好,便派人将他软禁在仙邸。 直到墨珩摆脱了监禁,私下南海,想要前去救回涟泣的时候已经犹时已晚。 他见到的涟泣早已是南海中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他昔日的帝王玉冠浸泡在腥味冲天的海水中,他那锦绣华服早已被鲜血浸透。 “涟泣!你醒醒!”墨珩眼眶湿红,此生唯一的友人已经与自己阴阳相隔,他想要唤回他,可是涟泣自此闭上了眼睛,再也醒不过来。 为什么要将自己唯一的朋友都夺去? 这世间的是是非非到底是如何的呢? 原琮仙人这个始作俑者做的一切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呢? 他们鲛人族不过是希望自己族类不再被残害罢了,他们只希望有自己的一片净土,以此可以同自己的家人朋友好好的生活下去。 就因为他们自己这鲛人族的身份,所以就该被他人残害吗? 到底何为世间正义公道呢? 墨珩以命救回了涟笙,将她带至天庭,他欠了涟泣的一个恩情,他要回报他,他要报答他,即使用一切为代价,他都无所畏惧。 天界第一仙尊又如何?他只希望世间少一些悲凉,多一丝温暖罢了。 他是天界第一仙尊,也是涟泣的生死之交,换命兄弟。 “天帝,我求求你!求你将涟笙赐我为妻。”墨珩跪在知微面前言辞恳切。 知微凝神朝朝堂之下的墨珩望去,他敛眉低身,全无往日那清冷的模样,他此刻正放下身子恳求知微。 这样一个冷冰冰的人竟也会求人? 知微薄唇微动,淡淡道:“墨珩,你可知你为求娶之人是何人吗?” 墨珩沉声道:“天帝,我都知道,她是鲛人族公主,是谋反之臣的孩子。” “既然你已全部知晓,你为何还要来求我?你不知道谋反之罪为何?”知微声色严厉。 “我全都知晓,可是她虽是罪臣之子,可也是我生死之交的孩子!我又怎能见死不救?!” “哦?”知微冷笑一声:“你真是大仁大义啊!果然是天界第一仙尊!当初我派你前往莽荒想来是做错了!让你这样为谋反之臣求罪!” 知微顿了顿,冷哼一声,继续道:“你知道何为谋反吗?就是欺君罔上,大逆不道!墨珩,难道你也要同那些罪臣来谋逆我吗?” “臣不敢!臣只是想求天帝还我一愿!”墨珩的声音慢慢低下来,最后只剩颤颤的尾音。 “一愿?”知微尾音不禁上扬。 “是,我仍记得当初我前往莽荒之时,天帝曾答应我允诺我一件事。”墨珩旧事重提。 知微淡淡一笑,想起了当初允诺过墨珩的事,那时候答应过他等他回到天庭便答应他一件事。没想到过了几百年,墨珩依旧记在心里。 此刻他便没有办法再收回承诺,只得作罢。 知微轻笑了两声,看来墨珩前来赐婚早已经想好了说词,否则他也不会就这样冒然跑来。 知微一甩银袍宽袖,眨了下狭长的冷眸,看着墨珩悻悻道:“好,我允诺你的事我自然会做到!你要娶罪臣之女是不是?那我现在便下诏答应你!” 墨珩跪地谢恩,知微在云锦天诏上盖了御印,此事已无法更改。 墨珩捧起诏书正欲离开,没想到白踏云飞身而来。 看来两人终是有缘无份,那个时常会趴庭院墙壁来偷看自己的人,那个会偷跑凡间帮忙照顾小九的人,那个会跟自己一起救治伤病的人,终究是不能在一起。 对白,墨珩是有些心动的,毕竟诺大的天界,只有她一个人会义无反顾的跑到他的身边,他心中的冰块被她渐渐融化了。 墨珩有时候想会不会只是因为自己孤独了太久寂寞了? 所以会被白一点点的打扰就心动了呢? 只是看着她帮助自己一起在凡间搭建宅邸,看着她领着小九来到宅邸时,小九问她可不可以成为自己家人时,他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便脱口而出了那句话,看来是自己孤独寂寞太久了,所以对凡间的温暖太过的期望了。 他是渴望家人的,他渴望有个人走到自己的身边,陪自己日落晚霞,陪自己看尽世间繁华。 可惜这一切自己都不会再拥有了。 他有了求娶的人,又怎么可以去同他人在一起。 他走过白的身边,却不敢抬头看她一眼。 他只怕自己一眼就无法自拔。 墨珩坐在仙邸的庭院中,听说白喜欢梨花,他便在自己的庭院里也摘种了一棵,可惜梨花树苗还不够粗壮,开出的梨花只有星星点点的几朵,也不知道还要过多少年才能看到与月下仙人那处同样的梨花如雪翻飞的模样。 庭院池塘里的白色芙蕖开的璀璨,墨珩走到水池旁捻起手中的鱼食一点点朝水池扔去。 看着那些吃的欢乐的鱼儿,墨珩的唇角不自觉上扬,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突然想起不久前,白喝醉了酒在自己墙头上大喊大叫撒酒疯的事。 这个女子怎么这样好生有趣? 其实当白来趴自己墙头的时候,墨珩早就发现,可是他不愿拆穿她,也不愿斥责她,害怕她被自己发现后就再也不来了。 他孤独寂寞久了,就连天界的一些生物植物他都爱护的紧。 白愿意这样陪自己也很好,只要她愿意来,他便假装不知,静静的陪着她。 其实他好想叫白爬下墙头来自己的院中陪自己好好的喝口茶,聊聊天。 只是他乃天界的仙尊,循规蹈矩惯了,那样一个平易近人的自己不该被旁人发现。 他是仙界的榜样,又怎可与常人一般滥动私情。 那天白喝醉了掉落墙头,墨珩飞身跃起接住了她,她抱住墨珩细白的脖颈,在他耳边低声呢喃:“墨珩,我喜欢你。” 这一声太轻,只有墨珩听见,他只觉得心脏发颤,浑身僵硬。 可能自己这样一个人孤独太久了,突然被人喜欢,会不习惯,会觉得猝不及防。 猝不及防的让自己的心有些疼。 墨珩垂着长睫毛,静静的看着怀中的人,他其实也想对她说:“我喜欢你。” 只是这句话他此刻已经无法再说出口。 因为他有了要娶的人,他有不得不去做的事。 涟笙走到墨珩的身旁,看着他抱着怀中的那个仙子,墨珩的眼眸是那样的温柔,涟笙虽然年纪尚小,可是她可以看出墨珩对怀中人的喜欢。 墨珩对于自己只有尊重,只有哥哥对妹妹的照顾,她从小就懂事机灵,性子安静,可是对万事万物都了解通透。 她是喜欢墨珩的,可是她清楚墨珩并不爱自己。 他对自己只有责任,是对父皇的承诺。 涟笙记得自己年幼时,那时候有一百多岁,也就是凡间孩童的七岁,那时候墨珩来到南海拜见涟泣父皇,而自己正巧被父皇拿着仙藤教训。 虽然父皇平时对自己很是宠溺,但是对于自己犯错之事总会狠狠教训,真的害怕自己会宠溺跋扈犯了错事。 可是这次真的不是自己的错,父皇还不听自己的解释。 拿起那根粗重的仙藤就开始抽自己,涟笙大哭大喊:“冤枉啊!这次不是我的错啊!” 可是父皇气的厉害,完全不听自己的解释。 冷漠无情的仙藤鞭打在涟笙的后背上,痛得她眼冒金星,哭爹喊娘。 就在自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墨珩出现了。 涟笙曾在自己的生日宴上见过这个白衣胜雪的哥哥,他一向喜欢独坐一角,慢慢饮茶,一双清眸透着寒光。 “墨哥哥!救我!”涟笙抱着墨珩的大腿求救起来。 墨珩见涟笙可怜兮兮的模样,于是就张开双臂挡在涟泣的面前阻止道:“涟泣兄,你看涟笙哭的那样伤心,你就不要鞭打她啦!” 涟泣看着眼前的墨珩,长叹一口气,将手中的仙藤放在一旁的黄木梨桌几上。 无奈道:“墨珩兄,你可知今日这丫头干了什么错事吗?” “何事?要这般鞭打涟笙?”墨珩拉起跪在地上的涟笙,护在自己的身后。 “这丫头今天拿着仙藤鞭打了东陵峻的二皇子黄璨,东陵峻与我南海素来交好,我本来是想前往东陵峻谈联邦事宜的,如今被她一搅,现在什么都结束了!”涟泣怨念道。 涟笙在墨珩身后缩的更厉害,一把抱住了墨珩的大长腿大哭起来。 “涟笙是你我看着长大的,我们都知道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她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去欺负别人,定是有什么原因我们不知的。”墨珩替涟笙解释道。 “她一个小黄毛丫头能有什么原因?最多是调皮捣蛋觉得有趣,想要去欺负别的小孩子了!”涟泣愤怒道。 “涟泣,你就不要责骂她了!好好听听她怎么说吧!”墨珩皱着眉头劝解道。 涟泣闭上了眼睛大叹一声,随即坐在了木椅上扶着额头。 墨珩看涟泣已经冷静,于是就将身后的涟笙拉出来,他低下身子笑眯眯的盯着涟笙柔声道:“笙儿,你有什么事就说,墨哥哥会好好听的。” 涟笙眨巴着泪眼汪汪的大眼睛,缓和了下情绪,被墨珩牵着小手从身后走出来。 涟笙一边抽泣一边对涟泣说道:“父皇,我把事情全部说完,你再鞭打我好啦!我只求你可以好好听我将话说完。” 涟泣扶着额头靠在茶几上,感觉头痛欲裂,点了点头。 “你说,我会好好听着。”涟泣只觉得自己心力交瘁。 鲛人族本就族氏凋落,近几年来已经被残害的所剩无几,他只是想要守护自己的族类,希望扩大势力罢了。 可是如今已然泡汤。 涟笙开始泪眼汪汪的阐述事实。 “那日我同你前往东陵峻,父皇你同东陵峻帝君谈论联邦之事,于是我就来到了后庭院,你知道我碰到了谁吗?我碰到了在东陵峻为质子的图布小国的八皇子奕琪。” 图布小国如其名,确是一个小国家,国族凋零,为了保下剩余国民苍生,图布小国的帝君就将自己疼爱的八皇子送到了东陵峻做质子,以保国泰民安。 图布小国的国势渐弱,这也是小国帝君不得不为之的保全办法。 涟泣也知一切,其实自己族类的情形再差下去,也会同图布小国相同。 涟泣只是害怕自己再不想办法保护自己的族类,那么自己就会成为下一个小国帝君,而涟笙就会成为下一个奕琪。 “奕琪与我年龄不相上下,可是他的足间却被缚着十斤重的铁链,我看着他被铁链磨破的双脚腕,我只觉得心痛!那双脚腕上全都是鲜血和密密麻麻的青紫痕迹。”涟笙一边说着又不自觉想起了奕琪脚腕上的伤,眼泪再次浸湿了自己的双眸。 “明明奕琪都那样可怜了,可是东陵峻的二皇子黄璨依旧拿起了手中那根有三指宽的鞭绳抽打在了奕琪的身上!奕琪只是一个与我相同的孩子,他为何要受那样的欺负!”涟笙说着,情绪再次激动起来。 “所以你便帮奕琪教训了黄璨,是不是?”墨珩问了一声。 “是!我实在无法看着黄璨再继续欺负奕琪,于是我就拿出了自己的藤鞭,与黄璨缠斗起来,得亏了父皇日常总催促我练功,那黄璨被我打的满地找牙!真是好不痛快!”涟笙说着说着又笑了出来。 涟泣气的抬手扶额,长叹一声。 墨珩听完自顾自“噗嗤”笑出了声,他伸出自己的大手覆在涟笙小小的脑袋上,轻轻揉了揉:“没想到涟笙还是个侠女!” 涟笙抬头看着墨珩温柔的笑容,看的有些傻眼,没想到这个平时冷冰冰的哥哥笑起来是那样好看。 ”墨哥哥说是便是吧!”涟笙露出了皓齿,笑的眉眼弯弯。 墨珩笑的更加灿烂,身旁的涟泣虽然知晓了过程,他也不生涟笙的气,但是一想到与东陵峻的联邦失败,心里就很烦躁。 他担忧的事,也无法与他人严明。 “好啦!涟泣,你有这样一个是非分明的好女儿,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墨珩转过头看着涟泣安慰道。 涟泣轻叹了一声,他缓缓站起身走到了涟笙的面前,轻轻蹲下身子,与涟笙齐平,伸出自己的大手将涟笙细嫩的小手握在里面。 他的声音沙哑却温柔:“笙儿,今天是爹爹错了,你不要生爹爹的气。” 涟笙一下子扑进了涟泣的怀中,用自己的小脑袋蹭了蹭涟泣的脖颈,声音如银铃清脆:“笙儿从不会生爹爹的气!爹爹是这个世界最好的爹爹!” 墨珩带着涟笙在深夜来到了东陵峻,墨珩帮着涟笙又狠狠教训了一顿黄璨,看着跪地求饶的黄璨,涟笙心中大悦,喜笑颜开。 教训结束,墨珩横打着抱起涟笙回到了南海,涟笙靠在墨珩的怀中,觉得这个怀抱有些温暖,眼前的人又无比的好看。 好像心思动了动,眼眸里只有一片雪色,那片雪色还烙在了涟笙的心上。 后来墨珩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来南海拜访,向爹爹打听,爹爹只说墨珩是个以天下为己任的大仁大义之人,不来南海,可能就在人间布施恩泽,帮助他人。 涟笙从情窦初开一直到后来,心里至始至终只有墨珩一个人。 原来默默爱一个人的滋味是那样的孤单,明明想要将全世界的东西都送到他的面前,却始终没有那样的勇气。 涟笙今年五百岁了,墨珩今年有一千万岁了,好像两个人相差的年岁如山河那般的遥远。 可是爱这种东西山河又能如何相隔呢? 涟笙静静坐在墨珩帮自己安排的房间中,她打开了自己房间的窗户,只见窗外有棵小小的梨花树正开着星星点点的璨光。 她蓦然想起墨珩常常一个人坐在庭院中端着茶杯静静的望着那棵梨花树发呆。 墨珩应该很喜欢梨花吧! 所以看着那些梨花时,眼眸中都是数不尽的温柔。 他已经向天帝知微求赐婚,虽然自己要成为墨珩的妻子了,可是她清楚的知道墨珩根本不爱自己,如果是为了保护自己才这样做的话,自己宁愿不要。 因为她不希望自己成为任何人的牵绊桎梏。 她走到墨珩面前,墨珩正坐在庭院中,看着走至面前的涟笙,轻轻放下了自己的茶杯,有些惊讶的望着涟笙。 “笙儿,你怎么了?” 涟笙一下子跪在了墨珩面前,眼眶湿红,哽咽道:“墨哥哥,不如你将这桩婚事取消吧!” “你在说什么傻话?”墨珩走到涟笙面前扶起她。 但是涟笙像是打定了主意倔强道:“墨哥哥,我只是不希望自己成为你的牵绊桎梏!我知道墨哥哥喜欢的另有其人!我不希望自己束缚着墨哥哥!墨哥哥,若是我阻碍了你的幸福,我定是不会原谅自己的!所以我希望墨哥哥将我们的婚事取消吧!” 墨珩的心沉了沉,他不想涟笙只不过是一个五百岁的孩子,没想到她竟然会懂那么多,她不再是当初那个自己抱在怀中的幼子。 她已经长大了。 “笙儿,你这是在说什么?我向来没有什么喜欢的人,我向来都是孑然一人,若是我可以用我的婚事换你一人,那也是此生无悔。你何需要想那么多?”墨珩心思有些乱,他想起了那日喝醉的,想起了自己在凡间动了心。 只是他现在还有什么可以去挣扎的呢?他向来对自己选择的路无怨无悔。 即使那条路自己并不喜欢,他也会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天下大义和儿女私情,他总会义无反顾的选择前者。 “可是……可是……”涟笙想要说,可是墨哥哥你自己喜欢的是那日喝醉的仙子,你不喜欢我,你又何需勉强自己。 涟笙觉得爱一个人不是要占有,而是看着爱的人跟所爱的一切在一起。 “好了,没有什么可是的了,你难道想要看我在你父皇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吗?难道你想要我永远怀着对不起你父皇的心活下去吗?”墨珩言词深沉,他的心有些颤抖,还有些疼痛。 “……”涟笙再也说不出话,眼尾已经湿红。 墨珩缓缓低下身扶起跪在地上的涟笙,安慰道:“我向来孑然一身,早已习惯,你又何需为我想那么多。” “我……我只是希望墨哥哥可以幸福罢了……”涟笙的声音早已沙哑。 她想要说的话还有很多很多,只是她此刻明白墨珩永远是那个一如当年以天下为公的墨哥哥。 怎么会有这样傻的一个人,明明有所爱的东西却仍会为了他人放弃一切? 他从未将自己放在心上吗? 那日天界举行了盛大的婚礼,是墨珩同那鲛人族女子的婚礼。 只见天界一队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如长龙移动着,锣鼓喧天,热闹至极。 白坐在月下仙人的那棵梨花树下,独饮着冰酿,她好难过,这酒喝下去好苦,可是却能疏解自己难受的心情。 谁说酒不好的?我此刻就觉得手中的酒很好!非常好! “啊!你知不知道墨珩仙尊今日成婚啦!”机衡鬼吼鬼叫的跑到白的面前。 白已经喝的有些晕乎乎的,醉醺醺的看着眼前的机衡,这个机衡已经重影。 “机衡,你使的什么仙术啊!你怎么变出了那么多个你!”白舌头都没伸直在那叨叨着,一会儿笑,一会儿哭。 机衡看着白的模样,眉头紧皱,双手一甩自己的长袖,恨铁不成钢的喊道:“啊!你怎么在我这边喝酒啊!墨珩仙尊成婚可热闹了,你怎么不去看看,凑凑热闹啊!” 白打了个酒嗝,眯着眼睛说道:“他成婚,有什么好看的!我难受啊!” 机衡立刻奔到白面前,拉着白的衣角问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啊!你老实跟我说,你,你,你是不是喜欢墨珩仙尊?”机衡咽了咽口水,其实他心中是这样猜想的,但是不敢问出来,因为他不敢相信白会喜欢那样一个神鬼厌弃的冷冰冰的人。 白趴在桌子上,又打了个酒嗝,闭着眼睛哭丧道:“我喜欢那个冰块又有什么用!呜呜呜呜!他又不喜欢我,他都要同他人成婚了!”说完便伏在桌几上大哭起来。 机衡长长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三界第一美女仙子竟然会栽在那个冰块人身上!真是可惜啊!可惜! 往日喜欢白的人那么多,白怎么就喜欢了那样的一个人? 偏偏挑了一个要成婚的人! 机衡坐在白身旁捶胸顿足,恨铁不成钢。 白醒过酒来,身旁的机衡已经不见,她心想墨珩成婚,机衡定是去当证婚人了吧!于是她头晕晕的跌跌撞撞的朝前走。 她的脚步不稳,走了一段路就觉得有点累了,靠在一旁的墙围休息,她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眨了眨眼睛,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无奈喝的酒太多,她还是不够清醒。 天界突然冷冷清清的,就连一些平常总见的小散仙都不在,她苦笑一声:“罢了罢了!他天界第一仙尊的婚宴,当然谁都想去凑凑热闹。”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她继续朝自己的仙邸走。 但是她朝前走,脚下云雾缭绕,她一个没看清,跨空了一级台阶,“啪嗒!”一声,她摔了个狗吃屎! 她揉着自己酸痛的腰,抬起红通通的脸环顾了一下四周,还好周围没谁在,不然太丢人了吧!说出去可是会被人笑话的。 她正要松口气,却不想身旁乍现一个玄色身影。 “你怎么样?有没有摔疼?”那人低沉充满荷尔蒙的声音响起。 白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哪里会想到竟然会有一个人出现在身旁,而且悄无声息,就像个鬼似的。 “啊,啊,啊,我,我没事……”白抓起一旁的白玉栏杆拼命站起。 她又捏了捏太阳穴,咽了咽口水,尽量使自己清醒。 那个人的身材比较魁梧,身材顷长,肩宽腰细,扶白的动作却无比轻柔。 将白扶至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凉亭,白坐在石凳上歇了歇,她这才看清刚才扶自己的人是谁。 那张犹如雕刻般俊美的五官,鼻子英挺,眸似黑曜石般闪耀,剑眉上扬,薄唇冷冽。身佩一把黑玄织绫纹铁剑,天界几万年来大大小小的战役都是由他带头战胜的。 他就是天界第一的战神——天玄。 “你是天玄?”白轻声问道。 天玄身着玄色锦纹长衫,正坐在白的对面看她,他的眸一刻不离白,眼眸熠熠生辉。 “是的,你认识我?”天玄的声音透露着喜悦。 “你乃天界第一战神,当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白回答道。 天玄似有些失望,他低头看着石几,随即又抬起头,憨憨笑着说道;“是啊!我这个名号太过响亮,当然谁都认识。” “我要回去了,改日待我状态变好,我再来拜访天玄战神,今日之事十分感谢。”白说完站起身作了一揖。 “不必客气的,我正巧路过而已。”天玄解释道。 “万分感激。”白又礼貌的作了一揖。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天玄这句话还未说完,白早就转身而去。 天玄垂丧着脸,心情低落。 望着那个远去的粉色身影,长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我早就该知道你怎么会记得我?我区区一介草莽,又怎会让你记得……” 天玄从自己的胸前拿出了一块素白的手帕,他凝望着那块手帕不禁出神。 这块素白的手帕是天玄在年幼之时白给他的,那时候的他只有三百多岁,相对于凡间的来说大概有十三四岁的模样,那时候天界正历“癸壬之变”,他从一朝天界重臣之子变成了罪臣之子。 一个天之骄子,贵族之臣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他变成了一个卑微之臣。 卑微之臣自当卑微,就像是失去了利爪,他从此就是一个可以任人欺负的罪臣。 往日巴结讨好他的人一下子换了张脸孔,从谄媚无赖变成狰狞扭曲。 那时候天玄就忽然明白,原来一个人想要变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人可以有千万张面孔,只要他想要让你看到什么,就会变作什么。 看着眼前那些扭曲的灵魂,天玄只觉得恶心。 在那样一个黑暗悲惨的过程里,天玄遇到了他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人,那个人就是白,那时候白正巧路过,只见一个浑身脏污的人正在被众人欺负。 别的人对他拳打脚踢,毫不客气,他是个卑微之臣,是个人人唾弃的弃子。 那些口水无情的唾弃在他的身上,他觉得自己好脏,好恶心。 这样的自己,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人会爱他,他只是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人罢了!他心想着自己不如就此堕入魔界,这样也好过在天界受辱。 无数次,他已经无数次都在堕落自己,他只差一步行动,他就可以走入万劫不复的黑暗深渊。 可是在他将要堕入的那一刻,那个人出现了。 她就像一抹春日的阳光一下子照亮了天玄黑暗的世界,是她救赎了他,给了他全新的生命。 “你疼不疼啊?你看你手臂上都流血了。”白帮天玄赶走了那些欺负他的人,将他从地上扶起。 天玄的眼眸全是红血丝,凶狠凌厉的看着眼前的白,就像是一只被欺负久了的野狗,就连他人的帮助都感到害怕。 三百万年前,天玄还是一个被爹娘捧在手心悉心保护的娇子,他出门谁不会礼让三分,低声喊一声“尊上”。 他们“图楼”一仙脉统治了凡间海域有五千多万年,这个时长比天帝知微的天岁还要长。 无奈天宫发生了政变,天玄的父皇周知联合魔界圣君发动了叛变,知微为一朝仙帝,杀伐果断,聪明机智,对于魔界圣君的野心早已了如指掌。 他早已从探子的情报里掌握了图楼国的所有动向,只记得那一天的天庭被无数天仙湮灭的灰烟熏染,洁白亮堂的天界变的灰暗不明。 “癸壬之变”图楼彻底大败,知微顺理成章的收回了凡间海域的掌控权,墨珩坐在朝堂上看着横眉冷对的知微,顿感失望。 或许知微一开始就等着图楼谋反的这一天,他早已在背后训练好了自己的那些兵队,刀戈相向,不过是拿回政权的过程。 可是那么多灰飞烟灭的仙人,都是拿回政权路上的踏脚石。 难道在帝王眼中的仙命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吗? 天玄是被爹娘拼命护下的,因为天界的初始是由天玄的太上爷爷帮元灵始祖守下的,所以天界欠着恩情,图楼一族全灭,除了天玄。 知微念在天玄年纪尚小,于是便放了他。 天玄从图楼的皇室一下子落魄为人人可欺的卑微之臣。 天玄被欺负的浑身青紫,头发蓬乱,满身污垢,他觉得自己好脏。 除了身上的脏污,还有那永远无法洗涤的污名。 就算他将自己的身子洗的再干净,那个污名只会永远跟着他,他无法改变,无法洗脱。 很多次,在他痛苦不堪想要放弃自己投靠魔界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总会浮现爹爹说过的话:宁为忠骨,不畏人言,身可欺,志不灭。 “宁为忠骨,不畏人言,身可欺,志不灭……”天玄含着酸苦的眼泪,咬着牙一直低声重复着这句话。 “爹爹,你教我这句话,为什么你要做出那样的事?到底为什么?”天玄在柴草堆里紧紧抱着自己,他想要问为什么,可是空空荡荡的山洞中再也不会有人回答他。 那一日他同以往那般被欺辱,没想到遇到了那个美丽的仙子,那个仙子长得可真美。 她扶起自己,温柔的问自己:“你疼不疼啊?你看你手臂上都流血了。” 可是他那时候害怕极了,无论是谁,他都想躲起来,因为以前也有这样假装随和温柔的人给他关心,然后戏弄嘲笑他。 他紧紧抱着自己,低着头不敢看白,白看着天玄正在不停流血的伤口,皱着眉头从自己雪莹的衣袖中拿出了一块素白的手帕。 “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白伸出纤纤素手拉住了天玄的手腕。 她好温柔,她与以往的那些人都不一样,原本想要挣扎缩回的手现在已经任由白包扎。 白轻柔的将手帕认真的叠好,变成布条的模样,只见那手帕的上面露出一朵白梨花,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白小心翼翼的帮天玄包扎,一边包扎一边朱唇微动,柔和道:“当你被欺负的时候,不要怕,只要你自己变的足够强大,就不会有人来欺负你了。” “可是我不能,我是罪臣之子,我是卑微之臣,谁都可以看不起我,欺辱我。”说着说着,天玄的鼻子一酸,眼眶又红了。 白最后用手绢打了个结,她打的十分认真,浓密纤长的睫毛像两只蝴蝶扑闪着。 “虽他人看不起你,但绝不可以看不起自己。”白凝望着眼前这个黑瘦脏污的少年缓缓道,顿了顿继续道:“你要知道这三界你只有一个,永远无法取代,为何要听任他人的言语而放任自己的人生?” 天玄的眼眸中倒影着白如星辰般闪亮的清眸,他的心刹那间被点燃了。 “你要知道你永远是独一无二的,能抓住命运的人只有自己。”白说完朝天玄莞尔一笑。 那个笑烙刻在他的心上,从此再也无法抹去。 在他走投无路,在黑暗中深渊里挣扎的时候,有那么一个人给予了他唯一的光芒和温暖。 从此他便决定为那个人而活。 天界再次征兵,天玄去参兵,他是罪臣之子,在军营里也受尽了欺负,但他已经学会了保护自己,学会了与人抗争。 在不停的参军厮杀中慢慢累积军工,他从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渐渐到了弱冠之年,长相更加硬挺深邃,五官棱角分明,被称为军中一枝花。 说起战场上谁最为英勇,那便是天玄,那个曾经可以任人欺辱的罪臣之子如今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杀出了一片天空,英名远播。 那一万三千个军工不是假的,都是天玄用浑身的伤和不要命的拼杀换来的。 三万年前,天玄由于在天魔大战中战无不胜,所向披靡,那持续了一百年的战役中他用兵如神,运筹帷幄,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坚定意志,踏着魔界鬼怪的残骸,打退了魔界圣君。 知微大悦,受封他为“天界第一战神”。 那一日他踏云归来天庭受封,仙界人潮拥挤,那些曾经欺辱他,看不起他的人都变了脸,一脸谄媚的靠近他巴结他。 他觉得恶心极了,他朝那些人厉声呵斥:“本仙最见不得蝇虫嗡叫,恶心的紧!你们都给我滚!” 那些人就皱巴着青白的脸羞愧而退。 声名回来了,一切都有了,在人山人海的簇拥中,唯独她没有来。 那个在他人生最黑暗的时刻拉他一把的人没有出现在他最辉煌的时候,他觉得失落,他觉得难过,就算锣鼓喧天,普天同庆,他都高兴不起来。 我得到了一切,没有你,还有什么可贵。 这一天,是天界第一仙尊墨珩的大婚之日,天界的仙人全都去看热闹,唯独你没有来,上次你醉酒去趴墨珩庭院的墙头,我也去看了,众人都笑个不停,我只觉得心里酸。 你从墙头飞落,我想要飞身接住你,却不想墨珩先我一步。 我常常在天界驻兵的时候会暗想与你再次正式相见是怎样的,想到了无数美好的画面,想过无数对你说的话,可是我只敢远远朝你看看,我不敢郑重其事的靠近你,甚至连一句话都害怕说出口。好想问你,你还记得当年那个被你救下的罪臣之子吗? 是你救赎了他,是你给了他唯一的光芒和温暖。 白也不知道自己在仙邸里睡了多久,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酸痛的厉害,自墨珩成婚以来,她已经在家酗酒多日,就连机衡前来,她都闭门不见。 自己最爱的男人都结婚了,你要她怎么粉饰太平,当作相安无事。 该哭哭,该醉醉也无伤大雅。 就在呆滞悲伤的时候,仙邸的门被敲的都快炸裂了! “来啦!来啦!砰砰砰,门都要被砸没了!”白埋怨了一声,最终勉为其难的从自己的仙塌上站起,缓缓走至门口,一甩衣袖撤去了结界。 “砰!”大门被机衡撞开。 机衡看到眼前面色苍白的白,紧张的连忙问道:“啊!你在家已经呆了七天了!没有灰飞烟灭吧?!” 机衡的嗓门大极了,吵得白的耳朵都快聋了,她一脸无奈,叹了口气安抚激动的机衡道:“不就是七天嘛!我又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 “还说的那么轻巧,不就是七天?!啊!那可是整整七天,平时总爱到我仙邸看话本,几乎一天不落,那么一个爱赏梨花看话本的人竟然不来了,我当然会作为你天界第一好友担心你!万一这七天你有个好歹来!你叫我能不伤心吗?”机衡说完嘟囔着嘴巴。 白见他有些气鼓鼓的脸,忍不住掩朱唇浅笑一声,连忙安慰道:“好啦!好啦!是小仙的错,让机衡仙君如此担忧,在此我作礼以示歉意。” “好啦!本仙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见你依旧活蹦乱跳,我就原谅你吧!谁叫我人美心善呢!”机衡斜了白一眼,挥了挥自己的大袖以示云淡风轻。 白嗤笑了起来,歪着脑袋看机衡两眼弯弯道:“就知道我的机衡仙君最为人美心善了!” 机衡坐在白院中的石凳上,以一手托着自己的脑袋,望向远方的锦云彩织,等白换衣梳妆。 没想到三界第一美女仙子也会浑身酒味,无比邋遢,机衡觉得自己真是大开了眼界。他掌管了无数凡间情爱,虽然自己从未经历过,但是他也算略懂。 情爱本就是一把温柔无情刀,情浓时软情蜜意,情淡时伤痕累累。 爱不得,已是一苦。 白如今便是爱不得,机衡未曾告诉她自己知晓其的心意,有些事并不是说了就会改变的。 适当的缄口沉默是需要的。 “机衡,你看我如今如何?”白换上了一身鹅黄色轻纱绣织的仙衣轻轻一转,只见锦绣丝纹处泛出金光点点,灿若繁星。 “啊!你真美!看你已然复活的模样,本仙君甚是欣慰。”机衡望着美到极致的白,感觉像个老父亲松了气。 “机衡啊!你总爱打趣我!已然复活是何意啊?本仙子可是要同天地同岁的,不活上个千千万万的,我还算是个仙子吗?”白声音娇柔动听。 “对对对!说的极是!”机衡点头同意道。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在天界的观园池边散着步,这边有很多的雕梁画栋,玉枢长廊,最为夺人眼球的是那一池塘从不凋零的粉色荷花,池中的鲤鱼很多跳过了天坎都升仙了,有甚者心为精石历经千险成为了神龙。 所以,只要坚持不懈不怕任何苦难的做一件事,那一定会成功的。 “机衡,你瞧这一池的荷花开的多美呀!”白坐在观园池中心的亭子的围栏旁欣赏着美景赞叹道。 “美是美,可是再美也没有我们的仙子美啊!你看你长的那样好看,只怕那朵花跟你比美都要羞愧的闭合了。”机衡夸张道。 他虽是仙子,但说话总是那样的夸张有趣,白总被他逗的前仰后翻,笑个不停。 “机衡仙子你何必将我夸的那样厉害,到叫人难为情极了。”白羞怯道。 “我说的是实话。”机衡一本正经道。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白不自觉又笑了起来。 “看你笑的像朵鲜花似的,我就放心了!”机衡说完双手叉腰仰天大笑三声。 白被他逗的眉开眼笑,笑的花枝乱颤。 有道是乐极生悲,这话说的对极了,正当白将墨珩大婚之事抛诸脑后的时候,她朝石廊处定睛一看,那熟悉的白色身影,那款款而行的长腿,脸上满是冷霜。 那不是仙界第一冷酷仙人——墨珩嘛! 这个男人身旁还有一个身穿鹅黄色仙衣的娇俏女子,真是想见的时候,哪里都见不到,不想见的时候,哪里都有。 说什么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好巧不巧的,白今天还穿了一件与那女子相同颜色的衣服,虽然款式不同,可是为什么颜色要一样呢? 而且,白心想我算什么情敌,偏偏要给自己添角色,我真是自作多情。 看着墨珩小心翼翼,温柔体贴的搀着那女子的手臂,白心中醋意横生,简直就是根酸黄瓜。 成亲好,成亲妙,成亲变成好仙郎。 机衡的眼睛也很快,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那不远处的两个身影,一想到白因为墨珩伤心欲绝,痛不欲生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出来。 他撸起了袖子,就想跑到墨珩面前训他一顿。 但是又想想自己这样跑上去算什么样子?!要教训这个忘恩负义的人吗?好像跟他也没什么情缘…… 不管了先去骂一顿解解气再说,正撸好了袖子准备往前冲,白看着机衡像要去干架的模样,急忙伸出自己的纤手拉住了机衡。 “机衡,你这怒气冲冲的模样是要去干嘛?要债吗?”白打趣道。 “对!我要债!”机衡还想往前冲。 “找谁?”白不解道。 “这里还有谁?!”机衡咬牙切齿愤愤不平。 白环望四周,除了墨珩和他妻子,别的压根没人。可是墨珩一向清洁廉正,品行高洁,怎么会做借人钱财不还的事,而他那妻子就更加不可能了。 “墨珩又怎会欠你债呢!你定是记错了!”白提醒道。 “没错!没错!定没错!”机衡说完就像阵风似的冲到了墨珩的面前。 墨珩面无表情,由于个头比机衡高了一个头,机衡在他面前需要仰视他,墨珩冷眼低垂看着眼前这个张牙舞爪的人,岿然不动。 “墨珩,你,你,你……”机衡双手叉腰仰头对着墨珩你了半天,竟想不出什么理由好责骂墨珩的,墨珩这个人干净的跟昆仑雪山的冰泉似的,哪来什么被骂的原由。 “机衡仙君,今日来找本仙尊所谓何事?”墨珩薄唇张合,眼中泛着丝丝冷意。 “你,你,你……我,我,我……”机衡你我了半天,竟然半个字都说不出来,满腔怒意化作了鱼骨头卡在了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白见机衡难堪,便前去救驾,她原本看到墨珩和他妻子就恨不得自己马上消失,最好来个永不相见,但没想到此番情景,她是躲都躲不过去,不仅躲不了,还要迎难而上。 白缓步轻至墨珩面前,拉着机衡的后脖领往后扯了扯,机衡还想撩开白的手,白怎么会放?用力一扯,机衡就到了白的身后。 白朝墨珩盈盈一笑掩饰尴尬,帮机衡解释道:“刚才机衡仙君多有唐突,仙尊不要为他动怒,你知道的,机衡仙君一向古怪幽默,他刚才只是跟你开个玩笑,你不要当真。” “嗯,好。”墨珩轻声应了一下,随后便准备离去,一旁那个娇俏女子反而朝白欠了欠身,笑着解释道:“墨哥哥一向清冷惯了,所以他言语有些冷意,希望仙子可以理解,其实他是一个面冷心善之人。” 白见她生的我见犹怜,肤白胜雪,弯弯的柳叶眉下有一双桃花眼楚楚可怜,清澈明亮的浅褐色瞳仁如透亮的琉璃光影流转。 白自己看着都心动了,想想墨珩会喜欢她也是情理之中。 “无妨,他这个人一向如此,本仙早已经习惯了。”白说完朝那个女子笑了笑,随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抬起清眸看向白,浅浅笑道:“我乃鲛人族遗孤,名为涟笙,那敢问仙子你为何名?” 白笑着回应道:“我叫白,白色的白,一本书的书。” “好,今日我便记下了仙子的名字,改日有空我会寻仙子一起赏花游玩。”涟笙笑着道。 “嗯,好,反正我也闲的慌,那我定在仙邸等你拜访。”白点点头应声道。 一旁的机衡是看傻了眼,还以为两个人会唇枪舌战,斗个你死我活,没想到会这么和谐?! 涟笙又朝白欠了欠身,随后朝墨珩那远去的白色身影追去。 “没想到涟笙竟是这样一个好女子,怪不得墨珩喜欢。”白一边摸着自己的下巴,一副认真思忖的模样。 机衡听到白的话差点没气死,这就是所谓的情敌见面? “墨珩喜不喜欢关你何事?你还喜欢人家妻子了?”机衡在一旁埋汰一声。 “我的确是挺喜欢的,长的多么可爱啊!像一只小猫咪。”白说完还朝机衡做了个小猫咪的模样,两只手握着拳,“喵喵”叫了两声。 机衡长叹一口气,一拍自己的脑门:“哎!我的傻仙子哦!” 涟笙踱步至墨珩的身旁,墨珩站在观园池中央的亭子中,手中一道金光,变出了一些鱼食,安安静静地站在亭前朝那荷花池中扔鱼食。见涟笙前来,便侧身朝她伸出了手,轻声道:“要不要陪我一起喂会儿鱼?” 涟笙高兴的点了点头答应着:“好的,谢谢墨哥哥。” 涟笙伸出手捏了一些鱼食在自己的手里,然后学着墨珩的模样,慢慢的朝荷花池里扔,藏在碧色荷叶下的鱼儿都兴高采烈的探出了脑袋,嘴巴一张一合的吃着抛来的鱼饵。 “仙子长的真是三界绝色。”涟笙赞叹一声。 “嗯。”墨珩轻声道。 “是吧!墨哥哥应该喜欢。”涟笙笑着说,她每次说话都特别的纯真,她知道墨珩喜欢白,所以一心想要撮合他们。 “……”墨珩没再说话,随后变走了手中剩下的鱼食,一甩清袖负于身后,踏着白绡玉靴朝前走去。 涟笙没有追上墨珩,而是继续站在亭子的围栏前,拿着手中的鱼食一点一点喂着荷花池中的鱼,池中仙雾缭绕,一派生机盎然。 大婚的那一晚上,涟笙坐在床榻上,她没有等墨珩来掀盖头,反而自己给掀了,脱去了头上的珠冠步摇银簪,然后洗掉了脸上的红妆,换上了轻简的衣服,收拾了铺盖,一切准备就绪打算去别的房间睡。 刚准备出门,墨珩来了,他身上没有一点点的酒味,想来他定是滴酒未沾。 “笙儿要去哪里?”墨珩看了看手里抱着的铺盖问道。 “今晚我不会跟墨哥哥同床而眠的,我们虽然拜了元灵大地,但我知道墨哥哥并不钟情于我,所以我想同墨哥哥分房而睡,其实我想就算我不离开这间屋子,墨哥哥也定会抱着东西去别的屋子的,我觉得这间屋子大,睡的也舒服,我想着就留给墨哥哥吧,我去找个别的地方休息。”涟笙纯真的笑着。 知道涟笙懂事,没想到她如此冰雪聪明,伶俐乖巧。 “笙儿真懂事,可我想这屋子大,还是留给你吧……东西给我,我去别的屋睡去。”墨珩说完就夺走了涟笙手中的铺盖。 涟笙看墨珩态度坚决,便同意的点了点头:“好,都听墨哥哥的。” 墨珩搬着东西来到了涟笙之前住的那间小屋子,那屋子的西窗打开就能看见那棵开着繁星点点的梨花树。 墨珩将棉被等东西收拾好,换下了一身的喜袍,仙术一捏,身上白光点点,一身如雪的仙袍就落在了身上。 虽然今日是自己的成婚大喜之日,但是他也没有很高兴,没想到第一次成婚竟然是为了救人,不过能救一个人,也是一件大善事,心里像是得了安慰,脸上也落了笑意。 不过他此刻却特别想一个人,也不知道那人如何了? 他坐在窗边看那棵梨花树看了很久,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掐架,一个说自己想她就去看看,另一个在阻止他说你今日大婚去看别的姑娘若被他人知道了成何体统?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自己的思想还是飘到了白的身上。 随即化作了一抹清风吹到了白的仙邸门口,真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还施了仙术造了结界,还好墨珩平时的修为够高,他微微一笑,挥了挥衣袖,那道结界随即弱了弱,原本的那道清光暗淡了许多。 趁此机会,墨珩隐了身溜了进去,走进了白的屋子,只见地上的酒罐子东倒西歪,白整个人七歪八扭的倒在床榻上,满身酒气,昏迷不醒的在喃喃:“墨珩,你这个混蛋!墨珩,你这个混蛋……” 墨珩看着白染上红晕的面颊,忍不住笑出了声。 白像是听到了墨珩的声响,突然翻了一个身,脸朝向了墨珩的一边,墨珩走至床沿蹲下身,直直的盯着白。 “混蛋…..”白又骂了一声,这一声带着酒气直直的喷在墨珩的脸上。 墨珩拧巴着眉毛,被熏了个底朝天,望着白自言自语道:“我就真的那么混蛋吗?” “混蛋!”白又吼了一声。 墨珩嗤笑了一声,无奈点头道:“是是是,我混蛋,你说什么都是。” 墨珩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轻轻的点在了白那高挺的鼻梁上,白感觉到了瘙痒,嗅了嗅鼻子,然后伸出自己的右手想要把那东西拍走,动作无比迅速,墨珩收的不及时,被白给逮个正着。 她紧紧抓着墨珩纤长的手,墨珩想要抽出来,可是白握的很紧,墨珩怎么抽都抽不出来,挣扎许久知道无效,便放弃了挣扎,任由白抓着。 “不要走,仙尊,不要走……我,喜欢你……”白轻声低语着,喝醉了讲话的时候舌头都有些打不直,就像个五六岁的孩子带着童音。 墨珩眼中柔光四溢,他唇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然后伸出了自己另一只大手覆在了白那肤若凝脂的侧脸上,他轻声喃喃:“真是个大傻子,其实我也是喜欢你的呢。” 凡间有中秋节,可以观月吃月饼,仙界也有赏月节。 得亏了观真仙人,要不是他向知微上报了个节日申请,那么就连这么一个节日也没了,天界原本就冷清,虽然仙人们常常会自己组织一些活动,不过都是一些小活动,两只手都能数过来的人数。现在有了观月节,这数万年冷冷清清的天界总算是有了个有趣的节日,可以让天界的众人一起聚一聚。 不过白一向也不喜欢凑什么热闹,以往什么第一战神归来,什么蟠桃大会,什么受封仪式,她都不喜欢参加,她就爱赖在机衡仙君的那棵梨花树下看话本,喜一抹安静。 “啊!”机衡仙君手里拿着支刚蘸墨的毛笔,正准备给凡间的情侣编爱情故事,突然想起不久后天界的“观月节”,于是想要问问看白今年参不参加。 “嗯?”白轻轻翻动着手中的话本书页,眼眸清盈,书页上的字都印入了她的眸色里,泛着亮光。墨色柔亮的长发乖顺的披散下来,远远看去似一缎玄色绸带在月色下泛着泽光,她不喜涂脂抹粉,总是一脸素色。 可即使如此,却依旧绝色倾城。 每次那种热热闹闹的日子,她只要一去总会被蜂拥团簇,围个满满当当,一大群人乌乌泱泱的,她觉得难受。 机衡抬起头看到白依旧在认认真真的翻阅着手中的书籍,对于机衡的话她只轻轻应了一声。 “啊!”机衡放下手中的毛笔又喊了一声,毛笔被乖乖的安置在笔架上。 “嗯?怎么了?”白放在手中的那本还未看完的书籍,一脸茫然的看着机衡,羽睫微颤,棕色琉璃石般的透亮眼眸看向机衡。 机衡看白有了反应,于是撩起自己拖地的红纱衣摆,款步走至白的面前,笑眯眯的问道:“,你知晓马上有个什么节日了吗?” “观月节?怎么了?”白正等待着机衡的回答,眨巴着大眼睛看向机衡。 “,你今年观月节去吗?”机衡笑着问。 “嗯,不去。”白轻飘飘的丢了一句话在机衡的脸上,然后继续埋头看书。 “这次的节日,观真弄的很盛大,五湖四海,四海八荒的仙人都会来的。”机衡笑脸盈盈。 “所以呢?”白依旧认真看书。 “所以你不想去看看?”机衡笑问。 “去看什么啊?你不知道人太多的话,我会很有烦恼吗?数十几万年前,你骗我去参加什么南斗仙会,说那边人很少,只有五根手指能数清的人,结果呢?”白面露愠色,一脸黑沉继续道:“结果热热闹闹的都是人,到处都是人,全部都是人!然后我一出现,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一群人蜂拥而至的跟随我!还好我聪明使了自己研修的风寰术,隐去了身上的气息和身影,否则我就要被挤压踩踏而死!” 风寰术是白自己研习的仙术,仙界的一般隐身术与她虽能隐身,却难以隐去她身上的气息,若气息仍在,实则是很容易被人发现的。 “哈哈哈……”机衡轻轻一笑,以示尴尬,咽了咽口水,继续道:“是我那次思虑不周,可能是因为大家听到你要去,所以就想看看你的模样。” “……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具皮囊而已吗?不如我变个术法将自己变丑一些?”白眨巴着大眼睛征询机衡的建议。 机衡连忙摆手,摇头拒绝道:“不要!千万不要啊!别人羡慕你这容貌还羡慕不来呢!你干嘛要做这种傻事。” “光有容貌也不是一件好事,这样别人就只会看到你的外表,看不到别的东西了。”白说着,情绪渐渐有些低落。 机衡看出了白的心思,急忙以笑掩饰尴尬,连忙道:“别这样说,是我见过人最美,心最善的仙子。” “就你嘴巴甜!”朝机衡莞尔一笑。 白合上了手中的话本,从梨花树下的站起,那些莹亮雪白的梨花从她那纱质长裙上簌簌飘落,她站起身对面前的机衡说道:“机衡,今日我就在你仙邸看到这里啦!我明日再来!” “好。”机衡应了一声,继续道:“,赏月节的事你再考虑考虑,毕竟是天界难得一次的盛会。” “嗯,我知道了。”白轻轻点了点头,笑着转身而去。 她衣摆轻飞,所到之处皆银光点点,暗影浮香。 白刚走出了机衡的府邸,没走两步,就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那一抹娇俏可人的丽色正朝自己这一处慢慢走来。 “白姐姐!”那个俏丽身影朝她喊了一声。 白立刻面露微笑,缓步迎前,对那个女子问道:“是涟笙啊!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涟笙摇摇头,笑盈盈的对白说道:“白姐姐,其实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白用食指指了指自己有些惊讶。 “是啊!白姐姐,我是来找你的,原来的时候我去了你的仙邸,却发现你不在,于是我向别的仙人打听,听说你喜欢来机衡仙君的府邸,所以我便前来寻你了。”涟笙柔声道。 “嗯,那涟笙寻我有何事呢?”白轻声问道。 “是这样的,我听闻仙界马上就要有一个观月盛会,我刚来天界,一个人较为孤单,这诺大的天界我除了墨哥哥,就认识白姐姐你一人,所以我想请白姐姐到时候能陪我一起参加。”涟笙有些腼腆的低下了头,声音越来越低。 白原来已经打定了主意不想去参加,可是现在涟笙这样邀请,她又有些动容,墨珩喜欢的人,她也会喜欢的。 白垂着长睫顿了半许,随即侧头朝涟笙清浅一笑答应道:“嗯,好的,那到时候由白姐姐陪你一起参加观月节。” “好!就这么说定了!”涟笙听到白的回答喜笑颜开,双眸灿若星辰。 刚才只想着要不要陪涟笙参加盛会了,忘记问她墨珩去不去了。 “涟笙,我忘记问你了,那日盛会墨珩仙尊会不会去啊?”白问道。 涟笙点点头,对着白灿笑道:“会去。” 白的脚步顿了顿,都怪自己刚才脑抽没有多问一句嘴,这下子自己不就要变成一个大电灯泡了吗? 涟笙看着白逐渐僵硬的表情,连忙道:“白姐姐,你不必有太多担忧,墨哥哥这个人一向清冷,这样的盛会,他也不一定会来参加,我初来仙界,对新鲜事物好奇,所以想要去看看。”说完一脸渴望的看向白,双眸亮闪说道:“白姐姐,你是会想陪我去的吧?” 白心想着涟笙所说言之有理,墨珩这个人她最清楚了,天界第一冷酷仙人嘛!谁不知道他喜欢距离别人十万八千里啊!可怜涟笙这个小可爱,如果到时候无人所陪多孤单呀!然后觉得自己又做了一件大好事,心里那股子快乐倏然膨胀。 “好,到时候我一定陪涟笙一起去!”白拍拍胸脯打着包票。 涟笙的脸上扬起一抹胜利的微笑,她思忖着自己的计划要成功了。昨日之时,涟笙端着一盘桂花枣泥糕拿到了墨珩的面前。 “墨哥哥,听闻仙界有一盛会要来了。”涟笙抿唇笑着说道。 “嗯。”墨珩拿着手中北斗星君赠送的经文认真的览阅着。 “那……”涟笙眨巴眨巴眼睛欲言又止。 墨珩感觉到了涟笙的欲言又止,于是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经文,抬起了头,眸色如墨,鼻梁英挺,薄唇微动:“所以笙儿想去参加吗?” 涟笙露出微笑,低声道:“如果墨哥哥不喜欢这样的盛会,那我也不去了……” 墨珩抿唇一笑款步走到了涟笙的面前,身上的白色飘带轻扬微动,他低头对面前的涟笙说道:“既然笙儿想去的,那墨哥哥陪你去。” 涟笙用力的点了点头,应声道:“那墨哥哥答应了的事就不许反悔了。” “好,我答应笙儿的绝不会反悔。”墨珩说完笑着伸出自己的大手覆在了涟笙的小脑袋瓜上摸了摸。 涟笙自己可是很开心啊!计划完美!到时候观月节上,自己寻个由头悄悄离开,让墨哥哥和白姐姐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自己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终于来到了天界盛大的观月盛会,高朋满座,五湖四海,四海八荒的仙人纷至沓来,那些许久未蒙面的仙人都有说有笑,相谈甚欢。席间觥筹交错,丝竹萦绕,仙乐绵绵不绝。 诺大的宴会上,只见七仙女在广阔碧蓝的天空上编织七彩祥云,玉廊天柱上巨龙盘绕,如活物蠢蠢欲动,好似正欲冲破禁制翱翔于广袤长空,宴席周围仙雾缭绕,云霞蒸蒸,莹色玉琉璃散发着摄人心魄的璀璨光芒,一对垂髫的善财童子在天宫上乘云盘旋挥动清辉莹袖,只见一道道耀眼金光轻盈洒落,席间霎时热闹欢腾。 白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静静的坐着,她自己慢慢的拿起了紫檀木案几上的一个酒壶往自己的莹色玉杯中倒了酒,琼浆在翠光中泛着点点碧色。 “唉?这不是三界第一美的白仙子吗?” 白循声而望,只见一个身穿绿色华服锦袍,腰间系了一根银色腰带,一头发亮顺滑的棕色长发,那双湛蓝的眼眸正望向白清白的面庞,那张俊朗英挺的脸上带着一抹戏谑的笑意,薄唇带着一丝的轻薄。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西海浪荡太子“北辰”嘛!三界谁不知道北辰这位有名的登徒浪子,他采花不止涉足于天界,地界,更有甚者涉足于魔界。简直臭名昭昭,其味难闻。 还记得三百年前,天界的蟠桃盛宴,图布国的九公主纾文,听闻图布国虽小,但是这国家的这位九公主却因为艳丽貌美的容貌声名远播,虽然不及白,但是也算是在三界小有名气。 图布国地势小,势力微弱,日趋凋敝。于是图布国国王娄潜便打算趁着蟠桃盛宴这样的大会将自己那艳丽绝色的小公主带到天界来,天界仙位身份显赫的仙人有许多,若是让自己的女儿攀上了一个上神,那将会为自己国家带来多大的帮助啊!光是名声就要比原来大个几百倍。 这样谁还敢欺负他们国家呢?其实他又何尝不心疼自己的女儿,也想要她寻个自己心爱之人,但是一想到若是自己的女儿可以在这些身份显赫的人中寻到一位如意郎君,那既遂了自己的意,又能让女儿过的尊荣高贵,一世安稳。 那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想着想着便觉得自己所想甚有道理,于是便带着纾文前来蟠桃盛宴。那一次白并没有前去参会,她躲在机衡那里偷了一抹安静。 白原本不愿理会那些与自己无关的事,但是后来听到娄潜想要将自己的女儿介绍给墨珩的时候,整个人都激灵了起来,于是去打探了各种消息。 她隐身来到了宴会现场,只见墨珩一脸冷色的坐在案几旁独自饮茶,娄潜还颇热情的上前向这位天界的第一冷酷仙人打招呼。 墨珩虽然冰冷,但碍着娄潜的身份,也给了三分礼貌谦和,毕竟他想起图布国的八皇子弈琪还在东陵峻当质子受欺负。 因为他知道越是卑微的人,他们对于他人的态度会显得更加在意。 “墨珩仙尊。”娄潜双手相搭朝墨珩行了一礼,墨珩立刻从柔软的蒲团坐垫上站起,也双手相搭款款行了一礼。 “国尊您好。”墨珩声音中的冷色褪去了一些,礼貌回应道。 娄潜看墨珩态度温和,并不像传说中的那样不近人情,心里更加喜悦,他早就派人打探过天界众神的情况。 有的长得虽然容貌俊俏,可是仙位极低,配不上他这位图布国的九公主;有的虽然仙位极高,但是已经觅得仙侣常伴左右;有的也是仙位极高,但是长得奇形怪状,样貌实在难堪,所以他是绝对不敢给女儿介绍的。 思来想去,他发现这天界还有一位孑然一身,样貌万里挑一,仙位极高的仙人,那就是墨珩。 可是他也听闻很多关于墨珩的传言,什么不近人情,什么冷血刻薄,什么不通情达理。 不过如今看来并不如传言那般,于是他更是笑酌颜开,不胜欢喜。 “仙尊,本君在本小国就听闻你的美名,如今一见真是人如其名,颇为谦礼友善。”娄潜一边热情的灿笑着,一边对墨珩说道。 白隐身在一旁看着两人的对话,差点破功笑出声来。 谦礼?如今看来是挺谦礼的。友善?请问三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墨珩可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娄潜这马屁拍的可真是令人望尘莫及。 只见墨珩面无表情,但是可以看上去较原来有些许的僵硬。 “……”墨珩又行了一礼,随后将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放于身前。 “仙尊,听闻你最近在研修一些经文典籍,我女儿纾文也格外喜好那些,遂我希望她可以跟着仙尊学到一些学识,不知仙尊是否愿意?”娄潜的眼眸十分的渴求炽热。 让墨珩这个冰冷仙人被这么一盯,浑身都不自在,一种不好的预感蔓延上来。 “本尊一向喜欢清修,并没有什么深层的研修成果,若是想要让你女儿学得一些真的学识,我倒可以将关知仙人介绍于你。”墨珩倒是真心实意,天界谁不知关知的学识啊!人家在凡间时可是一个能将四书五经,战略经书,文韬武略,通通信手拈来的人物啊! “不必,本君自知我们图布国小,无法请到仙尊这样的上仙,可是纾文在小国之时就常常念叨仰慕于你,所以我这次来求你,希望仙尊可以满足我女儿的小小心愿。”说完一脸哀戚,面露悲色。 墨珩哪是一个那样心硬如铁之人啊!而且他可以听出娄潜这次是铁了心要把自己女儿塞过来,但又不好拒绝,最后铁着脸应了下来。 “好,那明日就过来吧……”墨珩无奈答应。 那时候白知道墨珩的身边要有个女人陪着,心里别提有多么不开心了。 于是常常使用风寰术来到墨珩的身边看着他一脸面如冰霜的拿着经文给不远处正拿着经文靠在案几上快要睡着的纾文讲解经文道义。 纾文睡着,他也不去提醒,就光顾着讲自己的经文,直到讲完了,他就自顾自的将东西收好也不叫醒纾文就独自离开了。 所以纾文每次醒来都见不到墨珩的身影,她一开始觉得墨珩仙尊长得的确非常俊美,在天界估摸着除了天玄外,也无人可以与他相比了,可是自己不喜欢持兵刀的武夫。 虽然爹爹将她硬塞到了墨珩的身边,一开始她对墨珩前两天很有热情,可是墨珩对她冷若冰霜,没有一丝丝的笑意,她觉得好生无趣,后来她听经文听的实在无聊了,就趴在了案几上睡着了,可是墨珩仙尊都不来喊醒她,只自顾自的讲自己的经文。 后来那纾文在墨珩那里听了半个月的经文,学识一点也没长进,倒是给墨珩添了麻烦。 只记得纾文某天被娄潜生拉硬拽着手臂哭喊着来到了墨珩面前,墨珩此时正坐在院前的石桌旁看经文,因为教授纾文的课程已经完毕,他偷的浮生半日闲颇悠闲的坐在院前慢慢细品释迦摩尼的经文。 突然娄潜怒气冲冲的拉着纾文前来,墨珩望着眼前怒意滔天的娄潜有些茫然。 墨珩先朝娄潜双手相搭作了一揖,忘了一眼那满脸泪水的纾文,蹙眉问道:“国尊你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娄潜怒哼一声,双目凶恶的盯着墨珩,厉声道:“你还问我所谓何事?” 墨珩依旧一脸迷茫问道:“本仙不知,望国尊明示?” 娄潜低头看了跪在地上的纾文一眼,愤愤道:“你与我那个不要脸的女儿做了何事你不清楚吗?” 墨珩闻此话,更是云里雾里,但也感觉到了话中的意思。 “我与令公主只是授受学识的关系,并无其他。”墨珩双眉微蹙淡淡道。 “你还不肯招认了啊!我女儿的肚子里都有你的孩儿,你怎么都不肯认呢!亏你还贵为天界仙尊!”娄潜冷哼一声斥责道。 墨珩嗤笑一声,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缓缓解释道:“有了孩儿可是好事,我还想恭喜国尊,可惜我想告诉国尊的是那孩儿与我并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与令公主清清白白,我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碰过,怎么可能会与她有孩儿呢?” 听完墨珩的解释,娄潜直接愣住,他原本还在心里打着算盘,虽然嘴上骂着女儿,但是一想到女儿将要跟墨珩仙尊攀上关系,心里还是不自觉乐着。 现在他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从天灵盖到脚底都冒着冷气。 “……”看着墨珩面色不改一脸冷静的望着自己,娄潜一时间有些心虚,他刚才那股子怒气瞬间荡然无存。 墨珩这个人果然够冷,让他那汹涌的怒气一下子都平复了下来,瞬间化为了冰水。 “父皇!我不是跟你说了与墨珩仙尊没有关系嘛!”纾文在一旁大声哭喊着,整个人撕心裂肺,哀嚎连连。 娄潜整个人愣了愣,脚步有些不稳,随即侧身望向用力抓着自己衣袖的纾文。 只见纾文现在满脸泪水,眼眶湿红,已经哭的唇角发干起皮。 “那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娄潜用力扯回自己的衣袖厉声逼问道。 “我……我……”说着又哽咽抽泣起来。 “你倒是快点说啊!你不说我怎么帮你做主?我们图布国虽小,可也是一个国家,你也是一国的公主,你难道想要沦为笑柄被三界看笑话吗?”娄潜愤恨道。 “父皇!我…..”纾文再次哽咽,说不出话来。 “到底是谁?!你快说!”娄潜咬牙切齿。 纾文咽了咽口水,稳了稳情绪,颤声道:“是……是西海太子’北辰’。”说完整个人都垂落下来定定的跪坐在地面上,一言不发继续抽泣。 “什么?!”这下子轮到娄潜傻眼了,整个人气的直冒烟,迅速走到了纾文的面前,一下子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食指重重的戳在纾文光洁的额头上,大骂起来:“你个没脑子的东西!西海太子,谁不知道他的臭名?!你竟然,你竟然还跟他搞在一起?!你是要气死我呀!”说完气的眼冒金星,揉自己胸口。 “我,我……”纾文我了半天,竟然哇一声哭了出来。 墨珩看着眼前两人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走至娄潜的身前,轻声道:“国尊不妨这样,我陪你去西海一趟,寻北辰太子出来谈一谈,如何?” 其实娄潜压根不想与那西海太子有什么瓜葛,因为那个人虽贵为太子,却臭名远播,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被这样的人糟蹋,气更是不打一出来,恨不得将那人抽了筋,扒了皮。 娄潜眉头深锁,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先去寻寻再看吧!” 纾文跪坐在地面上一直抽泣着,不敢再看墨珩和娄潜一眼。 墨珩同娄潜来到了西海,见到了北辰,只见他正倚靠着绿宝石镶嵌的黄金躺椅上,躺椅上那张虎皮的皮绒正泛着点点灿光。 北辰正左拥右抱着三个穿着较为暴露的绿纱歌姬,看上去年纪尚小,长得水灵可人,估计掐一把都能掐出水来。一个在给北辰敲背,朱唇兰指活色生香,一个的手里正拿着一串紫到发亮的葡萄,正一颗一颗的细细剥好塞到北辰的嘴巴里,还有一个则是低伏着身子在北辰的身旁帮他敲腿。 北辰一脸知足惬意,可谓是欲仙欲死,好不快活。 娄潜看到这一幕更是怒火中烧,银牙咬碎,恨不得直接跑到面前一脚踹在北辰的身上,将他粉身碎骨,挫骨扬灰。 “北辰!”娄潜怒气冲冲的走至面前。 北辰稍稍收起戏谑的笑意,抬了抬有些醉意的双眸,稍稍整了整身上凌乱的衣衫,对身旁的歌姬轻轻挥手以示退下,歌姬得了命令,知趣的迅速离开。 墨珩担心娄潜因为怒气而做出冲动的事,于是快步上前伸出手轻轻按了按娄潜的肩膀,希望他保持冷静。 “这不是图布国的国尊吗?国尊大人您好,请问你此次前来拜访所谓何事?”北辰轻咳一声,从那张金光闪闪的椅子上坐起,轻轻鞠了一礼。 “哼,你问我所谓何事?”娄潜一甩宽袖,怒哼一声,怒气冲冲继续道:“还不是你自己干的好事!” “哈哈哈哈,请国尊明示,在下近来事务太过繁忙,所以记性不是特别好。”北辰眯着眼睛不正经道。 此话一出,娄潜更是火焰滔天,天灵感都快被烧秃了! 事务太过繁忙?!所以记性不是特别好?!你是因为泡妞泡太多了,花言巧语说太多了,所以记性不是特别好了吧?! “你,你还记不记得你对纾文干的好事?!”娄潜逼近了北辰的身前,无奈北辰身材顷长,娄潜在其前看上去有些气短。 若不是因为北辰那浪荡的臭名气,说起来他也算是三界中出了名的美男子,喜欢他的女子也是数不胜数,他长着一张好看的笑脸,对任何人都亲和,嘴巴更是抹了蜜似的,说出来的话直戳女孩子的心窝子,这样的人,那些女孩子怎么不会前仆后继的涌上去,都幻想着可以成为他生命中那一个独特的存在。 北辰皱着眉头,眼皮低垂,笑着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扣了扣自己的头皮,笑嘻嘻的说道:“纾文?是哪个纾文啊?我记性真的不大好。” 娄潜气的捂着胸口,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面色深红的指着北辰的鼻子骂道:“在天界之时你可曾招惹过一个女子?” “天界?不久前?嗯……”北辰皱着眉回想起来,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起来说道:“我想起来了,天界之时,的确有个较为美丽的仙子常常缠绕在我的身边陪我玩乐,可是她总说是她自己迷恋于我,我只是一时不小心折了一枝花采了一点蜜,后来我因为西海有事被父皇召回,便再也没见过那名仙子了。” “只是?不小心?折了一枝花?采了一点蜜?”娄潜只觉得胸腔一股难出的恶气正在上涌。 “嗯,如今那仙子如何?我许久未见倒是有些想她了。”北辰皱着眉头,微垂长睫有些忧郁。 “你,你,你!你要对纾文负责!她如今!如今!”娄潜咬着牙却说不出那剩下的话,只觉得难以启齿。 墨珩看着娄潜面色铁青,满脸通红,叹了口气,走到了娄潜的身前替他对北辰说道:“北辰君在采蜜之时定是不知之后产生的后果,不过后果已生,只希望北辰君可以负起责任。” “什么责任?我一向游历花丛惯了,折的花也数不胜数,可未曾有一朵花要我负责过,难不成我将那采的蜜再还回去不成?”北辰说话时依旧面不改色,一番言辞说的颇为轻巧。 墨珩听闻这番话,也瞬间怒意横生,原只是觉得北辰有些浪荡之名,不曾想他还是一个做事不愿负责的混蛋! “还回去?纾文已怀有你的孩儿,你如何还回去?替她生?还是替她养?”娄潜愤恨的冲上前一把揪住了北辰的衣领子拼命摇晃起来,愤怒道:“若是你不对她负责,我定要了你的命!” 北辰扯起嘴角轻笑一声,一只手轻轻拎开娄潜的手,挑了挑眉说道:“我可是堂堂西海的太子,谁敢动我?谁能动我?难道要凭你这个小小图布国的一国之君吗?” 此番言辞彻底激起了墨珩的愤怒!此刻已经气的浑身发抖,银牙咬碎。 “你觉得国尊不能动你?不敢动你?”墨珩气的颤抖的走到了北辰的面前,侧过头看了一旁的娄潜,然后伸出长手臂,将手放在了娄潜那抓着北辰的双手上缓缓推开。 北辰见到此景颇为大喜,以为墨珩仙尊改变了主意,此刻正要帮助自己,脸上瞬时挂了笑意,正要开口感谢墨珩仙尊的帮助,可是就在此刻,只见墨珩的右手手掌中一道金光乍现,一条金色粗实的藤鞭出现在自己的手里。 北辰看到那条藤鞭瞬间吓得后退了两步,脸上喜笑之色霎那间退的干净,变的如纸般惨白。 “你要做什么?!我可是堂堂西海太子,你敢打我?”北辰已经不自觉往后瑟缩起来。 “我敢!我乃天界仙尊,以身正法是我的责任!今日我便教训教训你这个无耻狂妄之徒!”随着墨珩厉声一喝,一道道金光霎那间落在了北辰的身上。 “墨珩!我与你无冤无仇,今日你竟然敢这样待我!等我父皇回来,我可要叫他帮我好好的教训你!”北辰被墨珩一边抽打着,嘴巴依旧不饶人。 “好!那我便等着!”墨珩此刻已经被彻底激怒,眼前这个厚颜无耻之人,他生来就厌恶至极,满腔怒火,恨意难消。 娄潜站在一旁,看着那一道道鞭痕重重的落在北辰的身上,心中的那口恶气消了不少,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被这个人渣糟践过就心如刀绞,悔恨至极。 若不是自己生了贪念,又怎么会生出这样的结果,一切皆是自己的错。 想要用轻巧的手段攀龙附凤,这个世界哪来那么多好走的捷径。 一切皆是自己的错!害了女儿一辈子。 北辰蜷缩着身子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不停的哭喊求饶,刚才那躺椅上的那些水果都被打落在北辰的身上,地面一下子变的满地狼藉。 “北辰,今日你到底知不知错?”墨珩厉声诘问。 “啊啊啊!我不知错在何处!我以往都是这样,我父皇也未曾责骂于我!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北辰依旧不肯认错,咬牙反驳。 “孽畜!你父皇不教育你,我便替他好好教育教育你!”墨珩一边说,又抬起了藤鞭狠狠抽打在了北辰的身上,北辰疼的哇哇大叫,泪眼婆娑。 “第一,你轻薄了国尊的女儿,此为一错!” “第二,你生了后果不负责任,此为二错!” “第三,明知是错你却不认,此为三错!” “第四,养不教父之过,此为四错!” 墨珩愤恨的斥责道,一条条的罪行罗列的非常清晰,是因为西海龙王的包庇溺爱造成了这样的北辰,他恨不能立正万事万物。 就在墨珩想要收起藤鞭的时候,西海龙王突然归来,他看到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浑身伤痕的北辰心疼的抱住了他,惨叫起来:“我的儿啊!谁将你欺负的那样惨啊!” 北辰颤颤的伸出自己的食指指向面前一脸冷色的墨珩,瑟瑟道:“是,是他。” 西海龙王顺着北辰的手指方向望向墨珩,看到墨珩满脸冰霜,双眸亮着冷光,一脸愤恨的望着自己,瞬间吃了瘪,说不出一句话。 西海龙王咽了咽口水,抬头轻声问道:“真是墨珩仙尊打的辰儿?” 墨珩一甩自己的清袖负于身后,正声道:“不错!正是本仙尊!” “好……”西海龙王声音越压越低,没有了底气。 “父皇,是他打的我啊!你怎么不帮我教训他!”北辰哭的哇哇大叫。 “你别说话!”西海龙王斥了北辰一声。 北辰没有想到往日里处处会帮着自己的爹爹竟然会帮着外人说话,以往自己无论犯了什么错,他都会帮自己处理,也从不责怪自己,一直说自己是他的乖宝贝,乖儿子,有什么错爹爹都会帮你摆平的,所以这么多年来,他都毫无顾忌,肆无忌惮,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后有一个人会无条件的保护自己。 西海龙王从北辰的身旁缓缓站起,微笑着走到了墨珩的面前,双手相搭行了一礼道:“仙尊大驾有失远迎,实在抱歉,多有得罪之处,希望仙尊多担待。” 墨珩面若冰霜,淡淡道:“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何须远迎?今日我只是实在看不过去,北辰贵为西海太子却心智仍如幼子,不知做事要负责任的道理,他在外沾了国尊的女儿,却不肯负责,我只想问龙王一句,作为男儿是否该负担起自己该负的责任呢?” “是是是,仙尊教训的极是!我定会叫他负起责任!”西海龙王连连点头应声。 “很好,今日便有了龙王的一句话,我希望令尊可以和国尊好好商量一下关于你们两家的事。”墨珩正声道。 “仙尊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商量。”西海龙王急忙允诺道。 “最后我还想要再赠送龙王一句话。”墨珩双目炯炯的看着西海龙王。 “仙尊请讲,我必当遵循。”西海龙王连忙答应。 “有道是养不教父之过,所以我希望龙王能好好的管束一下北辰太子,切莫再犯相同的错误,世间之事皆是因果循环,环环相扣,切莫等到产生无法挽回的错误时才知道追悔莫及。及时止损才是良方,龙王一定要切记,且一定要做好言传身教之责啊!”墨珩语重心长的说道。 西海龙王急忙拱手连连点头应下:“是是是,仙尊说的极是!” 北辰悻悻的看着自己的父皇对那个鞭打自己的人俯首低身,心中怒意横生,却又无处发泄。为何父皇要对这个看上去与自己年纪大小差不多的男人那样低眉顺眼? “父皇,我……”北辰还想继续说话,没想到西海龙王立刻斥声道:“闭嘴!”他被碰了一鼻子的灰,面色铁青。 看着父皇将那冷面仙尊和那个图布小国的国王送走,北辰痛的“嘶嘶”捂着自己的伤口叫喊着站了起来。 “好痛,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样打我!墨珩!此仇不报,我便不是西海的太子!”北辰颤颤巍巍的坐在了那张金光闪闪的躺椅上看着自己满身的伤痕愤愤道。 西海龙王回来时看到北辰面色铁青的坐在躺椅上,正在用药膏自己涂抹伤口。 西海龙王走到眼前,抢走了北辰手中的药膏说道:“我来帮辰儿上药吧!” “你走!你刚才都不帮我!”北辰哼了一声。 西海龙王连忙解释道:“辰儿啊!刚才并不是父皇不帮你,只是因为碍于墨珩仙尊的身份。” “为何?他也就是个天界仙尊?有何大不了的?”北辰不屑道。 “他可是天界仙位极高的仙人啊!除了天帝,便就是他了,而且他一向为天界楷模,名正声清,所以我们万不可得罪啊!”西海龙王解释道。 “还以为爹爹听信他人妖言便不会再疼爱我,帮我了呢!”北辰怒嗔道。 “怎么会?辰儿依旧是父皇的心肝宝贝,我怎么会不疼爱你呢?”西海龙王连忙劝道。 “那你会同墨珩一样用藤鞭抽打我吗?”北辰抬眸看了西海龙王一眼问道。 “当然不会。”西海龙王急忙应声。 “那我真的要娶那图布小国的公主吗?”北辰问道。 “嗯,还是娶吧……刚才我送墨珩仙尊回去的路上听闻那姑娘有了你的孩儿,就算不为她,也该为我未来的孙儿吧…..”西海龙王说道。 “可是……我只是一时兴起而已,并不十分喜欢她。”北辰解释道。 “无妨,先娶来,以后的事,我们以后再说。”西海龙王拿着手中药膏沾了些许小心翼翼的涂在了北辰那狰狞的伤疤上。 真没想到墨珩会下手这么狠! 自墨珩前往西海不久后,西海太子北辰便娶了图布国的九公主,虽然图布国终于与西海这样的大势国家有了婚姻的联合,但是娄潜并不满足于这门婚事,他担心纾文今后的生活会如何?可是木已成舟,生米煮成了熟饭,是无法再更改的。 他悔恨自己初时的决定,恨那个攀龙附凤的自己。 是自己害了自己的女儿,让她去天界碰上了那个臭名远播的蝇虫。 出嫁临行前,纾文来到了娄潜的面前,身上一袭红妆,头上的金色步摇盈盈轻摇泛着耀眼的光芒。朱唇皓齿,眉目如画。 “父皇,女儿要前往西海远嫁了。”纾文跪地哽咽着说道。 娄潜老泪纵横,眼眶湿红,他缓缓走到纾文的面前讲她轻轻扶起,声音沙哑道:“女儿,是我害了你,一切皆是我的错。” 纾文摇了摇头,头上的步摇随之发出一阵一阵的清脆声响。 “不是父皇的错,是女儿不会识人,轻易就被迷惑了,一切都是女儿的咎由自取。”纾文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娄潜看着纾文不舍的模样,竟然一时没控制住情绪,眼泪再次奔流而出。 “在那里要好好照顾自己,若是有什么事或者北辰那个混帐欺负你,你就立刻告诉我,我会不远万里赶到你身边的,为父一生虽是一国之君,却也是个无用的人,保护不了你的八哥哥也保护不了你。”说着说着娄潜想起了自己的八儿子,那么多年不知道在东陵峻过的怎么样,可是一个势微国家的皇子当了质子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不,父皇一生都为了国家,为了我们劳心劳力,愁苦一生,只是我们作为您的儿女实在没有什么出息,父皇,我们对不起你。”纾文说完再次跪下。 娄潜一下子扶住了纾文,连忙道:“不要这样说,不要责怪自己,此生你我可以成为父女也是缘分一场,我只希望你可以有一个幸福完满的人生。” “父皇,我会的,我一定会的……”纾文将自己悲伤的情绪全部压制了下去,她害怕自己再多说一句话,眼泪就要控制不住,她害怕自己再也不愿离开这个家。 出嫁的路很远,隔山隔海,她要从一个陆地来到一片海洋,从一个熟悉的地方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身边再也没有将她牵挂于心的人,身边再也没有一捧熟悉的热土。 未来或许会快乐幸福,或许也会孤独绝望…… 墨珩在西海抽打教训北辰的事最终也不远万里的飘到了三界,有些人对这个侠义的陌生仙人感到好奇,有些人对这个冷酷的仙人转换了态度,有些人对这个未曾蒙面的仙人感到敬佩,有些东西似乎在慢慢发生着变化,但似乎大家都对他一如往常那般。 或许墨珩自己也已经习惯了孤身一人,所以他便也不愿与任何人热络,依旧我行我素,清清冷冷。 那时候白觉得墨珩这个人真的很神秘,充满着一股特别的吸引力。 后来听说图布国九公主在西海诞下一位公主,之后便又听说北辰依旧如以往那般寻花问柳,流连巷陌,毫无改变。 白坐在紫檀木矮几上正拿着玉色酒杯准备喝,却不想被北辰这个花花太子打扰。 “唉?这不是三界第一美的白仙子吗?”北辰表情轻佻。 白不顾一旁笑嘻嘻的北辰继续端起了酒杯喝起了酒,她面无表情的喝了一口,只当旁边那人是空气。 “……”北辰觉得自己吃了闭门羹,一下子脸都耷拉了下来,但他心里不爽看着白笑着说道:“仙子我看你身旁无人,很是孤独,不如让我坐在你一旁陪你?” 白没看北辰一眼冷冷道:“不要,我身旁的位置已有人坐了。” “何人?我可没有看到,难道是仙子为了拒绝我而想出的借口?”北辰依旧嬉笑着,然而这更让白讨厌。 白放下手中的酒杯,望着北辰正色道:“不错,我的确是拒绝你,你可以走开了。” 北辰的脸色霎时变的十分难看,于是心里更加烦躁:“不,就算仙子拒绝我,我今儿也要坐在这里,我坐定了!” 白感觉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正欲起身离开,就在此刻一个熟悉而冰冷的声音响起:“谁说那个位置没有人的?那位置正是本仙尊的!” 北辰听到那个令他每日每夜痛恨过无数遍的熟悉声音,咬着牙转过僵硬的脖子看向那人。 那人依旧一身白衣胜雪,面目冰冷清俊,好似昆仑雪峰的一朵寒冰雪莲。 要不是因为打不过那个人,北辰自己早就吃了他的肉,喝他的血,恨不得将他抽皮扒骨以消心头之恨。 “嗯……墨珩仙尊好,我刚想起我还与一些仙人有约在先,我就恕不奉陪了,仙子我们改日再见!”北辰说完话一溜烟的就跑了。 白没想到墨珩会来,正欲寻个理由离开,她才不想当什么电灯泡呢! “白姐姐!”一个清脆如银铃的声音响起,白循声看去,只见身穿粉色仙衣纱裙的涟笙从不远处跑来。 白觉得涟笙看上去像朵可爱的粉色小棉花,真想抱在怀里揉一揉。 “是涟笙啊!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白放松一笑。 “我当然会来啊!我不是已经跟白姐姐约好了吗?”涟笙笑的两眼弯弯,可爱极了。 “白姐姐,我看你那位置旁也没什么人,不如我坐在这边,墨哥哥坐在那里吧!”涟笙自顾自的坐在白一旁的位置。 白一看她坐的位置虽然在自己的身旁,可是自己另一边也是空着的,也就是说墨珩要坐在我的另外一边? 涟笙明明是墨珩的妻子,为什么她不坐在墨珩的身旁呢? 这样让她夹在中间太难受了。 “涟笙啊~你为何不坐在墨珩仙尊的身旁啊?”白示意让涟笙换到自己另一边,这样墨珩再坐过去一个的话,正好与自己隔远一点。 “那我去坐到那边去!”涟笙像是没有懂白意思似的,站起了身,想要走到墨珩的另一边,这样三个人,中间就是墨珩了,她们两个就被墨珩隔开了。 白看着这个姑娘很难解释的通啊!她在涟笙快要离开的时候迅速拉住了她的粉色衣袖阻止道:“不,不,不是,涟笙你还是坐我旁边吧!离太远我不习惯。” 涟笙看着白歪着脑袋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迅速坐下。 白拿着手中的那个月饼,心里莫名其妙想起了一句话:这个饼是又小又甜,这个月是又大又亮。 看着那舞池中央嫦娥仙子正在翩翩起舞,身如拂柳,姿态曼妙,身上的轻纱随云袖飘摆飞扬。 天玄今日身着银丝白铠劲装,腰间一根银色狮头腰带,身形看上去笔直挺拔,深邃立体的五官被映衬得更加完美精致,他腰间佩戴着他那把黑玄织绫纹铁剑,看上去气势十足,劲如苍柏。 突然场上一阵波动,尖叫连连,一众仙女们都纷纷看向天玄,这个在天界可以同墨珩比美不相上下的美男子。 天玄薄唇微扬,朝那些尖叫连连的仙女们礼貌的点了点头,那些仙女们被迷的几欲昏厥,那场面堪比大型追星现场,幸好天玄的身后有一队军队在现场维持秩序,否则这个观月盛会就要被搅没了。 天玄站在场门口朝内望了望,突然他眼里落了灿光。 白坐在离墨珩很近的地方,她心里有些悸动,有些尴尬,有些喜悦,有些莫名的小激动,可是她仍要保持自己的情绪,不能让人看出她的小心思。 也许默默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就在这时,那个身穿银铠劲装的英俊男子迈着修长的双腿朝白走来,白心里乱七八糟,也没有朝远处看,待白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男子已经走到了白的面前,他低沉迷人的声音响起:“请问我,可以坐在你身后的位置吗?” 白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熟悉的男人,脑中突然闪过了墨珩大婚那天喝的烂醉之时遇到的男子,这两个人的脸长的一模一样。 白朝身后转去看了看,发现身后的位置是空的,她转过头对眼前的男子微笑着点了点头说:“可以,反正是空着的。” 天玄笑的露出了皓齿,脸上的笑容使他看上去更为迷人。 随后天玄缓缓落座于白身后的位置,盘腿坐在绵软的坐垫上。 白继续喝着酒,眼眸有些迷离,在墨珩大婚前她是滴酒不沾的,如今她竟然成了一个女酒鬼,哎! 知微身穿锦袍华服,长袍掖地,宽袖生风,头顶的碧珠正在玉冠上悄悄摇晃,他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凌厉眼眸,不怒自威,自白成仙后就没见到知微笑过,虽然他长着一张弱冠少年的脸,可是他依旧看上去像是一个被岁月的重担压垮的老人,藏满了沉重和清寡。 天上的很多仙人容貌都有修驻颜术,所以很多仙人的脸庞长得都与自己的真实年龄不符,可是有时候即使有张年轻的脸庞,但是眼眸里的东西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就像是初升的太阳在时间的推移之下慢慢失去了光泽。 知微拿起了矮几上的一只盛满玉液琼浆的金杯,金杯上镶嵌着三种不同颜色的宝石,一种是红宝石,一种是绿宝石,还有一种是黄宝石,仙宴上金光点点,宝石在光照下发出熠熠的光辉。 他眼眸微柔,唇角有了个细小的弧度,沉声庄重道:“今日是天界难得一次的盛会,愿诸位仙僚定要尽兴。”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纷纷侧身朝向知微,双手相搭拱手朝知微行了一礼,感恩道:“多谢天帝。” 知微端起酒杯至唇边缓缓抬起一饮而尽,众仙僚也拿起了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只见舞台中央七仙女一曲舞罢,突然席间的南极仙翁站起身,朝坐在玉席上的知微行了一礼,缓缓道:“天帝,本仙有一提议。” 知微正襟危坐,看向南极仙翁问道:“仙翁有何提议?” 仙翁笑了笑,他并没有修驻颜术,轻轻一笑,微胖褶皱的脸上尽显慈祥和睦:“本仙听闻天玄战神军功赫赫,在战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有一万三千个军工,我想他在战场上的身姿一定极劲如风,刀剑弓矛,挥洒恣意。” 众人纷纷看向南极仙翁期待他的下一句话。 南极仙翁笑着继续道:“所以我希望能亲眼见见天玄战神的身手,好满足满足我的心愿。” 知微听完南极仙翁的话,剑眉微扬,随即望向另一方的天玄,说道:“天玄仙僚,南极仙翁原来也是你的仰慕者,你觉得他的话如何?是否愿意为他展现一下你的身手呢?” 众仙又纷纷将目光齐刷刷的朝向天玄,天玄已经有过很多的战场经验,所以这种盛会,他并不觉得有何不可。 天玄眼眸如墨,光照下耀眼透亮,他浅浅一笑,拱手大方道:“本仙虽为战场拼杀的健将,虽如今在这盛会上,我也愿意展露身手让大家一饱眼福。” 毕竟自己喜欢的人也在现场,展现一下魅力也是应该的。 “那天玄愿意展现什么给大家一赏?”知微问道。 “在下愿意为众仙家舞剑助兴。”天玄拱手回答道。 众人眼里的光芒开始颤抖,开始兴奋跳跃,她们都期待着那场即将登场的视觉盛宴。 只见天玄落落大方的迈着修长笔直的双腿来到了舞台中央,舞台是搭建在一个四分的莲花池中间的,莲花池中的锦鲤正在欢悦的游动着身子,好像也感受到了热闹的气息,突然从荷花池中飞身而起,一下子飞落在另一端的荷花池中,水面被溅起点点波光。荷花池周边仙雾缭绕,绵绵不绝。 天玄走至舞台中央,从自己的腰间缓缓拔出了自己的那把黑玄铁剑,铁剑斩杀过千万妖魔,浸透过无数妖邪的鲜血,一道白光闪过剑身,只见黑色剑身上竟泛着妖冶血色。 “离去十几载, 归来踏尘风, 刀光剑影时, 满目皆是秋, 莫说相思离愁, 只是一抹素色绢帕! 血染长衫,满目苍茫。 皆啼啼,泪色多凄凉! 风声起,荻花落, 剑鸣铮铮,岁月染鬓霜! 为一人,心似火再烧, 壮志雄心,夙志为殇, 只愿再挥利剑,许一世执念痴狂!” 天玄一边吟着这首阙曲,束起的马尾高发随风飘摆,黑亮的长发如游龙摇摆,漫过寂白长空,此刻他并不在这个仙雾缭绕高光绰影的舞台上,他好似回到了那个血雨腥风,刀光剑影,白骨残骸的战场上。 天玄执剑低身一挥,长空被剑锋刺破,他起身飞跃,孤影独酌,一壶烈酒浇透他的银甲,填满他的胸膛,心间犹如烈火灼烧。 一剑舞罢,那盛着烈酒的酒壶霎时碎裂在地,发出刺耳的悲鸣。 场上刹那间鸦雀无声,众仙都被刚才那一只剑舞给深深震撼,他们看到的不是一出表演,而是战场上的拼命厮杀,那一场场一幕幕犹如在眼前血淋淋的展现。 那个浑身浴血,满身是伤的悲凉身影正扛起仙界的大旗,在血色残阳里岿然屹立。 白感觉自己的眼眶竟然有些湿了,她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她只觉得舞台上那个人的身影很孤独,很悲壮,他是一个用生命去交换希望的英雄。 白不自觉站起,鼓起了手掌,她轻喊了一声:“好!”眼角的泪水缓缓淌落。 众仙这时候才回过神来,一时间掌声雷动,场间气氛到达了高潮! 掌声久久未息,天玄拱手向四方仙人鞠了一礼,随后将手中的剑收回剑鞘,走回座位时,还施了仙法将地上那些酒壶碎片一点一点拼成了一个完整的酒壶,他轻轻抬手,那个酒壶再次回到了天玄的掌心,他提着那个酒壶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白凝望着那个归来的身影,好像看见一个英雄从沙场大胜归来。 或许他无数次鲜血残阳,或许他无数次生死搏杀,或许他无数次垂死挣扎,咬着唇,泣着血,才将天界的安宁和自己的荣光换来。 他是一个英雄,是天界至高的守护神。 众人饮着酒对天玄刚才的表演啧啧称奇,赞叹不已,意犹未尽。 就在此刻,北斗仙君又站了起来,朝着天帝行礼道:“刚才天玄的剑舞舞的极好,我常常听闻仙界中墨珩仙尊的玉笛吹的极好,我素来喜好仙乐,若能听听便好了。” 知微听罢,同意的点了点头,便转头朝墨珩说道:“仙尊,你觉得如何?可否愿意吹奏一曲?我许久未听你吹奏过玉笛了,倒是有些想念那个声音了。” 墨珩眉头微蹙,他倒不喜在众人面前展露才艺,这种被数人关注的感觉他不大习惯,于是便想了一个借口来推脱,他站起身,双手相搭朝知微行了一礼,缓缓道:“天帝,我觉得我的乐声太过悲凉,只怕会扰了众人热烈的兴致。” 知微看穿了墨珩的心思,浅浅一笑道:“若是有人愿意与你的乐声合舞一曲,我想你的乐声便不会那么凄凉了。” 墨珩未曾想知微会这样说,看来是要拧着他的脖子让他奏乐了。 “场上是否有人愿意与墨珩仙尊合作,舞一曲的啊?”知微看来是看过了天玄的表演,兴致正起,不想被打断继续看的热情。 就在众人好奇谁会第一个站出来的时候,坐在墨珩身旁的白情牵一笑,轻声道:“不如由我来?如何?” 众人听到白的回答全部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白自己会主动要求进行表演,他们从未见过白任何表演,心里想着天界第一的美女仙子跳起舞来会是怎样的。 知微听到白的回答竟然笑了起来,那是白自成仙以来第一次看到知微笑! “本仙君十分期待!墨珩仙尊,你可以开始奏乐了吧?”知微期待道。 墨珩没有想到自己想的推辞竟然就这么被破解了,而且破解自己的人竟然是白,白跳舞是怎样的,他还真的从未见过,她生的那样美,自然舞起来也是满城花开,绝世倾城。 墨珩长睫微颤,心有些动了,他也有些期待看到白的舞。 “好。”墨珩从软垫上站起,一身白袍纱摆掖地,他走至台间,从自己的清袖中拿出那根碧玉透亮的长笛,纤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笛身处做着准备。 只见他的手指在笛身上开始轻盈跳跃,悠扬婉转的声音慢慢响起,如漫天的霜花飞散,清风曼舞。 白微抿朱唇一笑,伸出自己的右手手指放在了盛满了琼浆玉液的酒杯上,纤纤兰指一点,指尖沾了一滴微凉的醇液,她又微微一笑,随即转动指尖朝空中轻轻一弹。 只见漫天的一道霓虹穿云而落,她足尖轻点,踏足一跃于天,身上所着的飞纱如云萝缠绕,似真似幻。 突然她在天空拈指轻轻念了一个仙法,刚刚的霓虹霎那间变作了万丈彩绘织罗,在众仙人的身边来回调皮的盘旋飞升。 荷花池的锦鲤欢悦的飞身而起,在四个分开的莲花池中不停的穿身飞跃,大抵是因为他们也未曾见过这样美的景色。 那些万丈彩绘织罗在缓缓飞升的过程中又渐渐变了颜色,白脚踏织罗,双臂交挥,兰指轻挥,只见她的身周被数百只银翅异蝶重重包围,她在空中回旋轻舞,那些银翅异蝶从她身周缓缓飞落,落到了在座众仙人的身上,众仙人看到那些银翅异蝶都感觉异常惊奇,有一些在仙人的指尖盘旋轻落。有一些在众仙人的身上不停旋转徘徊,有一些停留在了众仙人的鼻尖。 白在飞云间不停穿梭,轻轻一笑,眼波流转,眉目流盼,又念了个仙术,只见刚才那些银翅异蝶突然停顿,一下子变成了七彩玄幻的泡泡,再次飞至天空,白双袖中飞出两条纱质白练,她朝前一抛,裙曳飞颤,她轻踩在一朵锦云之上,纱质白练在身周盘旋徘徊,她突然轻轻打了一个响指,刚才那些七彩泡泡突然全部炸裂化作了漫天洁白如雪的梨花花瓣簌簌而下。 墨珩的乐声随着白的清舞变得欢快悠扬,乐声绕梁三日余音未消。 他一曲奏罢,只见漫天飞落的梨花花瓣不停飞落,洁白胜雪,他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掌,那雪白的花瓣不停的洒落在了他的手掌心上,他黑亮的眼眸中映照着那白色的银光,心神悸动。 白飞身而下,将自己变作了一个极小的白色身影落在了墨珩的掌心,一个白色小人在他的掌心里翩翩起舞,墨珩望着她不自觉嘴角上扬,眼眸里的寒冰全都化了。 他只觉得眼中的白很美,很调皮,泛着点点星光,一下子落在了他的心上。 席间的仙人们不禁站起了身,陶醉在这绝美的视觉盛宴中,他们伸出自己的手接落着漫天如雪的梨花花瓣。 知微抿唇浅笑,眼眸温软,他也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掌,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头,看着那些洁白如霜的花瓣一片两片三片不停的落在自己的手掌间。 “最是繁华盛景,不过两三梨花落尽。”知微轻声喃喃。 天玄看到舞台中白站在墨珩的掌心起舞,心里生了醋意,他多么希望她能站在自己的掌间起舞,可以对自己温柔浅笑。 涟笙看到场上的场景,双手撑脸开心的灿笑着,如果那一对璧人可以永远在一起那会是多么美的景象啊! 于是她趁大家都心神激荡的时候拿着两个小桂圆悄悄的溜走了,心想着看来今天自己的任务是完成了! 白和墨珩表演结束,朝众仙人行了一礼后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白想起自己刚刚在墨珩掌心起舞之时,墨珩竟然对着自己温柔的笑,她的脸就霎那间红了,她甚至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白坐在位置上许久,这才回过神来,她端着酒杯正准备喝,突然发现涟笙许久未回到自己的身旁,她也顾不得墨珩对她怎样的态度,连忙对墨珩说道:“墨珩,我发现从我们回来涟笙就不见了。” 墨珩也探知了一下发现宴席上并没有涟笙的气息,他浓睫微颤,眉头紧蹙。 “我去找找。”他扔下这句话立刻起身离开。 “我随你一起去找。”白跟在墨珩身后说道。 天玄原本打算伸出自己的手拍拍白的肩膀,好跟她来个正式的认识,但当就要触碰到白的肩膀的时候,白竟然起身离开了。 两个人踏云第一时间来到了墨珩的仙邸,白随着墨珩来到涟笙的房间,却发现这个房间里根本没有墨珩的任何东西,像极了是涟笙一个人住着的。 床榻下只有涟笙几双粉色的绣花鞋,房中没有墨珩的丝毫气息。 墨珩在房中看了一圈,焦急的走到白的身旁说道:“仙邸里只有这个房间,涟笙的气息最浓,可是她却不在,别的地方也没有涟笙的气息,应该不在仙邸里。” “那我们去别处寻寻,说不定涟笙去别的地方玩了呢?”白说道。 “嗯。”墨珩应了一声,他便踏云去寻找涟笙了。 白跟在墨珩的身后,最后两人分开寻找涟笙。 白来到了知微的后花园附近,这里是知微较为喜欢的地方,种植了许多他从不同地方搜集而来的珍贵花草植物。 白探测到这里有过两缕涟笙的气息,虽然微弱,可是气息尚存。 她正准备继续朝前走,突然自己的掖地衣摆竟然被人踩住了,她十分恼怒,不知道是谁要跟她开这个玩笑。 她立刻回过头来,望见了那双湛蓝透亮的双眸。 “仙子,这是要去哪里?”巧挑的声音再次响起。 “北辰!你这是要干嘛!快松开你的狗脚!”白怒喊道。 她声音藏满着愤怒,可是北辰依旧面不改色,言语巧挑。 “仙子刚才一舞真当是艳绝三界!让我好生喜欢!”说着伸出自己的大手一把抓住了白的细白的手臂。 “放手!你要干嘛!我要动手了!”白大怒道。 “呵呵!动手?你倒可以试试!”北辰讥笑两声。 她的右手迅速抬起,在空中轻轻一旋,指尖金光微亮,她朝北辰的额头上一点。 然而她倏然瞪大了双眼,自己的仙术竟对眼前的北辰毫无作用,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的仙术出了问题。 不可能,北辰虽为西海太子,可是仙术修为极低,怎么可能抵挡得了自己的攻击? 面前的北辰脸上一副早就知道会如此结果的模样,放肆大笑,湛蓝的眼眸上突然闪过一丝诡异的幽光。 “仙子不会想到你的仙术会对我无效吧?哈哈哈哈哈!”北辰的脸逐渐凑近白洁白的面颊。 白想要再使仙术挣脱,没想到北辰不知道在何时就对她施了法术,白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紧紧捆绑住,她费劲力气挣扎都毫无用处。 北辰那张可怖恶心的脸慢慢凑近自己,白心中攒满了愤怒和害怕。 “不要,你不要过来!”白惊恐的大喊了一声。 北辰轻轻松松的将自己的右手手指放在白温莹的下巴下,缓缓抬起手,一副食物在口得意忘形的模样。 他一挑眉,勾起唇角轻轻一笑:“仙子,我好生喜欢你啊!” “你给我滚开!我看到你觉得恶心!”白大怒,脸被气的通红。 “你觉得恶心?哈哈哈哈!我最喜欢别人抗拒我,却又不得不臣服于我的模样!你这样让我更加喜欢!”北辰一边说一边将那只抵着白下巴的手缓缓抬起覆在白的脸上慢慢滑动。 白怒喊道:“我会将你碎尸万段!” “哈哈哈哈……那你以后可以试试!”眼前的北辰只笑着,发出一阵阵脆响。 就在此刻,一声凌厉愤怒的声音响起:“北辰!你在做什么?你给我住手!” 北辰转过头,朝声音传来处看去,只见那个白如胜雪的影子出现在面前。 北辰眉毛轻轻一挑,轻蔑一笑,眼眸中泛着诡异的幽光:“哟!我在这调戏美人,难道墨珩仙尊没看出来?” 言语浪荡,十分轻薄,又带着几分不屑。 “你放开她!”墨珩气的身子轻颤,大怒道。 “我不放开又如何?”北辰的言语十分挑衅。 “不放?我偏要你放!”说完,墨珩的墨发随风飘动,剑眉微挺,只见他手中金光一闪,那柄白玉玄扇出现在自己的手掌中。 “哦?看来墨珩仙尊是要动武?”北辰尾音上扬,扯起嘴角轻蔑一笑。 皎洁的月色下,只见一道白光掠过长空,墨珩持扇奔至北辰的面前,北辰没有召唤自己的武器,而是空手接墨珩的招数。 墨珩朝北辰连发三招,北辰皆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抵挡,破除之术皆化为绕指绵风。 墨珩感觉到眼前的北辰的仙术修为竟然不同往日,功力大为精进! 北辰看着眼前有些迷惑的墨珩,轻轻一笑,淡淡道:“墨珩仙尊是觉得吃惊了?” 墨珩继续与北辰拼杀,没有说话,他的白衣在风中飞摆,如飞絮荻花。 白玉玄扇被墨珩挥之天空,他大手轻挥,玉扇被瞬间打开,墨珩指尖一拈,玉扇如旋转不停的旋风朝北辰飞去。 北辰在空中飞身轻旋,一下子就躲了开去。 玉扇盘旋一周又回到了墨珩的手中,墨珩接过玉扇,玉扇轻合,他握于手心,像拿着一把利剑似的朝北辰刺去。 正在北辰得意之时,他未看到那把刺来的玉扇,玉扇轻划过北辰的面颊,一道血光飞溅,北辰的脸上有一阵刺痛。 墨珩变回手中的玉扇,一甩长袖负于身后,眼眸中寒光凛凛。 北辰伸手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地方,抬起自己的右手食指触了触流血的地方,他看到了自己指头所沾的鲜血,嗤笑一声,脸上有一股扭曲的兴奋和狰狞。 他放在薄淡的唇边,伸出了粉色湿滑的舌尖舔了舔指尖那抹鲜血。 一股奇异的甜腥且生锈的味道在他的味蕾蔓延开了,眼眸中的那抹狰狞微光变得更为炽热。 他抬起头朝眼前的墨珩淡淡一笑:“墨珩仙尊,今日我倒是领教了你的身手,仙子先留给你了,我们改日再会!”说完一道绿色光芒飞落长空,逐渐变成一个光点消失不见。 墨珩迅速走至白的身旁,他念了一个术诀,白终于挣脱了出来。 “你没事吧?”墨珩皱眉问道。 白摇了摇头道:“没事。” “为何我竟然不是北辰的对手?”白不禁疑问道。 “我刚才与他交手之时,我也发现十分蹊跷,并且刚才你被施在身上的仙术十分诡异,隐隐约约的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墨珩蹙眉分析道。 “什么诡异的气息?”白不禁疑问道。 “我感觉到有魔界的气息。”墨珩回答道。 就在两人对刚才之事一筹莫展,惊魂未定的时候,涟笙突然从他们的身后跑来。 “墨哥哥!白姐姐!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呀?” 墨珩和白一起迅速的转过身来,看到了眼前活蹦乱跳的涟笙,随即两人松了一口气。 “涟笙,你跑哪里去了啊!叫我们好找!我们非常担心你!”白急忙将手扣住涟笙的肩膀担心道,还左看右看了一下,确保涟笙没有任何的伤口。 墨珩在一旁,面色冰冷,他淡淡道:“笙儿,你以后不能再不打一声招呼就乱跑,知道吗?” “嗯,好,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涟笙点了点头答应道。 观月盛会过去不久之后,天界又逐渐归于平静。 墨珩曾独自前往寻过北辰,可是西海龙王却说北辰已经许久没有归家,不知去向何处,墨珩又叮嘱了西海龙王几句要好好教育北辰的良言,随后便回了天界。 这日他正在院中拿着刚蘸好浓墨的毛笔,他低头看着那张刚铺挺的有些微黄的宣纸,正要落笔自己的经文见解。 就在此刻,他突然耳边轻响,是知微发来的千里传音。 “墨珩仙尊,现有一事,本君召你前来天庭一议。”知微正声道。 墨珩遂放下了手中的毛笔,从矮凳上站起,他轻撩自己的莹白长衣,踏云而至。他来到天庭之时才发现,白也正站在前方。 原来知微召唤的并不只有他一个人,可是什么事会涉及到他跟白两人的呢? 墨珩双手相搭,微微鞠了一躬,问道:“天帝,请问急召所谓何事?” 知微正襟危坐于前,额前珠串轻摇,他沉声道:“既然两位仙僚已来,本君便说说找你们所谓何事。” 白满头问号,她不知道知微用千里传音火急火燎的召他们来到底所谓何事,那时候她正在机衡那里看话本呢!兴致却被打扰了。 知微面目清冷,淡淡道:“两位仙僚,凡间的长盛镇发生了妖邪侵扰的大事,需要你们去肃清。” 一般这种妖邪侵扰的事务都由降妖人或者凡间修仙修真的正义之士去肃清,可为何这件事要他们两个去办呢? 然而一般知微会召他们去办,说明这件事的程度已经十分严重。 “是。”墨珩和白双手相搭异口同声道。 两人又有了再次下凡的理由,这次他们不需要再偷偷摸摸,来到了天武门,两人踏云而飞,不多时就来到了长盛镇的天域,两人飞身而下,脚下生风,快速落地。 墨珩在飞落前已经变了术法,换了一件白色素衣,白也再次变作了男儿身,身穿一身鹅黄色缎面长衫。 这个长盛镇是两人当年救治小九的地方,那时候街店酒肆,繁华盛景,热闹非凡,现如今与两人六十年见过的相比,确实满城荒芜,一地狼藉,明明是清朗的大白日,城镇却被无数的诡异邪气缠绕。 那些原本灯火通明,游客不绝的店铺已经变得十分破落斑驳,只见纸窗破烂不堪,常年未曾打理,破烂的窗框上竟生出了许多的青色苔癣。 蜘蛛网爬满了雕镂黛檐,风一吹,蜘蛛网轻轻摇曳,满地的尘灰也随风飞扬,满城皆是荒草,那些杂草有一米高,遮住了那些高矮不齐的石阶。 往日那些热闹非凡的场景再也不见。 “怎么会这样?”白看到眼前此景震惊道。 墨珩撩开眼前的杂草朝前跨了一步,回头朝白说了一声道:“跟着。” “嗯。”白应了一声。 墨珩这才回答白之前的问题:“有妖邪侵扰。” “这股妖邪的力量为何如此强大?竟然可以将这一座城变成这样?!”白有些不敢相信。 墨珩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合并在眼前轻念了一句术法,只见一道微缈的金光亮起,一只金色翅蝶从墨珩的指尖飞出。 那蝴蝶轻扑着翅膀在灰暗的空中亮出一道金色长痕,点亮了这黑色的地界。 “去。”墨珩朝那只金色翅蝶道了一声,那只蝴蝶像是能听懂了墨珩的话,随即扑闪着翅膀慢慢朝远处飞去。 白看着那只金光点点的蝴蝶好奇道:“那是什么?好漂亮。” “问灵蝶,可以用来探寻消息。”墨珩轻吐一声,没有再多做解释,继续朝前走。 白紧随其后。 问灵蝶是墨珩自己研习的仙术,只要用三分意念加注,三分仙术加持便可凝作一只金蝶,可以帮着探寻消息。 “这个仙术真是极好,墨珩仙尊何时能教授教授我就好了。”白笑着说道。 “小法术而已,你要学,我改日教你。”墨珩一边说着一边继续朝前走。 “好!那便说定了,你改日可不许赖账!”白兴奋道。 墨珩没有再理她,继续朝前走,不多时,那只金色翅蝶就盘旋回落于墨珩的面前,墨珩伸出手掌,翅蝶落在墨珩的掌心,突然金光一闪,散作飞散的金光碎片消失不见,墨珩捏紧了拳头收回了袖中。 “有消息了。”墨珩对身旁的白的说道。 “哇!好快呀!这小翅蝶可真是好厉害!”白笑着夸赞,她继续道:“它带了什么消息吗?” “有,这里的妖邪有魔界的气息,应该已受魔界的污染。”墨珩说道。 “嗯……跟魔界扯上关系的话,会变的十分麻烦。”白蹙着眉头道。 墨珩自顾自继续往前走,白加快脚步紧随其后问道:“墨珩仙尊,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墨珩淡淡道:“跟着我就好。” 大概行了有一刻钟,墨珩在一户杂草丛生,斑驳破落的大宅邸门口停了下来,那原本的朱漆铜扣早已被腐蚀的面目全非,原本神气挺立的木门早没了原来的模样,一级级青石台阶上全是绿幽幽的苔藓。 一阵阴风吹来,那户宅邸里传来了像是百鬼哭泣般的哀嚎,白不自觉头皮一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蔓延了开来。 “就是这儿了。”墨珩望着那扇腐朽不堪的木门低声道。 白咽了咽口水,颤声道:“真,真的是这里?” “是。”墨珩应了一声,随即就要踏出脚步朝前走去。 白心里是十分害怕的,于是她紧紧跟在墨珩的身后,墨珩走到大门突然脚下一停,白没来得及反应,“哐当”一声撞在了墨珩宽大的后背上。 白心想自己要完蛋了,墨珩会不会要骂自己,可是没想到墨珩只是转过头对身后的白叮嘱了一声:“小心点,跟紧我。” 白的脸热了热,她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墨珩指尖轻点门扉,他轻轻一推,一阵参杂着腐烂气息的巨风迎面吹来,大门撞在墙壁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巨大的院落中空空荡荡,朱门红漆被冲刷腐蚀的一点不剩,虽然破败可依旧能看出曾经的辉煌,它也曾被万人拥挤,它也曾是被暖灯光明照亮的地方。 墨珩继续朝前走,巨大的院落中黑的深不见底,突然一阵又一阵凄厉的哭泣声传来,那声音无比悲凉,时断时续,如一阵朝四方吹散的风,看不见任何的踪迹。 白此刻心里一惊抓住了墨珩的袖角,她捏的很紧,墨珩感觉到了身后人的害怕,他转头对白说道:“别怕,我在。” 明明是白日,大地却跟夜晚一样黑。 突然一阵阴风吹起了满地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墨珩缓缓朝前走着,那个凄厉的哭声也变的越来越清晰,可以听出是个女子的声音。 “呜呜呜……呜呜呜……”墨珩慢慢走近,只见不远处有一团幽蓝的鬼火在空中漂浮燃烧着。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是何人在此哭泣?”墨珩双指轻挥念了一段术法划过自己的双眸,他此刻看清那团蓝色鬼火的原身是一个大概有十六七岁的女孩模样,她穿着一身缝着不少补丁的破烂灰色布衣,那一身破烂不堪的布衣上全都被血浸透,看上去吓人极了。 少女听到墨珩的声音,缓缓抬起了头,一张惨白如纸的鹅蛋脸映入墨珩的双眸,那少女扎着一个可爱的丸子头,一双楚楚可怜的杏眼正在簌簌落泪,豆大的泪水掉落在自己破旧的裤子上,膝盖处被泪水沾湿。 “呜呜呜……呜呜呜……你是仙人吗?”那稚嫩的声音响起,她望着眼前那个白衣胜雪的俊朗男子哽咽道。 “是,有何冤屈?”墨珩问道。 “我……我一直在等一个人……”那女子抽泣着,说话也是断断续续。 墨珩正等待那女子继续往下说,突然狂风大作,一阵强烈的怨气突然袭来,这座府邸的一切都随风飞舞,墨珩和白在那团漆黑的怨气中发丝凌乱,衣带飘零,衣袖猎猎。 “他,他来了……呜呜呜……”那女子的鬼火十分害怕,她不停颤抖着,立刻迅速飞身而起,快速躲离。 “是什么东西?”白在狂风中眯着眼睛看着那团飞舞的黑色怨气。 “被魔界圣君浸染的妖邪。”墨珩眉头深锁,望向那团黑气。 白知道被魔界浸染的妖邪,是会将自身原本的贪嗔痴放大数百倍,那些妖邪原本可能只是一抹凡人的生魂,原本是一团清白洁净的魂灵,但是生前有很多未完成的愿望,比如怀着冤屈而死的魂灵,他们就想要报仇,去索命,将自己生前的怨恨发泄,可是成了魂灵后是要归于地府重新投胎转世的,过了三途河,走过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就会将一切忘记,可是等待喝孟婆汤投身的时间太长。 他们就会悔恨自己的决定,他们的怨念会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浓,这个时候魔界圣君圣微就会对那些魂灵进行诱惑,只要他们为他所用,将前世所积下的善和徳交换,就会将自己的魔力赐予他们一些,有了那些魔力便会染黑魂灵成为妖邪,有了魔力他们就会报仇。 可是尽管他们可以报仇,但是被魔力染黑的魂灵最终的结果只有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只见眼前的那团黑烟在府邸的中央发出凄厉的叫喊:“我要你们都去死!我要你们都去死!”喊得撕心裂肺。 那团黑烟像是感受到了墨珩同白的气息,大吼起来:“你们是谁?你们是谁?为何这里还有别的人!为何?!你们都给我去死!都给我去死!” 那团妖邪彻底被浸染了,就连是人是仙已经彻底分不清了。 “他已经彻底魔化,小心!”墨珩手中金光一闪,他的玉扇出现在自己的手掌中。 “好!”白的手中白光闪耀,一把白色长伞落在手中。 她又随手一变,将手中的凌霜玉伞变成了一把剑身雕镂着梨花的玉柄长剑,剑身寒光凛凛,锋利无比。 “啊啊啊!你们都给我去死!都给我去死!”那团妖邪再次开始嘶叫怒喊。 那叫声让人魂灵颤抖,四肢百骸不住的发寒。 突然那团黑烟在空中化成了一个人形,黑烟将那人紧紧包裹缠绕,那人他的双瞳毫无眼白,皆是黑瞳,狰狞的脸上青筋遍布突起,身上穿着一件破烂的棕色布衣,袖口已烂,指尖都是被磨烂的血痕,他双脚上没有穿鞋,露出一双被冻得通红的赤足。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作祟?”墨珩诘问道。 “我是何人?我为何人?”那妖邪自问道,说着说着,他突然捂住自己的脑袋感觉头痛欲裂,他不停嘶吼着:“我也不知我为何人!我要他们死!要他们全都去死!” 说完,那人突然瞪大了双眸,朝天狂笑起来,笑声凄厉无比,像要将这个夜空生生撕裂! 顿时狂风大作,黑煞妖冶的邪风烈烈,狂吼着朝墨珩和白袭来,墨珩的墨发在风中摇曳凌乱,他将手掌心的那把玉扇握紧,轻轻一挥,玉扇被打开。 就在此刻那团妖邪突然失去了控制,剧烈的震颤起来,这座宅邸动荡起来,屋上的瓦片全都慢慢升起。 “啊!!!”伴随着妖邪的一声怒吼。 那些飞升而起的黛色瓦片一下子如疾风骤雨那般硬生生砸落下来。 “小心!”白眼看不妙,她手中的长剑一变,成了一把玉伞,伞身通体莹白发亮,伞沿的青色穗子在轻轻摇晃。 她的玉伞打开后撑在了墨珩的身前,那些飞落的瓦片被一道青色光芒照亮飞弹而出十米,瞬间碎裂在地,过了良久,刺耳轰鸣的碎裂声终于停下。 白收回伞,她拿在手中重新变回了一把长剑。 突然那团妖邪又在空中施了一法,只见他周身的黑气凝成了一条黑色妖龙,龙身怨气缠绕久久不散。 “去!杀光他们!”那人朝墨珩和白处一指,那黑龙命令道。 黑龙随着墨珩与白袭去,墨珩飞身而起,那黑龙张开黑色可怖的深渊巨口欲将墨珩吞噬,墨珩脚踏流云,在空中旋体回身,躲过了妖龙的进攻。 妖龙没有吞噬墨珩,它不安分的甩动着浑身,浑身尖刺怒颤,滑过宅邸的巨柱黑瓦,发出“乒乒”的碎裂声响,它朝白袭击而去。 白手中的长剑银光闪闪,玉柄上的白色流穗摇摇晃晃。 妖龙想要将白也吞进巨腹中,白挥动着利剑脚踩地面,偏身躲过,她飞身于空中,谁知那黑色妖龙迅速回转,再次朝白袭去,白以剑相抗,但是冲击力极大,白不抵,极速后退数十里。 “小心!!”墨珩剑眉急蹙,眉头深锁,他如一道白色闪电闪落在白的面前他伸出手一把揽住了她的肩,随后两人紧挨着在空中飞旋落坐在黑色妖龙的身上。 “用化魔咒!”墨珩大吼道。 白心领神会,立刻收回了手中的长剑,与墨珩一同合手指开始结印,齐声念道:“万律生风,百鬼迷踪,千里遁形,皆散为空。” 顿时一道刺眼白光亮起,两人将那个白色咒印打落在黑色妖龙的身上。黑龙一下子被那道白光照亮,化作黑烟飞散。 墨珩将白搀扶着缓缓飞落在地面上,将她靠在石柱旁。 墨珩对白说道:“让我去解决一切。” 墨珩手指结了一印,一道金光将他重重包围在里面,在逆风中,他一袭白衣逆流而上,迎向那团暴烈的黑气,他飞至那黑气前,咬破了自己的指尖,他对着指尖上的鲜血念了一个咒术:“万泽甘霖!!” 只见一道金色圆形咒印在墨珩的头顶乍现,墨珩双手结印朝面前的那道黑气射去,头顶的咒印也随之飞向前,黑色的天空被万道金光照亮。 “啊啊啊!好痛!好热!好亮!我要死了!啊!我要死了!”那黑影中的那个人痛苦的叫喊着,只见他周身的黑气慢慢散尽,就在他快要彻底化灰弥散的时候,他最后的一抹神识突然出现,只听到有一个稚嫩熟悉的声音响起,像是轻声低喃。 “墨哥哥,白哥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墨哥哥,白哥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墨珩猛然发现眼前的那人竟然就是多年前他在青楼门前救起的小九,那个浑身发抖,蓬头垢面,枯瘦不堪,没人要的小九。 墨珩迅速停下手中的招术,撤去了那道金色咒印,他的眼眶一下子湿了,苦涩道:“小九,是你吗?小九?” 那团黑影没有回答,他抱着头嘶吼一声,痛苦道:“救救我!救救我!墨哥哥,白哥哥,啊啊啊!我好痛苦!” “小九!”墨珩大喊一声,他还想结印保护那团残存的魂灵的时候,突然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只见一个身穿玄色烫金滚边的缎面长袍,脚踏黑云的桀骜男子出现在天空。 墨珩认出了那个人,他是魔界圣君圣微,统治了魔界三千万年,这数千万年的神魔大战都是由他挑起的。 白朝那黑云一望,她蓦然发现那桀骜男子竟然与天帝知微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比起知微的威严凌厉,眼前人更多的是邪魅狂傲。 “墨珩仙尊!这可是我想要的东西,难道你也想跟我抢?”圣微挑了挑自己的浓眉,扯起嘴角坏坏一笑,露出了自己的一颗小虎牙,言语中带着讥讽嘲笑。 “是你将小九变成这个样子的?”墨珩咬牙切齿愤恨道。 “哦~是他求我将他变成这样的,本圣君可是给过他选择,但是他最后求着我说让我给他魔力吧!谁叫本圣君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呢?于是我便赐了他一点点。”圣微抬起自己的手指比了小小一点,手指上的黑色指甲盖泛着幽光,他却依旧像个孩子那般嬉皮笑脸道。 “赐他一点点?”墨珩银牙咬碎,眼眸爬满了红血丝,愤怒的诘问道:“他杀光了这个镇上所有的人,怨气久久不散,这叫一点点?” “哈哈,本圣君魔力多的是,一个人在魔界也好生无聊,最喜欢看别人玩杀来杀去的游戏,这不过是我喜爱的小游戏之一罢了!”圣微说完大笑起来,带有几分孩子般的调皮。 “杀人只是游戏?”墨珩牙咬道。 “你是没见过鲜血淋漓的画面!多好看!多美!那娇艳的鲜红色,你看过吗?你看过的话,你也会痴迷的!”圣微言语诱惑,之后又带着些许疯癫的笑了片刻。 “你这个疯子!”墨珩大骂道。 看着墨珩由于愤怒而变惨白的脸,心里更是愉悦。 “我就是个疯子!你们这些正义之士最讨厌的疯子!好了,本圣君今日有些乏了,不想与你再过多辩论下去,这团魂灵我便收回了,反正他早已将自己换给我了。”说完,抬起自己手,只见那一团半明半昧的妖火在圣微的手中缓慢漂浮,圣微凝望着那团忽明忽暗的火焰,眼眸里闪过一丝幽光,不禁嘴角上扬。 “你把小九还来!”墨珩飞身就要去夺。 圣微抬起手中的那团火焰,用那因为兴奋而扭曲的脸看向墨珩,大笑道:“墨珩仙尊,你是忘记你的小九还在我的手上了吧!只要我的指头随便轻轻一捏,我想他就会飞灰烟灭的吧!” “你!给我住手!”墨珩停在半空中,朝圣微喝止道。 “看着你如此生气的模样,真是比杀人游戏还要有趣呢!”圣微满意的大笑道。 “总有一天,我会将你灰飞烟灭!”墨珩怒吼道。 “口气不小啊!本圣君真是好期待啊!今日我出门已经太久了,本圣君要归家了。墨珩仙尊,我们改日再会!我十分期待与你的再次见面!若是你要寻回你的小九,可以来魔界寻我,我一定好酒好菜招待你!我对你十分感兴趣!”说完又朝天大笑了许久,拂袖而去。 天空中的那团浓密的黑云缓缓散去,宅邸恢复了平静,刚才因为风起云涌而碎裂的地方慢慢平息下来。 白走至墨珩的面前,眼眶含着泪水,哽咽道:“那真的是小九吗?” “是。”墨珩心情沉重,只应了一声,后没再说话。 无数的疑问出现在脑海里,为什么那会是小九?为什么他会变成妖邪?为什么他要染黑自己的魂灵?到底是有多大的仇恨,可以让原来那个单纯的孩子变成这样? “我们去那里看看……”墨珩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胸口的那股热浪奔涌而出。 白知道墨珩所指的那里是何处,是她同墨珩一起亲手制造的那座房子,到底小九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去那里或许可以查找到一丝线索。 “好,我们去吧……”白感觉鼻尖有些酸涩,缓缓应声道。 墨珩恍惚间想起了小九的脸,那张因为饥饿而消瘦枯黄的脸,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却是灰暗的,没有任何光泽,浑身上下都是因为受欺负而产生的青紫伤痕,一张因为口渴寻不到水喝而起皮干裂的嘴唇。 他原本的时候不喜欢笑,被墨珩救起的时候甚至有些愣愣的,可能他自己都不会相信会有一个人将他从青楼楚馆的门口救起。 他眨巴着眼睛看到那个白衣胜雪的翩翩公子竟然不嫌弃他脏,竟然会将他抱起,他多么想说:“不要抱我了,我身上好脏,会将你的白衣服弄脏的。”可是那个白衣哥哥抱他抱的好紧,他的怀抱好温暖,让他竟有些不舍得了。 白衣哥哥还帮他擦脸擦身,帮他换新衣服,他可是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穿过新衣服了,看着那件崭新的衣服放在面前,他竟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甚至觉得那是一个梦。 那个白衣哥哥竟然还亲手喂他吃东西,害怕他因为饥饿吃的太快,声音温柔的一遍一遍说:“慢点吃,还有很多,小心噎着了。” 那一刻,他觉得一下子被温暖了,那种感觉可以说是有些不知所措的,一个觉得活着好绝望好痛苦的人竟然还会被温暖。 那一天他在青楼的门口,因为饿了好多天了,他走了很多很多的路,问了很多很多的人,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给他一口饭吃,没有人愿意给他一口水喝,因为他是个乞丐身上又脏又臭,别人看到他都讨厌他,嫌弃他,恨不得将他赶的远远的,可是没想到会遇上那个白衣哥哥。 要不是他的出现,自己可能就要饿死在青楼的门口了。 那个白衣哥哥对自己很好很好,就像家人一样,不,准确的来说比有血缘关系的家人还要好,在那一刹那,他甚至觉得血缘关系并不能说明什么,代表什么,他的血缘关系就像一把尖刀直直的刺在他的心里,让他汩汩的冒着血,忍着痛,流着泪。 他只是一个被家人抛弃的孩子而已,只是一个比不过半两食粮的孩子而已。 后来他还认识了另一位青衣哥哥,那位青衣哥哥告诉他,他姓白,那个白衣哥哥姓墨。 白哥哥和墨哥哥都对他很好很好,还亲手帮他建了一座小房子,说要当他的家,说他们要当自己的家人。 他那时候开心极了,觉得幸福极了,没想到一无所有的自己竟然还可以有家,还可以有家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某一天开始白哥哥和墨哥哥就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 那时候他们只是对自己说:“小九,白哥哥和墨哥哥出去救救那些生了疫病的人,很快就会回来的。” 那时候他点了点头,相信着他们的话,白哥哥和墨哥哥是从来不会骗人的,他们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可是后来他等啊等,等啊等,过了很久很久,白哥哥和墨哥哥却都没有回来…… 墨珩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两眼有些朦胧迷离,看东西竟有些不真实了,他答应过小九自己会回来,可是却走了好久好久,没有回来过。 他骗了小九,背弃了承诺。 一想到小九失望悲伤的模样,墨珩就觉得钻心的疼。 他会不会恨自己,会不会生自己的气? 想着想着,不多时就来到了那所他曾经亲手画图纸,亲手建造的房子前,那所小小的,十分温暖的房子,可是如今眼前的只剩一地焦土和还未被侵蚀殆尽的壁落。 墨珩有些震惊,有些颤抖,他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他的脚步像灌了铅变得异常沉重起来,每一步他都像是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墨珩声嘶力竭颤声道,一不小心眼眶就红了。 白站在墨珩的身后,看着他悲伤失落的身影,心里一酸,豆大的眼泪簌簌垂落下来,眼前的那所房子原来是她和墨珩一起一块砖,一片瓦一点一点慢慢盖起来的,为什么现在几乎什么都不剩了。 那时候墨珩撸起了自己的白色宽袖,束起了自己披散的长发,用自己的手将地上的那些砖,那些瓦一点一点造起来的,他那双骨节分明透亮的手磨出了无数的茧子和水泡。 他为了造好这所房子,他不停翻阅着不同建造宅邸的书籍,他拿着毛笔一直在宣纸上画啊画,描啊描,满脸期待的模样。 偶尔还会拿着画好的画纸跑到白的面前征询她的意见,问她画的好不好,画的有没有问题。 白看着他的模样,心里觉得喜悦极了,原来这个人也并不是那样冷冷清清的啊!原来他的时候也是那样温暖的啊! “为什么你要那么用心?”白递着砖问身旁的墨珩。 “我只是想要帮小九造一个家,一个温温暖暖的家。”墨珩接过砖头,侧过头浅笑着对白说。 只是这一切都被自己毁灭了,是自己的意气用事毁掉了墨珩苦心经营的一切,也背弃了对小九的承诺。 原来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 小九啊!小九!这些年,你到底经历了些什么?都是白哥哥的错,没有陪在你的身边,让你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墨珩痛苦的走到那一堆焦炭之中,他蹲在那些断垣残壁里也不管那里有多黑多脏,他伸出了自己的手在那堆残存的狼藉中挖着什么。 啊!小九,我的小九,我可怜的小九,这里有没有你的残骸,有没有你的痕迹? 白的眼泪顺着面颊慢慢滑落下来,一滴,两滴,三滴,不停的落在那堆焦炭里。 白看着墨珩在寻找什么,她抬起自己的手,狠狠抹了一把眼泪,立刻跑到了墨珩的身旁,帮他一起挖,一起找。 “仙尊,你在找什么?”白问道。 “我在找小九,我想小九变成了魂灵,那么他的骨骸会不会在这里?”墨珩沙哑道。 白帮他一起在这里挖着,一寸一寸,不停的翻找着,突然在一堆深色的灰土里出现了一根森白的骨头。 “啊!这里有一根骸骨!”白叫了一声。 墨珩立刻跑到了白的身旁,他拿起了那根骨头开始施术感知,可是一番探寻后,他失望道:“这不是小九的骨骸。” 白蹙着眉头,惊讶道:“不是小九的?” “继续找!继续挖!”墨珩蹲下身继续开始翻找,白也蹲下一起找。 他们挖了很久很久,直到月儿爬上了树梢,直到无数乌鸦凄厉的声音响彻黑夜。 等到他们挖遍那所房屋下的焦土,手上全部沾染着腥臭的黑泥,他们洁亮如新的衣衫上被泥土染浊,他们这才站起身,只见脚下皆是一根一根青白发黄的白骨。 那些白骨的形状大小一看就是一些孩子的骨骼,没有成年人那样的宽大坚硬,也没有幼童那样的白皙脆软,从年纪小的到年纪大的,总共有十五具。 “这些骨骸是谁的?”白望着那些白骨惊讶的问道。 “我召土地公来问问。”墨珩喃喃道。 墨珩随即一拈手指低声念道:“土地召来!”然后一道金光遁地。 一个矮小的,胡子花白的老爷爷从地里钻了出来,他拄着跟小拐杖晃晃悠悠的来到墨珩的面前,双手相搭朝墨珩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参见墨珩仙尊,请问召小的来有何事啊?” 墨珩朝那土地公礼貌的行了一礼道:“我想问问此处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会有那么多白骨残骸?” 土地公听后,皱着眉头,一甩衣袖长叹了一声道:“哎!说起来也是罪孽啊!” “到底如何?快细细说来。”墨珩询问道。 土地公咽了咽口水,缓缓道:“我还记得六十几年前,这座房子是墨珩仙尊同那位仙君一起造的,那时候我感受到了你们的仙气,看着你们将这座宅邸一点一点造起来,我感觉十分欣慰。后来你们将这座房子交到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身上,那孩子后来长大成人,约有十六七岁的模样。 那少年是个十分心善之人,他也常常用这所宅邸收留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这个地方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温暖的家,他们生活的十分和睦,突然有一天,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伙盗贼将这些生活在这里的孩子全部杀光一个不留,随后又放了一把大火,将这所房子烧的干干净净。” 土地公说着说着又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可惜道:“多好的房子啊!多好的孩子们啊!就这样全都被烧光了!杀光了!那伙盗贼下手太狠了!”说着说着就要掩面而泣。 “那个我们带来的那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呢?他怎么样了啊?”白问道。 “那孩子运气好,那日他正巧不在这里,所以逃过了一难,可是等他回来看到这一地的焦炭和满地的尸体,他奔溃的大哭起来,嘴巴里一直在念叨着:我要报仇!我要他们血债血偿!”土地公歇了口气继续道:“那孩子最后还将那些死了的孩子们的尸体埋在了这座房子下的泥土里,他说他要大家可以永远一起呆在这所房子,呆在这个家里。” “我还记得那一天的夜晚天空升起了一轮血月,可怕极了。”土地公回想着,不禁打了个哆嗦。 “后来怎么样了呢?”白追问道。 土地公叹了一口气说道:“哎!后来那少年埋葬好了那些尸体,他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远方走去,便再也没有回来。” 从土地公那里就得到了这些线索,墨珩和白只了解些大概,到底具体发生了什么?依旧不得而知。 墨珩望着那些白骨,想到这些人曾是小九的家人,眼眶又红了红,他对身旁的白说道:“,我们帮他们挖一处地方好好埋葬吧……” 白眼睫低垂,点了点头应声道:“好。” 家人的意义是什么?是在一起给予彼此温暖,陪伴彼此长大,给予对方爱的代名词。 也许小九与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才是真正快乐幸福的,而原本该由自己来完成的事都由他人给代替了。 白寻了一块比较好的地方,转过头对墨珩喊道:“仙尊,这里这块土地很好,风水也好,将他们埋葬在这里吧!” 墨珩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 白立刻跪在了地面上,低着身用自己的双手挖了起来,她不怕满身的脏污,也不怕潮湿腥味的泥土,她只希望那些魂灵可以早早的安息,早早的重回生道,不要在地府里受苦,不要在冥河里沉沦。 白和墨珩两个人挖泥挖的两手都是鲜血,两手都是伤痕,也顾不得什么痛还是不痛了,白和墨珩只觉得这样做,他们安心一点。 当做完了一切,立好了墓碑,墨珩在墓碑上刻上了:小九的家人。 然后又拜了拜,墨珩还双手合十闭上了眼,念了几十遍超度的经文,直到天色已经有些微亮他才转身离开。 白走在墨珩的身旁,她声音轻轻道:“墨珩,我们以后再帮他们造一个家吧……” 她这次没有喊他仙尊,她只喊他墨珩,她感觉此刻的自己与他都不是天上的仙人,而是两个普普通通的人。 会哭,会笑,会痛的普普通通的人。 墨珩转过头,眼眸有些柔和,他望着白,声音轻柔的答应道:“好,我们以后再帮他们造一个家。” 天边的云彻底被晨曦照亮了,带着点通透澄明的味道,金色的眼光投过云雾洒下来,落在墨珩棱角分明清俊的脸庞上,他的睫毛上不知道何时沾了一些水雾,被阳光一照有些亮晶晶的,他的话不多,他的腿很修长,走的又比白快,白走在墨珩的身后,看着眼前那清瘦又略显疲惫的身影,以往那样挺拔笔直的身影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看上去有些悲伤失落。 他在悲伤什么?他又在失落什么呢? 好像自己对他依旧不是十分了解,这样一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 她又顺势往下看,看到了他那衣袖下忽明忽现的一双被泥土石块磨的出血的手,身上的那件白衫已经被沾染了不少脏污,变得邋遢极了。 感觉他已经不是一个仙子了,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随后她又看了看自己,自己好像也是如此。 不知不觉天又黑了,白同墨珩再次来到了那所宅邸,上次来的时候白由于惊慌根本没有发现在大门的西角正斜躺着一块破烂的匾额,匾额上的字已经被腐烂的模糊不清,但是依稀可以看清上面的两个大字。 “周府” 白跟在墨珩的身后继续向前走,一阵一阵冰冷的阴风吹在他们的身上,白觉得浑身毛骨悚然。 “呜呜呜……呜呜呜……”那个凄厉的女声再次响起,一阵一阵,不停的传入他们的耳朵里。 “我们去寻她问问。”墨珩压低了声音说道。 “嗯。”白点了点头。 走过一条很长的石廊,在一处昏暗的偏角,白和墨珩看到了那团幽蓝的鬼火在不停飘动。 走到那团鬼火前,墨珩和白停下脚步,那团鬼火感知到了他们的到来,渐渐停止了哭泣。 “你是何人?有何冤屈,为何成为魂灵不去投胎?”墨珩问道。 那团鬼火突然在墨珩面前现出了原型,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她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看上去格外可爱,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在簌簌掉泪,她一抬头那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淌落,流到了下巴聚在一起后又啪嗒啪嗒的往衣服上掉。 “你们是仙人?”那姑娘问了一声。 “是,有何冤屈速速说来,我们替你辩白。”墨珩道。 那姑娘立刻跪在了地面上朝墨珩和白磕了个头缓缓道:“仙人,我求求你们帮帮九哥哥吧!” “你是他什么人?”墨珩问道。 “我们并无血缘关系,可是我一直在等他回来,黄泉的路太长太冷了,我怕他一个人走的孤单。”那姑娘说道。 “我的名字叫叶如珍,我其实是九哥哥在路边捡走的一个孩子。你们要听听我的故事吗?”叶如珍抬起泪眼看着面前的两个仙人。 墨珩和白双双点了点头,静静地准备听叶如珍的故事。 叶如珍九岁那年,家里贫寒艰苦,家中还有一个十六岁的哥哥,下面还有一个三岁的弟弟,她在家中年纪不算大,却也不算小。 一家的开支全都在四十几岁的爹爹身上,阿娘又得了病,穷的连饭都吃不起,更别说给阿娘买药了,爹爹是一家粮行的苦力,天天顶着还没亮的太阳出门,常常带着一身臭汗回家。叶如珍年纪虽小却很懂事,每天叶如珍都在家里帮着阿娘带弟弟,帮着家里做一些可以上手的家务。 阿娘得的是肺痨,经常咳嗽,叶如珍常常夜半带着弟弟时常常听到阿娘的剧烈咳嗽的声音,那声音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 爹爹对她说,你娘的病治不好了。叶如珍听到就会大哭,问为什么阿娘的病治不好? 爹爹就会转过头阴沉着脸,随即红了红眼眶看着叶如珍说道:“因为我们没有钱给你阿娘治病,治病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叶如珍就哭喊着问爹爹:“为什么我们没有钱?我们为什么不能治好阿娘的病?” 爹爹便没有再回答叶如珍的问题,只是一直沉默着,他的眉心拧成了川字,看上去苦涩无奈极了。 叶如珍就会哭,她也不敢在阿娘面前大哭,因为害怕阿娘看到了会更难过,于是就跑到了家门外哇哇大哭着,那一年的寒冬冷极了,叶如珍只觉得自己的眼泪和鼻涕都冻成了冰碴子攒在脸上刺骨的痛。 她拼命的擦眼泪,直到将眼泪全部擦干净,她才敢回家去。 可是她以为眼泪擦干就看不出来了,但是她的眼眸却依旧红红的。 她端着一碗香热的米汤送到了阿娘的面前,阿娘一眼就看出了她刚刚哭过,于是那惨白蜡黄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明明是想安慰叶如珍的,可惜她一笑,叶如珍就觉得自己的心又突然刺痛了起来,鼻子酸了,眼泪也不停流着。 “小如,你不要哭。”阿娘安慰着叶如珍,抬起那只长满着老茧的粗手帮叶如珍擦眼泪,她的手有些粗糙,叶如珍感觉自己的脸被刮的生疼。 “我不哭。”叶如珍将手上的米汤放好,双手拼命的揉着眼泪,她又觉得自己不争气了。 “小如,阿娘知道你是个懂事听话的乖孩子,所以以后阿娘走了,你要好好的,知道吗?”阿娘的声音很轻柔,慢慢抚摸着叶如珍的脸庞。 “阿娘,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们!”叶如珍一下子扑进了阿娘的怀里,对一个九岁的孩子来说,她不懂什么是死亡,但是只要想到阿娘要离开自己,她的心就感觉恐惧,那种未知的恐惧将她淹没。 “说什么傻话。”阿娘就抬起手摸摸叶如珍的头发,惨淡的笑笑。 后来,叶如珍眼睁睁看着阿娘的病越来越严重,眼睁睁看着阿娘在粗糙的黄色手绢上吐出了血。 因为她没有钱,什么也做不了。 在一个九尺寒冬的日子,阿娘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他们,再没了呼吸。 穷人家的人死了是买不起棺材黄纸的,他们只得拿了一张破的不成样子的草席将阿娘的尸体裹了裹放在了一个冰冷漆黑的大坑里,然后用土进行掩埋,叶如珍就那样看着阿娘一点一点被黑色的泥土掩埋。 地下好冷好黑,阿娘会不会害怕? 她那时候在阿娘的面前嚎啕大哭,眼泪像断了线似的不停流下来,她问爹爹:“阿爹,阿娘是不是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爹爹鼻头一酸,蹲下身对眼前的叶如珍说道:“与其这样痛苦的活着,不如就这样走,也挺好。” “不要!不要!阿娘不要走!我不要阿娘走!阿娘走了,我就是个没娘的孩子了!”叶如珍大哭着,可是已经无济于事了。 一抔黄土,一叶破席,人就化为了泥。 那时候叶如珍第一次感觉到没有钱是一件如此可怕的事。 没有钱是会让人死的。 其实之前没有钱的日子,她觉得只要能跟阿爹阿娘在一起,就算是吃吃咸菜,喝喝米汤,她也能将日子过下去。 后来阿娘死后半年,爹爹给他们又娶了一个后娘,那后娘是粮行的老板的女儿张三娘,年纪也有三十好几了,身边还有一个十二岁的儿子。 那张三娘长得有些壮实,浑身上下总是穿的珠光宝气的,脸上涂着浓厚的胭脂,脸上的底妆涂的跟白墙似的,脖子上戴着一串夸张的珍珠项链,手上戴着五颜六色的宝石戒指,手腕上戴着好几只翡翠镯子,一副十足的暴发户模样。 因为那张三娘看叶成长得老实本分,自己又刚死了丈夫,于是两人一来二去便有了些关系,爹爹那时候可能是穷怕了,又想到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要照顾,然后那张三娘家又是开米行的,家境也算殷实,想着自己的孩子在那里应该不会生活艰苦了。 虽然那张三娘长得五大三粗的,与叶如珍的阿娘比起来差了不止一大截,可是刚与张三娘认识的时候,张三娘就尽显贤妻良母,温柔贤淑的模样,叶成也就没有再多考虑什么,于是就娶了这张三娘。 叶成家境贫苦,所以他不算娶,只能说是他入赘。 一般入赘在丈人家里的男人向来是会被看不起的,因为没钱没势,所以叶成在张三娘家常常低三下四,有事也不敢多喘气。 不知不觉就这样过了两年。 叶如珍在那个家里常常受张三娘儿子张富贵的欺负,张富贵长得肥头大耳,身材肥胖,满脸的肉都要垂挂下来的样子,眼睛都被那团肥肉包裹住,只露出细小的一点点。 张富贵总会走到叶如珍的面前嘲笑的喊她:“小乞丐!小乞丐!穷光蛋!穷光蛋!” 叶如珍就沉着脸不看他,但是那张富贵看叶如珍不回他,就觉得叶如珍好欺负,于是就叫的更厉害:“小乞丐!小乞丐!穷光蛋!穷光蛋!” 叶如珍就生气道:“你喊谁小乞丐!我才不是小乞丐!” 张富贵就仰天大笑:“你就是小乞丐!没钱的穷光蛋,就是小乞丐!” 叶如珍知道爹爹在这个家的位置,叶成已经跟她说过很多次,很多事能忍则忍,不要在这个家里生事,这样对他们都好。 叶如珍拿着一碗给弟弟吃的红豆粥准备走,谁知那张富贵跑到她面前,一把拍掉了叶如珍手中的那只碗,只见那只白瓷碗和那晚红豆粥一起摔在了地上,一下子摔的粉身碎骨。 叶如珍蹲下身要去捡,她白嫩的手捏住了那些白瓷碎片,准备一点一点捡起来,谁知道那张富贵一脚就踩在了她的手上,张富贵一边用力的捻踩,一边继续放肆大笑道:“小乞丐!穷光蛋!你们就只配吃地上这些没人要的东西!”一边说一边用脚尖捻踩的更加厉害。 叶如珍只觉得自己的手被地上的那些碎片刮的生疼,这种疼一直到她的心里。 她咬着牙,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张富贵觉得这样还不解气,看着蹲在地上的叶如珍,一下子就跨在了她的后背上,将她当马骑。 张富贵很重,一下子就把叶如珍半个前身压在了地上,她的那只被刮的血肉模糊的手再次嗑在了白瓷碎片上,手前臂都破了,看着那碗大的伤口,血汩汩冒了出来,将她的衣袖都染的通红。 “驾驾驾!叶如珍你快给我走啊!叶如珍!你快给我动啊!难道是因为太穷,连马是怎么动的都不知道了吧?哈哈哈哈哈!你个穷光蛋啊穷光蛋!”张富贵在不停叫嚣着,肥胖的身子在一颤一颤的。 叶如珍忍受着巨痛,一点一点爬动起来,在地上慢慢爬动着,冰冷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她感觉自己的尊严在被人慢慢踩碎,她像是一个跌落到泥土里的人,她想要反抗,可是眼前出现了爹爹的脸,爹爹在跟她说:“凡事要懂得忍让,不要生事。” 想起在米行做工的哥哥,是因为呆在这个家,他才能有一份活计,想起自己年幼的弟弟还在等着一口米饭吃。 所以无论怎样她都不能反抗,她只能忍,忍受着这一切。 过了很久很久,等到张富贵停下动作,看着叶如珍满手的鲜血才心满意足的转过身,高兴离去,他一蹦一跳的走着,身上的肉也跟着颤抖。 叶如珍抬起自己的手,已经被那些碎裂的白瓷片割的血肉模糊,四周无人,她才敢哭,眼泪啪哩啪啦掉下来。 “阿娘,我好想你啊!阿娘,我好想你。”泪水滑落在她的嘴巴里,她只觉得是苦涩的味道。 这些事她都不敢告诉爹爹,因为她知道爹爹已经很不容易了,她不能再给他添麻烦。张三娘在叶成的面前对叶如珍小妹长,小妹短,一副温柔贤淑的模样,叶成以为自己女儿在她这里过的很好,他始终不知道叶如珍这些年经历了些什么。 叶如珍这个人也是个心软的,别人待她好一点点,就将别人待她的不好都忘记了。 张三娘抬起细长的眼睛打量着叶如珍,发现她长得与她那死去的娘长的越来越像,于是心里更是怒意横生。 张三娘这两年来的嚣张跋扈让叶成没有了热情,多了冷漠,于是就寻思着叶成是想自己的那个亡妻了。 叶如珍长得与阿娘十分相像,所以张三娘只要一看到叶如珍的脸就会气不打一出来,恨不得将面前这张脸给割了,毁了,好以消心头之恨。 那一天,张三娘寻了个事由将叶成支去了很远的地方采买粮食,然后骗叶如珍到了府邸的后院,叶如珍那时候单纯没有多留一个心眼,就傻傻的去了,却被一伙人给绑了起来。 叶如珍哭红了眼睛问张三娘:“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张三娘一挑细眉,打量着眼前的叶如珍,尖细的声音响起道:“臭丫头,你这一声娘我担不起!谁叫你出身不好,生在一个穷人的家里,生死由命,你是做不了主的!” “为什么?快放开我!我要找我爹爹去!”叶如珍哭喊道。 “你爹?”叶如珍轻蔑一笑,继续道:“臭丫头,我告诉你!其实不想要你的人就是你的爹爹!今日要让人将你带走的这个主意也是他想的!” 叶如珍听完,整个人就愣在了原地,面色铁青,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感觉有一盆冷水将她从头到尾浇了个透彻,心像是被人狠狠搓揉着,开始不要命的疼。 怎么可能?爹爹怎么可能会出这个主意,爹爹怎么可能不要我? “你骗人!”叶如珍大喊道。 张三娘拿起自己的丝绸绢帕掩了掩朱唇轻轻笑了两声道:“臭丫头,你还是太年轻!你爹爹在这个家里什么事不听我的!这么多年你难道都不知道吗?” 叶如珍浑身颤抖,呼吸几乎要停窒,她宁愿自己聋了,死了也不会相信这样的话。 她的爹爹又怎么会不要她? “你骗人!你骗人!爹爹不可能不要我!”叶如珍哭喊着不停重复着那句话。 “家里的营生不好,我跟你爹爹说四个孩子养不了了,只能送走一个,结果你猜他选择了谁?”张三娘说话的时候活灵活现,简直把叶成说话的神态语气演的入木三分,叶如珍原本坚定相信叶成的心竟然有些动摇。 或许因为自己是个女孩子,或许是因为穷苦,爹爹不愿再过穷苦的日子,所以选择了自己。 生活在穷苦日子多年的自己也知道那是一种多么可怕的生活! 就像娘被埋葬的那天,爹爹在自己的面前说:“与其这样痛苦的活着,不如就这样走,也挺好。” 如果让爹爹选择,他一定不会愿意再回到那样的生活。 原来自己隐忍了那么久,到头来换来的是狠狠的抛弃。 看着叶如珍惨白如纸的面颊,张三娘心里十分得意。 叶如珍心如刀绞,甚至都忘记了挣扎,反正这个世界都没有人要我,我还有什么好挣扎的呢?爹爹不过是想要过的好一点,又有什么错的呢? 最后,张三娘让一伙子的人牙子将叶如珍给迷晕了用破麻袋给扛走了。 做的滴水不漏,若是叶成回来,张三娘只要说那丫头自己出门去买东西结果没再回来就好了,反正这世道那么乱,每天都有那么多饿死冻死的人,少一个丫头又会怎么样。 自己家的财力也足以让他闭嘴,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叶如珍就这样被卖到了五个城镇外的一家青楼里,成了一个豢养丫头,掌事的妈妈看她生的样貌标志也就一心想要将她培养成未来的花魁。 掌事妈妈当年也是花魁出生,人见了许多,看人是一看一个准。 只记得掌事妈妈第一次见到叶如珍就用自己的手抬起叶如珍的下巴,用细长精明的眼睛打量着叶如珍说道:“小丫头长得倒挺标志的,以后好好培养倒可以成为这个楼里的招牌。” “你是谁?这是哪?我要回家!”叶如珍惊恐的看着眼前的掌事王妈妈哭喊道。 掌事王妈妈只对她扯嘴轻笑了一笑道:“你当这是哪里?我可是花了十两银子从人牙子的手里买下来的!我也不管你之前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管你以后想要到哪里去,总之你现在只能呆着这个青楼里!” 十两,真是个很高的价格了,她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见过那么多钱。 原来自己还是值那么一点钱的。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 一眨眼,叶如珍在这青楼里已经呆了三年,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罪没受过,年纪轻轻已经是全楼里最美最红的歌姬。 那一年她才十四岁,却已经尝尽了人世的痛苦悲伤,可是无论再苦再艰难,她都咬着牙忍了下来,掌事妈妈一直劝她去接接客人,可是她都不要。 可是这里是青楼楚馆,不是让人呆着耍大小姐脾气的地方,叶如珍想做也要做,不想做也要做,那些个王公子李公子都排队等着要她接待。 掌事妈妈就给叶如珍喝的茶里下了药,叶如珍就这样被迫没了自己的人生,说起来也是可笑,有时候人活着是无法做选择的,无论你多么想去抗争,多么想去逃离,却怎么也逃不掉。 掌事妈妈笑嘻嘻的拿着一盘子的金锭走到了叶如珍的面前,叶如珍看着那些钱却一点也笑不出来,曾经她是多么渴望有很多很多的钱将阿娘的病治好,渴望有很多很多的钱让自己家里人脱离生活的苦海。 可是如今她看到这些钱只觉得痛苦,只觉得悲伤,若是人生做不了选择的话,她还要这些钱做什么? “小如啊!我跟你讲,这次王公子十分喜欢你,你看这么多金锭都是他给的。”掌事王妈妈笑着来到坐在圆桌旁的叶如珍的面前说道。 “我不要这些东西!”叶如珍望着那些金光闪闪的金锭子,生气大喊道。 “这丫头是在说什么傻话?这金锭子多少人想要还要不到呢!”掌事王妈妈笑脸盈盈的走到叶如珍面前好声好气道。 叶如珍突然感觉喉咙口一阵恶心感涌了上来,她愤怒的朝王妈妈大吼道:“我不要这些东西!”然后腾的一下子从木凳上站了起来,用双臂将木桌上的那些金锭子全部扫到了地面上。 “噼里啪啦”金锭子洒了一地,王妈妈看到那些金锭子掉落急得哇哇大叫:“你个死丫头啊!这些可是沉甸甸的钱!能买多少金银首饰,房屋地契啊!你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说完就立刻跑到了那些洒落的金锭前蹲下身将那些慢慢捡了起来。 一边捡还一边心疼的说道:“你不要,我要啊!”说完就一颗一颗的捡着捧在了手里。 叶如珍因为悲伤和愤怒,整个人透着冰凉,完全没了热气。 她朝王妈妈大吼道:“滚!都给我滚!” 王妈妈就立刻抱着那些金锭子跑出了门,在门外还卒了一口,低声骂道:“小贱蹄子,没有我,你会有今天?” 叶如珍感觉自己难受的要无法呼吸了,她跌跌撞撞的走到了木凳前坐了下来,靠着木桌的前半身在瑟瑟发抖。 如果要这样痛苦的活着,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于是想起了自己木箱子中的那条白绫,山一程,水一程,人生不过一场玩闹的大戏,要认真说的话,谁也没比谁好更多。 她捏着白绫的手有些颤抖,还有害怕,苦涩晶莹的泪水噼里啪啦的从眼眶中滚落下来。 “阿娘,小如现在就来寻你。爹爹已经不要我了,阿娘,你可不能再不要我啊!”说着她就朝高粱抛去了白绫。 她慢慢踩上了木凳,将白绫系上了结,嘴里念叨着:“阿娘,我立刻来寻你。” 说完就一踩凳子,闭上了眼睛,她感觉自己的喉咙像要被切断了似的,胸口的那口气喘不上来,好痛苦,好难受。 可总比被张富贵欺负时的那种痛苦要好,比被爹爹抛弃的那种痛苦要好。 她渐渐的好像看到一束光照到了她的身上,有一个人在光芒中朝她笑,朝她伸出手掌。 “小如,跟我走吧!阿娘来接你。” 她正要伸出手,突然一泼凉茶水洒在了她的脸上,她猛然清醒,咳嗽着喘着气。 她睁开眼看到王妈妈愤怒的双眼正直直的看着自己,随即大骂道:“你个贱蹄子!我花了那么大的价钱将你培养成如今的这个样子!你竟然就要寻死觅活?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叶如珍抬起灰暗的眼睛看向眼前这个凶恶的女人,明明她曾经也是青楼花魁出生,有着同自己一样的身世,为什么如今竟变成了这样?时光世事造人,将一个活人变成了死人,拿着明晃晃的刀将你活生生刻成了另一幅模样。 “来啊!给我将她好好关起来,饿个七天!我就不信她这贱骨头不给我求饶!”说完就命令身旁的两个大汉将她拖到了柴房里。 房间很小,很臭,很黑,可是叶如珍一点也不害怕,因为她年幼的时候生活的环境也差不多如此。 就连饥饿都像是家常便饭似的,饿着饿着,也就不觉得饥饿是种痛苦了。 后来,她还是被逼迫着接客,又寻死觅活了很多次,可是依旧被救了回来,她恍惚间又想起了爹爹的那句话。 “与其这样痛苦的活着,不如就这样走,也挺好。”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 有时候,生活是一个泥潭,你以为只要挣扎一下就能脱离,实际上,你越挣扎反而会陷得越深。 叶如珍觉得自己脏极了,恶心极了。 可是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那一年,长盛镇又爆发了疫病,弄的全城人心惶惶,很多露宿街头的穷人因为患了病,没人医治就这样死在了路边,一直到溃烂流脓了,才会有一些好心人拿一张破草席给他们盖盖。 青楼里的生意也是一落千丈,楼里有好几个姐妹都有疫病的症状,只是不愿说出口,害怕就被扔在路边,像那些草席下渐渐腐烂的尸体一样,满身流脓溃烂。 后来又过了些日子,青楼里那几个有病症的姐妹就被用草席裹了裹扔了出去,不过扔的不是凄凉的路边,而是荒无人烟,杂草丛生的乱葬岗。 你看啊!生活处处有惊喜,总会与自己预想的不同。 叶如珍近来身子也开始有些咳嗽发烧,症状跟那疫病相同,管事王妈妈看到叶如珍一脸青白的模样心里笃定她也是得了疫病了,最近生意那么差,她可不想再来个小命不保,漂亮姑娘哪里没有,只要再好好寻寻,总能寻到几个好代替叶如珍的,况且叶如珍这些年给她赚的也不少,当年的十两银子都变成了好几万倍。 这一天,叶如珍身子实在难受的紧,刚走出屋门,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王妈妈立刻派人拿着块破草席将叶如珍裹了裹想要扔出去。 望着叶如珍被抬出去,王妈妈翻了个白眼,自言自语道:“我可不想弄的我这楼倒闭了!” 叶如珍被抬出了青楼,原以为也会被扔到乱葬岗与她的那些姐妹一起,没想到负责运送她的那几个大汉走在街上碰到了一队送葬的队伍,就吓的将叶如珍随手扔在了路边。 那些大汉哪里敢自己动手抬那些得疫病的人,恨不得自己都躲个十丈开外,看到那队送葬队伍就感觉心里发怵,犯忌讳。然后就将叶如珍随意扔了,反正路边也有那么多因为疫病死掉的人,再多几个别人也不会发现的。 看啊!人生又处处有惊喜,叶如珍以为自己会被丢在乱葬岗,这次竟然被随意扔在了路边。 也就是那一次,她碰上了出门准备买些粮食的墨九。 为什么他叫墨九呢?因为很多年前将他救起的人姓墨,而他在家中排行第九,别人叫他小九,所以他就给自己取名墨九,这样想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他就能永远记得曾经那个人对自己的恩情。 叶如珍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在路边了,跟那些流脓腐烂的尸体一样,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死,还遇到了那个人。 他今年十七岁,穿着一身灰色的粗布衣,肩头处还有三个颜色不同的大布丁,布衣上还有一个被磨损的破烂小洞,眉眼清澈,眼眸温和。 她从破草席里剧烈的咳嗽,翻了个身就掉在了草席外,墨九就跑到了她的身边,蹲下身子问她:“姑娘,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叶如珍没有回答,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发热,然后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一条暖暖的棉被,有一股陈旧的味道迎面扑来,棉被上也有很多补丁,还有很多破破烂烂的小洞。 虽然有些破烂,可叶如珍觉得很温暖。 “你醒了。”墨九的声音响起,他的声音很温柔,就像一股三月春风温柔的抚在叶如珍的脸上。 叶如珍在床上坐起,侧头看他,呆呆的点了点头,回答道:“我在哪里?我没死吗?” 墨九拿着一碗香热的米汤走到了她面前,米汤蒸腾的水汽在空中飘浮着,时断时续,是叶如珍十分熟悉的味道。 一如十几年前,阿娘还在时她常常会喝的味道。 “这是我家,我在路边看到了你,看你没死,就将你捡了回来。”墨九微笑着对叶如珍说道。 叶如珍眼睫低垂,喃喃道:“我不是得了疫病吗?” 墨九笑着摇摇头将手中捂的不再烫手的破瓷碗放在叶如珍的手上,说道:“你得的不是疫病,是普通的病,你发烧了。” 叶如珍双手捧着手中的破瓷碗,感觉那种温暖一下子从手中直直的传到了心上,心好像也开始发烫了。 突然间鼻子一酸,有点想哭。 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墨九看到叶如珍红红的眼睛,手忙脚乱的安慰道:“怎么了?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了?” 叶如珍低着头看着碗中的米汤浓稠发白泛着点点涟漪,心里竟然安静踏实下来。 她摇摇头笑着对墨九说道:“我只是感觉这碗米汤端着很温暖。” “嗯,天很冷,你快喝,否则冷了就不好喝了。”墨九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年纪不相上下的姑娘,心里不知怎的开始止不住的发涩。 也许是因为自己在她的眼眸里看到那一丝的灰暗,一如当年自己眼眸里的那抹一样,竟是如此的熟悉。 “嗯。”叶如珍应了一声,于是就端起了米汤喝了起来,她感觉有一股热从喉咙口一直到了她的心里。 好像多年冰封的心脏开始一点一点的融化,慢慢变的温暖。 她喊他墨哥哥,墨九笑着说:“不要喊我墨哥哥,我以前也认识一个墨哥哥,是我的大恩公,你要喊我就喊我九哥哥吧!” 叶如珍就灿笑着点点头,应声道:“知道了,九哥哥。” 墨九没有问叶如珍是从哪里来的,因为他知道很多时候再去询问原因就等于是在揭人家的伤口,一片血肉模糊的,除了痛和泪眼,就不会剩下什么的。 可能是因为他自己经历了太多的悲伤和痛苦,所以他的心变的格外的柔软,人也变的无比的温柔。 这种温柔将叶如珍彻底的包裹起来,就像是有一条大棉被温暖着她,使她感觉安心极了。 这个世界除了阿娘,已经很久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她不知不觉就喜欢上了墨九。 墨九的身边还有很多被他捡回来的孩子,最小的五岁,最大的十三岁,每天都喜欢围着墨九和叶如珍转。 一口一个墨哥哥,叶姐姐的叫,叫的亲热极了,叶如珍喜欢那些孩子们,看着他们,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受过了无数苦难的自己。 可是他们的眼眸里的光比那时的自己还要灿烂,或许是因为他们比自己更早的遇到墨九。 最小的那个男孩子叫周蒙,今年五岁,虽然只有五岁,但是却懂事的像个大人似的,他常常笑嘻嘻的跑到叶如珍面前抬起肉嘟嘟的小脸蛋,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睫毛又长又浓,看着叶如珍亲热的叫着:“叶姐姐!叶姐姐!” 叶如珍就蹲下身,与他齐平,用自己的大手裹着周蒙的两只小手笑眯眯的问:“蒙蒙,你怎么啦?” 周蒙就眨巴眨巴眼睛,童声童气的对叶如珍笑着说:“叶姐姐,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叶如珍就弯起双眼,笑着点了点周蒙的鼻子问道:“蒙蒙发现了什么呀?这么神神秘秘的。” 周蒙跑到了叶如珍的耳旁,用手遮唇,悄悄说道:“叶姐姐,我发现九哥哥喜欢你。” 叶如珍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震惊,整个人有些没回过神来。 “啊?”叶如珍懵了。 周蒙继续道:“九哥哥藏了一支发簪,我问他是要给谁的,他告诉我是要给你的。” 叶如珍听完,心跳跳的飞快,脸一下子红了。 墨九这个人话并不是很多,脸上总带着一抹温润的笑意,看着叶如珍的时候就会傻傻的笑着,叶如珍望着他也会傻笑着。 家中生活贫苦,墨九的口袋里没钱,可是家里还有那么多孩子要养,虽然那些孩子们都很乖,自己会主动出门讨饭吃,但是如今正历疫病,墨九便没让他们出门去,可是家中的米饭粮食已经全部吃净,他不得不出门去想想办法。 以前的时候他还会帮有钱人家写几幅字帖,赚几文钱,然后到附近的粮店买些陈年旧米,带回家充当几天的粮食,可是如今街头一派清寂的模样,他在街头苦寻一圈,都找不到谁要写字帖的。 叶如珍看出了墨九的难处,便从自己的身边拿出了一些首饰,是那天她被抬出青楼的时候带在身上的,若是平时王妈妈看到这些首饰,那肯定第一时间要扒个干净。 “九哥哥,这些首饰你拿着,可以拿到当铺换几个钱。”叶如珍将首饰小心翼翼的放在墨九的手上说道。 墨九想要推拒,摇了摇头道:“不要,这是你贴身的东西,我怎么能要?” 叶如珍还想再塞到墨九的手里,可是墨九的态度很坚决,转身就离开了。 叶如珍看到家里那些孩子,有一些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身子差的都已经倒在了地上,她没有办法,于是就悄悄出了门,打算到当铺换些钱银买点米回家。 墨九帮她太多,她只是想要帮帮他。 她之前一直不敢出门,因为她害怕被青楼的人发现,一旦发现她没死,可能她就又要被抓回去。 于是专门寻了一条路可以绕开青楼的,当她拿着典当好的银两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她碰到了以前常常接待的周公子。 周耀宗是镇上出了名的盐商家的大公子,因为做的是宫廷买卖,所以在朝堂很有人脉,可以说要钱有钱,要权有权。 那时候叶如珍在青楼,周耀宗常常去寻她,对她的花样也是各种刁钻,她总被他折腾个半死。叶如珍求周公子放过她,可是周耀宗用手捏着她的下巴嬉笑道:“你不过是楼里的一个姑娘,你还想命令我?” 叶如珍看到周耀宗的时候,整个人就止不住发抖,浑身僵硬,脸色刷的一下变的惨白。 记忆里那些破碎不堪且丑恶的画面就涌了出来。 周耀宗一下子就看到了叶如珍,眼里泛着森冷的幽光,缓缓走到了叶如珍的面前,左看右看,看完后笑了笑,笑声里带着些嘲讽:“哟!这不是明燕楼里的叶姑娘吗?怎么穿成这样出现在这里?” 叶如珍低着头颤声道:“不,你认错人了。” 周耀宗的脸凑到了叶如珍的耳旁,侧过头阴阴一笑道:“哟!叶姑娘,你忘记我是你的常客了吗?你耳朵旁的这一颗痣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啊!’’ 叶如珍急忙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想要遮住那颗耳旁的黑痣。 “没有!你认错了!”叶如珍慌张的否认道,她想要逃。 就在她要逃离的时候,周耀宗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臂,叶如珍觉得自己的手臂都要被捏断了。 “叶姑娘,我许久未去明燕楼,不曾想你已经脱下了华服换上了素衣,赎身够快的啊!不过本公子一直十分想念你!若是你愿意,可以再来我府上服侍我,我会给出比你在楼里更高的价格!”周耀宗言辞诱惑道。 “你认错人了!”叶如珍害怕的推开了周耀宗的手大喊着,捂着耳朵逃了出去。 叶如珍落荒而逃,她只想远离那个地方,她要远离曾经那些灰暗不堪的记忆,她突然感觉自己浑身像是被一万只蛆虫啃食着,那种痛苦恶心的东西正在她的骨血里爬。 她或许这一辈子都没法改变自己血肉里肮脏不堪的东西。 她想到自己喜欢九哥哥,可是九哥哥是那么干净的人,自己又有哪点可以配的上他呢? 自己那么脏,干嘛还要将九哥哥也弄脏了呢? 她慌张的回到家,其他人都在家里,大家一起围坐在火炉旁,炉子下生着火,炉子上正在煮着香热的米汤。 米汤的香味一下子传入了她的鼻子,她不知道怎么的,心里一酸,眼睛就湿了。 墨九站起身,缓缓走到了她的面前,拉起了她的手微笑着说道:“小如,你回来了,今天我帮一户有钱人家写了几幅字帖,赚了一些钱,买了一些米,煮了一点米汤,大家一起来喝喝吧…..” 墨九看出了叶如珍情绪有些不对,叶如珍抿着唇一言不发,嘴唇颤动,她看着墨九握着自己的手,他的手是那么的温暖。 可是叶如珍一想到自己是那样脏,墨九这样子拉着自己也是会被弄脏的,于是她一下子就拍掉了墨九握着自己的手。 墨九有些没回过神来,整个人有些发懵,不知怎么的,心开始有些绞痛。 整个人站着有些僵硬,像是站在了悬崖边摇摇欲坠。 周蒙看着站在门口奇怪的两个人急忙跑到了他们身边,童声童气的喊道:“九哥哥,叶姐姐,你们怎么了?快来喝米汤啊!” 叶如珍反应过来,转过脸看着周蒙笑了笑说道:“好,九哥哥和叶姐姐马上就来。” 坐在火炉边,昏黄跳跃的火光映照在他们稚嫩青涩的脸庞上,墨九的身上被火光照暖,可是心却冷的像冰。 他喜欢叶如珍,从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喜欢她,她像一颗明亮洁白的珍珠,总是发着温润柔亮的光芒。 可是他这个人就是心思沉,喜欢叶如珍就是不敢说出口,叶如珍那么漂亮,自己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可以给她什么呢?越想越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那一天在街边,有一个摊头在卖女子的发簪首饰,他的身上只有仅剩的五文钱,那些簪子银光闪闪,艳丽动人。墨九想着若是叶如珍可以将一支带在头上,那一定好看极了。 脑海里浮现出叶如珍头戴银簪的模样,阳光下银簪发出闪闪银光,叶如珍露出皓齿,两眼弯弯的朝他笑,他就觉得那样的画面美极了。 于是走到摊前,那摊前老板看墨九一副穷酸打扮,压根就没看他一眼。 “请问这银簪多少钱?”墨九拿了一支问道。 那老板撇过头,神情不屑道:“一两。” 墨九的脸一下子变的惨白,战战兢兢的放下,又换了一支简单样式的,他继续问道:“老板,这一支多少钱?” “二两。”那老板声音不屑道。 “明明这支比那支看上去样式简单,为什么会那么贵?”墨九蹙着眉自言自语道。 “你这个穷书生怎么会懂?因为那一支是纯银打造的,以银子换银子,我不过是赚个手工费罢了!”那老板说着一把抢回了墨九手中的那根发簪,打发道:“看你身上也没几个钱吧!我这边的簪子最低二十文,最贵十两。你买不起就给我走!别给我在这里打扰我的生意!” 墨九被那老板轻轻一推,向后退了几步,他低下头仓皇无措,脸色铁青,又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面那五文钱叮叮当当,却一件像样的首饰都买不起。 他低着头迈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突然一个大概八岁的小姑娘走到了墨九的身旁,她伸出手扯了扯墨九的裤角,眨巴眨巴眼睛问道:“哥哥,你是不是要买簪子,我这里有一支,可以送给你。” 墨九看着脚边的小姑娘,缓缓低下了身,与姑娘齐平,露出一丝温暖的微笑问道:“你是哪里来的?你怎么知道我要买簪子?” 那姑娘用手指了指不远处,只见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正坐在不远处的石阶上,突然墨九想起那个老奶奶是自己不久前帮她写了封免费家书的那个老人。 那时候帮那个老人写完家书,可是那个老人身上没有带钱,墨九就免费给老人了。 没想到老人会记得他,墨九从没想过自己给予他人的恩情,别人会回报他,他一直默默的做着很多好事。 因为他一直记得曾有个墨哥哥也是这样对待自己的。 “哥哥,这是我奶奶的一件首饰,奶奶说她想送给你。”那小姑娘睁着水亮的眼睛看着墨九。 墨九看了看那支簪子虽然样式简单,没有什么宝石镶嵌着,但是他刚才已经在那个摊上了解了一些,这样的簪子反而价格更贵。 “小妹妹,这根簪子的价格很贵,我不能要。”墨九拒绝道。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老奶奶拄着拐杖缓缓走到了墨九的身边,她的脸上都是岁月留下的细纹,一头发白干枯的头发,眼眸却很慈祥和蔼。 “年轻人,这根簪子你收下吧,上一次要不是你帮忙写了家书,我可能都无法联系我的儿子,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无论如何你的恩情,我是要报的。”那位老奶奶说道,言辞恳切。 “可是太贵重了。”墨九再次拒绝。 那位老奶奶继续道:“恩公若是觉得不能白拿,那恩公身上有多少钱,我就当是卖给你吧!其实我家里的物件还有很多的,这样的一件东西不算什么的。” 墨九捏了捏自己的口袋,他叹了口气道:“不要了,老奶奶我只有五文钱,其实什么都买不起。” 那老奶奶笑了笑继续劝道:“没关系,这簪子是很多年前的老物件了,还是我老伴买给我的,那时候他买的时候也是五文钱,可惜他现在不在了,若是你想要将这支簪子送给你心爱之人,那就是最好的礼物,就当是我跟老伴的祝福,希望你们也可以像我们一样白头到老。” 说着说着,墨九有些心动了,一想到若是自己能与叶如珍白头偕老,心里头突然间就甜了。 他从衣兜里掏出了那五文钱,有些难为情的放在那老奶奶的手掌心上,低声道:“老奶奶,你家住在哪里,等我以后攒够了钱给你送去,我知道这支簪子绝对不会只值五文钱的,我希望可以靠我自己将这支簪子买下来送给我心爱的姑娘。” 那老奶奶笑了起来,拍了拍墨九的肩膀说道:“年轻人,你是我见过的人中最老实的,那位姑娘真是好有福气啊!” 墨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问道:“老奶奶你家在哪里啊?” 那老奶奶指了指西面说道:“我家住在西巷的祥子东路。” “谢谢老奶奶。”说完双手相搭行了一礼,虔诚的感谢道。 老奶奶牵着那个小姑娘的手笑着离去了,墨九看着手中的那根银簪,眼里落了星光,他想要将这根簪子送给叶如珍。 那一天,他打定了主意,鼓起勇气想要将簪子送给叶如珍,他抓着叶如珍的手,却被她一把拍掉。墨九低头看着自己的那只手,有些疼,心也有些疼。 又过了些日子,墨九常常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那支簪子看,发着呆。 可能叶如珍不喜欢自己,所以她才会那样。 但是强烈的爱意让他有些幻想,可能那天她拍掉自己的手只是不希望自己碰她,自己都没有跟她说过自己喜欢她,为什么自己就觉得她拍掉自己的手就是不喜欢自己的呢? 最近城镇内的疫病渐渐散去,街上也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明明曾经死掉了那么多人,就像世界毁灭了似的,如今却已经被淡忘,甚至一点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太阳出来了,清澈明朗的阳光照在墨九他们的身上,大地也不再黑沉沉的,三月的风吹醒了长盛镇的大地,碧绿的柳树,青翠的小草,一派生机勃勃的模样,燕子也飞回来筑屋搭巢了。 周蒙跑到了墨九的身边笑着说:“九哥哥,天气真好,我们出去踏青野餐吧!” 墨九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啊!我们去踏青,你去喊叶姐姐一起去。” 周蒙乖乖的点头,然后一蹦一跳的跑到了叶如珍的面前,露出灿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盯着叶如珍:“叶姐姐,九哥哥要带我们一起去踏青了!叶姐姐跟我们一起去吧!” 叶如珍蹲下身看着周蒙,微笑道:“是九哥哥喊你来的吗?” 周蒙点点头道:“是的,九哥哥说他想喊你一起去。” 见叶如珍也有犹豫,周蒙立刻摇了摇叶如珍的衣角撒娇道:“叶姐姐,你跟我一起去吧!一家人是要在一起的。” 叶如珍听到一家人这三个字,心里头不知怎么的热了热。 “好,我一定会跟你们一起去的。”叶如珍微笑着点了点头,又伸出手摸了摸周蒙的小脑袋。 天气很好,微风不燥,墨九这一天带着家里的那些孩子们一起去踏青,手里带着只自己做的纸鸢,看着孩子们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放着纸鸢,纸鸢做的是一只大蜻蜓,蜻蜓的翅膀很大很长,被风轻轻一吹就飞的老高,叶如珍和墨九一起坐在草地上。 叶如珍抬起头望向那支高飞的风筝,喃喃道:“要是我能跟那支风筝一样自由就好了。” 其实墨九那时候没明白叶如珍话中的意思,他依旧只会傻傻的笑着。 手放在衣兜里摸着那支簪子,簪子都被摸的发热了,还不敢拿出来,脑子里两个人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可是他就是憋着自己的一股气,不敢说出来,直到周蒙他们放纸鸢都回来了,他还皱着眉头在想要不要跟叶如珍表白。 叶如珍看看时间也差不多是该回家去了,于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一旁的墨九说道:“九哥哥,我们回家去吧!也差不多该准备晚饭了。” 墨九憋红了脸,此刻突然脑子一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刷一下站了起来,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了一支簪子递到了叶如珍的面前,结结巴巴道:“小如,我,我喜欢你。” 叶如珍望着那支发亮的簪子,心里头别提有多喜欢了,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有那样不堪的过去,是怎么也配不上墨九的,即使自己心里非常喜欢他。 “对不起,九哥哥,我不喜欢你。”叶如珍咬着牙冷静的说道,她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改口了,立刻转身而去,眼眶一下子红了。 她多么想对墨九说一句:“其实我也是喜欢你的啊!”可是自己不能。 自己已经够脏了,干嘛还要拉一个人下水。 墨九的心一下子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果然她是不会喜欢自己的,是自己抱了不该有的幻想。两个人在那之后许久没有说话,叶如珍都一直避着墨九。 有时候生活总爱开玩笑,当你以为一切都重归宁静的时候,又突然将你扔到深海里搅了个支离破碎。 这天,墨九刚要起床出门帮约好的人家写字帖,刚走出门不远,突然感觉胸口闷极了,他抬手抓着自己的胸口,心像是被火焚烧了一般,一下子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叶如珍很着急,于是就出门寻了大夫,大夫给墨九把了把脉,倒吸了一口凉气,害怕的立刻理着自己的东西,叶如珍急忙拉住要逃跑的大夫问道:“大夫,你看完病怎么也不说个原因就要跑?” 大夫一把甩开叶如珍道:“他得的可是疫病啊!我不跑难道要等着被传染吗?” “大夫!有没有治病的方子啊!”叶如珍死拽着大夫不让他跑。 大夫甩不开叶如珍,看着她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以为她没钱,所以想都没想就打算离开了,穷人嘛!没钱治病的可多了,病死的也可多了。 “有是有,不过药材很贵!”大夫急吼道。 叶如珍急忙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那几锭典当首饰换来的银子塞在大夫的手掌里,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她低头哀求道:“大夫!求求你!救救他吧!只要可以将他救活,无论多少钱,我都会愿意给的!” 大夫原本以为这小女孩穿的破破烂烂定是个没钱的主,没想到塞到自己手心里的那几锭银子倒是沉的很。 这年代那么动乱,赚钱也不容易,既然有了生意,不赚白不赚。 “嗯,好,那这样吧!今天我先给你开个方子,给你拿服药,之后我再根据情况给他进行诊治。”那大夫答应道。 叶如珍高兴的磕着头感谢这个大夫的救命之恩,可是她哪里想到眼前的这个人是个黑心的不良大夫呢! 叶如珍坐在药炉前,柴火烧的猛烈,药罐子上的热气蒸腾的厉害,火焰映照着叶如珍圆圆的鹅蛋脸,烧的通红,可是她眼神失焦,发着呆。 她这一刻感到十分害怕,害怕墨九一下子睡过去就醒不来了。 就跟当年阿娘走的时候一样,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却做不了任何的事,最后看着阿娘被一席破草席给卷着埋在了冰冷黑暗的泥土里。 她已经失去了一次最亲的人,她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周蒙跑到了叶如珍的面前,喊了一声:“叶姐姐!” 叶如珍这才回过神来,她抬手擦了擦自己眼角渗出的泪水,急忙笑着看向周蒙:“蒙蒙,你怎么啦?” 周蒙抬起自己的白嫩的小手拉住了叶如珍的手,她晃了晃说道:“叶姐姐,我相信九哥哥一定会很快好的,是不是呀!” 叶如珍笑着点点头,摸了摸周蒙可爱的小脑袋说道:“是啊!九哥哥是一个那么好的人,肯定会好的,老天爷怎么会舍得那样一个好的人走呢?” 周蒙灿笑着点点头,抱住了叶如珍说道:“叶姐姐说的一点没错!九哥哥那么好的一个人老天爷怎么会舍得收他呢?” 其实叶如珍知道疫病是多么严重可怕的一种病,之前在街边那些流脓溃烂的人那么多,死相那么凄惨,至今依旧历历在目。 要真的好起来,谈何容易? 叶如珍端着一碗药来到了墨九的面前,墨九意识已经有些清醒,只是脸色惨白,浑身无力,额头烫的像烧开的开水。 叶如珍扶起了墨九,端起那只盛药的破瓷碗,碗口还有一些缺印。叶如珍拿着一支汤勺,舀了一勺中药,轻吹了一下,抿唇微笑着对墨九说道:“九哥哥,吃点药吧!” 墨九胸口起伏,他轻喘着气,气若游丝道:“我怎么了?我怎么突然病了?” 叶如珍笑着回答道:“九哥哥只是得了普通的伤寒,没事的,只要好好吃药,过几天就会好的。” 墨九一时间也没怀疑叶如珍的话,望着她点了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我在外还有一副字帖没写完呢!若是拖的时间太久,那些人家就不会要我写了,没有钱的话,蒙蒙他们就吃不上饭,会饿的。” 叶如珍垂着睫毛,眉间微蹙,说道:“你的病不是什么大病,只要好好医治,定会好的。你看你病的那么严重,怎么还想着别人啊!你应该想想自己。” “其实我这身子也常病,我也习惯了,以前的时候我病着也会出门卖字帖写家书,但也都好好的,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回事,这个伤寒这么严重,我竟连起都起不来了。”墨九说完还惨淡的笑了笑。 叶如珍安慰道:“病来如山倒,每个人总有那么病倒的一天,可是只要好好吃药,好好治病,那么一定会好的。” 墨九听完叶如珍的话,微笑着点了点头。 墨九信了叶如珍的话,叶如珍将那些药慢慢喂进了墨九的嘴巴里,看着他将药全部吃完,心里踏实了不少。 叶如珍看着墨九喝完药又补充道:“九哥哥,你的伤寒是会传染的,所以我要先将你隔离开来,不能与蒙蒙他们接触,否则他们被你传染了也会生病的,我想你也不希望他们病倒吧!” 墨九觉得叶如珍说的十分有道理,点了点头答应着:“是的,小如说的不错。” 之后叶如珍就拿着几张破席子盖在了墨九的床周,并且跟周蒙他们叮嘱好了不要靠近墨九的事项,周蒙他们也都乖乖答应着。 周蒙他们知道墨九看病需要花很多很多的钱,于是他们白日里就会到街边乞讨,巴望着可以讨到几文钱也是好的。 叶如珍白日里照顾好墨九,给他喂好药,就会同周蒙他们一块去,最近她给墨九抓的两贴药都吃完了,身上已经捉襟见肘。 她将自己的脸上涂满了灰,因为她害怕自己在外面会被青楼的人发现。 街道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她跪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磕的两个膝盖生疼发青,可是一天下来,能赚到的就只有几个铜板。 没有人同情他们,也没有人愿意帮助他们,叶如珍蹙着眉头看着手里那几枚冷冰冰的钱币,不禁发愁,那些药材那么贵,这点钱连点药渣都买不到。 可是墨九需要吃药,他不吃药治病是会死的!就跟当年阿娘死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独自跑到那个大夫那里求大夫:“大夫,可不可以请你先把药给我,让我先去救人!不然他是会要死的!” 大夫翻了个白眼,哼着粗气怒道:“没钱还想治病?做梦!” “大夫!!!”叶如珍抓着大夫的袖角哭喊道,一边哭一边磕着头哀求道:“大夫!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帮帮我救救人吧!” 那大夫冷哼一声,不耐烦的撇了叶如珍一眼说道:“你身上有多少钱?我先考虑考虑。” 叶如珍以为有希望,急忙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了那几枚铜板,跪着双手捧到那大夫的面前,结果那大夫一看到那几个铜板更是怒不可竭,略微肥胖的脸上那肉不停在颤抖着。 他一把抓起了叶如珍纤细的手臂拖到了医馆的门口,将叶如珍甩了出去,叶如珍滚落在粗糙不平的石阶上,嗑的她全身发疼。那几个铜板“丁零当啷”的滚了一地。 那大夫一甩头,尖酸刻薄的辱骂道:“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没有钱,你还想治病?收拾收拾,带着你那几个铜板滚吧!” 随后那大夫“嘭!”一声关上了门,叶如珍从石阶上站起身,她缓缓走到了那些铜板面前,她缓缓弯下了身,将那些铜板一点一点地捡了起来。 这些铜板是周蒙他们跟着她一起跪了一天求来的,那街边的地面那么冷,那么硬,孩子们已经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只求了这么几个铜板,突然一阵冷风吹了过来,她的眼睛都被吹湿红了。 她一边捡着铜板,原来是不想哭的,可是不知怎的,那些眼泪就一滴两滴的落在了铜板面上,心里不停的发着酸又发着苦。 她在石阶上捡起了最后一枚铜板正准备站起身离开,朝前走,谁知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她往左走,那个身影往左走,她往右走,那个身影往右走,就是要挡住她的路。 “哟!小如姑娘这是要去哪里呀?”那个轻佻的尖利声音响起。 这个声音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就像是噩梦一样缠绕她,此刻她只想要逃! 刚要跑,那个人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那力道大的像是要把她的手臂生生拽断! 一把人用另一手一把抓起了叶如珍的下巴,那张让她害怕到颤抖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那是恶魔!那是深渊!那是地狱! 叶如珍心烦意乱,又挣脱不得,眼眶又变湿红了。 看着眼前叶如珍楚楚可怜的模样,周耀宗心里更是像被小猫抓了似的,他咽了咽口水,扯起嘴角一笑:“哟!小如姑娘这是想逃?” 叶如珍拍开了那只抬起自己下巴的手,大声否认道:“你认错人了!” “没想到小如姑娘出了楼,别的本事没有学会,倒是学会了骗人啊!可惜啊可惜,你这骗人的技术不怎么样!还不如你在楼里的那些花样!”周耀宗轻蔑的讥笑两声。 周耀宗抓着她手臂的手力气十足,她怎么挣脱都挣脱不了:“放手!再不放我可是要喊人了!” 周耀宗大笑了两声,看着叶如珍道:“小如姑娘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出的楼!上次我去了明燕楼可是向王妈妈打听过了你,她可是告诉我你得了疫病死了呢!还好我聪明机智,我可是没将你还活着的消息告诉王妈妈!否则啊!你早就被她抓回去了!怎么样?你是不是要感谢感谢我?你要在这里喊人也可以!就不怕把楼里的人再喊过来?” 叶如珍脸色霎那间变的惨白,手脚冰凉,她的声音颤抖着哭喊道:“你放了我吧!我要回去!” 周耀宗感觉自己已经处于上风,甚是得意,用余光看向叶如珍说道:“小如姑娘啊!我可是知道你要去哪里!谁叫你是我惦记的人呢!上次遇见你害我日思夜想,我便派人去调查了一下你。既然你喜欢呆在那种贫民窟里我不管你!可是我刚才看到你随着那一帮小乞丐在路边乞讨着实让人心疼啊!” “你要怎样?!我现在既不是楼里的人,也与你毫无关系!你为何就不能当不认识呢!”叶如珍的声音几近哀求,声音颤抖道。 “不认识也可以。”说完周耀宗一下子撒开了叶如珍的手臂,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凑近了叶如珍的耳侧低声道:“若是你很缺钱可以来找我,我保证给你足够的钱。” 叶如珍急忙弹开,怒吼道:“我不需要!”说完撒腿就跑。 周耀宗望着那个远去的灰色背影,露出森白的牙齿笑了笑。 看着墨九渐渐惨白憔悴的脸,叶如珍就一个人跑到屋外蹲下身抱着自己哭,一想到自己的阿娘,她就感到害怕,她好害怕墨九也那样无声无息的离开自己。 周蒙跑到了叶如珍的身旁,伸手拍了拍叶如珍的肩膀,担忧道:“叶姐姐,你怎么了?” 叶如珍擦了擦眼泪,恍然的转过头来,看着周蒙摇了摇头道:“没事,没事,叶姐姐只是眼睛进沙子了。” “叶姐姐,你一定是在骗我,虽然我年纪小,可是我能看出来叶姐姐是在哭。”说着说着,也跟着哽咽起来:“叶姐姐,你告诉我,是不是九哥哥的病没办法治了啊!呜呜呜!九哥哥是不是要离开我们了啊?” 叶如珍一听完,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噼里啪啦的掉下来,她一把抱住了周蒙,哭道:“九哥哥一定会好的,九哥哥一定会没事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他救回来的!” 周蒙哇一声大哭起来,哭道:“我们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是九哥哥给了我们一个家!九哥哥是我们的家人!我不想我们的九哥哥离开!”说完再次大哭着。屋里的那些孩子听到声音也围了过来,于是一群人就围在一起哭。 叶如珍从小就亲眼目睹亲人的离开,她理解没有家人的痛苦,墨九是她爱的人,更是她的家人,她又怎么舍得让他离开! 良久,她安抚好了那些孩子回屋睡觉,她独自一人在皎洁的月光下独坐了很久很久,她感觉自己就是一根枯木,枯朽的心干都没有了。 第二天,她同那些孩子照旧一起跪在街边乞讨,他们一起扯着嗓子,一边磕着头,哀求道:“求求你们帮帮我们吧!求求你们帮帮我们吧!我们要钱是想要救人的啊!我们要钱是想要救人的啊!” 一直跪倒双腿麻木,毫无知觉,一直磕到额头都出了血,依旧没有人愿意多给他们几个铜板,有一个穿着华丽锦袍的小公子由于好奇跑到了他们的面前看了良久,那孩子的娘看到小公子在乞丐的面前,于是就立刻跑到了小公子的面前,那小公子问他的娘:“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这么奇怪?” 那小公子的娘一把拉住了小公子的手,冷哼一声道:“这些人叫做乞丐!没爹没娘,又臭又脏!就跟下水道的臭老鼠一样!” “他们为什么没爹没娘?是他们爹娘不要他们了吗?”那小公子天真的问道。 “当然!不然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他们跟咱们可不一样!好了!他们有什么好看的!咱们赶紧回家!”那个穿着富贵的妇人拉着那个小公子要走。 “嗯,好的,娘亲。今天爹爹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好吃的?”那小公子软声道。 “你爹给你准备了你最喜欢吃的烧鸡,走!我们回家去!”那妇人说着说着就拉小公子走了很远很远。 周蒙看着那渐渐走远的妇人和小公子,又哇一声大哭了起来,灰扑扑的小脸上洇了两条红痕,哭的抽抽嗒嗒的。 叶如珍急忙跑到了周蒙的身边一把抱着他安慰道:“蒙蒙,不要哭。” 周蒙头靠着叶如珍的肩膀一边哭一边说道:“啊!我为什么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呜呜呜!九哥哥会不会也要离开我们!呜呜呜!我不要当没爹没娘的孩子!我不要九哥哥离开我们!呜呜呜!” 叶如珍心里一痛,眼泪再次簌簌掉下来,原本有些犹豫的心再次坚定,她不能再拖了,不能再看着墨九的病拖延下去。 “九哥哥一定会好的,他一定会没事的。”叶如珍安慰道。 叶如珍告诉周蒙他们自己要去帮墨九抓药就支开了他们,她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了那座豪华的府邸门口,门口两只惟妙惟肖的石狮子正瞪着大眼睛看着叶如珍,这一路上,叶如珍几次想要掉头回去,可是每转身要走一次,都会想起墨九那张瘦弱憔悴的病怏怏的脸。 她不能走,她只能往前走,只有那里可以给钱,只有那里可以救墨九的命! “周府” 两个鲜艳明亮的大字在巨大的匾额上耀眼夺目,朱门白墙,好一派富丽堂皇的模样,她的脚步有些颤抖,她咬了咬牙,逼迫着自己来到了门口对守门的门童说道:“我寻周少爷,我叫叶如珍。” 周耀宗看到前来的叶如珍格外兴奋,最终是逃不出自己的渔网的鱼,现在还不是自己送上门来。 那一天,叶如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的周府,她的浑身都是被折腾出来的伤口,有些还破了皮血淋淋的粘在她的衣服上,她都不敢扯一扯衣服,只要一扯就是皮肉都跟着衣服一起掉下来。 她手里拿着那两锭银子来到了医馆,那大夫原本看到叶如珍的时候就想要赶人走的,心想着这个人又要没钱来闹一场,自己可没那个闲工夫,正打算走,没想到看到叶如珍拿出了两锭银子放在面前,她睁着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惨白的脸上一抹哀求,她缓缓道:“大夫,可以抓几贴药吗?” 大夫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望着她手里那两锭银子,哼了一声道:“有银子自然可以。” 于是那大夫就帮叶如珍开了几贴药,可是她却不知道那大夫是个黑心的,他对于疫病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药方,他要的只是钱。 可怜叶如珍用所以的钱换了那几贴药回去,煎了药给墨九喝,她以为墨九会慢慢好起来,可是她哪里想过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墨九喝完药,轻咳了两声,往日那双温润的眼眸已经暗淡了下去,只有浑身的无力和病态,他气若游丝道:“小如,我是不是快不行了?我最近看东西越来越模糊了,小如,我得的根本不是伤寒,是不是?你骗我的,是不是?” 叶如珍摇了摇头,咬着唇否认道:“九哥哥,你真的得的是伤寒,你快好了,真的快好了啊!你知道的,小如是从来不会骗人的。” 墨九张着干涩的唇,抬眸望向叶如珍,缓缓道:“小如,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的,其实你不用骗我的,我能感觉到。”说完又咳了起来。 叶如珍急忙道:“九哥哥你一定会好的!你一定会好的啊!” 墨九苦涩的笑了笑:“小如,这病应该是疫病吧!你不用骗我的,之前那么多得疫病的人的症状跟我现在一摸一样,其实你不用骗我的!小如,这病是没办法治的啊!不如,就别治了,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吧!这些日子买药花的钱那么多,我们没钱,就不要再花了!这些钱可以给孩子们买很多很多的粮食的!” 叶如珍拼命摇着头大哭起来:“不要这样说啊!九哥哥!你会好的,你一定会好的!我们是一家人啊!我们当然要永远在一起!少了谁都不可以!九哥哥,你不要抛下我们好不好?” 墨九猛然感觉心间被用力的刺了刺,心开始猛烈的疼,他肩膀颤抖着,哭起来,眼泪簌簌的从眼眶滑落:“小如,我其实也不过是个没人要的孩子罢了,有什么值得人去救的!” 叶如珍大哭道:“不!你不是没人要的孩子,你是我们的家人啊!一辈子不离不弃的那种!” “家人……”墨九喃喃着那个词语,心里又暖又疼。 曾经他是多么渴望家人,多么渴望与他人不离不弃,可是阿爹阿娘不要他,就连墨哥哥和白哥哥都走了不要他! “家人……”是他渴望又害怕失去的代名词。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头燃了起来,他的确不该这样放弃,小如需要他,这么多孩子也需要他,他不能就这样走。 “小如,我们是一辈子都不会分开的家人!我绝不会离开你们的。”墨九抬起了缀满星星的眼睛,他眼里那灰暗的地方再次亮起了光芒。 叶如珍望着他,不知怎么的,心里踏实了起来,她好想抱抱他对他说:“九哥哥,我是喜欢你的,我想要跟你一辈子在一起。” 可是自己好脏,自己配不上! 为了治好墨九的病,叶如珍去了周府一次又一次,可是那周耀宗给的银子却越变越少,她问周耀宗可不可以多给一些银子,那周耀宗高傲道:“只要你愿意跪在我面前给我嗑几个头,我就多给你一锭银子。” 叶如珍没办法,她咬着牙就跪在了地面上,一边磕一边哀求道:“周少爷,求求你,多给我点银子吧!周少爷,求求你!多给我些银子吧!” 周耀宗看着面前低三下四的叶如珍心里愉悦极了,他缓缓走到了叶如珍的面前,抬起了她的下巴说道:“只要你将我的鞋舔干净,我就再多给你几锭银子!” 叶如珍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滚出来,她有什么选择,她根本没有选择,她就是一根滚进了淤泥里的一根柴草!只有被浸染,只有被践踏的命运。 她拿着那些钱来到医馆,浑身的伤口今日逐渐溃烂,她痛的连路都走不动了,全身上下都是伤口,还好身上的衣服颜色很黑很沉,衣服的布料很厚,没有人可以看出来。 她拎着那几贴药回家,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拉开了自己的上衣给自己上药,那些药一碰到伤口,她就疼的出了满头的汗,疼的双唇惨白。 周蒙夜半时突然醒了,他侧过头看到了叶如珍正在昏暗的烛光下给自己的伤口上药,他一下子就哭了,最近叶姐姐总是出门去,却神神秘秘的不告诉自己,每次回来却不让自己碰她一下,她说自己去饭馆做工,可是哪个饭馆做工需要弄的一身的伤的? 第二天,叶如珍出门后,周蒙悄悄跟随发现叶如珍进了一所大宅子,他心里有个很不好的预感,他急忙回家将一切告诉了墨九。 墨九也不管自己的身体怎样,就往外跑,来到了那所大宅子的门口。 他咽了咽口水,鼓足了勇气跑到了门口拼命敲门,管事的人看到眼前这个病恹恹的墨九,连忙拿着个扫帚将他赶了出去。 “求求你,让我进去找一下叶如珍吧!”墨九抓着管事的人哀求道。 “什么叶如珍?我从没听过这个人的名字!”那管事的眉眼一抬,嚣张跋扈道。 “不,明明她就在里面!你让我进去!”墨九扑到那管事的面前想求他放自己进去。 “说没有就是没有!”那管事生气大吼道,一把甩来了墨九,还补了一脚。 墨九滚落在石阶上,浑身都被摔疼了,他缓缓站起身,还要继续去敲门。 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被打了出来,管事的实在甩不开墨九,于是就进了门将事告诉了周耀宗,周耀宗扯起嘴角一笑,突然来了兴致,对一旁的管事吩咐道:“既然他想来就让他进来,好让他看看这一出大戏!” 管事的看着不堪的画面,头皮一麻,这个周少爷向来脾气古怪,性子狠辣异常,不知道如今又想出了什么好主意来玩乐。 周耀宗看管事的正发愣,连忙催促道:“让你去,你就赶紧去!”态度恶劣到了极点。 管事的看着周耀宗的眼眸,瑟瑟发抖,颤颤巍巍道:“好!我赶紧去!” 随后墨九就被放了进来,管事的将墨九送到了周耀宗的房间门口就不要命的转身逃了。 墨九用力推开了眼前的门,他看到了不堪入目的画面,周耀宗正在对他笑,他的笑冰凉又阴森,就像寒冷的枯骨那般。 他缓缓走到了墨九的身边,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小如在哪里?”墨九诘问道。 周耀宗大笑起来,声音皆是嘲讽道:“你看看,小如姑娘不就在那儿吗?”说完用手指指了指那血肉模糊的人。 墨九冲到了叶如珍的面前,用衣服将她裹了裹,他抱着她,大哭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墨九双眼通红的看向周耀宗,声嘶力竭道。 周耀宗轻笑一声道:“小兄弟,你是不知道小如姑娘以前是做什么的吧?我知道,我来告诉你!小如她以前可是明燕楼的招牌!喜欢她的公子可是多了去了!什么李公子,张公子,王公子,他们可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们可都认识!所以这点对小如姑娘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怀中的叶如珍奄奄一息的闭着眼,不停喃喃道:“九哥哥,你不要听,你不要听……”说着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墨九抱着叶如珍的身体浑身止不住颤抖着,喉咙口一股闷气猛然涌了上来,但是更多的却是愤懑,更多的是憎恨。 他恨自己没有保护叶如珍。 那周耀宗压低了眉眼,笑了笑,他看到墨九因为震惊而惨白的脸,心里更是开心,继续森然道:“小兄弟,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叶如珍大哭起来喃哀求道:“不要听,你不要听……” 周耀宗疯狂的笑了几声后,面目扭曲的望着墨九惨白的脸继续道:“小兄弟,你知道你生病的治病钱哪里来的吗?” 叶如珍睁开眼,湿红的眼看向周耀宗,咬牙不停哀求道:“周少爷,你不要说了,好不好?” 周耀宗哪里会管别人,他居高临下继续道:“小兄弟!你那些治病的钱就是小如姑娘在我这里用身子给你换来的!哈哈哈哈哈!”说完疯狂大笑,空荡的房间里不停回荡着他的笑声。 那一声声的笑就像是一把把利刀刺在墨九的心上,霎时痛不欲生,鲜血淋漓。 墨九感觉自己像是被撕成了一片又一片,心也碎成了一片又一片,好痛啊!感觉自己都不能呼吸了! 墨九低头望着叶如珍,愤怒的责怪道:“小如,你为什么要为我做那么多事?你还不如就这样让我死!就这样让我死了好!” 说完,喉头一热,一股鲜血吐了出来。 周耀宗看着眼前痛不欲生的墨九和叶如珍,他开心大笑起来,好像虚空的身体得到了填充,整个灵魂得到了满足,他要的就是这种极端刺激的快乐。 笑了许久,周耀宗淡淡道:“好了,我玩够了!你们给我滚吧!” 墨九气的浑身发抖,额头上的青筋突起,他咬紧唇,几欲泣血,周耀宗正要转身离开,谁知墨九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拉住了周耀宗的手臂,狠狠一口咬了上去。 墨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周耀宗感觉墨九就像是一只疯狗,他的手臂被咬的痛极了,他一脚踹在了墨九的身上,墨九吃痛滚在了地面上,嘴里全是鲜血,他朝外一吐,只见一块带血的皮肉落在了地面上。 周耀宗痛的哇哇大叫,他那手臂上生生的被墨九咬掉了一块肉! “竟然敢咬本少爷!”他痛的眉目眦裂,大怒的朝外面吼道:“来人!给我将他们活活打死!扔出去喂狗!” 墨九和叶如珍被拉拽着拖到了后院,五六个拿着粗实木棍的家丁手起快落的一棍棍的打在他们身上。 “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九哥哥!求求你们!”叶如珍痛苦的大喊着,墨九以身护住了叶如珍,那一棍棍狠狠的落在他的身上,突然墨九被打的猛吐了一口鲜血,满地的白色石子上全是殷红的鲜血,斑斑点点,好像一副泼墨的山水画。 墨九承受不住痛昏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周耀宗走了过来,看到昏过去的墨九,双眉紧蹙,手臂上被缠上了厚厚的绷带,可是依旧有鲜血洇了出来,他看着叶如珍,讥讽一笑道:“哟!才打几下啊!就这样受不住了?” 叶如珍滚爬着跑到了周耀宗的面前,哭喊着请求道:“周少爷,求求你,不要再打九哥哥了!求求你!” 周耀宗低头看了叶如珍一眼,眼里满是寒光,他森冷道:“本少爷此刻就是想要他去死!你们给我狠狠打!” 叶如珍大哭起来,立刻转过身,在那些棍子落在墨九身上前一下子扑在了他的身上。 周耀宗看着两个人,尖利的声音响起:“真是好叫人感动啊!这是传说中的苦情夫妻!亡命鸳鸯!既然你们想要当,那么我就满足你们的愿望!” 也不知道被那顿棍子打了多久,墨九只是依稀记得浑身好痛,痛的像是被揭了一层皮。 最后,他和叶如珍两个人像个垃圾似的被狠狠扔在了冷冷的街头,那一天的阳光是炽热,鸟儿依旧在天空无忧无虑吱喳的叫着,微风轻拂绿柳,看上去一切都是那样的祥和宁静。 墨九那惨白的脸上被鲜血染红,粗布衣衫上全都是腥红的鲜血,他缓缓有了意识,他缓慢动了动身子,看到一旁满身鲜血的叶如珍,他泪如雨下,他慢慢爬到了她的身旁将她抱在怀中。 他一边哭泣着一边呼唤道:“小如,小如你快醒醒……” 可是叶如珍依旧紧闭着眼睛,没有醒来,墨九立刻横打着抱起叶如珍跌跌撞撞的朝前走着,即使他浑身是血,浑身是伤,他依旧咬着牙朝前走,他要寻一家医馆治一下叶如珍的伤。 墨九走过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他抱着叶如珍来到了医馆门口,他跪在那个大夫面前哀求道:“大夫!求求你!救救她吧!” 那大夫抬起重重的眼皮看了墨九怀中的那个女子一眼,突然想起那个女子就是前不久来买药的那个穷人,又抬头看了看墨九,这个满身是血的男子。 心里立刻笃定了这两个人是没有钱的穷光蛋! 他先清了清嗓子,缓缓道:“既然来看病有银子吗?” 墨九听到后,瞬间傻愣了片刻,他的确身无分文,他嘴唇翕动,沙哑道:“大夫!求求你,救救她吧!我保证我以后定会将欠你的银子给你补上的!” 那大夫飘了个白眼继续道:“既然身无分文还看什么病!我这里不是善堂!要治病找神仙救去!” 说完就命人将墨九和叶如珍推出了大门,“嘭!”医馆的大门再次关上! 墨九抱着叶如珍摔了个趔趄,滚落在冰冷的石阶上。 墨九不顾浑身的伤和痛,他立刻跑到了叶如珍的面前将她缓缓抱起,他又抱着叶如珍跑到了医馆的门口,他拼命敲打着医馆的门。 一声比一声还要重,一声比一声还要响。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帮我救救人吧!”他哭的声嘶力竭,哀嚎不断。 可是医馆那大夫就是个黑心的,他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人,没有钱他就是不会救人。 可能是墨九喊久了,那大夫觉得心烦,于是从大门口出来两个人,那两个大汉手中拿着一根结实的木棍,话不多说就朝墨九的身上砸去。 墨九不及抽打,摔倒了地面上,他用身子护着怀中的叶如珍,不让她受一点点的伤害。 叶如珍缓缓有了轻微的意识,她睁开眼睛对面前的墨九气若游丝道:“九哥哥,不要,不要再去了……” 墨九眼泪不停垂落,沾湿了衣衫,沾湿了面颊。 怀中的叶如珍咳了两声道:“不要哭,九哥哥不要哭,你一哭,我的心会痛……” 墨九听完,心里像是受到了猛烈的撞击,他抱着叶如珍嚎啕大哭起来。 他抱着叶如珍跪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街道依旧熙熙攘攘,人潮涌动,川流不停。 墨九抱着叶如珍朝过往行人哀求道:“求求你们,帮我救救她吧!求求你们!帮我救救她吧!” 他一边磕头求着,一边哭着,可是过往那些人都用冷冷的眼神看他,没有人愿意同情他,也没有人愿意帮他一下。 甚至还有人像看马戏似的对着他们笑。 是啊!一个不值一文的乞丐又有什么值得人同情的呢? 他们就像滚落在烂泥里随处可见的柴草,稍稍踩两下就不见了。 墨九磕的额头都是鲜血,清白的眼眸里爬满了红血丝。 可是人心冷漠,世态炎凉,在这个人人力求自保的年代里谁会愿意帮他? 叶如珍紧闭着眼睛,感受到了墨九的气息,她轻咳了一声,缓慢的睁开了眼睛,她抬起头仰望着墨九,气若游丝道:“九哥哥,我……”想要说什么,可是还没说出口,她突然朝一旁的地面吐了一口鲜血。 墨九感到心痛万分,他紧紧抱着叶如珍颤抖着,他害怕失去眼前这个人。 “你不要说话,你不要说话……”墨九一边哭着一边将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轻轻拂过叶如珍白皙的脸颊,叶如珍的脸上慢慢沾上了墨九的血。 叶如珍咳了两声,颤声道:“九哥哥,我要说,这可能是我最后的几句话了……咳咳……你听我说完……咳咳……” 墨九摇晃着脑袋,晶莹苦涩的泪水飞落到了叶如珍的脸颊上。 “九哥哥,一直以来我都想告诉你,其实我很喜欢你……咳咳……可是我觉得我自己配不上你,我的出生太脏了……咳咳……那天,你拿给我的那支簪子好漂亮,我真的好想要,可惜我觉得我……不配……”叶如珍说着说着,眼泪从眼角滑落,在满是鲜血的脸上划出一道清白的泪痕。 “不,不,小如一直都是这个世界最干净的人,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墨九哭喊着。 叶如珍眼中柔光微亮,苦涩一笑,继续道:“好希望人生重新来过,这样我就能干干净净的来到你的面前,可以勇敢的对你说我喜欢你……”说完她又咳出了一口鲜血。 墨九大哭起来:“小如,你不要再说了!无论你是什么出生,无论你有着怎样的过去!我都喜欢你!我爱的是你这个人啊!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像你对我那样好,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像你那样爱我!” 叶如珍喃喃道:“不要了,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好?我太脏了……” 墨九抱着叶如珍大哭起来,他的心好痛,痛的撕心裂肺! 墨九拼命摇晃着脑袋否认起来,哭喊道:“不!你不脏!你一点也不脏!脏的是这个世道!脏的是这个世道的人心!小如,你向来都是最干净!最好的人!” 叶如珍听到墨九的回答,心好温暖,她惨白的脸上慢慢浮现了一个温暖的笑意,眉眼渐渐柔和。 “九哥哥,你也是这个世界最好的人……我真的好喜欢你……”叶如珍说着又咳嗽起来,她的眼角攒满了清亮的泪水,她好希望再抱抱眼前这个男子,好想永远永远跟他在一起。 “小如,这根簪子,我一直想给你戴上,你愿意吗?”墨九凝望着叶如珍的脸温柔的问道。 叶如珍犹豫了片刻,最终微笑着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墨九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了那根簪子,他略有些笨拙的将发簪插在了叶如珍的发髻上,发簪发着璀璨的光,他露出一个浅浅且温暖的微笑望着叶如珍。 叶如珍笑了笑,轻轻询问道:“九哥哥,我戴这簪子……咳咳……好看吗?” 墨九重重点了点头道:“好看!特别好看!小如是这个世界最好看的人!” “抱紧我,九哥哥,我觉得我好冷,九哥哥,抱紧我……咳咳…….”叶如珍大咳起来,她感觉自己身体中的热在慢慢流失。 墨九一把抱住了叶如珍,他抱得很紧,很紧,他好像抱着自己的全世界,他害怕失去,害怕怀里的人永远离开自己。 “小如,我紧紧抱着你,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他在她耳边低声请求。 叶如珍气若游丝,一字一字道:“对不起……我,做不到了……别……怪我……”说完最后一句话,叶如珍就这样没了气息,她死在了墨九的怀里。 怀中的叶如珍的温度在一点一点的流失,她就这样渐渐没了呼吸。 你有没有亲眼见到最爱的人死在自己的怀里,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就像是一把冰刀深深的钻进你的身体里,明明你是活着的,却比死了还要难过。 灵魂撕成了一片一片,整个人像是变成了行尸走肉。 你什么都做不了,你只能慢慢看着最爱的人在自己的怀中死去,慢慢没了心跳。 不如就这样让我也跟你去死了算了,至少这样黄泉路上还有人相陪。 黄泉路那么长,那么冷,你会不会孤单? 小如,你一个人走会不会害怕啊? 墨九在人流如潮的街头嚎啕大哭起来,往来的行人像是看一场好看的杂技表演似的纷纷侧过头来看他,他的心好痛,感觉自己像被刀生生的割成了一片又一片,自己的心像是在油锅里炸。 突然间,清朗的天空下起了一场大雨,明明阳光还是那样的清澈,空气还是那样的温暖,可是为什么落在身上那么冷,冷到骨子里不停的发疼。 雨水慢慢冲掉了墨九和叶如珍身上的血水,脏污的街道也慢慢变的干净起来。 就算把一切都冲刷干净,也洗刷不了脏污的人心。 那么冰冷肮脏的人心。 墨九抱着叶如珍走了好远好远的路,他还记得叶如珍曾对他说过她喜欢粉色的桃花。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他在一株桃花树旁,自己一点一点挖了一个大坑,直到夜幕低垂,大坑才挖好,他的两只手已经满是鲜血和伤痕。 他抱着叶如珍缓缓放在了里面,他亲了亲叶如珍的额头,喃喃道:“小如,我一定很快来陪你,你一定要等等我……”说完,他慢慢推动了黑色的泥土将叶如珍埋了起来。 乌鸦在树梢吟唱着,月儿也渐渐爬上梢头。 …… …… 周耀宗衣衫不整的坐在椅子上,对手下的人吩咐道:“等下给我去那里将那些人全部给我杀光!不要留下一点点的痕迹!” “是!”手下的那些人应声道。 随后那些人换下了家丁的衣服,穿上了盗匪的衣裳,骑上了大马来到了那所小房子。 他周耀宗向来睚眦必报,谁敢动他一根毫毛,他都要千倍百倍的要回来,何况他竟然被墨九活生生的咬掉了一块肉! 那日的夜是那样的诡异,就连平日里皎洁的月亮都变的血红妖异。 墨九不知道在他不在的时候,他的一切全部化为了乌有,他的家人都一个个成为了刀下亡魂,可是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他们不过是一群手无寸铁的孩子!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墨九风尘仆仆的回到家,看见的只有满地的尸体和化为焦土的房子,一切都没有了。 墨九看到躺在屋外浑身是血的周蒙还有一口气,立刻抱着他,周蒙笑着对墨九说道:“九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们等了你们好久啊……” “是谁做了这些?”墨九愤恨道。 “那些盗匪以为我们全死了,我其实还没死,我闭着眼,只听见他们说要回去禀告周少爷……”周蒙呼吸困难道。 “周少爷……”墨九恍然大悟。 心里的恨在燃烧!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九哥哥,这辈子跟你们做家人是最幸福的事……如果可以,真希望下一辈子我们还可以是家人……”说完周蒙就断了气。 “为什么…….为什么…….”墨九朝天痛苦的大吼了一声,天地为之摇晃,黑夜被鲜血染红,浓雾血色里是一个被扭曲黑暗浸染的纯洁魂灵。 他恨这个世界,他恨肮脏的人心! 为什么人间那么冷,人心那么脏! 他将周蒙他们的尸体埋在了那所房子下,这样一家人可以在那个家永远在一起。 “蒙蒙,小如,你们等我,等我为你们报完仇就回来寻你们!我们是一家人,就要永远在一起……黄泉的路很长很冷,没有九哥哥,你们会不会孤单?会不会害怕?” 他的眼泪再次滑落,他跌跌撞撞的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在血色月光下,一步一步的朝前走着。 听到这里,白已经满眼泪痕,墨珩的眼睛已是朦胧。 “后来……如何?”白问道。 “后来……”叶如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继续道:“后来九哥哥他去报了官,他以为官可以帮他缉拿周耀宗,可是他错了!周耀宗家早已与官府相通,周耀宗后来倒打一耙,诬陷九哥哥是杀害蒙蒙他们的真凶,即使九哥哥有一万张嘴,也是说不清的,他在牢狱里被酷刑折磨,含恨死在了冰冷的监牢里。” “黄泉的路真的太长太冷了,我在三途河前等了九哥哥许久,可是他都没有来,河上撑船的老人家催促我上船,可是九哥哥没来,我怎么走?于是我不放心,放弃了再世为人的机会,回到了人间,可是再回来的时候,我只看到已成妖邪的九哥哥。”说着说着,叶如珍再次泪如雨下。 “可是九哥哥已经认不清我了……他的恨意太重,他的杀意太浓!”叶如珍大哭着跪在墨珩的面前说道:“仙人!我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九哥哥吧!就算让我付出一切,我都愿意!” 墨珩从手中变出了一个金色的小乾坤袋,对叶如珍说道:“叶姑娘就先进这袋中,我们带你一起去寻墨九。” 叶如珍被白搀扶起,点了点头,墨珩一施仙术,叶如珍变成一道蓝光飞进了布袋里。 墨珩将布袋系在自己的腰间,对一旁的白说道:“走,我们去魔界一趟。” 白应了一声:“好。” 两人踏云御风而至蛮荒,即使经过了数千年,莽荒还是一如当初的模样。墨珩又想起了涟泣,他的笑脸还在自己的眼前晃着,可是这个人却已经不在了。 心里不禁哀伤。 三万年前,天玄就是在这里一次又一次的打退了魔兵,在刀光血影中在天界争得了一席之地。 墨珩同白一起走到了结界处,只见一层紫黑的琉璃色屏障下竟然有一个细小的缺口,此刻一股又一股细微的魔气正往外渗。 还未等墨珩细想,突然一股强烈的紫黑色旋风将墨珩和白吸了进去,等他们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混沌黑暗的魔界。 魔界常年不与外界接触,总是一片黑暗,四周是此起彼伏的万鬼哀嚎,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悲凉,好像在声讨着什么,又像在不停诉说自己惨痛的过往。 在一片混沌之中,黑沙汇聚凝成的无界鬼路净是漆黑的怨灵的挣扎死状,他们依附在道路上,不停的翻滚扭曲,狰狞可怖的脸不停冒出来像是要吃掉墨珩和白,但是此刻他们只是一团虚无的鬼影,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摸不着。 “小心。”墨珩对身后的白说道。 “知道。”白应了一声。 白只在民间的话本中看过魔界的描述,不过那大多数都是民间有想象力的凡人杜撰出来的,他们其实也没有看过魔界是什么样子的。 白和墨珩每走一步,脚下就会升起一道诡异幽蓝的火光,透着半明半昧的魔气,布袋中的叶如珍发出了细小的呻吟声。 “叶姑娘,你怎么了?”墨珩问了一声。 “我觉得我的魂灵在一点点溃散,我好痛苦。”叶如珍艰难道。 墨珩立即施术,一道蓝光笼罩在布袋周围,他问道:“叶姑娘现在如何?” “嗯,现在没事了。”叶如珍说道。 “小如姑娘怎么了?”白问道。 “她的魂灵受这边怨灵的影响,会逐渐模糊消散。”墨珩道。 “如今如何?”白问道。 “已经无碍,我已经施法帮她护住了魂灵。”墨珩道。 也不知道怎么的,通往前方的路异常的平坦,没有什么妖怪魔兽出来阻拦去路,这不像是一般剧情里的那样,但是就是因为这样反而让人觉得心里更不舒坦,总感觉前面有更加可怕的东西出现。 走了大概有一个时辰,他们来到了一处漂浮在空中的圆形土地上,这块土地上有一张白玉雕花的圆桌,圆桌上有一桌子的好酒好菜,特别是桌子上的那一壶“冰酿”特别吸睛。 “这里怎么会有一桌子的好酒好菜?”白惊奇道。 墨珩侧脸对白摇了摇头,淡淡道:“不要去。” 白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突然从混沌黑暗的天空中飞来了一只黑色大蝙蝠,他的黑色长袍在空中不停飘飞摇曳,不多时就款款落在了墨珩和白的面前,他笑的邪魅狂狷,嘴里的那颗小虎牙又露了出来,他侧过脸对面前的墨珩和白说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坐着吃点菜喝点酒吧!” “我不吃菜也不喝酒。”墨珩冷冷道,双目凌厉的望着圣微。 圣微冷冷笑了两声继续道:“那不吃的话,坐下陪我吃点总可以吧?早就知道你们要来,害我等了那么久。” 墨珩继续道:“你这是何意?” “本圣君只是在这魔界太寂寞,想要你们陪陪我聊聊天不成吗?”圣微道。 圣微说完,随后撩了撩自己的黑色衣摆,缓缓坐在了石凳上,很泰然自若的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副黑色实木筷子夹起了一盘白色瓷骨叠中的一片猪耳朵,可是无奈那猪耳朵片又滑又脆,他夹了好几次都夹不起来。 圣微脸上的表情有些恼了,手中的那双筷子被他一把甩了出去,“叮铃哐啷”的跟那些瓷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墨珩有些看不下去,他随即走到了圆桌前坐下,白也跟着墨珩一起坐下。 墨珩拿起了面前的那双黑色筷子,帮圣微夹起了那一片他怎么夹也夹不起来的猪耳朵片,帮他放在了面前的骨瓷小碗中。 圣微看着自己眼前的那瓷碗中的猪耳朵片,竟然愣了愣。 白望着眼前这个长得和知微几乎一模一样的人,神情有些恍惚,脑袋中全部都是问号,为什么他跟知微长得那么像?为什么他是魔界圣君? “墨珩仙尊,我十分的欣赏你,不如你来魔界做我手下门徒如何?”圣微拿起了桌上的那一壶酒朝自己的酒杯中倒了一杯酒,缓缓拿起放在嘴边喝了一口。 “仙魔始终不能同仇敌忾,你我始终不能成为一条道上的人。”墨珩冷冷道。 “为何?你们当仙人的不也同样要杀人杀魔杀仙?我们魔族不也一样,有何不同?”圣微抿了一口酒抬起眼皮看了墨珩一眼,眼前这个人眉目清俊明朗,甚是俊美。 这个问题竟让墨珩一时回答不出来,因为他突然想起了知微命人杀了涟泣,知微踏遍了仙界数万仙人的尸体灭了“图楼”一仙脉。 这些事实历历在目,件件让他痛心。 圣微看墨珩答不出话来,心里不自觉一悦,扬起嘴角得意的笑了笑。 “墨珩仙尊,其实你很清楚,那天界帝君做了多少肮脏事,你难道一点都不恨他吗?”圣微话说的语气异常尖利刻薄,他缓了缓继续道:“他杀了你最好的兄弟啊!你难道就真的一点也不恨他吗?” 他的话语极尽诱惑,又带着些许的疯狂狞笑,深邃俊朗的脸上慢慢扭曲。 “闭嘴!你不要再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墨珩突然心里刺骨般的疼起来,愤恨填满了他的心脏。 墨珩腾的一下站起了身,朝一旁的圣微挥去一掌。 谁知那身旁的圣微霎那间变成了一团黑紫的轻烟迅速飘散,与混沌灰暗的空气融为一体。突然面前的圆桌以及一切全部化为乌有,天空中不停飘荡着圣微放肆的狂笑,他一边笑着一边说道:“墨珩仙尊,其实你自己心里清楚,每个人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点脏的地方,知微是如此!你也是如此!三界人人皆是如此!哈哈哈哈哈!”天空中再次回荡着圣微的笑声,就像是魔魇一般紧紧缠绕在墨珩的身上。 突然一道强烈的魔气朝墨珩和白的面前袭来,他们被那道猛烈的气息一下子吹了起来,整个人飘浮在空气里,墨珩的白色衣摆不停翻飞,发带飘零。一头乌黑透亮的长发在风中凌乱着。 白不抵那股强风,渐渐被吹远,墨珩朝飞的不算太远的白飞去,飞至身旁,伸出自己的长手臂,用自己的手抓住了白纤长的手。 墨珩一施仙术,此刻一道金光罩身,两个人在那道金光中不再受那道魔气的影响。 墨珩抓着白的手,一下子松了开来,他转过头对身后的白道:“刚才只是一时情急,你不要在意。” 白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等他们刚回过神来,只见一道浓烈的黑色怨气出现在墨珩和白的面前,那抹怨气有大概四丈长,三丈宽,遮天蔽日一般,让原本就黑暗混沌的魔界更加一片黑暗。 那团怨气依旧散发着一股熟悉的气息。 一阵狂风向他们吹来。 布袋中的叶如珍,大喊道:“两位仙人,那是九哥哥啊!” 墨珩眯着眼,眉头紧蹙道:“知道!” 只听到那团怨气一直在不停的怒吼着:“我要杀光你们!我要杀光你们!” 墨珩对身旁的白说道:“御剑备战!” “好。”白点了点头。 随后两人手中的金光乍现,墨珩的玉扇出现在手中,白的剑直接落在了她的手里,两人足尖点地逆风飞至那团黑色浓烟之中。 那团浓烟的恨意强烈,恨意越浓,怨气就会越深,那团浓烟就会越黑。 墨珩和白竟然一时间迷失在那团黑雾之中。 “凝神。”墨珩提醒道。 “好。”白应了一声,随即闭上了眼睛,双眉紧蹙。 突然白眼前一道白光乍现,她感觉刺目极了,随着光芒渐退,她缓缓睁开了眼睛,然而此刻她发现自己竟然走在了一条宽广繁盛的街道上,街边小贩不停的叫卖着东西,往来行人络绎不绝。 她有些发愣,心想这是什么地方?明明刚才还在那团怨气之中。 她朝前走了走,来到了一家酒肆的门口,只见一个熟悉的白色身影在里面不停的忙来忙去,正端着菜盘子给酒肆的客官上酒上菜。 她有些惊异,兴高采烈的跑到了那个人面前笑着挥了挥手说道:“墨珩仙尊!你怎么在这里?” 可是眼前的墨珩,只当是没有看见她这个人,继续忙着自己的事,突然她身后的一个客人朝墨珩喊了一声:“小二!快来给我上壶好酒!” 墨珩急忙应了一声:“好!我马上来。”说完后,马上穿过了白的身子走到了那个客人的面前。 白由于震惊,立刻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是有触感和温度的,为什么在这里自己像一个幻影?她想着想着突然想起了曾有“虚无幻境”一说,可能自己就是在某个幻境之中,而自己只是在某个人的梦里。 只见眼前的墨珩低眉顺眼,低头哈腰,与天界那个冷冰冰的仙尊实在不大一样。 看着墨珩一天忙碌下来,他一言不发的走到了店家的面前领了店家给的工资,两锭银子放在了墨珩的手里,墨珩低着头,面无表情的答了一声谢。 那店家看墨珩长得十分俊美,就有了调戏之意,她言语轻佻的玩笑道:“墨珩,你长得如此俊美,为何只愿当一个卖苦力的小二呢?我身旁正缺个贴己的人,你若是愿意……那我就……” 那店家还没说完,墨珩就黑着一张脸说道:“不愿意。”然后头也不回的朝店外走。 墨珩的腿很长,脚步很快,白急忙加快了脚步跟在他的身后。 日落时分,夕阳渐沉,金色的阳光洒在了大地上,给大地蒙上了一层金纱,天空像是一块巨大的画布被充满想象力的画家泼墨上了五颜六色的色彩,产生了一副绝美的画卷。 墨珩的影子被夕阳照的拉的老长,白色的布鞋上有些磨损不堪,看上去邋遢脏污极了。 白心想在这个幻境里,反正墨珩是看不到自己的,于是就大了胆子加快了脚步跑到了墨珩的身旁,她不时侧过脸望着墨珩,眨巴眨巴眼睛,咽了咽口水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特别好看。 她一直都想要牵墨珩的手,这下子她可是得到了机会,扭捏了一会儿,捂着自己的脸在那胡思乱想。 万一墨珩发现自己了,可怎么办呀? 万一墨珩生气了怎么办呀? 万一…… 不管了!就算是有一万个万一,自己今天也要牵着,反正她确定这是在幻境里,他墨珩就算是仙尊,他也不会知道自己对他做了什么!哈哈哈哈! 越想,胆子就变的越大。 她又咽了咽口水,伸出自己的手缓缓的覆在墨珩的手上,只见墨珩的手上被磨出了许多的伤口和茧子。 由于是幻觉,白其实根本是抓不住墨珩的手的,只能缓缓的包在墨珩的手上,看上去像牵着,实际上则是像牵着一团空气。 墨珩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突然顿了顿脚步,侧过头朝白的方向看了看,随即他抿唇摇了摇头,继续朝前走着。 白就这样开心的牵着墨珩的手走了许久。 墨珩后来去了包子铺买了一大包的白面馒头,然后抱着那包像是宝贝似的馒头走了一路。 左拐右拐,只见墨珩停在了一个茅草房的门口,他脸上突然扬起了一抹好看的笑意缓缓走了进去,白立刻跟在后面,一起走进了屋。 只见屋子里有许多邋遢的小孩子,看上去与那时候的小九差不多,灰头土脸,骨瘦如柴。 只见有一个小孩子看到了墨珩就兴高采烈的跑到了墨珩的面前,一把抱住了墨珩的大腿,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墨珩撒娇道:“墨珩哥哥,我好饿呀!你今天怎么出去那么久?我好想你呀?” 墨珩蹲下身来,微笑着摸了摸眼前这个孩子的小脑袋,眼眸中柔光四溢,温柔至极。 他从手中的纸袋中拿了一个馒头出来放在了小孩子的手上,笑着说:“小欢,快吃吧!一定饿了吧!” 那孩子开心极了,抓起了那个馒头就开始啃起来。 墨珩站起身朝茅屋中其他的五个孩子喊道:“快来吃馒头!我刚买来的!”然后那群孩子就像鱼儿一般涌了过来,墨珩从那包馒头里拿了两个出来后将手中纸袋子里的那些剩下的馒头全部交到了他们的手上,然后那些孩子全都一窝蜂的跑去抢了。 墨珩蹲下了身对眼前的小欢笑着问道:“小欢,你知不知道小路哥哥去哪里了?怎么没有见到他?” 小欢吃馒头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低下头眨巴眨巴眼睛,眉头紧锁,淡淡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小路哥哥去哪里了,这两天他有些不对劲总是出门去,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墨珩扬起唇角,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点了点头:“知道了,小路哥哥可能是自己有什么事吧……” 没想到小欢听完立刻嘟起了嘴巴,有些气鼓鼓的低声道:“小路哥哥真是奇怪,最近总是说墨珩哥哥是个……” 看到小欢欲言又止的样子,墨珩追问道:“说我什么?” 小欢脸色沉下来,喃喃道:“说……说……” 小欢犹犹豫豫,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他的喉咙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脸又胀得通红。 “说什么?”墨珩这时候越发好奇。 小欢憋着通红的脸,没好气的说道:“墨珩哥哥听完不要生气,小路哥哥一定是胡说八道的!” “那他到底说了什么呀?”墨珩看着小欢严肃的样子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小欢生气道:“他竟然说墨珩哥哥是个妖怪!哼!胡说八道!要不是他长得比我高!我早就用线缝上了他的嘴!” 墨珩看着小欢义愤填膺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欢看着墨珩笑的厉害,一脸懵,转过头看着墨珩,眨巴眨巴眼睛问道:“墨珩哥哥,你在笑什么呀?你看看小路哥哥都在骂你呢!你怎么还笑的那么开心?” 墨珩缓了缓劲,微笑着低身刮了刮小欢的鼻子说道:“小路哥哥的话一定是开玩笑的,你怎么这么当真呀!你看我都不生气,你生气什么?” 小欢皱着眉头,欲言又止道:“可,可是……” 墨珩推了推小欢说道:“没什么可是的!你去跟他们一起玩吧!” 小欢低着头,叹了口气,又回过头看了看墨珩,墨珩又对他笑了笑,小欢这才走到那群孩子身边一起玩起来。 墨珩转过身,背影有些落寞悲伤,他长叹了一口气,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了下来,之前装出的笑容全都暗淡了下来。他走到了茅草屋外,从怀中拿出了一块手帕将刚才那出的那两个馒头包了起来,他知道小路回来一定会很饿,而且每次都要吃两个馒头才能填饱肚子。 看着屋外那一堆还没砍的木柴,墨珩卷起了自己的白色长袖,拿起了那把有些沉重的砍刀,将木块一根一根摆好,拿起了那把砍刀手起刀落的将手中的木块劈成了好几瓣。 白就坐在墨珩的身旁不远处的地方,她抬起头捧着脸看着墨珩一点一点的将柴劈好。她就想为什么墨珩不用自己的仙术来劈柴呢?不过又想了想墨珩这个人在民间一直都不主张用仙术。 这个时候的墨珩的笑脸还是那么多,看上去温暖极了,为什么与自己见到的那个墨珩那么不一样?而自己眼前的这个景象又是他何时经历的呢? 正在思考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白的面前,白的瞳孔猛然缩紧,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眼前这个人的五官,他的轮廓,他的身形竟然与十七岁的墨九一模一样?! 墨珩看到小路回来,立刻放下了手中还没劈完的柴,笑着走到小路的面前,从自己的宽袖中拿出了那两块馒头。 墨珩笑眯眯的看着小路说道:“小路,这是我帮你留着的两个馒头,现在还热着,你快吃吧!” 小路两眼冷冷的扫过了墨珩手中托着的那两个馒头,面无表情的拿走后,冷冷的说了一声道:“谢谢。” 那说话的表情冷漠到了极点,白看着都觉得难受,没想到墨珩依旧微笑着继续问道:“小路你最近去哪里了呀?” 没想到小路低着头没有看墨珩一眼,冷冷道:“没去哪里,我只是觉得呆在这里觉得很闷,就想出去散散心。” “嗯,是的,小路想出去就出去好了……我给你的馒头你快吃。”墨珩微笑着叮嘱道。 “嗯。”那名叫小路的冷漠的应了一声,随即转身进了屋子。 墨珩有些疲惫的走到了那根砍柴的树墩旁,他没有继续砍树枝,而是蹲在了地面上,愣愣的发着呆。 白很好奇墨珩会在想什么东西,就走到了墨珩的面前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做着各种搞怪的鬼脸。 墨珩看不见她,依旧如一根木桩似的在风中僵硬冰冷。 白真的好想钻进墨珩的脑子里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会让他那么不开心。 沉默良久,他像是想通似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那微笑像是在安慰自己似的,他拿起了地面的斧子继续一点一点劈起了柴。 直到天色渐黑,月儿爬上了树梢,不远处响起了打更的声音,那一大堆的木柴才全部劈完,他的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后背也被浸透了。 他伸手用自己的长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以后,又蹲下身将那些木柴一点一点的堆好,他这个人向来一丝不苟,严于律己,就连那些乱糟糟的木块都被摆的整整齐齐。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着那一堆被摆好的木块,脸上竟然笑了起来,唇角慢慢弯起,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眼眸中像是缀满了星辰,既璀璨又温柔。 白坐在地上,双手捧着脸痴痴的望着他,只觉得这样的他好温暖好温柔,就像一抹三月的暖风一样,轻柔的吹拂着白的面颊。 茅草屋里的孩子们都已经入睡了,只有一盏昏黄的烛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在昏暗的房子里孤影残灯。 那个叫小路的孩子正坐在石头搭成的床榻上,低着头拿着手中的一双已经破烂不堪的布鞋愣愣的发着呆。 墨珩缓缓走到了小路的身边,低下头看着小路,眼里交杂了疲惫和温柔,他压低了声音轻声询问道:“小路,你怎么了?” 小路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墨珩坐在他的身旁,在昏黄的烛光下,两个人的影子被照在破落的墙面上,变得大极了,伴随着烛光的扇动,影子也跟着一起摇晃。 小路沉默了片刻,眼眸里有些悲伤,但随即又很快消失在黑暗里,他吸了吸鼻子,抬起水汪汪的眼眸轻声说道:“我手中的这一双鞋子是我娘亲生前做给我的,那一年家乡闹了饥荒,娘亲被活活饿死了,这是娘亲给我唯一的念想,没想到竟然破成了这样,我对不起娘亲。” 墨珩从小路粗糙的手里接过了那双破烂的布鞋,拿在自己的手里看了看,像是能感受到小路同样的悲伤似的,眼里也有薄薄的一层雾。 “你很想她?”墨珩轻声道。 “嗯,想,非常想。”小路说完又从墨珩的手中夺过了那双破烂的布鞋,紧紧抱在了怀里,他转过头对墨珩说道:“墨珩哥哥,今天我有些累了,我休息了。” 墨珩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墨珩走出屋外,坐在地上,抬头看着漫天耀眼的星星,他一手托腮沉默不语。白就缓慢的走到了墨珩的身旁,挨着他身旁,做着跟他一样的动作,一只手托着腮,抬着头看着漫天的星辰。 突然天边一颗明亮的流星划过夜空,白感到惊喜极了,她兴高采烈的双手相握,闭上眼睛许起了愿望。 平时在天界的时候,她总是缠着星辰仙子快快下场流星雨,可是星辰仙子总是对她说,流星雨凡间十几年一回,也不是说下就能下的。 于是白就总是在机衡那里看书看的忘乎所以,就把每一次的流星雨给错过了。 这次偶然间看到的那种惊喜感让白更加欣喜雀跃,让她觉得概率如此小的事都能被自己碰上,那么一定是一件十分幸运的事情。 白听说凡人间有运气一说,虽然有时候运气并不是十分靠谱,也不会天天来,但是那种运气突然不期而遇的感觉真是棒极了! 至于自己许的什么愿望,先保密。 墨珩看了许久才回屋里休息,其实他一个仙人是根本不需要睡觉休息的,那些都是凡人为了补充体力,解除疲劳才会做的事情。 不过墨珩一向在凡间表现的像个凡人似的,要这样做也并不为过。 茅屋里睡觉的床榻根本是不够的,正好够那几个孩子睡觉,白走到了墨珩的身边看到了趴在木桌上睡着了,白笑了笑,就坐在了木桌旁,将手握拳撑着下巴看他,看他纤长的睫毛在烛光下微微颤动,淡色的薄唇在抿成了一条细线。 她望着他痴痴的笑着,她伸出自己的食指触了触墨珩的鼻尖,墨珩的眉头突然紧蹙起来。 白立刻缩回了手,以为他感受到了自己,然后又用自己的手在墨珩的面前挥了挥,墨珩没有动静,白才松了一口气。 她学着墨珩的样子,也趴在了木桌上,假寐起来。 第二日,她听到了墨珩起来的动静便立刻醒了过来,墨珩对着那些孩子们笑着叮嘱了一些什么,然后将一锭银子放在了小路的手里,微笑道:“小路,这钱你先拿着,今天我出去打工赚钱,你帮忙照看一下他们吧!” 小路接过了银子,只是点了点头,冷漠的连一句话都没说。 小欢急忙跑到了墨珩的面前热情的抱着他的大腿摇晃着撒娇道:“墨珩哥哥,你要早点回来呀!小欢会很想你的!” 墨珩低头摸了摸小欢的脑袋,点了点头道:“好好好,那哥哥答应你早点回来。” 小欢眨巴着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墨珩便出了门,他并没有去昨日打工的那家餐馆,而是来到了一家药铺,做的是一份帮人抓药的活。 墨珩做事都十分谨慎,称药材的时候手上的秤杆都仔细的衡量着,就怕多一钱或者少一钱了,病患会因为药量而出现问题。 医馆的大夫看墨珩老实本分,虽然长得比较俊朗,但是却没有那些俊朗人有的花花肠子。 那大夫坐在医堂里等着病人来治病,突然一个穿着粗布衣的强壮汉子背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气喘吁吁的跑进了医馆里。 “大夫,快帮忙救救我的娘吧!”那个大汉焦急道。 那大夫瞟了那对母子一眼,眼睛骨碌碌转了转,不知道心里在盘算着什么,他走到那个大汉面前开口第一句问的不是你娘的病怎么回事,开口的第一句没想到竟然是:“你身上有没有钱?” 那大夫急忙擦了擦额头豆大的汗珠,皱着眉头,气喘吁吁道:“大夫,我身上只有十五文钱,你看够不够呀?”那大汉急忙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那几枚黑乎乎的钱币就想往那大夫的手中塞。 没想到那个大夫面露不悦,面色凝重道:“这点钱怎么够诊金呢?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要治病去别的地方!” 那大汉的脸色这下子就突然变了,连忙道:“大夫!你看我娘的病都这样了!你就快帮忙救救她吧!她天生有哮疾,年纪大了身体更是不好,听说你这里有一味药对这种病很有帮助!我就求你帮忙救救她吧!”说完扑通一声跪在了地面上。 墨珩望了望那个因为病痛不断喘息的花甲老人,又看了看那个因为没钱付诊金愁坏了的大汉。 其实说起来,若是要收诊金,那几文钱其实也是足够的,只怪这个大夫仗着自己是镇上唯一的大夫就横霸乡里,而且平日与那些官场权贵走的近,所以气焰更是嚣张跋扈。 那大汉一把拉住了大夫的手臂,急忙求道:“大夫!你帮忙救救我娘吧!你再不救,她就要死了啊!”看着那样一个大汉都快急哭的模样,墨珩心里一揪,他看着那大夫有些犹豫的神情,还以为他要同意了,万万没想到那个大夫竟然一把用力的甩来了大汉的手说道:“没钱!治不了!死了也跟我没有关系!” 墨珩此刻愣在了原地,僵直了身体,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有一点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大夫!大夫!”那个大汉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墨珩最终看不下去,急忙从药柜前走了出来,来到了那个大夫面前,义正词严道:“这个治病的钱就由我的工钱来出吧!” 那大夫转过有些发福的身子,抬头打量了墨珩一眼,哼了一声道:“你倒真是个实心眼的人!”说完转头对那大汉,眼皮也没抬一下道:“好好记得你们恩人的模样,可别忘了!” 那个大汉连忙转身磕头谢恩:“谢谢恩人!恩人的大恩大德,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墨珩连忙扶起了那个大汉,说道:“不必,不必,赶紧把你娘的病治好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谢谢恩人!你真是再世菩萨啊!”那个大汉说着说着就要流泪,一副感天动地的样子。 那一天,墨珩就这样没拿一分工钱走出了医馆的门,原本他是想用赚到的钱给小路买双鞋垫子和布料打算给他做双鞋子的,可是无奈一天的工钱就这样没了,他从自己的衣襟前掏了掏,拿出了自己最后的一块碎银,这钱是他之前在饭馆打工时赚到的,原来打算以后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但是他现在想想现在就是需要的时候。 于是他来到了一家布料店,走了进去,等出来时,手中已经拿着一双鞋垫子和靛蓝色的布料了,他将另一只手中的针线轻轻塞进了自己的衣袖里,随后高高兴兴的走了回去。 随后又用剩下的钱买了一些馒头。 这下他的身上彻底没钱了。 白一直跟在他的身边,抬头望着墨珩,知道墨珩看不见也听不到,于是更加兴高采烈,平时在天界不敢讲的话都一股脑的说出来。 “墨珩!你买了鞋垫子和布料是不是想帮那个叫小路的孩子做一双鞋呀?真没想到墨珩你还有这么好的手艺,何时我也能穿上你给我做的鞋子就好了!那我一定会感动的流泪!” “墨珩,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呀?反正你肯定是不会知道的!那我就在这里多讲几遍我喜欢你吧!哈哈哈哈!” “墨珩,这时候的你真的好温柔,好温暖,好叫人喜欢啊!可是为什么你再天界时总是那样的冷冷冰冰呢?” “墨珩,你不要那样冷冷冰冰好不好?我好希望你也能对我温柔一点,温暖一点啊!” “墨珩,算了,都怪我胡思乱想,你知道吗?就算你是冷冷冰冰的,我也是喜欢你的……” 墨珩抱着那袋子馒头回到了茅屋里,和昨日一样将那些馒头都分给了孩子们,小路依旧不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最近他总是这个时候不在,虽然墨珩也有些好奇,可是他还是放弃了去问。 小路这个孩子心思重,性子倔犟又孤僻,墨珩将他带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被灼烧的伤口,像是被大火烧过一样,也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几欲开口,话还是哽在了喉咙里。 墨珩依旧如昨日那样,将两个馒头用手绢包好,等小路回来给你他吃,其实小路虽然有十七岁了,可仍旧是个想要被人疼的孩子。 这一日,小路回来的比昨日晚了一些,墨珩都已经将白日里晾晒的衣服收好,他对那些孩子真是又当爹又当妈的。 白就静静的坐在一边陪着他,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傻傻的笑着。 夜深人静,孩子们都睡了,墨珩独自一人走到了屋外坐在了一个小木凳上,夜凉如水,只剩蝉鸣蛙叫,白就蹲坐在他面前看着墨珩缝鞋子。 看着墨珩手忙脚乱传穿针的模样,白真的差点没笑出声来,手上还扎了几个小孔,虽然那些伤口很快自己愈合了,可是看着那些口子,白不免为墨珩感到有些心疼。 墨珩这个人虽然平时做事一丝不苟,可是他毕竟是一个男的,而且第一次做,像这种手工活,他还是比较生疏的,鞋子上的一针一线他虽然缝的认真,可是却依旧歪七扭八,他的眉头紧蹙着,看起来十分不满意,他可是天界最严于律己的仙尊,怎么可能允许这样没有条理的事物出现! 于是缝完了拆,拆完了缝,直到晨曦微露,天变得蒙蒙亮,他才做好。 墨珩拿着手中的那双布鞋抬至面前左看右看,看着那细密的针脚,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小路走出了屋子,墨珩手忙脚乱的将手中那双布鞋藏了起来,小路停下脚步侧过脸看着墨珩,墨珩以笑掩饰。 小路冷冷的对墨珩说了一声:“墨珩哥哥,我有事出门了。” 墨珩急忙点头应声道:“好。” 小路听完,要继续向屋外走,墨珩最后又叮嘱了一声:“小路,今天要记得早点回来。” 小路的脚步停下来,顿了顿,转过头看向墨珩答应道:“好。”然后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墨珩这一日去了东市头的菜场,帮着一个年纪半百的老人卖菜,你能想象仙尊一身白衣站在摊头叫卖的样子吗? 只见一个四十好几的中年大妈拿起了摊头上的一个大南瓜,眯着眼睛精细的打量着手中的那个南瓜,恨不得挑出几百个刺来。 墨珩笑眯眯的问那个大妈:“请问是要买南瓜吗?我帮你称一称。”说完就拿过那个大妈手中的南瓜开始称。 那个大妈原本是想要装作发个脾气压压价,可是正当她一抬头的时候,突然对上了墨珩那张俊到令人发指的脸,瞬间就愣住了,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 脸上还带有一抹少女的娇羞:“这,这个南瓜多少钱?” 墨珩称完后想了想,笑着回答道:“嗯……两文。” 那个大妈突然脸一抬,脖子一粗,提高了嗓音道:“两文?太少了!给你五文!不要找了!” 墨珩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大妈就一把抢过了墨珩手里的那个南瓜,头也不回的跑了,那速度堪比旋风。 墨珩手里捏着那五文钱,朝那个已经远的看不见身影的大妈,大喊道:“这钱你给多啦!”刚要跑出去追,就又有一群大妈围了上来,将她围的水泄不通,密密麻麻。 墨珩倒是很有耐心的在那里,一个一个的回答问题,白穿过摊位,走到了墨珩的身旁,陪着他看他卖菜。 “没想到你还有那么一点烟火气啊!”白笑着道。 可是那些大妈都围着墨珩,七嘴八舌的问他:“小兄弟长得好俊啊!有没有对象呀?我认识个姑娘可好了!要不要给你介绍呀?” “……”墨珩尴尬的笑笑,问道:“今天的白菜很新鲜,你要不要看看?” 另一个大妈说:“小兄弟啊!我家那闺女长的可好了,年芳十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 墨珩傻笑了笑,不知如何回答。 另一个大妈立刻插嘴:“小兄弟啊!我家那闺女可是有着艳动名城的长相,若你喜欢,我可以帮你介绍啊!” “……”墨珩一脸无奈。 白叹了口气:“哎!还能不能好好卖菜了?” 墨珩干完了一天的活,看上去有些疲惫,他帮那个大爷收拾摊位,摊位上的菜早已被卖得干干净净。 那大爷原本一脸不悦,病怏怏的模样瞬间消失,他手舞足蹈的跑到了墨珩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墨珩的手喊道:“小兄弟呀!今天多亏了你帮我把菜全部卖掉啦!你真是厉害!” 墨珩笑笑,摇摇头:“没有,没有!哈哈哈……” 那大爷将一天的工钱放在了墨珩的手上,然后凑近墨珩神秘兮兮的说道:“小兄弟,我看你天生慧根!很有卖菜的潜质!不如就呆在我这儿帮我卖菜吧!而且,我告诉你,我有个小女儿今年还没嫁娶,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将她介绍给你。” 墨珩眉头一蹙,尴尬的笑着摇摇头说道:“不要啦!谢谢,我还没有成婚的打算。” 那大爷倒是不依不饶,依旧拉着墨珩唧唧歪歪的说了半个时辰的话,墨珩蹙着眉看那大爷眉开眼笑的说着,也不愿打断他,就那样很有耐心的听了半个时辰。 不时还应合着说了是是是,对对对。 那大爷笑逐颜开,花枝乱颤。 直到大爷看无法打动墨珩,他才放墨珩回去。 本来要是如往常那样的时辰回家,他应该前半个时辰前就到了。 今天的卖菜生意做的好,那大爷还多给了一些碎银子,墨珩心想着可以给小路他们买只烧鸡切切,大家可以分分,那些孩子还小,身子还在长,总是吃馒头也不行的,而自己是个半仙,其实也不用吃什么凡间的东西。 于是他就将身上的钱去买了只烧鸡,让那老板帮忙分了分,切了切。 墨珩手里拿着那包用油纸包好的烧鸡,高高兴兴的往回走,白走在他的身旁,看着他的笑脸,忍不住也跟着嘴角上扬起来。 她侧过头,看到了墨珩那只垂下的手,心念一动,转了转眼睛,抿唇羞涩的跑到了墨珩的身旁,她伸出了自己的手,又一把放在了墨珩的手上。 其实是触碰不到的,而且墨珩也不会知道有一个人正默默的跟在自己的身旁,默默的牵着自己的手。 可是白觉得这样很满足,她觉得很快乐。 就算他不知道自己喜欢他,就算他不喜欢自己,但是只要可以默默陪在他的身边就足够了。 爱一个人是不需要报答的。 白就这样牵着墨珩走了很久很久,夕阳下只有一个人的影子被拉的老长,然而却有两个人在一起牵着手走着。 回到了屋内,墨珩习惯性的朝里面喊了一声:“我回来了!今天我买了大家喜欢吃的烧鸡。”可是他刚说完,一抬起头发现屋子里竟然鸦雀无声,平时这个时候小欢总会第一个跑过来围在他身旁,叽叽喳喳的不停说着话,然而今天小欢却不在。 昏暗的房间里,他看到了小路,他高兴的想要走过去,一边走一边从自己的衣袖里准备掏出自己昨晚为他做的那双布鞋。 “小路,昨天晚上,我帮你……”做了双布鞋,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这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小路将一张画好了符咒的黄色纸张贴在了墨珩的胸前。 墨珩有些不知所措的愣了愣,因为震惊人变得僵硬起来。 “快!这妖怪被我定住了!你们快点将他抓走!让他灰飞烟灭!”小路朝四方大吼一声。 突然四个打扮古怪破烂的捉妖人从房顶跃然而下,一只大网罩在了墨珩的身上,然后一跳跃,互换着方位,将墨珩死死的缠住。 “何方妖孽,快速速现出原型,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其中一个捉妖人拿着一串大佛珠煞有介事的对墨珩念了起来。 白在一旁看着,她跑到了墨珩的身前,想要帮他撕去身上的大网,可是她只是一个幻影,她根本不能帮他做些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绑被抓。 “墨珩,你快用仙术挣脱啊!”白朝墨珩大吼一声。 可是墨珩依旧没有动,就那样木木的站着,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整个人没有了半分的生气。 原本捏在手里准备拿给小路的布鞋,一下子掉在了地面上,地面上的那些灰尘将那双布鞋染脏了。 墨珩就这样被人紧紧的绑着,关进了一个只有一人可呆着的笼子里,与其说是笼子,不如说是个狗笼更加贴切。 墨珩睁着双空洞的双眼看着天空那绚烂无比的夕阳,那天边的一抹艳色如今看来如同一抹血色,妖冶中带着一丝残忍。 突然街道上一群人涌了出来,是那些镇上的市民,他们听到了捉妖人捉住了妖的消息,都纷纷赶来看热闹。 “哇!你们快看捉妖人捉住的那只妖怪啊!长得还真挺好看的呢!” “你不知道妖都有着一副好看的皮囊来魅惑众生,然后再将人的三魂七魄吃掉吗?” “果然妖都不是好东西!” “上次周家的大儿子半夜突然死了,说不定就是这只妖在作怪呢!” “对对对!上次张家的十几头猪也在一夜之间全部死光了!说不定也是妖干的!” “还有去年稻田里的收成那么差!说不定也是妖怪作祟呢!” “对对对!” “怪不得最近我总是夜不能寐,说不定也是那妖怪干的好事!” “是是是!” “上次我去街上买东西,突然发现我的发簪不见了,说不定也是妖怪干的呢!” “是啊!是啊!” “妖怪真是无恶不作!还好有捉妖人帮我们帮他抓起来。” 说着说着,说到后来,竟然有个人说自己喝了口水呛的差点没了半条命都开始怪是妖怪干的了!这脏水泼的,真是随意至极!荒唐至极! 可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墨珩却蹲坐在铁笼里,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膝,头放在膝盖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垂着长睫毛,整个人像是一座石雕一样,一言不发。 这个世界甚是喧嚣,那些辱骂,那些诋毁,他像是充耳不闻,就当全没听见似的。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拿这个鸡蛋朝墨珩的身上扔了过去,啪嗒一声砸在了铁笼子上,那鸡蛋液穿过铁柱子落在了墨珩干净的脸上,而墨珩却依旧一动不动。 “你们在干什么!不要扔墨珩!不要骂墨珩!不要欺负墨珩!他不是妖!他真的不是妖!”白飞落在铁笼子前拼命想帮墨珩辩解,可是没有人看的见她,没有人能听到她说的话。 她双眸已湿,喉咙已经沙哑,那些人依旧在骂着他! 一个人开始用鸡蛋扔墨珩,其余的人看墨珩没有反应,也跟着用东西砸墨珩,什么菜叶,什么茶水,什么食物残渣,全都扔在了墨珩的身上。 他的白衣已经不再干净,是被这个世界染脏的。 白挡在了墨珩的笼子前,想帮他抵挡一切,可是她只是一个幻影,她什么忙都帮不上。 那些东西穿过她,直直的落在了墨珩的身上。 看着最爱的人受伤,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她此刻恨透了自己。 他们还一起喊:“快杀了这个妖怪!快杀了这个妖怪!” 此刻,那些人全都变成了一张嘴脸,都开始对墨珩喊打喊杀,白看着只觉得心如刀绞。 突然人群中出现了两个熟悉的人影,白定睛一看,竟发现那两人是在医馆中被墨珩所救的母子,白想他们一定会帮墨珩说一句话的。 她的眼眸亮了亮,像是充满了希望似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那两个人竟然一起拿着个鸡蛋想都没想就朝墨珩砸过去,还一起大喊着:“杀了这个妖怪!杀了这个妖怪!要不是上次碰上他,说不定我娘的病早就好了!” 白感觉整个人的世界观都被刷新了!她听到了什么东西?!怕不是自己的耳朵坏了?! 白气的浑身颤抖,她飞到那母子的面前,大骂:“你们有没有良心?上次墨珩明明用自己一天的打工钱帮你娘治的病!为何你现在要倒打一耙!你们还是不是人啊!” 可就算白骂得再响,她们都不会听到,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对母子喊的越来越响的辱骂声。 她气的只想杀人!将这些污浊的人全部杀光! 而白日里的那些争先恐后要帮墨珩介绍对象的大妈们,此刻都哆哆嗦嗦拿着自己的手中的那些从墨珩那买来的菜,一起朝墨珩砸去。 “都怪这个妖怪的蛊惑!害我花光了我的钱!不然以我平时的个性才不会乱买菜呢!” “你不是还想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才没有的事!你别胡说八道!倒是你,我明明记得你要将自己的远方亲戚介绍给他!“ “你别瞎说!我才没有,我才不会让家里人沾上妖怪那种脏东西!” 那些嘈杂的声音就像是无边无际的浪潮,将她淹没在黑不见底的深海里。 她的泪水早已落在,划过了白净的脸庞,洇出两道泪痕。 她飞进笼子里,一把抱住了墨珩,在他耳边颤声道:“墨珩,你的心是不是很痛?” 墨珩被拉出了铁笼,绑在了火刑架上,他的脚下是一堆木柴。 白跑到了墨珩的面前,张开双臂挡在了墨珩的前面,她大喊道:“你们不要动他!他真的不是妖怪!” 可是没有人能看到白。 那个叫小路的男子,穿过了白的身子,走到了墨珩的面前。 墨珩沉默良久,终于抬起了头,他睁着湿红的双眼看着面前的小路,颤抖着薄唇,哽咽着问道:“为什么要这样?” “你是妖!我讨厌妖!即使你救了我,即使你对我很好!可是我依旧恨你!因为我娘就是被妖害死的!而我娘就是为了救我,才会死在妖的手上!” 小路的情绪十分激动,说着说着双肩微颤,双眼已湿,他声音沙哑:“若不是因为你们这些妖,我娘也不会死!”说着他撩起了自己的长袖,只见手臂上是一道道骇人狰狞的烧伤疤痕,他继续道:“你看看我手臂上的这些伤痕,这一道道,一痕痕,都是当年那妖怪给我留下来的!” 白跑到墨珩的面前,哭喊道:“墨珩,你快解释啊!你快告诉他,你不是妖啊!你是仙人!你对他那么好,为什么他要这样对你!” 白急忙跑到小路的面前帮墨珩解释道:“墨珩不是妖!他是仙!是天上的仙人!你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污蔑他?” 可是墨珩根本听不到白的话,小路也听不到白的话。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不停的发展下去。 “我恨世界上所有的妖,也包括你!即使你曾假惺惺的救过我,即使你总是一副慈悲为怀的模样,可是我看到你就觉得恶心!”小路说着说着眼泪从眼眶中缓缓流下,一直到他的下巴聚成一团缓缓滴在了衣襟上。 说着说着他抬起了衣袖狠狠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继续道:“那天我看到了。” “那天?”墨珩没有听懂小路的话。 “那天你在河岸边对一个孩子施法!”小路说道。 墨珩这才想起他所说的那天是哪天,那一天正值清明,细雨纷纷,他正要去上工,在路上要走过一处河塘的时候,正巧有个孩子落了水,那孩子眼看着就没了挣扎,即将沉在湖里,墨珩见四周都无人,于是就朝那孩子施了仙法将那孩子运送到了岸上,还给他渡了些仙气。 可是万万没想到那孩子睁开眼看到墨珩竟然吓得慌乱跑走了。 墨珩以为那时候周围是没有人的,可是没想到小路竟然会在那里看到一切。 是自己的善意造成了误会,误会他是个妖怪。 墨珩其实想假如我是个妖怪也是一只好妖怪,我何尝做过伤天害理的事?那些曾经跪下向他感恩的人,那些曾围着他要亲近他的人,如今一个个都像是成了扭曲的恶魔。 只道是人心愚昧至极,是非善恶真假难辨。 墨珩抬起头直直的看着眼前因为愤怒悲伤而不停流泪的小路,民众们手中的火把发出耀眼的光芒,跳跃的火光落在了墨珩的身上。 墨珩就这样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他只是觉得自己曾经付出真心做的一切都是一场极大的笑话。 元灵始祖曾经在他初修成仙体之时告诉过他:“举世皆浊,凡心易堕。” 墨珩垂睫,一脸真挚的问道:“仙尊,凡间就没有纯粹干净的心吗?” “可能有,只是凡人容易受人蛊惑,欲念太多,就像一抹清水,稍稍沾了点墨就瞬间浊了。”元灵始祖说完轻叹了一口气。 “可是我觉得仙尊说的有些以偏概全,我觉得凡间定还有纯粹的心,只是未被发现而已。”墨珩不卑不亢道。 元灵始祖望着面前的墨珩突然笑了笑,一手负于身后,清了清嗓子缓缓道:“既然墨珩这样说,那我便期待墨珩将那样的心寻给我看。” 墨珩信誓旦旦,自信道:“仙尊,我一定会找到那样纯粹干净的心给你看的,就算举世皆浊,我也定会让他们的心再变干净!” 元灵始祖望着墨珩,抿唇笑了笑,点点头:“那为师期待墨珩将浊心再变回清澈的那个时刻。” 那时候的信誓旦旦,信心满满,如今全都变成了一团泡影。 只是因为自己施了术法,就变成了妖吗? 其实墨珩是可以挣脱捆绑的,只是自己不愿相信这一刻,他甚至期望着什么东西。 只是现在自己的心很痛很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期盼的是什么。 因为他觉得既无望又痛苦。 他眼前看到的只有了无希望的憎恨,辱骂和污蔑。 突然一个小男孩跑了出来,墨珩认得那个小男孩,约有七岁的样子,手里拿着一块石头猛的朝墨珩的额头砸去。 “臭妖怪!那天就是他差点要了我的命,要不是我醒的及时,我可能就要被他杀了!”那个七岁的孩子大喊道。 那块大石头直直的穿过白的身体,一下子砸到了墨珩光洁的脑袋上,其实凡人对仙人造成的伤害并不大,只是看上去会有与常人一样的伤口。 墨珩的额头立刻出现了一道大大的口子,但是立刻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众人将那场面收入眼中,此刻更是笃定墨珩就是个妖怪。 “妖怪啊!你看他身上都没有伤口!”突然人群中一个人大喊起来。 “我就说嘛!怎么会有人长的那么好看!一定是用妖术凝成的媚术!” “快杀了妖怪!快杀了妖怪!”一个老头子的声音响起,白抬眼望去,那不是那个菜场拉着墨珩讲话说了半个多时辰的老大爷吗? 突然在人群中挤出了一个细小的身影,他手里拿着那双墨珩做的布鞋冲到了台上,他张开小手臂挡在了墨珩的面前,哭喊着:“墨珩哥哥才不是妖怪!他绝不会是妖怪!墨珩哥哥一直对我们都超级好!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小路走到小欢的面前就要拉他走,大喊:“不是将你绑起来了吗?你怎么会来这里?” 小欢奋力挣脱朝小路大喊道:“小路哥哥你疯了!墨珩哥哥怎么可能会是妖怪!你快放开我!让我救墨珩哥哥!” 小路转身要跑到墨珩的面前,小路长得比小欢高多了,力气也比小欢大,小欢根本不是小路的对手,小欢立刻抓住了小路的手,“啊呜”一口猛烈的咬了上去,小路吃痛松开了手。 但是气的咬牙切齿,随即一个巴掌扇在了小欢的脸上:“你闹够没有!他不是你的墨珩哥哥!他是妖怪!”小路大吼。 小欢颤抖着身子,愣愣的往后退了两步,脸上被掴掌的地方像是火烧一般。 小欢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掉出来,他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着小路,他将那双布鞋狠狠的扔在了小路的面前,大吼道:“小路哥哥!这双布鞋你知不知道是谁给你做的?” 小路低头看着滚落在面前的那双鞋子,眼里星光闪烁,问道:“什么意思?” “这双布鞋是墨珩哥哥一点一点帮你做的!你们之前的那些话我都听到!还有墨珩哥哥夜晚时分一人坐在屋外帮你做鞋子的事,我都偷偷看在眼里!墨珩哥哥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是妖怪?!”小欢抬手擦了擦眼泪,继续道:“小路哥哥,你好好问问自己的心,墨珩哥哥是不是个好人?他何曾做过伤害我们的事?他对我们的好,难道你都看不见吗?还有,若他是个妖怪!也是一个好妖怪!” “而你却用墨珩哥哥给你的银子去请捉妖人来抓他!你还是不是人啊!”小欢神情激动,满脸通红。 小路听完小欢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整个人踉踉跄跄,他一屁股跌坐在地面上,他看着地面上的那双布鞋,一言不发。 突然那个念经的捉妖人,一本正经的清了清嗓子,缓缓道:“时辰已到,该进行清妖仪式了!” 然后突然出现两个男子走上了台,要将小欢拖下去,小欢拼命挣扎大哭道:“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救墨珩哥哥!我要救墨珩哥哥!” 可是那两个男子的力气那么大,小欢怎么也挣脱不开,只见那个捉妖人拿着一个火把走到了小路的面前,将他从地上拉起,将自己的手中的火把递到了小路的手里,尖利的声音在小路的耳边响起:“已经到时候了,你不是一直都恨妖怪吗?现在给你个机会亲手杀了它!” 小路捏着火把的手有些颤抖,整个人如冰块一样坚硬冰凉。 那个捉妖人继续道:“这火把上的火我施了术,保证三年不息,可烧穿钢铁坚石,一只妖怪不到片刻就会灰飞烟灭!” 小路将火把举至面前,他咽了咽口水,望着那团火红又带着幽蓝色的火焰,他的心此刻就如被炙烤一样。 他朝前走的每一步都变得无比艰难,他没看脚下,一不小心踩在了那一只洒落的布鞋上,那布鞋被迅速踩脏了。 他脚下一滑,刚站稳才看清那只落在地面上的布鞋,眼里倒映的火光在吞噬着无边无际的黑夜。 最终他来到了墨珩的面前,看着眼前这个清白干净的人,曾经他对自己是那样好,曾经他在自己做噩梦想娘亲的时候,总是会陪在自己的身边,曾经无数次挨饿的时候,都是他给了自己一口饭吃一口水喝。 就在他犹豫的时刻,台下的人一起大声高喊:“杀了妖怪!杀了妖怪!杀了妖怪我们镇上才会太平!杀了妖怪才不会再有人被妖怪杀死!” “不会再有人被妖怪杀死……”这句话突然闯入了小路的耳朵里。 他此刻又想起了自己的娘亲,被妖怪活活烧死的娘亲!他好恨!他恨不得妖怪全部死光! 一把火就将墨珩曾经对自己的好全部抛诸脑后,他的心里只有恨和怨。 墨珩望着眼前有些迷茫的小路,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笑了起来,带着些同情和可怜。 小路从墨珩的双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个扭曲到变形的自己。 白拼命摇晃着脑袋大声哭喊道:“不要!不要杀墨珩!不要啊!” 她看着都觉得自己的心好痛,更何况墨珩呢?墨珩的心已经被彻底碎裂了吧! 原来自己对他人的好都变成了一把把的刀子,直接戳在自己的心上。 “我以为我只要对你好,就可以治好你的心呢…..”墨珩说完惨淡的笑了笑。 这句话传入小路耳朵里的时候,他手中的那只火把已然落下,落在了那堆木柴上,冲天的火光迅速燃了起来。 墨珩被火焰重重包围着,就像他自己的心被火焰熊熊的灼烧着,一点一点给烧没了。 突然一道金光飞落在墨珩的身上,墨珩的周身烈火被震碎,火焰瞬间熄了,在遍地的火光点点中墨珩一身白衣胜雪走了出来,衣带飘零翻飞。 那些民众被吓得连连后退,墨珩满身被金光缀满,星星点点,如漫天繁星坠落。 墨珩飘飘然走到了小路的面前,手一施法,那双掉落在地面上的布鞋落在了墨珩的手里,他看着小路露出了一丝苦笑,声音哑然:“小路,这双鞋子是我亲自为你缝制的,我知道你思念你的娘亲,我大概目测了一下你的脚掌大小,也不知道这鞋子做出来合不合你的脚。” 小路僵硬在原地,嘴巴长得大大的,说不出话来。 墨珩将手中的那双布鞋塞进了小路的手掌里,墨珩笑着道:“以后我不在,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不能再陪着你。” 说完,墨珩的脚下升起了一团清云,他在走之前转过头对小路说了一句话:“小路,对不起。”又看向小欢说了一句:“小欢,谢谢你。” 随后慢慢的飞升上了天空。 众人在云下都看呆了,此刻瞠目结舌,难以想象原来那个被他们喊打喊杀的妖怪竟然是一个神仙?!众人连忙跪地道歉:“仙人啊!你不要怪罪我们啊!仙人啊!是我们有眼无珠!” 墨珩没有再看地上那些人一眼,他脸上带着一抹失望的苦笑慢慢上了天空,不知不觉有一滴清泪从眼眶垂落下来,划过他的脸颊。 可能是因为夜晚有些凉,所以那滴泪才会那么冰冷,冷到发苦发疼。 小路此刻抱着那双布鞋跪坐在地面上,由于极大的震惊一直没有缓过神来,眼泪像泉水一样不停的涌出来。 他此刻是无比的悔恨加痛苦,原来他讨厌了那么久的人竟然是一个神仙,而自己却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就是将一个对自己最好的人推入了深渊! 看热闹的众人互相责怪了一番,那些原本冲到最前头辱骂墨珩的人全都低着头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刚才的那一场闹剧都没有发生似的。 人群渐渐散了,夜晚越来越安静。 好像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 白猛然醒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角淌下泪水,身旁的墨珩正在呼喊着她的名字。 白转过头,双眼通红的看着墨珩,问道:“我怎么了?” 墨珩敛眉,缓缓道:“你的心神不稳,掉入了梦境。” “我刚才看到的一切是你梦境?”白有些疑惑。 就在此时,在黑色的大团怨气中,圣微脚踩黑云出现在上空,大笑了两声:“墨珩仙尊,没想到你也会骗人啊?哈哈哈哈哈哈!” “你什么意思?”白朝圣微大喊。 “我的意思就是墨珩仙尊刚才向你撒了一个谎!”圣微大笑。 “……”白一时无言。 “墨珩仙尊,你确定那是你的梦境?那明明是你内心深处的最惨最痛最恨的回忆!”圣微说完癫狂的大笑起来。 “不要说了!”白怒吼道。 “哟!仙子生气了?”圣微一挑眉,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线。 一眨眼就变作一团黑烟飘到了白的面前,伸出手挑起了白的下巴,阴阴一笑:“仙子果真三界第一美人!我在这魔界倒是十分孤单寂寞,我那圣后的位置一直空着,我觉得那位置非常适合你!不如你就此留下来陪我?” “滚开!”白怒吼。 白愤怒的一甩自己的衣袖,甩开了圣微,圣微立刻变作了一团黑烟在空中弥散,调皮的飞来飞去,又迅速变作一团凝成人形。 圣微身上黑烟缭绕,时明时幻,他的声音沙哑又虚幻飘渺道:“哈哈哈哈!仙子生气了!我真是更加喜欢了!” 白觉得自己胸口一闷,觉得恶心极了。 “你是个变态!”白怒骂。 圣微又顿了顿看向了墨珩,眸中闪过寒光,森冷道:“墨珩仙尊!即使你不愿回想,不愿承认,可是我知道你的心里有那么一颗黑色种子!哈哈哈哈哈!你明明很恨,很失望,很痛苦!为什么你不愿承认?” “闭嘴!!!”墨珩大吼道。 “墨珩仙尊!你可真是个有趣的人!明明你已经失望到了极点!你明明知道凡心易堕,为什么还不愿放弃拯救人心!”圣微的声音在长空不停回荡,震耳欲聋。 “星可转,斗可移,海可填,山可平,为何人心不可变!”墨珩愤怒反驳道。 “你看看啊!这浊浊人世,你能救多少?”圣微说完话,一挥长袖,出现了墨珩回忆里的画面,那些被墨珩帮助过的人,那些原来靠近墨珩的人,全都一一变了嘴脸。 “够了!”墨珩一手挥起,一道金光出现在掌心,他朝圣微挥去,眼前的那道幻影瞬间散去。 “人心并非顽石!即使一次不行,我相信下一次,下下次,无数次,只要不放弃,就一定可以改变!”墨珩双眉深敛道。 圣微迅速变作一团飞散的黑烟,在空中飞旋,他的声音在空中忽近忽远:“无论多少世,多少轮回,你为何还要去拯救这个将你推入深渊的人!你难道真的从未恨过他?” “从未!”墨珩坚定道。 “真是天界第一仙尊!真是叫我好感动!那你看着他被浸染的灵魂,你会愿意用自己四百万年的修为来救他吗?”圣微在空中现出人形,他伸开手臂,指着身后的那团怨气。 “我愿意!即使付出一切我都愿意!”墨珩大吼着。 “哈哈哈哈哈!果然!果然!果然是墨珩仙尊!真是大仁大义!”墨珩一边拍着手一边疯狂放肆大笑,他的笑声在空中不停徘徊回荡,说着说着,圣微渐渐飞远, 墨珩伸出手在空中结了一印,眼看着身前一道万道金光闪耀,他渐渐朝那团黑色怨气飞去,那团黑色怨气感受到了强烈的金光,浑身浊气如被火焰灼烧成点点灰烬慢慢弥散,那道金光缓缓将那团黑烟包裹起来。 只听见墨九的痛苦挣扎的呻吟声响起:“啊啊啊啊!墨哥哥,我好痛苦啊!” 墨珩颤声否认道:“别怕,我来救你!” 墨九惨淡的笑笑道:“不要了,放弃我吧!我根本不值得你救!原来我前世曾对你做过那么残忍的事!我真不是人!” “不,那都过去了!”墨珩大喊道。 墨九颤声继续道:“墨哥哥你总是这样好,能遇见你可真好,是你给了我温暖,教会了我什么是爱。曾经你们出门去没有回来,那时候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墨哥哥和白哥哥不再来找我,我那时候有埋怨过你们一段时间,可是后来我想通了,是我奢求的太多了。 我想是墨哥哥将我从路边捡起给了我一条命,还跟白哥哥一起给了我一个家,你们对我那样好,我怎么能没有良心的责怪你们。 我记得墨哥哥和白哥哥都是乐于助人的良善之人,即使你们不在我身边,我也要报答你们,于是我想若是我也能同你们一样救助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我想我这样做,墨哥哥和白哥哥一定会开心的。 墨哥哥,白哥哥对不起,只是后来我受了蛊惑,我的魂灵被浸染了,那些人我都太恨了!我恨他们的冷漠无情,我恨他们的残忍现实!天地之大,却没有一处温暖之地留给我们! 我真的好恨啊! 为什么我保护不了小如?为什么我保护不了蒙蒙他们?为什么我连报仇都做不到?而我只有一个孱弱多病的身体,一身的病! 当圣微出现在我面前时,他告诉我要赐予我力量帮我报仇!我便答应了! 那一天,我化作了妖邪杀光了周府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强烈的恨意占据了我的心,我只想越来越多的人死! 当我有意识想要阻止自己的时候,我却怎么也停不下来了! 墨哥哥,白哥哥对不起! 我做了错事! 对不起!” 墨珩的眼眶已湿,他颤声道:“你不要害怕,现在墨哥哥和白哥哥回来了!我们会将你救回来的!”说完手中的那道金光更盛! 白飞到墨珩的身边,道:“墨珩,我来帮你!” 墨珩侧过脸看着白道:“好。” 白手指一挥,一道璀璨白光注入墨珩的那道金光之中,一道星光飞落如万丈萤火缠裹着那一点点的黑气渐渐被蚕食。 突然眼前的那团黑色如火光炸裂,喷击在墨珩和白的身上,墨珩和白在空中被击退数里,墨珩逆着那股狂风朝着那团黑气再次飞去,白紧随其后。 他们再次施法,墨珩预感到那团怨气并非施仙法就能消除的……. 圣微已经将魔界之气研究到了何种程度?!竟可以造出如此强大的妖邪? 墨珩对身旁的白提醒一声:“凝神!只怕幻境再生!” 刚一说完,前方那团浓浓的黑气将两人团团包围,无法逃离。他们一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墨九生前的最后一段回忆。 墨九报官后,被周家陷害进入了牢狱,受到了非人的折磨,惨死在了冰冷的监牢里。 他死后,他的魂灵缓缓升至半空,他的魂灵很干净洁白,没有一点点的污秽,就在这个时候地府的黑白御使前来,他们走到了墨九的面前,说道:“墨九,你阳寿已尽,你跟我们去地府吧!” “我不去!”墨九立刻拒绝。 “为何?”黑白御史问道。 “我还有仇未报!我死的那么冤屈!为何如今就要去地府?!”墨九诘问道。 “你阳寿已尽!这是命数!你还有何抗拒的理由?而且因为你在凡间行善积德,阎王早帮你在地府安了个差事!等待喝孟婆汤的时间不会太久,而且还会帮你在下一世安排一个好的命数!”那黑白御史说道。 “我不要!我要报仇!我要看到那姓周的不得好死!”墨九激动的抗拒着。 就在这个时候圣微从天而降来到了墨九的面前,那黑白御史看到圣微就吓得立刻没了踪影,消散无踪。 圣微又嘻嘻笑笑的看着墨九,一笑露出他嘴里的小虎牙,满脸的调皮相:“听说你要报仇?” 墨九蹙着眉看着眼前的圣微,问道:“你是谁?” 圣微嘿嘿一笑,咧嘴笑道:“你问我是谁?”说着伸出手拍了拍墨九的肩膀,一挑眉笑着继续道:“我可是来助你报仇的人啊!” “你真的能助我报仇?”墨九一脸不可置信。 “当然!”圣微立刻道,说完抬起自己的右手掌心,只见一团黑色的火焰在起起伏伏。“只要这团火焰进入你的魂灵,便可!到时候你就会充满魔力,你要杀谁就杀谁!要谁死就谁死!就连那些刀剑都不需要!” “真的?你快给我!”墨九急忙道。 圣微嬉笑着摇了摇自己的手指头,抿唇笑道:“不要急,小朋友!在这之前有一个条件,若是你能接受,我立刻将魔力给你!” “什么条件?”墨九问道。 圣微笑着道:“只要你可以将自己这一辈子所有的善德换给我,那我便将魔力给你,怎么样?是不是一个公平的交易?对了,我告诉你,我一向不是一个喜欢强迫他人的人,所以要不要继续下去,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交换了,可就不能反悔了!” 墨九低头沉思。 圣微继续嬉笑道:“还有作为买卖人,我可要告诉你,一旦你接受了我的力量,你便回不了头了!要么灰飞烟灭,要么就是永远都是一团妖邪!你自己好好掂量!” 墨九思忖了片刻,他心中那团恨意突然涌现,脑中是叶如珍惨死的脸庞,是周蒙他们横尸的画面,是世间一张张丑恶的嘴脸。 他猛然抬起头,望向圣微,答应道:“好!我愿意!我愿意交换!将我的一切拿去!请赐我力量!” 圣微仰天大笑,他的目的再次达成,已经有无数次,他都看着那些人慢慢沉沦在黑暗里。 一切皆如他所想,世间何来干净呢? 只要一点点的诱惑,便沉沦了。 “好。”圣微眼中寒光四起,他缓缓抬起那团黑色的火焰,右手一捻指朝墨九一挥,一道黑如墨深那般的火焰缓缓注入了墨九的纯白干净的魂灵。 圣微左手一抬,从墨九的身体抽出一团璀璨干净的如冰晶一样的东西,在圣微的掌心中缓缓飘浮着。 “真是一团难能可贵的好东西!至今为止这是我见过最为干净的魂灵了!哈哈哈哈哈!既然如此,那我不妨再多赐你一点点力量吧!”圣微把指一挥,一道黑中带紫的烟雾飘入墨九的魂灵中。 墨九浑身被黑色的怨气缠绕,眼眸尽黑,煞气四溢。 “如今,你已经有了力量,想要杀谁,就去杀!哈哈哈哈哈!”圣微十分满意的看着墨九这件自己造出的工艺品,仰天大笑。 墨九如黑色旋风穿过牢房的厚墙,一下子来到了周府,他盘踞在周府的天空,原本月朗天清的夜晚顿时被团团黑云遮蔽,原本灯火通明的周府一下子灯全部熄了。 周耀宗还在屋内与他的小妾嬉戏玩乐,突然一道狂风吹开了西窗,墨九化作了一团黑气冲进了周耀宗的房间里。 周耀宗只觉得后背一凉,浑身不自觉的发凉。 那小妾原来还在房中发着清脆如银铃的笑声,此刻一瞬间消失不见,房间静的没有一丝丝的声音,周耀宗声音颤抖喊了一声:“小月,小月,你在吗?” 但是没有人回复他,他双唇轻颤,害怕的颤抖,继续试探性的问了一声:“小月,你在吗?” 依旧没有人回复他,突然间一声凄厉的笑声响起。 “谁?是谁?是谁在那里?”周耀宗试探性的颤声问道,此刻已经害怕的双腿发软跪在地上。 “谁?你问我是谁?”墨九霎那间出现在了周耀宗的面前。 周耀宗看着面前那恐怖扭曲的墨九的脸,墨九的双眸中毫无眼白,全是黑色,脸上遍布狰狞突起的青筋。 周耀宗吓得想要逃,可是此刻他已经被墨九定住,怎么也逃不了。 “哈哈哈哈哈!你问我是谁?”墨九张着扭曲的脸大笑道:“我是被你活活害死的墨九啊!就是那个被你看不起的穷人啊!怎么?对周少爷来说,我们这样贱如微草的人死了,你当然是记不得的啊!” “你想怎么样?”周耀宗害怕的双腿颤抖,他害怕道。 “我能怎样?哈哈哈哈哈!你真是问了一个好笑的问题!”墨九又大笑两声,他继续道:“我能怎样?我当然是想要你去死啊!” 那一夜,周家三十口全部死于非命,周耀宗被鞭打至奄奄一息后又被棍棒活活打死,死后被分割喂狗吃了。 周府瞬间消失在长盛镇上。 墨九在报完仇后,由于手上的血腥太重,他的意识被吞噬,怨气冲天,漫天的怨气将长盛镇所有的活人全部杀死! 到底何为正?何为邪? 何为是?何为非? 世间因果谁能看得真切? 从墨九的回忆中出来,白哭红了眼睛。 “墨哥哥,白哥哥,对不起,是我的错!一切皆是我的错!”墨九哭喊着。 黑色狂风卷起了墨珩和白的衣摆,只见眼前那道灿烂的金光将墨九包围起来,那金光形容如倒扣的金碗,将墨九紧紧锁在里面。 光芒耀眼,墨珩和白不自觉眯起了眼睛,墨珩朝墨九喊道:“是非因果,皆已过去!你仍可以重新开始!” 墨珩说完,转头看向白,说了一声道:“抱歉!救小九的事就由我一人完成!”说完他左手朝下一伸,一道金光乍现,手中一条金色藤鞭一下子变成了一条金色的捆仙绳。 “去!”墨珩对那捆仙绳命令一声。 只见那捆仙绳一下子就飞到了白的面前,霎那间将白捆了个结实。 “不要!你要干嘛!”白惊慌道。 “送她去远点的地方!”墨珩对捆仙绳命令一声,那捆仙绳瞬间飘到远处。 白被捆扎严实,根本无法挣脱,她大喊道:“为什么不让我帮忙!” 墨珩只是转过头,冷冷的看了白一眼,没再说话。 他在自己手中结成一个印,他的双掌之中两道金色闪电般的金光像是团成了一团密密麻麻的金色线团,那是他自己的修为正在输出体内。 他双手相团,手中的那团光芒慢慢变大变亮,照亮了墨珩的脸,他的白衣在那道金光中更加莹亮清澈。 “小九,墨哥哥来救你。”墨珩说完,他朝前伸直双臂,双手相张。 那手中的光便像一条大大的毛绒毯那般缓缓飘落在墨九的身上,缓缓将墨九包裹起来,身上的黑气渐渐散尽。 墨九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好温暖,心上像是被一泓温泉流过,他缓缓睁开双眼,只看到眼前一片春暖花开,鸟语花香。 周蒙他们都在那片绿色的草地上,他们正在放着风筝,只听周蒙回过头来喊他:“九哥哥,我们一起放纸鸢吧!” “好。”他微笑着答应。 突然叶如珍缓缓走到了他的身旁,她侧身看他,笑着道:“九哥哥,我喜欢你,我想一直陪在你的身旁。” 墨九也侧过身看向她,笑着点头道:“小如,其实我也喜欢你,我们永远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叶如珍伸出自己的手,缓缓牵起墨九的手,温暖就这样传递过来,手中的温度好暖,心也好温暖。 叶如珍笑着点点头,答应道:“嗯,我们一定要永远永远永远在一起……” 墨九的脸颊滑过了一滴清泪,他哽咽道:“小如,我喜欢你,我想和你永远永远在一起。” 墨珩打开了自己的小乾坤袋,对里面的叶如珍说:“去吧!墨九在等你。” 叶如珍从乾坤袋中飞出,一道蓝光飞落在墨珩的面前,她跪下身,深深磕了个头,说道:“谢谢,仙尊。” “无妨,只是我想求叶姑娘一件事。”墨珩说道。 “何事?只要能为九哥哥做的事,我都愿意。”叶如珍说道。 “我用修为救了他,可是他的魂灵依旧不稳,还需在天地间吸收日月精华,才能真正凝成可以去投胎的魂灵,这段时间可能有好几百年,我希望叶姑娘可以陪在墨九的身边。”墨珩缓缓道。 叶如珍点了点头,立刻答应道:“谢谢仙尊,无论多少年,我都愿意陪着九哥哥。” “好。”说完墨珩又凝了个术法朝墨九和叶如珍的身上挥去,两人的腰间佩戴着一个梨花形的腰牌。 墨珩解释道:“这两个腰牌可帮你们在人世间不受地府御史打扰,且待百年后,墨九修成魂灵,你同他可凭借这个腰牌再走黄泉路,仍可投胎。” “谢谢仙尊,大恩大德永世难忘。”叶如珍再次跪地感谢。 墨珩摇了摇头,他轻声道:“去吧!快去墨九的身旁,他在等你。” 叶如珍点点头,墨珩一挥清袖,一道金光飞落在叶如珍的身上,叶如珍缓缓朝墨九飞去。 只见两个金色的光影慢慢相聚在一起,叶如珍轻轻落在墨九的面前,她笑的眉眼弯弯,对墨九说道:“九哥哥,我来陪你了。” 墨九一把抱住了叶如珍,眼眶瞬间湿了,他哽咽道:“小如,我喜欢你,这一次永远都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叶如珍的头靠在墨九的肩膀,她温柔的声音响起:“好,九哥哥,我也喜欢你,这一次我们永远永远在一起。” 墨珩脸上露出微笑,一施法将他们两一起收进了自己的乾坤袋中,他道:“我现在带你们出去。” 墨珩飞至白的面前一挥手收回了捆仙绳,白站在墨珩面前问道:“你为何不要我帮你?” 墨珩沉下脸摇摇头,又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不必,这点小事,我可以。” “可是……”白想要继续说,却被墨珩打断。 “没有什么可是的了……今天的事你也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墨珩说道,他的语气根本不让人有任何的反驳。 “嗯。”白应了一声。 就在两人准备飞离之时,突然混沌的天空,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圣微再次踏着滚滚黑云前来,他手里端着杯金樽美酒,他轻轻抬起抿了一口,望向墨珩和白,扬嘴一笑:“没想到墨珩仙尊一下子就解决了啊!果然厉害!” 说完一饮而尽手中的那杯美酒,随后随随便便往身后一扔他的酒杯,他幽幽道:“可是你们进来容易,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墨珩朝圣微大喊:“你要使什么诡计?尽管来!” “好好好,我真是佩服墨珩仙尊的勇气!诡计是不敢,可是我有妖兽啊!最近我无聊又研究了一些新品种,正巧缺些人来做实验,你们正是赶巧了!”圣微笑道。 “别废话!”墨珩怒道。 “好!爽快!那就来!”圣微一打响指,他的身旁出现了体型各样,大小都不相同的妖兽,比起以前碰到的噬魂兽,眼前的这些妖兽看上去更加的精瘦灵活。 一些长得如同山海经中的秦虫,兽首蛇身,一些长得像山海经中的强良,有人的身躯,有老虎的脑袋,有一些长得像山海经中的相鹞,九首蛇身。 妖兽的种类繁多,都看上去像是山海经中的神兽怪物,可是眼前的妖兽经过改造后,杀性和兽性更加强烈,身上像是被覆盖了一层铁甲铜片,看上去闪着凛凛寒光,甚是骇人。 圣微笑了笑,忍不住自夸了一番:“看看我制造的这些妖兽,多么好看?多么惊人!简直就是艺术品!” 白无语,堂堂魔界圣君竟然还是个自恋狂! “哼!”墨珩冷哼一声,冷冷道:“待我将它们杀个片甲不留,粉身碎骨再还给你!” 圣微有些恼怒:“真是不懂欣赏!来啊!给我将他们全部杀光!” 于是那群妖兽得到了命令,全都一拥而上,如潮水一般朝墨珩他们涌去。 “备战!”墨珩说道。 两人手中的武器突然出现,圣微在高空中变出了一张低床案几,他斜靠在低床上,手撑案几托头,手中变了一杯美酒慢慢的喝起来,一边喝一边欣赏这一场有趣的战斗。 他一边看着下面血肉横飞,刀光剑影,他一边在上面惬意舒懒,魔界已经许多年没有这么热闹了,他在这里太没劲儿了。 总想着有人可以来陪陪自己,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所以他就爱瞎折腾,造出那么多的妖兽。 魔界的那些魔兵都是一些胆小怕事的,在自己面前战战兢兢,害怕到连一句话都说不顺溜,自己有那么可怕吗?自己不就是脾气暴躁,容易心情不好,一不开心就打几个响指,杀几个人玩玩吗?有必要那么害怕吗? 唯独那个叫墨珩的挺有意思,他是天界第一仙尊,真是无比高贵的身份,一身白衣,正气凛然,曾经他同涟泣一起在蛮荒共守了五百年。涟泣是他最好的兄弟,可惜死在了知微的手里,墨珩都不恨吗? 他想若是自己可以将墨珩那样一个大仁大义之人归于门下,那就真是太有意思了,这样的话知微一定会气的脸都绿了! 知微是他这一生最痛恨的人,要不是他的出现,自己也不会来到这个无趣至极的地方! 看着墨珩同白一同在下面奋力杀敌,他真是觉得太有意思了! 墨珩的白玉玄扇在空中翻飞,白色影子如旋风般在空中席卷,伴随着妖兽们的狂吼怒喊,白的梨花剑使的实在太妙!两个人剑扇相搭,真是相配的很! 虽然墨珩和白已经杀光了许多妖兽,可是圣微造的妖兽实在太多,所以墨珩一把收起手中的玉扇,一咬指尖在空中画出一道咒印,顿时一道金色圆形咒印出现在面前,他朝眼前的那些妖兽大喊一声:“万泽甘霖!” 顿时手中的那道咒印在眼前越变越大,快速的朝那些妖兽压过去,妖兽被那道耀眼金光照的如纸张燃烧,然后在空中慢慢的消散。 在一声声尖利悲嗥中,那些妖兽皆化作了漫天的灰烬。 墨珩一甩长袖对白说道:“我们快走!” “好。”白点了点头应声道。 两个人随即踏云御风而行,圣微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于案几上,他慢慢从矮床上站起,看着漫天的灰烬,一点一点的拍着手,笑着说:“真好!墨珩,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归于我的门下!不管你有多么大仁大义,不管你有多么干净,我都要将你弄脏!让你成为这个世间最脏的东西!哈哈哈哈哈哈!” 墨珩同白来到了结界口,只见那原本的结界的小裂口破损的更加厉害。 “先走。”墨珩说道。 “那这个裂口怎么办?”白问道。 “出去了,我再修补。”墨珩道。 两人化作了一股风飞出了结界,墨珩站在那小裂口前仔细看了看,他施了一道仙术,凝于指尖朝那裂口射去。 过了片刻,墨珩停下施术,当他再次抬头看那小裂口的时候,那裂口却丝毫不动。 “怎么回事?这裂口这么小,怎么会修不好?”白疑问道。 墨珩蹙眉,道:“这裂口被圣微施了咒印,一时半会儿是解不开的,我们快些回天界告知天帝吧!” “好。”白表示同意,答应道。 墨珩和白来到了长盛镇,将墨九和叶如珍的魂灵放出,只见两个身穿素衣的人跪在了墨珩和白的面前,连连叩首跪谢道:“谢谢你们,是你们救了我们。” 墨珩摇摇头道:“不必言谢,你我都是因缘际会,这是你们的家,我带你们回来。以后你们好好陪伴相守,早日修得圆满,一起共赴轮回。” “是,谢谢仙尊,谢谢仙人。” “谢谢墨哥哥,白哥哥。” “那我们走了,你们一定要好好保重。”墨珩笑着说道。 “恭送墨哥哥,白哥哥。” “恭送仙尊,仙人。” 墨珩同白一起拱手朝墨九和叶如珍认认真真的行了一礼,随后两个人化作了一道风飞上了天空。 “世间一切相遇皆是久别重逢。”白轻声道。 墨珩看向远方的晨曦,天空泛着鱼白,万丈白云飞在高空盘旋,他的心不知怎么的,有点暖暖的,他偷偷侧过脸看了身旁的白一眼,立刻回过头,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墨珩,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白突然转过头看着墨珩问道。 “何事?”墨珩语气又变回冰冷。 “我不是进入过你的回忆吗?后来圣微也说他看过你的回忆,墨九也看过你的回忆,可是为什么他们都没进入呢?只有我进入了?而且我想问的是我进入你的回忆,我在你回忆中做的那些事,你能看到吗?”白一连串的问号突然袭来。 墨珩脸色一沉,一挥白袖负于身后,冷冷的抛下了一句:“不知。” 然后就一溜烟的飞远了,真是厉害至极!仙尊还是那个仙尊,离人十万八千里。 墨珩来到天庭拜见天帝,他双手相拱朝天帝行了一礼。 知微看着墨珩,面若玉砌,问道:“这次下凡除妖邪如何?” “一切顺遂。”墨珩回答。 “顺遂便好。”知微道。 “我有一事禀报。”墨珩道。 “何事?”知微问道。 “此次下凡间除妖邪,我走了一趟魔界,发现魔界的结界处有裂口,裂口上有圣微施的咒印,无法弥补,我将此事上报,希望天尊可以处理。”墨珩禀告道。 “好,我会立刻处理。”知微回道。 墨珩抬头凝视知微,冷声道:“天尊,我有一问,可否问之?” “何问?”知微问道。 “为何天尊要派我和白一起下凡除妖邪?这种事若是派元始天尊前去,也是可以解决的。”墨珩问道。 知微冷冷看向墨珩,缓缓道:“这次的果不是由你造成的吗?” 墨珩身子一僵,他望向知微,知微的眼眸像是卒了冰。 知微薄唇微张继续道:“若不是你在青楼门口救了那个孩子,也就不会有今天的结果了。” 墨珩眉头紧锁,问道:“我只是想救个人,这也是错?” 知微冷冷道:“是错,他原本就该死在青楼的门口,你为何还要救他?若是他在那时死了,也就没有后面那么多的事。” “难道看到别人身处危难,要袖手旁观吗?”墨珩问道。 “凡人之事,你又何需插手?善恶轮回皆是环环相报,凡心易堕,此心难改,你不是在飞升前就已经经历的吗?”知微道。 墨珩面无表情,他眼眸里暗了暗,随即继续道:“就因为一次的错误,就要将那些人全部打上烙印吗?难道你不能相信人心会改?” “心?心是最捉摸不透的东西,前一刻它还面朝朝阳,后一刻它立刻就会落入黑暗地狱。你之前被害的还不够惨吗?你为何还要去帮助那些愚昧的凡人?”知微问道。 “凡心定能改!就算经过无数次我都相信凡心可改。”墨珩认真道。 “你是不是跟凡人呆的太久,也成了凡人?真是愚昧至极!你堂堂一个仙人,为何一定要帮那些凡人!”知微问道。 “众生皆苦,为何不能施以援手?”墨珩问道。 “这浊浊人世,你能救多少?” 与圣微一模一样的话出现在墨珩的耳边,这浊浊人世,他能救多少,他也不知道,可是就算只有一丝丝微渺的希望,他都愿意去试试。 “斗可转,星可移,海可填,山可平,为何人心不可改?”墨珩回答道。 “说的真好啊!真是叫人感动。”知微说道。 墨珩还想再说,知微变了变脸色道:“不必再说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本尊只是想要你知道凡间事并不是我们可以插手改变的,你以后不要再管!退下吧!” 墨珩还想再说,可是知微立刻化作了一道烟云消散无踪了。 溜的倒是挺快的。 墨珩踏云而归自己的仙邸,衣衫未变,仍旧穿着在凡间的那套破烂的衣服,略有些疲惫的走进自己的家门。 前院里,涟笙正站在那个小池塘旁拿着一盘鱼食在喂那些小金鱼,红通通,黄灿灿,黑乎乎的小金鱼们张着小嘴巴像个讨食的调皮孩子,正不停的在那碧绿的芙蕖荷叶下钻来钻去。 涟笙看到墨珩归来,急忙将手中的那盘鱼食放在了前院的石头圆桌上,她兴高采烈的跑到了墨珩的面前。 “墨珩哥哥!你终于回来啦!”涟笙圆圆可爱的小脸出现在墨珩面前。 “嗯,我回来了。”墨珩抿唇微笑点点头。 “墨珩哥哥,这段时间你同白姐姐在凡间过的如何?”涟笙一脸期待的问道。 “一起除妖邪的公事而已……”墨珩回答道。 “那……”涟笙想要继续问。 墨珩伸手摸摸涟笙的小脑袋,面露疲倦道:“我有些累了,我去歇息片刻。” 涟笙红了红脸,应了一声:“好。” 墨珩下凡几日,在天界不过几个时辰而已,墨珩走回自己的房间,他坐在自己的案几前,前半身趴在了桌子上,他闭上了眼睛,乌黑发亮的长发披落在自己的肩膀上,突然一阵清风吹来,窗外那梨花花瓣洋洋洒洒的落在他的身上。 他有了些睡意,不知不觉间闭上了眼睛,眼前一片朦胧,在一片温柔的白光中,他看到了白的身影,那天夕阳西下,他走在长街的青石板上,白跑到了自己的面前灿烂的笑着说:“墨珩,你知不知道我是喜欢你的啊?”然后她伸出了手放在了墨珩的手上。 看到自己被伤害,她就义无反顾的跑到了自己的面前要为自己抵挡那些东西,她会紧紧的抱着自己问:“你的心是不是很痛?” 原来是很痛的,可是你陪在自己的身边,自己就不会痛了。 可能是因为失了四百万年的修为,最近墨珩总觉得有些虚弱,随意找个地方,他都能睡着。 不过他在涟笙的面前装的挺好的,还同以往一样坐在院子里煮水烹茶,偶尔吹吹玉笛,不过他现在的玉笛声比以往温暖多了。 白这一日在机衡的府邸看话本,看着看着,握拳托起自己的脸傻傻的发呆,看来自己最近发癫的病症比以前严重了。 他从未想过墨珩的过往会是那样的悲惨,不过那样一个人还真是倔强又固执,认定的事总要做下去,做事又从不要求回报。 正在发呆的时候,机衡的声音传入耳中:“啊!你在想什么呢?” 白笑了笑,看向机衡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 “明明有!快告诉我!”机衡跑到白的面前好奇的问道。 “我没有……”白转了个身,又笑着摇摇头。 “有!”机衡皱眉问道。 “没有……”白继续笑着否认。 “有……” “没有……” …… 近日白经常会施风寰术来到墨珩的府邸,墨珩坐在院前的竹制茶几旁,他的手中拿着一本经书,只见那本经书上的字密密麻麻,看得白眼花缭乱,头脑发昏。 墨珩看的倒是仔仔细细,也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昏昏欲睡,手中的书一倒就落在了自己的身前,他侧过了脸,突然睡了起来。 白看了看周围,发现四周无人,于是悄悄的来到了墨珩的身侧,她将自己的脸凑的很近,这么近的距离,白可以看到墨珩那一根根纤细清晰的睫毛,一双剑眉英挺锋利,鼻梁高挺,立体的五官如雕刻一般。 白看的有些呆了,她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慢慢放在了墨珩的鼻尖,看墨珩没有任何的反应,她继续动着自己的手指沿着鼻梁向上走,一直到眉心。 玩够了,她双手交叠放在下巴处,她就那样静静地看他,就像是一只可爱乖顺的白猫睁着自己一双琉璃般的眼睛看着她的主人。 白猫伸出自己的小爪子挠了挠主人的头,又伸出了自己的小舌头舔了舔主人的脸。 白觉得自己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以前的时候只敢趴在墙头偷看,现在竟然敢跑到墨珩的面前来看他。 看来自己真的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等到墨珩醒来,白就急忙跑了,她一溜烟来到了观园池边,脱了鞋,双脚放在清澈的池水里玩弄着溪水。 顿时水花四溅,白玩的好不快活。 她玩的太专心了,竟然没有发现有人来到了自己的身旁。 “仙子,你在干嘛?”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白被那个声音吓得一惊,浑身打了个激灵。她循声望去,只见一张英俊深邃的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天玄今天穿着一身玄色缎面长服,衣服贴身笔直,很好的衬托出了天玄的宽肩细腰大长腿。 “我,我……”白慌慌张张的从池塘里站起来,连忙侧过身坐在岸边拿起岸边的鞋子穿起来。 一会儿就穿好了鞋子,她站起身,立在天玄的面前,尴尬的笑笑:“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天玄嗤笑一声,看着白说道:“我正巧在这边巡视,没想到看到了仙子,于是我就想前来打声招呼。” “嗯,你好啊!战神大人!”白笑着说。 天玄抿唇笑着说道:“不要叫我战,神,大,人。” “嗯……那我叫你什么呢?”白问道。 “嗯…….不如就叫我天玄好了。”天玄说道。 “直呼名讳会不会不好?”白皱眉问道。 “不会,若是你觉得直呼我名讳不好,那不如我直接喊你,这样会不会比较公平?”天玄笑的像只乖顺的忠犬。 白拧巴着眉毛,点了点头觉得甚是有理说道:“说的倒有些道理。” 但是怎么听着听着,怎么好像自己被占了便宜呢? 白急忙伸出自己的食指摇了摇说道:“不不不,喊我的时候请把白给我加上去。” 天玄嗤笑一声,点点头道:“是,仙子。” “叫白。”白纠正道。 “好,仙子。”天玄答应道。 白扶额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哎!还是随你叫吧!”说完就转身朝前走。 天玄紧随其后,朝白喊道:“好,仙子,你走慢点等等我呀!” 白背着身摆了摆手道:“不必再跟,天玄大人,我们改日再会!” 白一捻法术踏云而走,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 天玄停下脚步,看着那个已经远去的身影,低下头,抿着唇苦笑一声。 看来你早已经将自己忘的一干二净了。 天玄回到了自己的仙邸,打开空落落的房间,突然一阵疾风吹来,书桌上的一叠宣纸飞了起来,吹的漫天都是。 天玄一不小心踩在了一张淡黄的宣纸上,他蹲下身拿起了脚下的那一张宣纸,只见宣纸上写着三个字:“白。” 那三个字虽然写的认真,可是看上去依旧有些比例不协调,歪歪扭扭的。 天玄望着那三个字自言自语道:“写的可真丑啊!” 天玄是一介武夫,习惯拿着弓矛刀刃在战场上与人拼杀,拿久了就满手的伤疤和老茧。 还记得爹娘还在身边的时候,阿娘总对年幼的自己说:“若是有了闲暇便多看看书,练练字。” 天玄那时候年幼就喜欢捉蝶爬山捞金鱼,调皮的不得了,因为是家中的独子,所以爹娘对他是宠的,他天生脾性就是个喜乐活泼的人,所以那时候便将看书练字抛到了脑后。 “阿娘,我不喜欢看书练字,我喜欢拿剑杀敌,就像爹爹一样。”七岁的天玄在后花园中手里拿着一柄小木剑,正一板一眼的学着父皇的样子挥剑杀敌。 阿娘穿着一身素色的衣服,眉眼温柔的看向天玄,发髻上的彩蝶叠翠簪在轻轻摇晃着翅膀,她一向都是一个温柔似水的人,从来没什么大脾气,父皇虽是个战场上的勇武之人,在外脾气暴躁,性子烈,可是在阿娘的面前也变得随和起来。 “你爹虽然拿的起杀敌的刀剑,可是他也拿得起自己手中的毛笔……”阿娘一边说,一边回想着阿爹拿笔写书信的模样,眼眸里有些亮光。 “可是阿娘,那是爹爹,不是我,我就只喜欢拿那无情的刀剑,那一根毛笔我真不喜欢,在战场上杀敌不就好了吗?”天玄停下手中练剑的动作走到了阿娘的面前蹙眉抱怨道。 阿娘笑了笑,蹲下身,用自己的手指点了点天玄光洁的额头,说道:“我的傻儿子,女孩子可都喜欢能文能武之人啊!若是你以后碰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那女孩喜欢会拿毛笔的怎么办?” 天玄双眉紧蹙,看着阿娘说道:“那如果那女孩子喜欢拿毛笔的,让她去寻拿毛笔的不就好了?我就喜欢拿刀剑,她就不能为了我喜欢拿刀剑的?” 阿娘被天玄逗笑了,用手绢掩唇笑了笑道:“傻儿子,好了,不跟你讲了,这时辰你爹爹该回来了,我们去迎他。” 天玄点了点头,随后阿娘站起身,朝天玄伸出手说道:“天玄,牵着阿娘的手去寻你爹爹去!” “嗯。”天玄重重的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了阿娘的手心里,阿娘就那样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朝外走。 还记得那一年的紫色芍药花开的格外艳丽好看,几乎占了满满一院子,风一吹都在轻晃着自己的脑袋。 天玄从记忆中回过神来,阿爹和阿娘都不在了,屋子里很冷,他此刻的心也变得格外冷,他捏着那张宣纸喃喃:“阿娘,你儿子的字又写难看了,我真后悔小时候没有听你的话好好练字,如今碰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连一封书信都不敢写给她。” 那时候在莽荒之地,寸草不生的地方,他与一同出战的战士们一起坐在黄沙上,干燥的风吹的他们的脸有些起皮发黄,别人在热热闹闹聊天的时候,天玄就会从衣兜里掏出一根干枯的树杈子在黄沙面上一笔一画的慢慢练着字。 他那时候总是会练一个字:“书” 别人看他写的这个字,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问道:“小兄弟啊!你这是当了兵还想着当个文生吗?天天写这么一个书字。” 天玄捏着那个人的手一甩,说道:“我就爱写这么个字,你管不着。” 别人就切一声,不屑道:“敢情这军中也来了个傻子!这么喜欢练字,不会到了战场就是一个软壳蟹了吧!” 天玄听出了话中的讽刺嘲笑,他一怒,立刻扔掉了手中的那根树杈子,转身就走到了那个人面前,拎起了那个人的衣领子,二话不说就一拳狠狠的揍了上去。 那个人被揍了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两个人就你一拳我一脚在荒漠的地方打的你死我活。一直到见了血,手都打痛了,天玄才会停下。 不过每次打架,赢得人都是天玄。 那时候天玄真是残暴极了,脾气特别差,十分容易与人打起来,两三天就要跟人打一架。打到后来,他都在军中出了名。 看他长着一张文质彬彬的俊俏脸,没想到竟然打起架来,那么狠戾,拳拳到肉,毫不手软。 不出半个月,他的名字就在军中闻名遐迩。 但是吧!男人之间的友谊有时候就是这么打架打出来的,军中的一些人虽被他打的半死不活,但是后来对他倒开始敬重起来,还有的人要把他当作自己的大哥,一帮子的人都慢慢归顺在他手下。 有一次,军队与魔族交战,已经持续打了三个月,天兵溃败,都被逼到了一处不毛之地,天玄看身旁的那些战士一个个灰飞烟灭,他心痛不已,那些人都将自己一封封的家书交到了天玄的手上,嘱托道:“天玄,若你能回去记得帮我给我的家人带去。” 天玄道:“我不要帮你们带家书回去,我要将你们带回去!” 说完他便一人扛起了军旗,在那不毛之地杀出了一条血路,最后扛着那几个苟延残喘的士兵回到了军营里。 自那以后,军中人无不佩服他的勇气和能力,他也渐渐当上了副官,后来又从副官当上了副将,又从副将当上了将领。 军中人无不服从他,对他马首是瞻,誓死效忠。 可是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他有了时间,他都会拿出一支树杈子在地上写那个字。 只是写来写去,总是歪歪扭扭,没有顿笔和美感。 带兵打仗他倒是信手拈来,这写字的事怎么就那么难呢?天玄自己都服了。 自他从战场回归以后,他在天界之时也总是会独自一人拿着毛笔躲在家中练习书法,只是可能自己真的没有那样的天赋,写的字永远都是那么丑。 若是看到自己那么难看的字,她可能就更加不会喜欢自己了。 天玄慢慢的将吹了一地的那些凌乱纸张慢慢收拾起,一张一张叠好了放在桌子上,用一块压板放在了那叠纸上面。 经过长时间的学习,他可以写出很多的字,只是都写的不好,提起笔,沾了沾墨水,看着眼前的那张淡黄的宣纸,缓缓落下。 刚写好三个字“白”,他就突然怒火中烧,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拼命挠头,抓起了面前的那张纸,拼命搓揉起来:“啊!我的字怎么会那么丑!难道真的没救了?”随后那团被搓揉的纸团被扔在了地面上。 …… …… 最近来诛仙台被诛修为的仙人多了不少,平时这种监督的活他不必到场,只是近日那看守诛仙台的兄弟被贬下了凡间历劫去了,于是这活就落到了天玄的身上。 “轻萝仙子因为爱恋凡人,所以被诛修为一百万年。”天玄拿着一张量刑牌念道。 天玄念完,看了一眼一脸决绝凄然的轻萝仙子道:“可有话要说?” 轻萝仙子轻轻摇了摇头,随即毅然决然的跳进了诛仙台。 诛仙台戾气太深,天玄等了片刻,这处刑的时间已到,可是那轻萝仙子却没有要出来的打算,天玄心念一动道:“完了!那仙子是要想不开了!” 随后他立刻施了一道护体仙术,飞入诛仙台将轻萝仙子捞了上来,那仙子此刻已是形容木僵,没有了反应。 天玄立刻手中一聚,一道金光亮起,他朝轻萝仙子输去,不一会儿,那仙子轻咳了一声,慢慢苏醒了过来。 她面色憔悴苍白,一脸悲戚,她喃喃道:“为何要救我,若是不能与周郎一起,那不如灰飞烟灭。” 天玄叹了口气道:“天帝不让你灰飞烟灭,你又何需做那傻事?就算是做了,仍旧不能与你的周郎在一起。” 天玄是个大直男,原本是想要劝那轻萝仙子反正是不能在一起,你不如就此放弃,好好活下去。这句话没有表达清楚,结果说出的话有了别的意思,当即惹得那轻萝仙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天玄也是一脸无奈,他其实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不到半日,天玄惹哭轻萝仙子的消息一下子传遍了天界,天玄的弟兄们走到了天玄的面前笑着打趣道:“主将,听闻你今日刚把一个要轻生的仙子惹哭了?” 天玄无奈叹气,双手一摊,委屈道:“其实我原来是想要安慰她的,没想到就说错了话。” “主将,你人太直,何尝会说那些弯弯绕绕,会哄人的话,也就只有我们这些弟兄了解你。” 天玄思索片刻,觉得他们说的甚是有道理,他点点头:“的确,本将何时会说那些会哄人的话?我向来都是直来直去。” “咱们主将的性子直,但是人绝对好上加好,也不知道以后哪个仙子会被咱们主将喜欢上,那可真是那仙子的福气。” 天玄听到脑子里一下子闪过了白的身影,轰隆一声,脑子瞬间就炸了。 可惜啊!可惜!那仙子都不肯正眼看自己一下。 “不过啊!那些仙子都喜欢会说好听话的男子,像我们这样直来直去的男子,怕是不会喜欢的。” “你在说什么呢!咱们主将虽然说话直,可是人长得多么俊朗,身姿多么挺拔,喜欢他的女子多了去了!何需要去学那些软绵绵的情话?” “对对对!我说的是咱们这些天兵小将,你看看整个军营,有仙侣的有多少啊?简直屈指可数!其余的都是光杆司令。” “是啊!我们也不知道何时能找到仙侣。” 然后那群人就又叽叽喳喳说着说着走远了。 天玄的脑子里还在回荡那个那个天兵说的话,女孩子都喜欢听情话,女孩子不喜欢直来直去的男子。 越想越觉得白不喜欢自己了,越想越觉得自己身上没有什么优点能吸引人家了,越想越没自信了。 话说天界里对感情之事懂得最多的应该就是机衡仙子了吧!毕竟他是管理凡间姻缘那么久了,多多少少总会懂一些。 天玄于是来到了机衡的仙邸,结果一抬眼就看到了在梨花树下看书的白,他的心咯噔一下,乱了乱,咽了咽口水,步子都有些僵硬了。 白听到了脚步声,她放下了手中的书,一抬头看到了走进来的天玄,霎那间,她对上了天玄那如黑曜石般闪亮的双眸。 两人四目相对,天玄竟然有些瑟缩,平时在战场上的那股子不怕死的勇气都不见了。 “天玄,你是来找机衡的吗?”白的声音传来。 天玄愣了愣,急忙点头道:“是的。” 白说道:“机衡近日他的红绳都用完了,去找缘机仙子讨要一些。” “嗯,好吧……”天玄道。 “但是他很快会回来的,不如你在这里等他一会儿?”白说道。 天玄抿唇笑着答应道:“好。” 其实天玄听到白说让他留下来等机衡的时候,心里开心的要命,机衡不在,自己不就是要跟白单独相处了吗? 天玄坐在了白对面的桌几旁,白继续拿起那本书继续看,天玄看着白手中那本书,封面上写着书名——花簪记。 “仙子喜欢这书?”天玄找话说。 白继续看着说应道:“是的,平时无聊,我就喜欢看看这样的书。” “好看吗?”天玄问道。 “好看!无比好看!”白放下手中的书籍,兴奋的看着天玄,眼睛里冒着光。 说别的,白可能都不感兴趣,但是说起书,白可是比谁都要熟。 “那可否等仙子看完借我一阅?”天玄笑着问道。 天界难得有人也会喜欢这样的书,白就像是找到了人生挚友,兴奋起来。 “可以!当然可以,其实除了这本,我还有很多很多的书,你要看的话,我可以先将那些借给你!”白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 “嗯……”天玄说道。 就在此刻,白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跑到了一排书柜前,她东翻西翻,东找西找,哗啦啦的找了一叠的书来到了天玄的面前。 白将那些已经被她翻的几乎有些破烂的书放在桌子上,她笑着一本本拿起在天玄面前眉飞色舞的介绍起来。 “看,天玄,这本书可是我的最爱!” 只见书籍封面上写着——梨花谣三个大字,天玄不自觉读起了书名:“梨,花,谣。” “对对对!就是这本书,可好看了!我要向你郑重推荐!” “好,我一定会认真看完!”天玄笑着承诺道。 白听到天玄要看这本书,开心到飞起,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啊!你真的会去看这本书?” “我会看的。”天玄看着白那么开心,急忙答应着。 没有什么比看着白开心更高兴的事了。 “还有这一本也超级好看的!”白急忙拿起下一本开心的介绍道。 然后白就这样吧啦吧啦的介绍了好久好久,几乎把所有的书都介绍了一遍,天玄就手握拳托着下巴听了一下午白的介绍。 白给他介绍完还问他自己是不是话太多,可是天玄喜欢她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她话多呢? “我真的好喜欢你啊!”天玄笑着说。 “嗯?”白停下手中的动作茫然的看他。 “我说我真的好喜欢你介绍的那些书啊!”天玄笑着道。 其实他觉得自己可真是个胆小鬼,喜欢人家姑娘那么久,一直想着某一天见面了一定要把那句话告诉她,在心里蓄谋已久,可是当真正见到她的时候,那些话,他都说不出来了。 白笑了起来说道:“你可真有眼光!这些书我也非常喜欢!我跟你说,这些书我可是亲自看过,我可以拍着胸脯说这些书真的非常好看!” “好,那我回去一定会全部看完!”天玄保证道。 “真是太好了!”白说道:“等你看完了,一定要跟我讨论剧情!我一个人看完心里的滋味只有自己一个人体会,真的好希望有个人可以跟我分享。” “好,那等我看完了,一定跟你讨论剧情。”天玄答应道。 “真是太好了!你是我的第一个书友!”白笑着说道。 “我可以做你永远的书友。”天玄说道。 白听完热泪盈眶,笑着说道:“竟然我有书友了!而且你还要跟我做永远的书友!真是感动!” 就在这个时候,机衡从门外回来,看到白和天玄相谈甚欢,急忙走到面前,看着天玄一表人材,又看看白倾城绝世,两个人真是异常般配啊!比那个冷冰冰只会伤白心的墨珩要好! “你们在聊什么呢?”机衡走到两人面前问道。 白转过脸看着机衡,笑着连忙说道:“机衡,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机衡一脸懵。 “我告诉你,我找到我的第一个书友了!”白激动道。 “嗯?” “就是面前这位天玄战神,他竟然也喜欢看书,我就把我喜欢的那些书都介绍给他了!从此他就是我的书友了!”白笑得像一朵花。 机衡看向眼前这个仪表不凡的男子,他生的英俊威武,气宇非凡,比起那个冷冰冰的墨珩,简直好上千倍万倍。 “是,我是仙子的书友。”天玄笑着道。 机衡觉得自己要被天玄那笑容给迷倒了,怎么会有这般俊朗不凡的人物?! 天玄抱着白推荐的那些书,日也看,夜也看,简直爱不释手。 就连床榻上都是白的书,落在身上几乎能将自己给埋了,不过他很认真,无论白天黑夜,他都会抱着那些书看个不停。 因为他知道答应白的事要做到,他不希望她失望。 不过这些书还真的挺好看的,简直每一本都能当作恋爱秘籍,什么样的撩妹手法和情话都有,看完那么多书,天玄总结出了一套原理,那就是要跟喜欢的女子在一起,一定要脸皮够厚。 可是吧!天玄这个人看上去是个大男人,但一见到白就会怂。 也不知道自己在怂什么,但就是怂。 天玄翻完最后一本书的最后一页,合上了书,缓缓从床上爬了起来,身上的书哗啦啦掉落下来,他抬起手抓了抓自己的头皮,黑亮的头发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滑落出来。 他穿着一件黑色丝绸制成的外袍,外袍微张,不经意间露出了他紧实的腹肌,他从床上站起,黑色如墨的长发有些凌乱的垂落在身前,他弯下身缓缓将床上的那些书一本一本堆叠起来,然后抱着放到了书桌上。 就在此刻,突然屋外一阵响动,一个部下来到了天玄的门外。 “启禀主将,臣有事相告。” “何事?” “天帝要见你,事情十分危急,请你立刻前往!” “好,我知晓了。” 天玄心里一惊,心想知微会寻他有何事?先不管那么多,先前去看看再说。 天玄朝衣架处一张手,只见那衣架上的衣衫全部飞到了他的手上,他往上一挥,眨眼间那些衣服已经穿在了身上,垂落的长发已经用金色华冠束起。 他迅速御风至天帝的内室,只见除了自己,还有那个冷冰冰的墨珩仙尊,墨珩听到了天玄的脚步声,天玄走至墨珩身旁,墨珩用余光看了天玄一眼,没再说话。 只见知微脸色惨白的躺在玉榻上,天玄站在离他稍远的地方都能感觉到知微的气息十分微弱,天玄蹙眉心想为何知微会变得如此。 天玄询问墨珩:“天帝为何会变成这样?” 墨珩转过身看着天玄回答道:“天帝被人下毒,气息微弱,若不再寻得解药,怕要灰飞烟灭。” “何人下毒?解药在何处?”天玄问道。 “下毒之人无需再查,如今最重要的是寻得解药。”墨珩说道,他顿了顿继续道:“在你来之前,天帝已经将解毒的方法告知。” “如何解毒?”天玄追问。 “前往天涯海角找原琮仙人寻一味浑灵草。”墨珩说道。 说起原琮仙人,那可是只比元灵始祖的岁寿小了一点点的上仙,比知微的身份还要尊贵,不过在五千万年前,这位原琮仙人也跟元灵始祖一样踏足了凡尘,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些什么事,将南海一带的渔民都变成了鲛人后便失去了踪迹。 最近有些小散仙说有在天涯海角看到原琮的踪迹,也不知是真是假。 “原琮仙人?”天玄不自禁深锁眉头。 “是。”墨珩道。 “那个神出鬼没的仙人真的可以找到吗?”天玄不禁说道。 “先去寻寻看,如今已没有别的办法。”墨珩侧身看了躺在玉榻上的知微一眼。 “好。”天玄道。 “此事为机密,不可告知他人。”墨珩提醒天玄。 “知道。”天玄应道。 天玄安排好了手下的兵力,叮嘱了一些事宜,便同墨珩一起前往天涯海角寻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原琮仙人了。 天涯海角在株洲,一个海上城市,一群无家可归的堕仙的聚集地,那些仙人有的曾是风光无限的仙脉,有的则曾是身份高贵的上仙,有的也曾是与凡人相恋后带着恋人前往此地的谪仙。 那座城市如一座梦幻之城,听闻日出则息于海平面下,如海上倒影般在海的另一端颠倒存在,若是日息,天色如墨,那座城市便会浮出海面,矗立在海平面上。 总之那里十分神秘,由于是堕仙的聚集地,所以他们对那些上仙上神都充满敌意,如今前去两人皆要隐去身上的仙气,换一身黑袍长衫,换一身打扮。 正是日落时分,那个如鬼魅般的城市悄悄从海平面浮现出来,穿过重重的黑色雾障结界,两个人来到了天涯海角。 只见一个繁闹的夜市出现在墨珩和天玄的面前,里面的堕仙打扮虽不是仙气飘飘,但是一个个的模样依旧那样的俊美倜傥,身上的衣衫皆已沾满灰尘,打扮较为随意,但是依旧各有特色。 墨珩和天玄落在地面上,两个人跟无头苍蝇似的朝前走了片刻,天玄叹了口气缓缓走到了墨珩的身旁,很自觉的将自己的长手臂往墨珩的肩膀上一搭。 “墨珩仙尊,我们接下来往哪里走?”天玄随意道。 墨珩感觉自己被一只猪爪子给搭着,十分嫌弃,脸一黑,冷冷道:“不知道,手拿开。” “墨珩仙尊生气了?”天玄嘿嘿一笑。 “……”墨珩没理他继续朝前走。 “墨珩仙尊不要生气嘛!我不搭就是了。”天玄追到墨珩身旁笑着说道。 “……”墨珩依旧没理他。 他们又朝前走了片刻,正在不知该如何寻找的时候,突然眼前出现了一个十四岁的小男孩,那男孩穿着一件土黄色的布衫,头发束起,身形瘦长,是年轻男孩子的模样。 突然那个男孩子手中的一块玉珏被抢后重重的摔了一跤,整个人扑倒在了地面上,地面上的尘土飞起,他大哭起来:“天杀的啊!谁帮帮我啊!” 天玄歪头一笑,一个轻踏飞身就往那个小贼踹去,那个小贼被踹倒在地,那块玉珏哐当一声落在地面上,那小贼生气的转过头看向天玄愤怒道:“你们给我等着!”撂下狠话就跑的影子都没了。 天玄嘿嘿笑了两声,他缓缓走到了那枚玉珏前将那块玉捡了起来,他吹了吹玉珏上的灰,缓缓走到了那个男孩面前。 此刻那个小男孩已经被墨珩从地上拉起,天玄将手中的玉递至那个小男孩面前说道:“给你要回来了。” “嗯,谢谢。”小男孩接过那块玉,急忙仔细的端详那块玉。 “这块玉很重要吗?”天玄看小男孩那么认真。 “当然,这玉可是我娘留给我的。”小男孩认真道。 看来那块玉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你叫什么名字?”墨珩问那个男孩。 那个男孩子将那块玉仔细的擦了擦,然后放在自己的胸前的衣兜里,抬起头看着墨珩笑着回答道:“我叫凌珏,不过大家都叫我小豆子,你们也可以叫我小豆子。” “小豆子,我们想跟你打听个人。”天玄笑着说。 “嗯?你们是刚来这里吗?”小豆子问道。 “嗯,我们刚来对这里不大熟悉,我们想要寻个故人好在这里生活。”天玄急忙解释道。 “那你们两是什么关系呢?”小豆子看了一眼身旁面无表情的墨珩问道。 “我们是兄弟,他是我哥哥,我是他弟弟,我们是一起被天界追杀的仙人,自我们成为堕仙后,无处可去,于是就来到了这里。”天玄说道。 “……”墨珩。 墨珩脑袋上飞过一群乌鸦,没想到自己竟然和天玄成了兄弟。可是我们这么不同的两个人怎么看怎么不像兄弟吧! 那小豆子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哎!原来你们比我爹还要惨呀!不过我爹从小教我,别人有恩于我,要懂得回报,既然刚才你们帮我讨回了玉珏,那么我定会帮你们。” 墨珩只觉得这小豆子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可是想到天玄这样欺骗一个不经世事的孩子是不是不大好呢?但是看天玄一脸灿笑的模样,他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谢谢你,小豆子!”天玄急忙感谢道。 “对了,你们要找谁啊?”小豆子问道。 天玄笑着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叫原琮的仙人啊?” 小豆子听到天玄提这个名字,整个人都僵硬了,说话结结巴巴道:“你,你说谁?” “原琮仙人,你听过吗?”天玄又问了一遍。 “没,我没听说过!”说完捂着耳朵就火速跑远了,只见地面上生起一长串尘土。 “有必要那么害怕吗?这速度!嘿!”天玄歪歪脑袋摊手道。 “追。”墨珩说道。 “肯定!”说完,天玄一个飞身就来到了那小豆子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小豆子被挡住了去路,想往后跑,没想到身后被墨珩挡住。 “你们要干嘛?!”小豆子吓得瑟瑟道。 “小豆子,我们只是想要跟你问个人,你跑那么快干嘛?”天玄一笑露出了他那皓白的牙齿。 “啊!你们都是魔鬼!”说完捂着自己的脑袋蹲在地面上大哭道。 天玄皱着眉头,两手叉腰缓缓走到小豆子的面前,随后便做两臂交叉,低头看着小豆子无奈道:“真是的,小孩,我们又不会吃了你!” 小豆子眼角带泪,可怜巴巴的抬头看了天玄一眼,瑟瑟道:“哇唔~我爹说那个叫原琮的会吃人。” “……”墨珩表示无语。 “好了,你先起来。”说完墨珩蹲下身将小豆子从地上扶了起来。 小豆子被墨珩从地面上扶起,说道:“哥哥,你们不会吃我吧?” 天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墨珩也是欲哭无泪。 “当然会!”天玄调皮的在小豆子面前张牙舞爪道。 小豆子被吓得哇一声又哭了。 墨珩无奈叹了口气对一旁的天玄说道:“好了,你不要吓这孩子了!” “好吧。”天玄收敛了自己。 “我们不会吃你,我们又不是妖怪。”墨珩对小豆子解释道。 “真的?”小豆子不安心的又问了一声。 “真的。”墨珩点点头。 小豆子这才放下心,墨珩帮小豆子擦了擦眼泪,问道:“这原琮仙人真的这么可怕?” 小豆子缓过劲来,点点头道:“是的,爹爹说那个叫原琮的特别可怕,所以无论是谁提起关于原琮的事,让我一定要躲的远远的,不然会招致祸患的。” “没想到你爹爹懂那么多啊!”天玄说道。 “当然!我爹爹懂的自然多!”小豆子听到别人说起自己的爹,他就来了劲头。 “我爹爹懂的不仅多,而且长相也不一般!他可是世界上最俊朗的人!”小豆子夸赞道。 “哟!竟有如此不凡的人物,何时可以让我们见上一番?”天玄来了兴致。 “我爹爹平时太忙了,总把自己关在那个小屋子捣鼓一些药材,最近我总见不到他,等改日他闭关出来吧!老实说我也很久没见他了,还挺想他的。”小豆子不禁感慨。 “话说你们真的要去找那个叫原琮的吗?”小豆子问道。 “嗯。”墨珩应了一声。 “当然,小豆子你快告诉我们那个原琮仙人在哪里,这样我们也就早点找到他,我们就不会烦你了。”天玄说道。 小豆子眨巴眨巴眼睛,抿了抿嘴,说道:“听爹爹说那个叫原琮的仙人,自从来到了天涯海角便喜欢在午夜时分在街边捡一些无家可归的小孩子带回去吃掉。” “那你也没见过?”天玄问道。 “当然,若是我见过,我肯定也被他给吃掉了。”小豆子说道。 “你继续说。”墨珩对小豆子说道。 “其实说起来,原琮仙人的故事原来只是我们这的一个传说而已,是为了吓小孩子的,担心小孩子深夜不归家乱跑编的谎话,可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真的出现了小孩子在深夜消失不见的事件,所以大家就开始真的怀疑是那个原琮仙人做的事。”小豆子解释道。 “为何原琮被说成了那样的一个大坏人?他原本可是天上的上仙。”墨珩好奇道。 小豆子转了转眼睛,回答道:“我也不知,我记得爹爹说,原琮自踏落凡尘后,便经历了一些事,便有了堕心,成了堕仙,杀了不少凡人,还诅咒了南海的渔民,其实我也很好奇为何他那样一个上仙会变得如此,所以在这里原琮是一个禁忌的话题。” “所以,你们一对我提原琮,我就肯定你们肯定是刚来这里,而且你们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息,你们的仙气相对于这里的仙人来说更盛……”小豆子说道。 朝前走着走着,小豆子的肚子突然“咕噜噜”叫起来,小豆子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饿了吗?我给你买些吃的。”墨珩说道。 小豆子点了点头,墨珩走到一旁的包子铺,从身上拿出了一些贝类制成的刀银买了五个肉包子拿到了小豆子的面前。 小豆子接过了包子二话没说就拼命啃起来,墨珩和天玄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这模样像是多久没吃过饭了,真是可怜。 墨珩叮嘱了小豆子一声:“你吃慢点,小心别噎着了。” 小豆子一边吃一边点头,虽然墨珩叮嘱了他,但是他还是噎了起来,拼命咳起来。 “没事,我来救你!”天玄往小豆子的身后拍了一掌,小豆子噎着的那口包子终于吐了出来。 “哎呀!我总算是活过来了!”小豆子顺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说道。 送走了小豆子,墨珩和天玄就打算深夜的时候在街上蹲一蹲原琮,虽然小豆子说了那么多,可都是他的猜测,那个吃小孩的人还不知道是不是原琮呢!说不定某个家伙吃了小孩子被当作了原琮也是有可能的。 虽然从小豆子的话中知道原琮成为堕仙后曾杀了那么多凡人,可是他就算再堕落也是个上仙,他心有不甘,大可再大杀四方,凭他的修为,何必做吃人的这种事? 其中定有蹊跷。 天玄和墨珩两个人坐在街角口的一家酒肆摊头上,天玄点了一壶“红尘醉”,一盘花生米,拿了两个碗帮墨珩倒上一碗。 “墨珩仙尊,请。”天玄伸手相邀。 “嗯……”墨珩。 但是墨珩应了一声后,却并没有拿起那碗酒喝起来,天玄拿起碗大口大口喝起来,拿着碗侧头看了墨珩一眼问道:“仙尊,你为何不饮酒?” 墨珩垂睫看了那碗酒一眼,只见酒水泛着点点涟漪,他道:“酒量差,一杯倒。” 天玄听完嘴里的那口酒差点没喷出来,他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仙尊你竟然一杯倒,哈哈哈哈。” 墨珩看着天玄那夸张的表情,脸黑了黑,正声道:“有什么好笑的,我只是滴酒不沾而已。” 天玄笑得捂着自己的肚子,说道:“仙尊你不会一千万年来都没喝过酒吧!” “……”墨珩一脸黑线,他喃喃道:“喝过一次,就是那次知道了自己的酒量。” 就在涟泣的婚礼上,他被涟泣逼着一定要喝酒,结果只喝了一杯,就当场倒下,还好那时候涟泣帮他善后,否则他不知道自己倒下后人会发生什么事,真是太没安全感了。 “无妨的,无妨,仙尊你若是跟我一起喝酒,我保证我会好好看着你,不让你有任何的危险。”天玄笑着说道。 “不了,不了。”墨珩连忙摆手拒绝道。 “好吧!你不喝,我喝。”天玄看劝酒无效,于是就端起墨珩面前的那碗酒喝起来,墨珩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天玄这些年征兵打仗酒比伤药还要好用,他都喝习惯了,有时候没两口酒,嘴巴还有些痒痒的。 酒过三巡,酒肆也要关了,天玄虽喝了不少酒,但是人倒是清醒,看来他的酒量甚好。 “等下去蹲原琮,你可以吗?”墨珩有些担心的问道。 “无妨,不过三壶酒,只能塞牙缝。”天玄笑着说。 “那便好。”墨珩道。 夜晚,海上明月高悬,月光皎皎清明,天玄和墨珩隐去了身形,在街上游走,走了三条街后,突然听到一声孩子的哭喊声。 “救命!救命!” “走!去看看。”天玄手中的铁剑已露。 “嗯。”墨珩的手中玉扇已现。 两个人如一阵风般来到了那的声音前,只见眼前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影正扛着一个小女孩要跑。 “给我站住!”天玄飞身跃起站在那个黑影前抬剑阻拦。 那个黑影被挡去路,准备往后面跑,没想到身后被墨珩阻拦。 那人走投无路,天玄拔出自己的剑朝那个黑色身影刺去,那个黑色身影的身手极佳,轻而易举就躲过了天玄的攻击,墨珩手中的玉扇朝那黑色身影飞去,那黑色身影眼看着两个人一起攻击自己,只怕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于是放下手中的小女孩,遁地一声便迅速散作烟雾消失不见了。 “我去追!”天玄对墨珩喊了一声。 “嗯。”墨珩点头,他来到了那个小女孩的面前,将她抱起,安慰道:“无事了。” 那个小女孩看了墨珩一眼,眼眸如冰,闪过一丝幽光,她回答道:“谢谢上仙。”那个声音如一个五十岁的男子般粗哑。 墨珩一皱眉,发现眼前的小女孩有问题,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女孩朝墨珩的身上施咒一定,墨珩顿感天旋地转,随即倒在了地上。 那个小女孩走到墨珩的面前踢了他一脚,扯起嘴角一笑:“堂堂上仙竟还是那么单纯。” 天玄追了许久,那个黑影消失无踪,天玄无奈回头,可是当他回到原地时,早已不见墨珩的踪影,就连那个小女孩都找不到。 天玄心感不妙,他就立刻飞身在这座城镇的上空搜寻墨珩的身影,一直到日出,他几乎寻遍了这座城镇的每一个角落,却怎么也找不到墨珩的人影。 日落时分,这座海上的城镇再次反转进入了海中,在海平面的另一端颠倒生活。 天玄抓破了脑袋想该怎么办,可是都想不出来,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墨珩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就算墨珩有些讨厌自己,但是墨珩也不是不说一声就会不见的人。 天玄先找了一家酒家订了两间客房,心想着找到墨珩了,也有个住的地方。 他刚订好了房间,就又出门寻找墨珩去了,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鳞次栉比,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说起来要是真的要藏个人还真的挺不好找的。 墨珩可是天界仙尊,那修为那么高,谁会打得过他呢?不过墨珩那长相的确俊美无比,若是某个女堕仙看上了他,把他骗去了要当郎君,倒也是有可能的事。 但是自己不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自己的样貌不也相貌堂堂?难道自己不比那墨珩帅气? 墨珩啊墨珩,你到底哪里去了? 天玄一边迈着大长腿,一边在街上走着,苦寻无果,就在经过某个巷口的时候,天玄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只见小豆子在一条暗巷里与他人交易,小豆子从衣兜里掏出了那块玉珏放在了一个人的手上,那个人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了一布袋的银子交到了小豆子的手上。 “这点你拿着,按照约定,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我数数。”小豆子急忙打开了那袋子,开始数里面的钱。不过片刻,他就笑着道:“的确不多不少。” “你就是机灵,我走了,下次有任务再找你。”那个人说完就拿着玉珏转身离去。 “好。”小豆子笑着应道。 就在那个人离开暗巷的时候,小豆子的视线正好对上天玄的双眸,小豆子嘴里喃喃:“完蛋!”说完拔腿就跑。 天玄急忙紧追:“别跑!” 小豆子听完这句话反而跑的更加快:“你让我不跑就不跑,你当我傻啊!” 天玄跑的差点忘记自己可以飞了,这脚一点地,腾一下飞到了天空,在天空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天玄直直的立在小豆子面前,天玄朝小豆子歪头一笑,露出了他那洁白的牙齿,笑容灿烂。 “小豆子,你要跑哪里去呀?”天玄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 “我怎么就跑不过你这大长腿呢?”小豆子气的一跺脚。 “第一,你的腿的确没我长。第二,除了我腿长,我还会飞啊!”天玄笑着说。 “……”小豆子无语:“谁要听你分析原因。” 天玄灿笑着一步一步走近小豆子,小豆子吓得一步一步朝后退,天玄一步一步朝他面前走,就在小豆子想再跑前,天玄一把抓住了小豆子胸前的衣服拽到了面前。 天玄的脸依旧笑得灿烂,小豆子挣扎着往后退:“你要干什么!” 天玄笑着说道:“小豆子你说我能干什么?我当然是想要你帮个忙啊!” “什么忙?我什么都不知道!”小豆子挣扎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嗯?”天玄虽然笑着,但是掩饰不住言语中的小愤怒。 “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小豆子慌张起来。 “小朋友,你要知道说谎可不是一件好事,这你爹没教你吗?”天玄依旧笑着。 “我,我……”小豆子颤声道,然后又哇一声哭了出来。 天玄叹了口气,无奈道:“没事,我可以等你慢慢回想。” 说要让小豆子慢慢回想就把他带回了酒家,结果小豆子肚子又咕噜噜叫了,天玄看着小豆子可怜兮兮的样子,于是点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小豆子拿着碗开心的吃了起来。 天玄喝着酒,看着一旁吃的满嘴油的小豆子,叹了口气,这造的什么孽,原本是想要让小豆子说说墨珩的行踪可能是去哪里的,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小豆子把自己的碗往桌上一放,抬起自己的衣袖擦了擦那一嘴的油。 天玄放下手中的酒碗,看向小豆子,问道:“小豆子你吃饱了吧?” 小豆子开心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道:“吃饱了,看在你请我吃饭的份上,你要问什么,我就告诉你吧!” 天玄的眉毛跳了跳,眼前这个小孩子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小豆子,那你觉得哥哥我会问你什么呢?”天玄露出他的标志性笑容。 “嗯……我也不知道呢?嘿嘿!”小豆子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天玄一脸无辜。 看着小豆子嬉皮笑脸的模样,看来是个机灵的说谎惯犯。 “你告诉我上次那个给你买肉包的哥哥去哪里了。”天玄懒得跟他绕弯子就直接问道。 “那个哥哥?我怎么知道那个哥哥去哪里了。”小豆子两手一摊,装作不知情的模样。 天玄的拳头捏紧,青筋突起,眼露寒光:“你给我老实说,我告诉你我的拳头现在很痒!” 小豆子嘿嘿一笑,咽了咽口水说道:“哈哈哈,我想想,我一定会想起来的。” “你最好马上想起来!”天玄微笑着说:“我怕我的拳头忍不住。” “话说你怎么知道我有问题的?”小豆子问道。 天玄说道:“你的那块玉珏你不是说你娘留给你的吗?后来你怎么去卖了,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觉得你有问题。我估摸着你一开始就是骗我们的,还有那个原琮的事,我想你可能掺真半假。” “没想到哥哥看上去有些粗糙,脑子到还有点用处。”小豆子说道。 天玄一个拳头就砸到了小豆子的脑袋上,他恶狠狠道:“小朋友要好好说话,否则是要挨拳头的。” “我知错啦!”小豆子哭喊道。 “那你现在可以好好说了吧?”天玄看着小豆子问道。 “好,我说,我说还不成吗?”小豆子哭喊道。 “好,我现在就坐着好好听你说。”天玄坐在了板凳上,双目炯炯的看着小豆子。 小豆子抿了抿嘴唇,开始叙述:“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正在偷一个公子哥的玉珏,后来正要得手的时候,我被那个公子哥给抓住了,眼看就要完蛋,没想到你们竟然出现了。 这时候,那公子对我说只要帮他想办法把你们在深夜的时候骗到一个地方就能放我一马,于是我就答应了那公子的要求,因为我实在害怕被他们抓走打死,你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多可怜啊!” “于是你就在我们面前演了那出戏?”天玄问道。 “是的,那个抢我玉珏的是那个公子的下人,不过你不觉得我演技很棒吗?你们都信了。”小豆子说道。 天玄一把抓住小豆子的衣襟说道:“快说,那个公子哥在哪里?” “那个公子哥名叫席风,也是个堕仙,住在北娄巷的月影楼里。”小豆子说道。 “快带我去!”天玄着急道。 “好。”小豆子点了点头。 “你说那个席风为什么要抓另一个哥哥?”天玄问道。 “听说席风有一个妹妹样貌生的丑陋,可是贪恋俊俏男子,可能另一个哥哥生的太好看了,于是就被席风看中了,想让他当自己的妹夫吧……”小豆子道。 “……”天玄无语,这句话一听着怎么那么不舒服呢?贪恋俊俏男子?自己难道不俊俏吗?自己难道没有墨珩生的俊俏吗?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心里生了一股气。 “哥哥,你怎么了?”小豆子问道。 “我没事!”天玄双手一叉腰说道。 “那我带你去找席风吧……”小豆子说道。 “不去!”天玄撇过脸说了一声。 小豆子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又问了一遍:“真不去?” 天玄想了想,立刻回过头来,急忙道:“去!” “到底去不去?”小豆子皱眉。 这个哥哥的心思怎么比女人还要善变呢? “去!真去!”天玄说道。 其实天玄还真的有点不想去了,一想到墨珩要被逼穿上喜服与他人成亲,他就想看好戏,墨珩穿喜服会是什么样的?一定非常有意思。 来到了北娄巷的月影楼,这栋楼是一栋酒楼,有两层,造得特别雅致,黛瓦红墙,金光内暖,往来客人络绎不绝。 天玄还未进门,只见一个深红色的身影正依靠在二楼的倚栏旁孤影独酌,他的双眸染上了一层薄雾,有些微熏的看向远处的风景。 天涯海角的日出时分是沉在水下的,他们反倒过来看到的世界,是那些与他们倒流的鱼群,他们可以看到鱼群们的背脊,突然一只巨鲸朝他们缓缓游来,席风一捻指施术,那只巨鲸突然变作透明色穿过了天涯海角这座城市。 突然他感觉到楼下一股强盛的仙气飘来,说起来这里的上仙上神其实也不少,他们身上的仙气也很盛,可是那些仙人身上的仙气总带着些浊气,而如今这股仙气却十分的纯净。 他放下手中的酒盏,立刻站起身,朝楼下走去,只见一个肩宽腿长,长相深邃俊朗的男子前来,他抿唇一笑,心想看来有好玩的事要发生了。 “哟!这位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啊?”席风调笑道。 天玄看着眼前那个有些痞相的翩翩公子,一歪脑袋,咧嘴一笑,双臂交叉道:“我既不打尖,也不住店!” “那请问客官是为何而来?”席风双手一摊,作无知的样子。 天玄没再跟他多废话,一个箭步就走到了席风的面前,一把拎起了他的衣领子,怒狠狠道:“我是来要人的!” 席风看着眼前恶狠狠的男人,笑得更加肆意,他说道:“这位公子,你这是在说笑吗?要人?我们这里可不卖人!你怕是走错了地方!” 天玄一怒,大声道:“是小豆子说你把我的人拐走了!” 席风笑笑道:“公子,请问你说的小豆子在哪里?没有人证,你怎么可以栽赃呢?” 天玄声音提高三倍,说道:“小豆子就在那里!”说完转过头去找小豆子,可是他突然发现身后根本没有小豆子的身影。 “靠!这小子溜的倒是挺快的!”天玄暗骂一声。 席风哈哈一笑,用自己的手抓着天玄的手腕说道:“公子,请你把你的猪爪子给我拿开!” 看着席风那挑衅的模样,更怒,握拳拳头就要打,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强盛的仙气将天玄推开,天玄急忙后退了两步后站定。 只见一个身穿鹅黄色的娇俏女子出现在视线里,那个女子缓缓走到了席风的身旁,笑道:“是谁又在欺负我哥哥了?” 席风整了整衣领,弹了弹身上的灰尘,看向天玄轻笑一声道:“妹妹,你瞧这仙人好没礼貌,一来就要拽我领子,要打我,我真的好害怕啊!” 织昀掩唇轻轻一笑,打趣道:“哥哥,你怕不是在开玩笑吧!就凭你一捻指就能掀起滔天巨浪的本事竟然还怕打不过这个毛头孩子?” “妹妹,我看他生的俊朗,我又缺个妹夫,不如你把他收了?”席风玩笑道。 “说什么胡话?你怕是耳朵不想要了!”说完就要伸手去拽席风的耳朵。 席风连忙捂住自己的耳朵,大叫:“不要!不要!妹妹怎么仍旧这么凶残!怪不得找不到郎君!” 天玄看着面前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兄妹现场,但是他也从他们的话语里知道了一些线索。 看来自己又被小豆子那个说谎精给骗了。 席风的妹妹也不是什么难看的丑女人啊! 天玄走到了织昀的面前,双手相搭行了一礼,说道:“姑娘,抱歉,我受他人欺骗,对令兄失了礼。” 织昀望着天玄浅浅一笑道:“无妨,你刚才对令兄所说的小豆子,我也有听说,是个爱说谎的小孩子,他常常做一些偷盗之事,如今他是如何将你骗来我们这儿的?” 天玄见织昀说话客气有礼,便缓缓道:“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兄长与我共同前来天涯海角寻一故人,可惜我和兄长被人所骗,被分开后,我就没了兄长的足迹,我寻得小豆子,他骗我说我兄长被你们所掳,所以我便前来了。” “那小豆子说了我们为什么要掳你的兄长吗?”织昀问道。 “他说席风的妹妹长得样貌丑陋喜欢俊美的男人,于是看上了我的兄长,便施计将他掳去了。”天玄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 席风看织昀的脸色变得铁青铁青的,急忙一把抱住了织昀劝道:“妹妹,你别激动!我的妹妹生的那么好看,怎么会样貌丑陋呢?” 织昀转过身看着席风,恶狠狠道:“你别拦我!” 席风看着织昀那眼眸中的那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吓得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道:“妹妹,你别冲动!” “我说放开!”织昀继续挣扎。 “不放!我怕出仙命!”席风大叫。 “……”织昀头上一群乌鸦飞过,随后大骂:“再不放,只怕那位公子的兄长就要一命呜呼了!” 席风这才回过神来,一下子松开了手。 天玄急忙道:“姑娘为何这样说?” 织昀道:“近来,天涯海角却有不少仙人被掳走消失,但是情况至今依旧不明,我和哥哥一同探寻过,可是却毫无线索,如今听你那样说,我想那个小豆子的确是一条重要的线索,说不定他知道一些内情。” 天玄觉得言之有理,点了点头道:“我们去寻寻吧!” 小豆子正坐在一家酒馆的石阶上吃肉包,他拿起手中的那个肉包,望着肉包里的那块肉,有点吃不下去了,他突然有点想那个帮他买肉包的哥哥了。 就在这个犹豫的瞬间,织昀,天玄和席风三人来到了他的身边,将他团团围住。 席风一把拎起了小豆子的后脖领子说道:“你这臭小子天天爱撒谎,你知不知道你撒谎骗人可是会死人的啊!” 小豆子手中的那个还没吃完的肉包哗一下子掉落在了地面上,抽泣起来说道:“哥哥,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吃肉包想起了那个帮我买肉包的哥哥,我觉得心里好难过,我觉得我错了!” 织昀最见不得人哭,于是从袖中掏出了一块手绢帮小豆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好了,好了,只要你老实说,不要再骗人,我们就酌情原谅你。” 小豆子眨巴眨巴眼睛,用衣袖狠狠擦了擦眼泪说道:“真的?” “嗯。”织昀点了点头。 小豆子被带到了月影楼,四个人坐在一张八仙桌上,三个人六只眼睛直直的看着小豆子,开始询问。 “小豆子,你老实说,我的兄长到底去了哪里?”天玄问道。 小豆子皱着眉头,垂着头叹了口气,随后抬了起来看着天玄缓缓道:“哥哥抱歉,其实我骗了你,你的那位兄长被深幽谷的人带走了。” 席风听完腾一下子站了起来,激动的一把抓住了小豆子的衣领子凶恶道:“深幽谷?那不是青良仙人的地方?” 天玄急忙站起,要松开席风的手,席风另一只手一把拍掉了天玄伸过来的那只。 “席风,你干嘛!”天玄道。 席风一把松开了小豆子的衣领,转过头看向天玄说道:“你知不知道那个叫青良的仙人是干什么的?” 天玄满头问号:“干什么的?” “那个叫青良的仙人专喜欢收集仙人的仙核以此来炼制仙药!”席风怒道。 “用仙核来炼仙药?凡人取心必死,那仙人取出仙核,便会失了仙身成为肉体凡胎,与凡人毫无差异!这是禁忌之术啊!”天玄大惊。 “那个叫青良的仙人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听闻他成为堕仙就是因为私自研究禁忌仙药!犯如此大禁,我们这里就算是天涯海角也容不得他!于是他便躲到了一处幽谷里暗自炼药,许多年前,我和妹妹险遭毒手,还好侥幸逃脱,于是便在此地张贴了关于抓捕青良仙人的缉赏令。 可是那个青良仙人之前也是个上神,修为高深,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不过很多年他都没有出来害人了,所以我们也放松了警惕,不曾想近日又有了行动。”席风道。 “如何前去深幽谷?”天玄问道。 “那个地方有些偏僻晦暗,我们带你去吧!”席风说道。 “好!”天玄急忙应声。 小豆子擦擦眼泪说道:“哥哥,我同你们一块去吧!其实青良仙人是我的义父,我同你们一起的话,我想义父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 “义父?”天玄有些惊讶的看着小豆子。 小豆子点了点头道:“是的……”小豆子欲言又止道。 “好,那我们即可前往深幽谷!”天玄急忙说道。 走出了月影楼,席风一吹口哨,三只白色的小海豚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天玄和小豆子坐在一只海豚的身上,织昀和席风每人坐一只。 不一会儿他们就逆着水流,来到了一处颜色深暗,水草丛深的地方,那个地方像一个小山洞,他们走到了洞口,往里面一看,只见眼前还有一条深不见底的幽暗小路。 小豆子走到面前对他们说道:“这里我熟,你们跟着我吧!” “你最好不要再骗人了。”席风警告道。 小豆子摇摇头说道:“我不骗人,我也不希望那个哥哥有事,之前是我不对。” “好,我们相信你。”织昀说道。 众人跟着小豆子往那条幽深的小路走去,那条路是一条窄小的甬道,四壁都是暗绿色的青苔水草,有些小洞里还有些五颜六色的小鱼在探头探脑冒泡泡。 “小心,这里有机关。”小豆子说道。 众人听完,立刻止住了脚步,小豆子往右边的一个小洞里按了一下,只听的“咔嚓”一声,小豆子转过头对众人说道:“好了,机关已经解除了,我们继续朝前走。” 众人继续跟着他往前走去,之后便来到了一处有很多路口地方,共有七个路口,众人一头雾水,小豆子说道:“这里机关暗道特别多,不过你们只要紧紧跟着我就不会有事的,眼前的七个路口,只有一条是可以走的,其余六条都是布满暗器的鬼道。” “如何分辨?”天玄问道。 小豆子道:“跟着我便是。” 这一路上机关重重,都是小豆子帮忙解除的,看来他这次说的话并非谎言。 约莫走了有一个时辰,他们才来到了一处较明亮宽阔的地方,只见这是一间书房,到处都是书架,书架上都是一本本老旧的书籍。 “平时义父喜欢在这里看书,看完书就会到药炉那里炼丹。”小豆子解释道。 “快带我们去找我兄长。”天玄说道。 小豆子轻轻点下头应道:“好。” 穿过一排排的书架,他们来到了一个画轴的面前,小豆子转了转一旁书架上的花瓶,那副画轴就自动收了起来,一间密室的大门就打开了。 “跟我走。”小豆子说道。 “嗯。”众人点头。 这件密室里全都是一个个的监牢,他们往里走,看到了一只只的小猫咪,灰的,白的,橘色的,还有花色的。 “这些是?”席风皱眉问道。 小豆子解释道:“平时我的义父喜欢猫,于是就把那些仙人都变成了小猫,既可爱又好管,没事还能撸撸猫。” “……”天玄无语。 “……”席风无语。 “……”织昀无语。 走过了六个牢笼,小豆子在第七个牢笼前停了下来,他道:“就是这里了。” 众人停步,天玄往里面一看,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蜷着身子背对着他们。 “墨珩仙尊。”天玄压低声音喊了一声。 墨珩依旧不转身,问小豆子:“小豆子快点把门开开,我要接他回去。” “好。”小豆子掏出了钥匙打开了门。 天玄急忙往里走,又喊了一声:“墨珩仙尊……” 墨珩依旧不转过身来,天玄急忙跑到了墨珩的身前,一把拉转过来,只见墨珩的脑袋上有两只可爱的白色猫耳朵,屁股后面有一根白色的猫尾巴…… “墨珩……仙尊……”天玄又喊了一声…… 眼前的这个墨珩仙尊也太……可爱了吧…… 织昀看着墨珩不禁激动起来:“太,太,太,可爱了吧……” 墨珩一脸没好气的转过身,不想理人。 天玄伸出手捏了捏墨珩脑袋上的那只白色猫耳朵,软软的,热热的,还在动。 “不要碰我!喵~”墨珩愤愤道,说完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这“喵”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天啊!不活了!我堂堂仙尊竟然沦落到如此下场! 天玄捂着肚子就想笑,小豆子急忙催促道:“快走了!再晚点,我义父要来了!” “好。”天玄擦了擦眼角处笑出的泪花点了点头。 “仙尊,跟我们一起走了!”天玄对墨珩喊道。 墨珩的脸铁青,不做应答。 “快点!我们出去了再说别的,出去了再将你身上中的仙法解掉。”天玄急忙道。 如今也别无他法,墨珩点了点头,淡淡道:“等我变一下。” “嗯。”天玄应道。 随后伴随着一道白光,墨珩落在了地面上,一团白白的,软绵绵的东西出现在天玄的面前,天玄看着那只白色的猫咪,通体雪白,一对不停抖动的耳朵,一双硫璃色透亮的双眸正看着天玄。 “看什么看!快带我走!喵~”墨珩喊了一声。 天玄急忙抱起变成白猫的墨珩,对其他几人说道:“快走!” 于是众人刚走出了监牢的门,突然一阵狂风袭来,将他们重重包裹在里面。 “什么东西?”天玄皱起眉头。 “是义父来了!”小豆子紧张大喊道。 突然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小豆子,你请了那么多客人前来,怎么不让他们喝杯茶就要走呢?” 小豆子害怕的转过身看到那个身穿深蓝色道袍的男人,结结巴巴道:“义,义父……” “小豆子你那么久没见义父,难道一点也不想我吗?怎么来了就要走?”那个男人似笑非笑道。 “义父,小豆子是想你的。”小豆子急忙说道。 青良嗤笑一声道:“既然已经带了那么多客人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前厅小聚一下?” “不,不要了,义父!他们只是误闯而已,就不需要小聚了,不如你放他们走吧!”小豆子哀求道。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青良冷哼一声。 “义父!求求你!”小豆子哭喊道。 天玄本欲挣脱,无奈那道术法太过厉害,怪不得墨珩都没恢复原貌。 织昀和席风更是挣脱不得,所施展的仙法皆被那道狂风一点点吸走,天玄紧紧抱着怀里的墨珩,怕他掉落。 青良伸出食指轻轻一晃,只见众人如被捆缚在一个仙网中,他一转身朝前走,众人飞在上空随他而走。 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如山洞的地方,青良食指向前一挥,众人皆摔倒在地面上。 青良坐在一张石凳上,青丝垂肩,他看向摔在地上的众人,墨珩掉落在地面上,青良食指一捻,墨珩这只小猫咪就飞了起来,一下子落进了自己的怀里。 墨珩发怒挣扎,青良拿着根羽毛逗起了墨珩,墨珩立刻就玩弄起了那根羽毛,十分乖顺的模样。天玄一脸黑线。 墨珩,你就不能有点骨气?! “青良!你快放了我兄长!”天玄从地上站起大喊。 青良一挑眉,撸着手中的猫,看向天玄道:“你兄长?他吗?”说完抱起了墨珩,墨珩看着天玄又“喵”了一声。 天玄不禁扶额,他朝青良大喊:“对!快把我兄长还给我!!!” “不!他现在可是我最喜欢的猫咪,在我这里可受宠了。我怎么能把它给你。”青良抱着墨珩继续玩。 “你……你简直欺猫太甚!”天玄大喊。 “如何?你们要一起来打我吗?你们打得过吗?”青良一手抱着猫,一手聚起,一团紫色的火焰在他的掌心燃起。 “就算打不过也要试试!”天玄说着从手中变出自己的铁剑。 随即朝天玄劈去,一道强烈的紫光朝天玄散去,犹如万到闪电落在天玄的身上,天玄如受雷击,浑身如被万根钢针穿透。 织昀和席风也站了起来,只见织昀和席风的手中出现的武器各是一条红色和黑色的长鞭,织昀的是红色长鞭,席风的是黑色长鞭。 两人对视,点了点头,随即一起加入了天玄和青良的战斗中,一时间场面变作一团混乱。只见天空三道不同颜色的光冲击在一起,发出了刺目耀眼的光芒。 青良无法,便将墨珩抛在了石凳上,他两手聚起了两团紫色的火焰,一脚踏在地面上,纵身一飞道袍在空中轻飞,他的青丝长发在空中飞散,柔发拂过他清瘦的面庞。 天玄飞起,一剑朝青良刺去,青良一团紫电在掌中盘旋,天玄朝青良一推,那道紫光变得更盛,与天玄的剑身碰撞发出“铮铮”的清脆声响。 天玄持剑横扫,青良在空中转瞬闪变飞到了天玄的身后,迅速聚起手中的一团紫光朝天玄的后背打去,天玄不敌,后背瞬间如被怒火灼烧,他猛烈的朝前吐了一口鲜血。 织昀和席风的长鞭朝青良甩去,青良两手张开,一手抓住一根鞭子,他扯起嘴角一笑,轻轻一挥,织昀和席风被狠狠甩了出去,天玄回过头来,嘴角已经全是殷红的鲜血。 天玄双目通红,他举起了铁剑,朝剑身施了一道咒术,突然一道黑风在天玄的身周聚起,他朝青良大喊道:“凌杀诀!” 只见那道黑风慢慢覆盖在天玄的铁剑上,天玄举起铁剑朝青良狠狠挥去,青良手中那两团紫色火焰聚了起来,与那道极猛袭来的黑风相抗起来,但那道黑风无比狠戾凶煞,青良不敌,手中那两团紫色火焰被熄灭,黑风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捂着胸口猛然吐出了一口鲜血。 青良缓缓站起,发丝有些凌乱,墨珩变作原身,他的猫耳朵和猫尾巴依旧在,可是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他飞身上前挡在了天玄的面前,他抬手施了一道咒诀,只见那个金色咒印出现在面前,他念道:“万泽甘霖!” 那道咒印越变越大朝青良袭去,可能是因为失去了四百万年的修为,他猛感身体虚弱起来,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一点一点从脸庞滑落,眼前咒印的金光慢慢暗淡。 织昀和席风收回手中的长鞭,来到了墨珩的身后,施术将仙力注入了墨珩的身体里,面前的那个咒印金光更盛。 青良被金光包围,一下子如失去翅膀的鸟儿坠落在地面上,他从口中猛烈的吐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墨珩搀扶着天玄飞落于地,四人缓缓走到了青良的面前。 小豆子急忙跑到了青良的面前双手张开,他哭着朝众人说道:“不要再打我义父了!” 青良轻笑一声,洁白的牙齿上全是鲜红的鲜血,他声音粗犷沙哑道:“小孩子挡大人的路做什么?要杀便杀,这与世长存和飞灰烟灭不都是很正常的事吗?” “我们并不想取你的性命,我们不过是希望你改邪归正!”墨珩说道。 青良轻笑一声,他发丝凌乱着,说道:“自从小豆子离开这深幽谷以来,我便再没取过他人仙核杀过人了。我不过是因为有些孤单,所以请小豆子帮帮忙而已。” 小豆子转过身看向青良不敢置信道:“义父,我一直以为你因为我资质过差不喜欢我,所以我才离开的。” 青良笑了笑道:“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其实你是我的一根指骨所化的仙灵,我帮你修成了仙体,其实你是我的一部分,我又怎么会不喜欢你。” “那我能不能回来?”小豆子眼睛亮亮的。 青良笑道:“当然,你回来了,我还需要抓那些好看的神仙当神宠做什么?” 小豆子热泪盈眶,抱住了青良笑着说道:“那义父将那些神仙都放了吧!我以后再也不出去瞎晃了,我呆你身边吧!” 青良微笑着点点头道:“当然好啊!我以为你不过是出门散散心就回来了,没想到出去那么久,可是我给你派得任务你又会完成,还以为你只是想呆外面玩而已,玩够了就回来,你看我抓了那么多仙人变作神宠陪我玩,你也不羡慕嫉妒吗?” 小豆子一撅嘴,撇过头,淡淡道:“我怎么会不羡慕,一想到义父没有我也过的逍遥自在,我就觉得心里不痛快。” 青良听完,噗嗤一笑,伸出大手揉了揉小豆子的脑袋说道:“乖,小豆子你快点回来吧!我一个在这深谷里快无聊寂寞死了。” “嗯,那好吧!不过义父你要把那些仙人都放了。”小豆子说道。 “好,我答应你。”青良笑着说道。 小豆子将青良从地上搀扶起来,青良捂着胸口,青丝凌乱的散落在胸前,墨珩走到了青良的面前问道:“青良,你能不能把我中的仙法解掉?” 青良看着眼前的墨珩,握着拳头放在嘴前忍不住笑起来:“你还是我众多神宠中最可爱的一只,没想到要走,我还真是有些不舍得。” 墨珩脸一黑,不悦道:“只顾自己开心,你快点给我解开!” 青良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仙君真抱歉,你们中的仙法我没办法解开,因为我只创造了所施的咒法,没有创造解咒的术法。” “你竟然!!!没创解咒的术法!”墨珩生气道。 “因为我原本打算让你们一直留在这里的,我当然没有创解咒的术法。”青良说完双手一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那怎么办?”墨珩愤愤道。 “其实我这个术法虽不能解,但是只要时间够久,这术法自己会消失的,这咒也就解开了。”青良说道。 “那要多久?”墨珩追问。 “嗯……其实我也不知道……”青良说完又两手一摊。 墨珩气的身后的尾巴不停摇晃着,两只猫耳朵不停颤抖。 天玄微微颤颤的走到了墨珩的身旁,一只臂膀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安慰道:“墨珩仙尊,你就别生气了,要不就再等等?过一段时间说不定马上就会恢复原样的。” 墨珩转过头看了看那只搭在自己肩膀上的臂膀,他下意识就想推开,可是一想到刚才天玄为了救自己已经身负重伤,就没再说话。 天玄感受到了墨珩凌厉的眼神,手臂自动要撤走,他道:“知道墨珩仙尊不喜欢被我靠,我自己拿走。” 墨珩撇过脸,还是一脸黑,沉声道:“给你靠,别太久。” 天玄看了一眼墨珩的脸,又看了看他脑袋上那一对可爱的猫耳朵,那猫耳朵正在一动一动的,特别可爱,天玄忍不住压低声音笑了起来。 天玄的后背都被撕裂划破,一道道血痕特别明显,看上去简直惨不忍睹。 “哎,你没事吧?”墨珩望了一眼天玄的后背说道。 天玄笑着摇摇头说道:“没事,这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说完才嘿嘿笑了两声就眼前一黑摔倒在了地面上。 青良叹了口气,缓缓走到了天玄的面前,他蹲下身从腰间掏出一个陶瓷药瓶,从药瓶里拿出了一颗药丸塞进了天玄的嘴巴里。 “你给他吃了什么?”墨珩问道。 青良对墨珩说道:“放心,不过是一些治伤的药丸,放心,没用仙人的仙核为药引。” 等到天玄再次醒来的时候,一片朦胧过后,他看到眼前站着几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抱着一堆猫…… 天玄用手压了压头,稍清醒了些,他望着眼前人问道:“现在我是不是只要走就可以了?” 众人点头,墨珩站在天玄的面前,咳了咳说道:“天玄,那个我这个样子暂时就不露脸了,你将我好好带在身边,知道吗?” 天玄大笑起来,他从没见过墨珩仙尊还有这样让人帮忙的时候,就连让人帮忙,说话也是不肯软一些,天玄笑的露出了洁白的牙齿,连忙答应道:“好,放心!仙尊的要求,我一定做到!” 墨珩于是在天玄面前一变,一道白光乍现,落在地上变成了一只可爱的小白猫,天玄低下身,将墨珩抱在了怀里,一边抱着还不忘摸上两把,这柔软可爱的触感真是令人爱不释手。 “别摸我!喵~” “谁叫你现在那么可爱,就让我摸摸吧!”天玄笑着说道。 “不许摸!喵~” “摸摸啦~” “不许!喵~” “哎呀!你怎么咬我?咬人就不可爱啦~” “喵~” 墨珩被天玄抱在怀里,心想若不是自己失去了四百万年的修为,自己才不会变不回去呢! 天玄抱着墨珩,摸了摸它的脑袋,只见两只雪色的小耳朵颤抖了两下,天玄又忍不住想要去捏捏,只听到墨珩传音到天玄的耳朵里:“不要乱摸!” 天玄嘿嘿笑了下,正要捏上去的手迅速收了回来。 “听小豆子说你们来这里是要寻一个人?”青良看着天玄说道。 “是的。”天玄点头。 “是寻原琮?”青良问道。 “是,你有消息吗?”天玄不禁皱眉。 “原琮,我有过几面之缘,说起来这个老怪物这里有人比我还要熟悉他。”青良笑了笑,用手指顺了顺自己垂落的青丝。 “谁?”天玄好奇道。 “就是你身后的那对兄妹啊!他们可是原琮的徒弟!”青良说道。 天玄感到震惊,没想到要寻的人竟然这么快就要有消息了,他转过身看向织昀和席风,急忙走到他们的面前,问道:“原琮真的是你们的师父?” 织昀和席风看向天玄,沉默许久,织昀点了点头最终开口,缓缓道:“是的,原琮的确是我们的师父,请问你要寻他做什么?” 天玄道:“我们有事相求,可否带我们去见他一面?” 席风拉住了织昀,欲言又止,织昀推开了席风的手,抬起头看着天玄说道:“好,我带你去见师父。” “真是太感谢了!”天玄开心起来,连怀里的墨珩都感觉到了一阵颤动。 小豆子走到了大家的面前说道:“我带你们出谷去吧……” “谢谢。”众人感谢道。 小豆子带着大家走出了深谷,在分别前,他朝众人双手相搭行了一礼道:“感谢各位哥哥,姐姐。” 天玄挥了挥手笑着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小豆子的小脑袋说道:“不必言谢,若是你以后能好好看住你的义父,不要再让他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就是最大的感谢了。” 小豆子笑着点了点头答应道:“放心吧!义父这些年已经有了变化,我相信我在他身边,他不会再做那些伤天害理之事的。” 天玄点了点头道:“以后不要再说谎了,知道吗?” “嗯,我不会再说了。”小豆子点点头道。 “我们走吧……”席风对天玄说道。 “好。”天玄点了点头。 席风召来了三只白色小海豚,众人坐上了海豚逐浪而去,小豆子往向那远去的三人,他伸出手挥了挥,说道:“再见……” 席风带着天玄回到了影月楼,天玄抱着墨珩准备回酒楼去休息,席风拦住天玄说道:“反正都是住店,不如住在我这里?” 天玄笑着摇摇头道:“我在别处已经订了房间,我带他回去休息。” “何处?反正这里的酒楼我都认识,我帮你说一声,保证钱全部退还给你,你住在我这里也方便一些,到时候我们去寻师父也好带上你。”席风说道。 天玄想了想,觉得席风说的甚是有理,便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说,那我便打扰了。” “好,不必客气。”席风笑着说道,说完一把搂住了天玄的肩膀神秘兮兮道:“你看看我妹妹生的如此好看,不如你考虑当当我的妹夫如何?” 天玄皱眉,急忙摇头道:“不要,我不能……” “哦?为何?”天玄问道。 天玄沉默不语,笑着哈哈。 席风急忙道:“是不是心里有了姑娘?” 天玄依旧笑着不说话。 “看来是默认了!快跟我说说那姑娘咋样?”席风连忙问道。 天玄的脸一下子红了,忙推开席风说道:“你怎么比女人还要烦!走开!”说完就抱着墨珩跑。 天玄抱着墨珩回到了席风帮他们安排的房间,席风原本想要给他们安排一间客房的,谁知墨珩坚决要两间房。 天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住在军营里,跟众男人一起睡在一个帐篷里,他都习惯了,心想着反正墨珩现在是一只猫,也占不了什么空间,两个人睡一间房还有个照应,没想到墨珩坚决不肯。 天玄抱着墨珩回到他的房间,关上了门,墨珩从天玄的手上跳落,白光一闪,墨珩变回了人形,只是头上的猫耳朵和猫尾巴还在。 天玄看着墨珩的模样觉得特别有意思,手又痒痒。 “墨珩仙尊,你看你现在的模样多可爱呀!这耳朵,这尾巴,真是太吸引人了~”天玄笑着大叫。 墨珩斜了天玄一眼,冷冷道:“闭嘴。” 天玄一下子就被冰到了,立刻用手抓了抓脑袋,笑着说道:“好啦!好啦!我不开玩笑了。” 墨珩冷着脸走到了天玄的面前说道:“把手拿出来。” “干嘛?”天玄问道。 “我帮你看看伤恢复的如何了。”墨珩淡淡道。 “不用了吧……”天玄笑着道。 “快点!”墨珩冷冷道,那语气真是让人无法拒绝。 天玄咽了咽口水,将手伸出来,墨珩将手悬于天玄的手掌之上,他闭上眼探知了一番,一道蓝光亮起,片刻后,墨珩收回手,负手于身后。 墨珩抬起头看向天玄说道:“伤口已经无碍了,只是你修为尚浅,以后碰到青良那样的上神,你不必太过逞强。” 天玄收回手,看着墨珩叉着腰说道:“墨珩仙尊啊!我知道我的修为没你高,可是我看到你身处危险,我又怎么能坐视不理,见死不救?” 墨珩依旧冷冷的:“其实我可以应付,若是你们不来,我也会寻得一个时机离开。” 天玄弯头一笑,带着几分讥讽道:“墨珩仙尊,你这是在逞什么强?说我逞强,逞强的人是你吧!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连原形都没变回来,你还要逞什么能?你若是真的能独自打过那个青良,你为何不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打过他进行自救?” 墨珩面色一白,他咬了咬牙道:“他使了诡计!我中计了!” “诡计?墨珩仙尊,你就不要再撑面子了!虽然我修为不高,可是我知道我不能置我的兄弟不顾!眼前有一条人命,我就要救一条,有一百条,我就要救一百条,有一万条,我就要救一万条!墨珩仙尊,有时候很多事并不需要一个人硬扛!你身边有兄弟朋友,知不知道?”天玄激动道。 墨珩觉得心里的某根弦颤动着,这根弦在涟泣死后,就再也没用动过。 墨珩看向天玄,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几百万年的人,不自禁心头一暖,他垂下头,看不到情绪,他缓缓道:“谢谢。”说完后,墨珩背过身,对天玄说道:“我有些累了,我要休息了,今天谢谢你们。” 天玄看着他白色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随后推门离开。 墨珩坐在了床榻上,盘腿而坐,他运了运气,只感觉身体仍旧虚弱,这四百多万年的修为几乎耗掉了他修为的一半,若是之前,身上中的这点术法,是不能将他怎么样的。 那时候白就在自己的身旁,若是自己存了一点点的私心,让她输出一些修为,自己也不会虚弱成这样,可是他怎么能见白受伤?她原本就修为低,若是再输出一些,只怕仙身难保。 她本就是昆仑的一朵玉色芙蕖,生于纯净的仙山,气脉是最为干净,最受不了那些锋利的煞气,若是再输出一些修为,只怕仙身受损,再难恢复。 他只是想保护她。 自涟泣以后,再也没有一个人还愿意与他兄弟相称,他自己一个人也习惯了,做什么事,他都独自一个人来完成,他甚至想过以后再也不会有一个人会不顾一切的保护自己。 那时候他与涟泣两个人一起驻守莽荒,涟泣为了自己身负重伤,可是他依旧会毫不在意的一笑,对他说自己没事。 天玄的笑容让他不自觉想起了涟泣,涟泣的笑脸还在脑海中徘徊,只是自己再也不能见到他了。 他是恨自己的,因为自己没有救出涟泣,有太多的懊恼悔恨陪自己度过无数的夜晚。 他真的感觉很痛苦,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去救他,就算与天界相抗,他也会不顾一切。 吃过晚饭,墨珩变成白猫坐在月影楼的屋檐上看海上明月。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皎洁的月光如金纱一般洒落下来,笼罩在这座海上城市上面,使这座城市都变得朦朦胧胧。 “哟!仙尊,独自一人来看月亮怎么不喊我?真是不够仗义!”那个嬉笑的声音响起。 墨珩转过头看着身旁那个嘻嘻哈哈,没个正形的人,淡淡道:“月亮不是我一个人的,你要看就看。” 天玄手里拎着两坛酒笑嘻嘻的坐在墨珩的身旁,打开了一坛酒放在墨珩的面前说道:“仙尊,要不要跟我一起喝一口?” 墨珩摇摇头道:“不喝。” 天玄笑道:“不要嘛!我们难得从天界出来一趟,也不喝个酒?”说完很自觉的将手中的酒瓶一放,将墨珩抱到自己的腿上。” 墨珩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抱了过去。 “你这是要干嘛?”墨珩叫到。 “晚上冷,你坐我身上给我暖暖,难得变得一身毛,可别浪费了!”天玄笑着说道。 “……”墨珩无语。 天玄拿起那瓶酒自顾自喝了起来,他抬头望着月亮笑着说:“仙尊,你看这个月亮多圆啊!” “看到了,可能月宫仙子今日值守,所以月亮才那么圆。”墨珩道。 天玄喝了一口酒,眼里有些朦胧,他笑着说道:“墨珩仙尊,你有没有听过凡间有一个说法。” “什么说法?”墨珩问道。 “凡间说若是月圆之日便是与家人团圆之时。”天玄道。 “我是有听过。”墨珩在凡间呆的久了,自然听过。 天玄笑了笑继续道:“曾经我多次在战场上的时候就会想若是有一天能到凡间看看那个又圆又大的月亮就好了,我想若是我看到了那么我是不是能再次见到我的家人呢?” 墨珩听到天玄的话,心里也塞了塞,他知道天玄说的话是不可能实现的,凡人若死,可以重入轮回,可是仙人若是飞灰烟灭,那是不会再回来的。 天玄见墨珩没有说话,继续笑着喃喃:“小时候我很不乖,总是不听阿娘的话,她让我好好看书写字,我从来不听,我只会给她捣乱,添一身的麻烦。阿爹经常凶巴巴的拿着根棍子教训我不要让阿娘生气了,可是我就是不听。”说着说着,天玄的眼眶湿了湿,他扬起头不让情绪发泄出来。 他继续道:“若是我那时候乖乖的听阿爹阿娘的话,那么阿爹阿娘走的时候会不会更少一些牵挂呢?我这样一个不听话的儿子,是不是特别让人不喜欢呢?” 明明是笑着说的话,可是墨珩听着觉得是那么的苦涩。 墨珩缓缓道,声线温柔:“不,你是他们最爱的儿子,他们又怎么会不喜欢你?若是他们知道你如今是天界的第一战神,他们定会欣慰的。” 天玄笑了笑对墨珩说道:“仙尊,不如你陪我喝口酒好不好?” 墨珩一时语塞,可是看到天玄那么难过,又不忍拒绝。 “好,那只喝一口。”墨珩道。 天玄大笑起来,开心的不得了,其实这仙尊也没有那么冰冷嘛!至少也知道会照顾别人的感受。 “来尝一口。”天玄从手中变出一个酒碗,将酒倒了一些在碗中,放在了墨珩的面前。 墨珩伸出了粉色的小舌头舔了舔那碗酒,天玄笑着看墨珩,抬手摸了摸墨珩白色的小脑袋,笑着问:“是不是很好喝?” 墨珩喝了一口,只觉得喉咙像火烧似的,呛的难受,那么难喝的东西竟然还有那么多人喝?! “难喝!”墨珩吐了两个字。 “仙尊,我告诉你,我带兵打仗过无数回,我与我那些兄弟的感情非常好!你知道为什么吗?”天玄说道。 “为什么?”墨珩问道。 “因为兄弟之间就是靠这酒维持下去的!好感情啊!一口闷!仙尊,你听过吗?”天玄笑着说道。 “没听过……”墨珩冷冷道。 “仙尊,你一定没有尝试过!你今天试试,这种与兄弟一起喝酒的感觉真的很好的!”天玄大喊道。 “……”墨珩无语。 其实被天玄一说,墨珩是很想试试的,他顿了顿,随后淡淡道:“那……我再喝一口?” 天玄抱着墨珩无比开心,开心的像朵花一样。 “好!这里还有很多!再多喝几口也没关系!” “……” 墨珩喝了好多酒,只觉得自己迷迷糊糊,意识不受自己控制。 天玄喝完了那带来的两瓶酒,只看到墨珩恢复了原形,脑袋上的一对白耳朵忽闪忽闪,尾巴摇晃,在月色朦胧下,脸颊上有了红晕,十分可爱。 “墨珩仙尊!”天玄朝墨珩喊了一声。 墨珩傻笑了两声,脚下不稳,走路歪歪扭扭,他看着月亮笑着对天玄说道:“天玄,你是不是喜欢那又圆又大的月亮啊?我帮你去摘下来!”说完就要往天上飞去。 “仙尊,你要干什么!”天玄一看墨珩喝醉了十分不妙。 墨珩打了个酒嗝,没理天玄,脚下一点,白衣飞起,朝天空那一轮皎洁的明月飞去。 天玄急忙紧追在他的身后,他大喊:“仙尊!你别去了!快回来!” 墨珩没有理他,继续朝天上飞,只见金色的月光洒在墨珩洁白无瑕的白衣上,发着璀璨夺目的荧光。 就在那月光更盛的时候,天玄加快速度飞到了墨珩的面前,他一把抱住了墨珩,将他扛在自己的肩膀上,他大喊道:“仙尊!你醉了!快跟我回去!再飞就又要回天界了!” 墨珩意识不清,嘴里含糊不清的喃喃:“天玄,我要帮你把月亮摘下来,你爹娘回不来了,月亮我还是可以帮你摘的……” 天玄只觉得心里一热,眼泪从眼眶中飞落而下,在皎洁的月光下,泛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他的确很想爹娘,多少次他午夜梦回都见到了他们的身影,他多想跟他们再多说一句话,多撒一次娇,可是他们都不在了,这是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事。 他们的仙族犯了谋逆之罪,是不允许他人为他们建神冢的,天玄私下里拿着他们的衣服为他们在凡间建了一座。 他还曾记得娘说过,真希望永远同你爹在一起。 于是天玄就将他们两人的衣服合葬在了一起,在墓前他道:“阿爹,阿娘,天玄不够有本事,不能在天界帮你们建一处神冢,我便下了凡间为你们建了一个墓,将你们合葬在一起。若是可以,真希望能帮你们堂堂正正的在天界建一个神冢,让他人都知道我的爹娘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仙人,并不是他人口中的谋逆之臣。” 说着说着,鼻子一酸,他双眼红了起来,哽咽道:“爹娘,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为何要谋逆?我知道爹娘一身傲骨,怎么可能会做背叛他人之事?” “宁为忠骨,不畏人言,身可欺,志不灭。这是爹你教我的话,我一直记得,我绝对不会相信爹会做那样的事!” “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天玄说着说着,眼泪终于不受控制从眼眶流下来,滑落在面颊上。 可是许久,许久,都没有人来回应他。 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 天玄扛着墨珩回到了房间,将他扔在了床上,墨珩这时候倒睡的舒服,翻了个身抱着软软的被子睡着了。 天玄无奈笑笑,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墨珩从床上爬起,他只感觉自己的身子异常重,头脑酸胀发昏,他站起身,只觉得自己浑身酒气,这就是他不喜欢喝酒的另一个原因。 真臭,真是臭死了! 他立刻起身,往身上一挥,一道白光罩身,霎时墨珩就换了一身衣服,他走到镜子前,将自己竖起的墨发放下,他拿起桌上的紫檀木木梳,梳了梳自己的有些凌乱的头发,正梳完,一只手要抓起自己垂落的长发束起发冠时门突然被推开。 墨珩转头望去,只见一脸笑意的天玄走进了门,天玄对上墨珩的双眼,笑的更加灿烂:“仙尊,你起床啦?” 天玄“嗯”了一声后,继续绑自己的头发。 “仙尊你怎么不用仙术束发?”天玄坐在一旁的木凳上手放在木桌上拖着腮看墨珩。 墨珩将自己的头发慢慢束好,戴好了发冠,走到天玄的面前说道:“我喜欢偶尔自己动动手。” “没想到墨珩仙尊还挺有雅兴!”天玄笑着说道。 “……”墨珩没再说话。 沉默一会儿,墨珩问一旁的天玄道:“昨日我醉酒可有做什么别的事?” 天玄想起了昨日墨珩醉酒后要飞上天摘月亮的事,忍不住想笑,但是他看了看墨珩黑透了的脸,急忙摇摇头否认道:“没有,昨日仙尊喝完酒就醉倒了,未曾做什么别的事。” 墨珩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身上的猫耳朵和猫尾巴还没消去,墨珩看着天玄说道:“我还没恢复原身,我还是变成猫,你带在身上吧!” 天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好,当然可以,你变成猫的样子可爱极了。” “别乱摸。”墨珩警告道。 “好好好,绝不乱摸。”天玄嬉笑道。 墨珩变成白猫后被天玄抱在怀里下了楼,刚下楼正巧碰上了走来的席风,席风看着眼前的天玄问道:“昨日休息的如何?” 天玄笑了笑道:“我们乃是仙躯,所以休息的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昨晚我呆的很开心。” 席风抿唇一笑道:“仙君开心就好。” 天玄看着席风正声道:“席风仙君何时能带我们去见你们的师父?” 席风抬起手指捻了捻自己的下巴说道:“嗯……你们运气真好,师父一直都在闭关修炼,不过三天后会出关,我和织昀到时候带你们一起去吧……” “好,十分感谢。”天玄双手相搭行了一礼。 席风转过身看着天玄问道:“请问你们要寻我们师父做什么?” 天玄缓缓道:“我们是想要向他讨一味药材救人。” “何药材?”席风问道。 “浑灵草。”天玄回答道。 席风脸色一变,没再说话,天玄看席风脸色有异,急忙问道:“如何?你知道这味草药吗?” 席风急忙笑着摇摇头道:“不知道。”他的笑容像是要掩盖什么似的。 “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呀?”织昀今日穿着一身蓝衫向他们走来。 席风笑着摇摇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天玄仙尊他们想要见我们师父了,向我打听消息。” “嗯,原来如此。”织昀点了点头。 “妹妹,你快看店里又来了那么多客人,你快去招呼!”席风指了指门口那乌乌泱泱的人说道。 织昀点了点头,笑道:“好,我立刻就去!哥哥,你也别总是偷懒,有空了来帮忙!” “好!”席风笑道。 织昀说完急忙来到了柜台前帮忙,席风看着织昀忙碌的模样笑着说道:“看来有点老板娘的架势了!” 天玄看着席风注视着织昀,那眉眼及其温柔,他明白席风对织昀这个妹妹是如何的宠爱,他们之间是一种难以割舍的亲情。 席风转过头看着天玄说道:“天玄,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天玄不解问道:“什么事?” “关于浑灵草的事不要在我妹妹面前提起。”席风认真道。 天玄不明白为什么席风要这样说,浑灵草又与织昀有什么关系? 席风看出天玄的不理解,继续道:“作为朋友,我希望你不要在我妹妹面前提起。” 天玄望着席风认真的双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决定答应他,于是点了点头答应道:“好。” “嗯,谢谢。好了,我看我妹妹那么忙,我去帮她了!三日后我会带你去见我师父的。”席风说道。 “嗯,好。”天玄应声道。 望着席风和织昀在店里忙碌的模样,天玄眉眼温和,嘴角上扬,他忍不住想有亲人在身边真好,他也好希望自己的亲人在自己的身边。 三日之期说来就来,时光如流水一般飞逝,这一日阳光甚好,澄明的阳光透过深蓝的大海穿透下来,如一片片晶莹的冰花飞散,一点一点洒落在这座梦幻诡异的城市里。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了一阵阵空灵的鲸叫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一般缓缓飘入天玄的耳朵里。 他在酒家的二楼倚栏而坐,身旁的白猫晃动着长长的白尾巴,那双如琥珀般澄澈透明的眼睛注视着远方。 “走,今日我带你们去见我师父。”席风来到天玄面前说道。 “嗯,多谢。”天玄双手相搭行了一礼。 就在天玄抱起墨珩要跟着席风走的时候,织昀突然拦在了席风面前,皱着眉头生气道:“哥哥,今日师父出关,你为何不带我去?” 席风安慰道:“我带他们去就行了,店里生意那么忙,你快看店去!” “哥哥!今日师父出关!关店,不做生意,客人都被我清走了!”织昀急忙说道。 “……”席风一时间想不到该怎么说。 “哥哥可是要瞒我什么?”看着席风欲言又止,织昀急忙道。 席风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怎么会瞒我的妹妹呢?既然你想同我们一起去,那便同我们一起去吧!” 织昀点点头道:“好,哥哥带我一起去吧!” 坐着海豚,穿过了一个悠长昏暗的隧道,大约行了有一个时辰,他们来到了一处海下破烂的屋宇前,席风缓缓走到了屋门前,双膝一跪,他垂着头,双手握拳,织昀也随即做了跟席风一样的动作,随后两人异口同声道:“徒儿现在来迎师父出关。” 天玄站在一旁等待着原琮的出现,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激动感。墨珩独自盘坐在天玄的一个肩膀上,他直直的盯着那扇木门,他希望可以见到那个神秘的仙人。 片刻后,突然一阵炸裂的巨响传来,眼前那扇木门被强悍的仙气震碎,木头碎屑洒落一地,由于太轻,又缓缓从海底漂上了水面。 席风和织昀急忙双手相拱,急忙恭敬道:“恭迎师父出关。” 在一片晦暗不明间,只见一个一袭黑衣,面色清瘦冷峻的男子走了出来,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眼眸中看不见一丝丝的光亮,像是腊月寒冬的黑夜那般既黑又冷,又像一口深不见底的黑井,深不可测。 原琮一头黑白相间的混色长发,一直披散到胸前,看上去干枯极了,许是修习了驻颜术,他的容颜没有任何的改变,看上去如弱冠少年,只是他的行色步履间的稳重暴露了他的年龄。 原琮缓缓走到了席风和织昀的面前,一手负于身后,他沉声道:“两位徒儿请起。” 席风和织昀缓缓站起,又在原琮的面前双手相搭,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原琮抬起头,看到了天玄以及墨珩,面色一板,冷冷道:“你们是何人?” 天玄缓缓来到了原琮面前,墨珩跳下了天玄的肩膀,落在了地面上,天玄朝原琮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仙尊您好,我乃天界天玄。” 原琮侧过身,冷哼一声道:“我这里不欢迎外人,谁带你们来的?” 席风看原琮面露不悦急忙跪下道:“师父,他们是我带来的,要怪就怪我,他们有事相求,只希望你可以答应他们。” 原琮哼了一声道:“有何事好答应的!谁让你擅作主张?!” “师父!”席风喊了一声,原琮就伸出一指朝席风射去,席风瞬间被飞出五米摔在了一块巨石上,那巨石瞬间被震的粉碎,席风捂着胸口落在地面上大咳起来,吐出了殷红的鲜血,地面被大片鲜血染红。 “哥哥!”织昀跑到了席风的面前,急忙搀扶。 原琮双眉紧蹙,双眸森冷,他一甩宽袖怒道:“我一出关就给我添乱!真该死!” 原琮抬起自己的手掌,只见手掌中一盏黑红的闪电正在发着刺眼的亮光,那光亮在原琮黑不见底的眼眸中忽明忽暗,只见那道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即将落到了席风的身上,天玄想也没想就闪现到了席风的面前,那道闪电一下子打落在天玄的身上。 原琮这个人存心是想要席风死,这一击让天玄犹如被烈火焚烧,五内如焚,浑身如被千万把刀生生割裂。 天玄面如纸白,蜷缩着身子落在地面上,痛的他咬牙切齿,浑身颤抖,发不出声音。 原琮见天玄受伤在地,依旧面无表情,好像眼前的一切依旧与他毫无关系。 “真是一出好戏!怪不得我的徒儿要带你来见我,不过我今日原本心情很好,可是被你一搅,我觉得只有你死,我才能再平复心情!”说完,原琮就要聚起掌力来击杀天玄。 墨珩飞奔到天玄的面前,现出了原形,他聚起掌力与原琮相抗,只见一道强烈的白光与黑红的闪电相撞,顿时海底被一阵强光割碎,强烈的震荡使海底摇晃起来,那所破烂的木屋受到了冲击,一点一点败落坍塌,成了尘埃慢慢沉落在深不见底的深渊。 海面上霎时掀起了几十米的滔天巨浪! 墨珩与原琮相抗,受了重伤,鲜血沿着手臂一点一点淌落下来,地面被慢慢染红。浑身犹如被雷击般,锥心刺骨的痛。 原琮看着墨珩倒是轻松一笑,不紧不慢道:“你终于现身了,我还在想你为何不现身,原来是因为变成了这样,不过看样子倒是挺可爱。” 墨珩捂着胸口,沉着脸不说话。 原琮继续道:“我的好徒儿啊!今天我真是看了一出好戏!不过我却难得的有些感动呢!你们这个样子倒是叫我有些好奇你们前来寻我的目的。” 天玄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到了原琮的面前,双膝一跪求道:“仙尊,我求你将浑灵草赐予我们。” 原琮一抬眉,扯起嘴角一笑,缓缓道:“原来这就是你们前来寻我的原因。” “求仙尊赐予我们。”天玄双手相搭跪伏在地。 原琮轻笑一声,转而变了态度,缓缓道:“好好好,这样的一个小小要求,我是可以帮你们。” 天玄听完十分高兴,正欲感谢,只听到原琮继续道:“不过在这之前,你们要帮我办件事。” “何事?”天玄问道。 “前往地狱的十八层,帮我把一个人的魂魄寻来。”原琮道。 “地狱十八层?是何人的魂魄?”天玄问道。 “宋诗凝,死于三千万年前。”原琮缓缓道。 “三千万年?”天玄惊诧道,他继续道:“那么久,只怕三魂七魄烧的一丝不剩了……” 原琮眉心拧成川字,他冷哼一声道:“我不管她如今是变成了什么样子!就算是只有一丝丝的灵魄,也要给我找回来!你们不是要浑灵草吗?只要你们帮我将她找回来,我就把浑灵草给你们!” 天玄心中觉得十分困难,但是他依旧答应道:“好!我们去帮你找回来!若是找回来,你就把浑灵草给我们!” 原琮抿唇冷笑一声看向天玄道:“我说出的话,我自然会答应,我只是怕你们到时候不敢拿!” “有何不敢!”天玄喊道。 原琮冷笑一声道:“好了,今日我看你们也看腻了,你们滚吧!” “你!!!”天玄被原琮傲慢古怪的脾气弄的十分生气。 原琮施了一道术法,转瞬变作了一团黑烟消失无踪。 天玄真是从未见过如此脾性古怪的人,在原琮面前,天玄觉得墨珩那人倒变的和蔼可亲极了。 墨珩变成了小白猫走到了天玄的面前,淡淡道:“带我回去。” “好。”天玄低下身抱起了墨珩,两个人都身受重伤,浑身都痛。 “你刚才出来救我,谢谢你。”天玄对墨珩说道。 “不客气。”墨珩淡淡道。 织昀搀扶着席风,脸色沉重道:“哥哥,浑灵草,这就是你不愿带我来的原因吗?” “……”席风看着地面没再说话。 “哥哥……我……”织昀说着说着只觉得心间一阵苦涩难抑。 “不要说话,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自然要保护你。”席风喃喃道。 “哥哥,我……我已经长大了……”织昀缓缓道。 “长大也是我的妹妹,是我永远都要保护的人。”席风道。 回到影月楼,天玄抱着墨珩回到他的房间,墨珩跳落在地面,他变回了原形,天玄笑着道:“仙尊,我要回去休息一下。” 墨珩连忙道:“先别回去,我帮你看一下伤势。” 天玄笑着摆摆手道:“不用了,这点伤不算什么。” “说我逞能,你还不是一样,坐下!”墨珩道。 天玄还想拒绝继续走,谁知墨珩用捆仙绳绑住了天玄将他置于床榻上,墨珩走至床前,冷声道:“抱歉。” 天玄大喊:“你放开我!你自己都受了伤,你要怎么治我!真是个笨脑子!” 墨珩没再理他,用手在天玄的身体上空探知了一番,随后两只手聚起了两团白色的掌力,他双手相合随后朝天玄的身上输去。 “你受伤了还要将修为输给我?那你怎么办?!”天玄大喊。 “闭嘴!”墨珩冷声道。 墨珩便向天玄输了些修为,直到他探知天玄身上的伤并无大碍后,他才罢手,他一撤天玄身上的捆仙绳,道:“已经无碍了,你走吧!” 天玄从床上坐起,看着眼前的墨珩,愤怒道:“仙尊!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你明明伤的比我严重,你为何还要给我治伤?你快给我看看你的伤势如何?” 墨珩一甩冷袖道:“不用!我的修为比你高,刚输出的修为不过一点点而已,我只要好好的休息几日便会好的。” “真的?你没骗我?”看墨珩一脸平静认真,天玄没多做猜疑。 “是。”墨珩道。 墨珩不过是想要将天玄的伤势救好,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兄弟,他不愿再失去第二个。 良久,天玄朝着墨珩缓缓行了一礼。 墨珩治好了他的伤,他对他的帮助感激不尽。 “那多谢仙尊。”天玄双手相搭行了一礼。 “好了,我有些困乏,你先离去吧!”墨珩背过身道。 “好,多谢仙尊,那我离开了,你好好休息。”天玄说完一步三回头的看了看墨珩的背影两眼才转身离去。 天玄一走,墨珩立刻捂着自己的胸口慢慢挪步到了床榻前,他坐在床沿上,开始凝神运气,只觉得浑身的气息不稳,比之前虚弱的更加厉害,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两只手的手指都慢慢变成了透明色。 原琮的修为果真高深莫测,即使是知微在他面前,原琮想要知微灰飞烟灭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更何况是自己。 这两日看来要现原形都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还是变成猫吧…… …… …… 天玄想不明白为何原琮要让他们去地狱十八层寻一个名叫宋诗凝的凡人魂魄,而且还是三千万年前的魂魄,三千万年,真是比自己的寿数还要久。 众人皆知,地狱有十八层,一层比一层可怕恐怖,凡人魂魄若是落入此地便会永世不得翻身,承受无穷无尽的痛苦折磨。 那个叫宋诗凝的女子究竟是犯了什么错,会到那个恐怖的地方去。 “在想什么?”墨珩在天玄的怀中传音问道。 “我在想为何原琮要我们去寻那个女子的魂魄。”天玄抱着墨珩说道。 “或许是执念。”墨珩猜道。 “何为执念?”天玄问。 “执念便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放下的东西吧!”墨珩道。 “那既然是执念,那为何都三千万年了,他才想着要去找,这三千年间,他为何不自己去找?”天玄问道。 墨珩也无解,他道:“不知,或许只有那个叫宋诗凝的人可以给予答案。” 他们两人是仙,来到了鬼门关,鬼门关前有两个看守的小鬼兵,一个正在帮进地府的鬼盖通行的印章,一个正在排查鬼的身份,看看有没有魔界妖邪混入,或者一些身分不明的恶鬼来捣乱。 那个排查身份的鬼兵感知到了天玄和墨珩身上强烈的仙气,急忙跑到了天玄面前,低身询问:“请问这位上仙前来地府所谓何事?” “我们来办些事,你们可以不用招呼我们,对了,今日阎罗事务繁忙吗?”天玄问道。 “阎罗君上可是忙坏了,地府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个鬼兵用夸张的口吻说道。 “好,那我便去看看他,多谢兄弟。”天玄说完还恭敬的朝那个鬼兵行了一礼。 那鬼兵大有受宠若惊的样子,一时间竟然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他应该不会想到堂堂天界的上神会朝他一个小小的鬼兵行礼,急忙结结巴巴道:“不,不必客气。” 天玄便点了点头朝鬼门关里走去,走过了鬼门关就是一条用青石板铺成的黄泉路,在这条长长的路上,有很多孤魂野鬼,这些鬼魂由于充满怨气,便不愿去投胎在这里飘飘荡荡。鬼差也管不了,于是便也不管了。 一路朝前走,只见不远处有一大片火红艳丽的彼岸花,远远望去,犹如一块血红色的大地毯,一股幽风飘来,将奇异的花香送入天玄和墨珩的鼻腔,他顿觉得脑中一阵晕眩。 这种花的花香会使鬼魂想起自己前世的回忆,如一味相思入骨的药引,让人沉溺难忘。 “凝神。”墨珩传音入天玄的耳朵里。 “嗯。”天玄按照墨珩的话做。 他们继续朝前走去,走过了大片的血色彼岸花花海,便来到了三途河,曾经叶如珍就是在这里等了墨九许久,最终放弃了上船的机会。 这三途河上有一名老者撑着船载往来的魂魄渡河,度过了河就会来到奈何桥,桥上有一美艳的女子正在将手中的孟婆汤递给要投胎转世的鬼魂喝,鬼魂喝下她的汤就会彻底忘记前世的记忆。 “请问前辈,可否度我们过河?”天玄对刚撑船回来的老者说道。 那老者身穿一身黑色的蓑衣,头戴一顶竹制的斗笠,手中撑着一根船槁。 那老者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身姿挺拔的男子,笑着点点头道:“原来要乘我船过河的魂魄是要收取六文钱币的,但是公子乃是上仙,便不用给了。” 天玄灿烂一笑,抱着墨珩跳上了船,他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了六文钱币扔在了船头的瓦罐里,笑道:“六文钱币已备,你收着吧!” 那老者笑着点了点头,以示敬意。 天玄站在船头,问老者:“请问地狱的十八层可以能救回魂灵吗?” 那老者一边撑着船一边缓缓道:“我只是觉得希望渺茫,因为之前确有人将魂灵从地狱里私劫出来,但是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过了几千万年,便再也没有这样的人,虽然来劫魂灵的人也有,但是结果都是魂飞魄散。” “那一抹魂灵在地狱里呆了三千万年的话,还有一丝丝存在的机会吗?”天玄问道。 那老者长长叹了口气道:“三千万年,这么久的时间,那魂灵进去地狱就算是一刻都是受不了的,三千万年,只怕是希望微乎其微。” 天玄听完不禁蹙眉深思。 缓缓的撑过一条长河,天玄抱着墨珩跳上了岸,天玄上岸后还朝那个老者挥了挥手,老者又朝天玄礼貌的点了点头。 天玄抱着墨珩朝前走去,只见奈何桥头上有一条长长的队伍,长到看不到头,一名长相精致美艳的妙龄少女正在桥头端汤给那一个个准备去投胎的鬼魂喝。 天玄抱着墨珩走至面前,看着那名女子笑着问道:“姑娘,可以请问阎罗殿如何走?” 那女子缓缓抬头望着面前的天玄,又看了看他手里抱着的那只可爱的小白猫,灵动一笑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上仙你的猫那么可爱,不如给我抱抱,这样我就告诉你如何去那阎罗殿。” 天玄知道墨珩定不喜欢被别人摸,急忙抱紧向后一缩道:“不可,我的猫儿不喜欢被别人摸。” 那姑娘两手一摊,叹了口气道:“那请便吧!我这里很忙,我要继续做我的事了,耽误了他们投胎可不好。”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走到了天玄的面前,头上戴着黑色玉珠的头冠,身穿阎罗那花里胡哨的朝服,不过就算那朝服花里胡哨也没办法阻碍那个男子的俊俏容颜。 “天玄战神,你为何在此处?”那男子问道。 天玄看着阎罗歪头一笑道:“巧了,老阎,我正在寻你呢!” 阎罗笑了笑道:“来了也不传音说一声,我也好放下事务来找你。” “我听闻你的鬼兵说你日理万机,事务繁忙,我就不想去打扰你,打算自己来找你。”天玄说道。 “害!你我兄弟一场,何须客套!来我殿上,我备了你最喜欢的好酒。”阎罗笑着说道。 “好,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天玄应道。 在阎罗殿上,阎罗急忙端着两坛“红尘醉”放到了天玄的面前,道:“天玄兄,这是你喜欢的酒,以前你总说要来我这里寻我,我就一直帮你备着。” “多谢阎兄。”天玄说着就要揭开酒坛开始喝起来。 酒过三巡,天玄才向阎罗提起前来之事。 “阎兄,今日我前来其实是有一事相求。”天玄缓缓道。 “何事?”阎罗问道。 “我希望带一缕魂魄离开。”天玄道。 “何魂魄?”阎罗追问。 “一抹在三千年前被打至十八层地狱的魂灵。”天玄道。 阎罗脸色一沉,眉头深锁,他顿了顿看向天玄道:“为何天玄兄要寻一抹在三千万年前被打至十八层地狱的魂灵?三千万年,足以使一抹魂灵烟消云散。” “这是我要去完成的事,即使希望渺茫,我如今前来,只求你帮我查一查。”天玄道。 “查一查倒是小事,但是十八层地狱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进去,也不是每一个人能出来的。”阎罗说道。 无间地狱有十八层,分别为拔舌,剪刀,铁树,孽镜,蒸笼,铜柱,刀山,冰山,油锅,牛坑,石压,舂臼,血池,枉死,磔刑,火山,石磨,刀锯。 若是人的魂灵进入无间地狱,则一刻都不能停下来,永受轮回痛苦,永世不得超生。 为何宋诗凝会坠入无间地狱? 而为何原琮又想将她寻回来? “阎兄,你查的如何?”天玄问道。 阎罗摊开一卷竹简,他拿起自己桌上的一只沾金色油墨的毛笔,凌空写下了“宋诗凝”三个字,只见竹简上的金字立刻飘在空中,在空中落下一道由金字组成的金色帘幕。 只见无数的金色字体在空中错乱飞舞,不停抖动,不一会儿,“宋诗凝”三个字从空中的金色帘幕中飞身而出。 阎罗一撤帘幕,殿前的一切全部恢复了原样,竹简自己收卷了回来。 天玄急忙问阎罗:“查的如何了?” 阎罗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这一叹让天玄心里更加没底,急忙问道:“到底查探的如何了?” 阎罗缓缓道:“这名女子其实并无恶事,她是被他人活生生打入了地狱十八层的。” “何人所为?”天玄问道。 “原琮仙尊。”阎罗喃喃道。 “啊?”天玄此刻更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琮让他们来将宋诗凝带回去,而将她打入地狱十八层的人却也是他。 “你说的可是真话?”天玄问道。 “是真的。”阎罗说道,他顿了顿继续道:“我还记得那一天原琮前来我此处,他并没有通过我的任何允许,就自己硬生生的拉着那女子的魂灵将她推入了无间地狱。他还警告我,不许我放那个女子出来,若是她出来了,就要荡平我的地府,消灭鬼界。” “怎么会如此凶残!”天玄惊诧道。 “原琮此人性子狠戾至极,骨子里是没有任何感情的。”阎罗道,他顿了顿继续道:“奇怪的是那女子被推入无间地狱也未曾有过一句怨言。” “到底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天玄不禁疑问道。 阎罗摇了摇头道:“不知。” “那刚才可否查到那个女子的魂灵?”天玄问道。 阎罗叹了口气道:“凡人有三魂七魄,若是三魂七魄完整来到地府喝过孟婆汤就可以再次转世投胎,若是被投入无间地狱,则会被无尽的折磨,说起来那个女子的魂灵已经被扔在地狱里有三千万年了,也就是说她已经被折磨了三千万年了。” “那到底如何呢?就算三魂已散,那七魄中可否有一丝存留?”天玄问道。 “若是再早个一千万年,可能还存在一魄,可如今过去了那么久,若是能存,也只可能存在几片残破的碎片。”阎罗说道。 “其实也不是每个魂灵都能留存的,只有执念过深的魂灵会倔强的存留着。”阎罗补充道。 “所以你能找回来的几率微乎其微。”阎罗道。 天玄眉头深锁,他坐在木椅上,沉思凝想,心里不禁一阵低落。 墨珩跳到了天玄的肩膀上,传音入耳:“天玄,就算再困难,我们不妨去试试,说不定仍有希望呢?” 天玄“嗯”了一声,从木椅上站起走到阎罗的面前道:“让我们去地狱的十八层找找。” “就算没有希望也要去吗?”阎罗问道。 “嗯。”天玄点头。 阎罗从自己的腰带上摘下一个令牌递给天玄,他道:“地狱有十八层,每层都有一个判官来主管,你们来的不巧,正巧第十八层的判官在不久之前去凡间投胎转世了,所以地狱的十八层正巧无人看管,现在一团乱。 我可以送你们去到地狱的第十七层,我让判官送你们去第十八层。 我这个腰牌可以保你们在十八层呆四个时辰的时间,若是超过,你们则难以脱逃,会永远困在那里,灰飞烟灭的。” 天玄接过领牌点了点头,双手相搭行了一礼,感谢道:“多谢阎兄。” 阎罗摇了摇头道:“不必客气。我这里还有一个沙漏,你带着,里面的沙可以漏四个时辰,记得一定要在沙漏里的沙漏光前回到第十七层寻那个判官,让他带你们出去!” 说完把沙漏交到了天玄的手上。 天玄接过沙漏答应道:“好,谢谢。” “对了,我这里有一个载灵瓶,你拿着,到时候可以用来盛那姑娘的魂灵。”说完就从自己的袖兜里拿出了一个透明的小瓶子交到了天玄的手上。 “多谢。”天玄再次感谢。 墨珩此刻感觉身体虚弱,他有些瞌睡,于是让天玄抱着,睡了起来。 走到一处石门的门前,阎罗站定,双手结印缓缓打开了地狱的入口,只见一团火红的烈焰在不停燃烧,猛烈的火舌在吞噬一切,有数不尽的凄厉惨叫声以及哀嚎,正传入天玄的耳朵里,是魂灵们正在被折磨吞噬。 “里面的情况有点糟糕,你们要挺住。”阎罗打了个预告。 “好,无妨。”天玄道。 于是阎罗就朝他们施了个术法,他们两瞬间变成一个细小的金色光点朝地狱飞去,在炙烤的烈焰和恶鬼们不停的哀嚎声中,天玄紧紧抱着墨珩飞身而下。 不一会儿,他们终于停了下来,他们站在一个暗绿色的大殿上,只见布置异常的诡异可怕,有个巨形的鬼脸雕饰挂在大殿的正中央,幽暗的绿光照在上面,青面獠牙,使得看上去更加骇人。 “请问两位是要前往地狱十八层的上仙吗?”那个身穿黑绿色相间朝服的判官走到了天玄和墨珩的面前。 “是。”天玄应声道,说完便把阎罗给他的腰牌拿出来给那个判官看了看,判官看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好,你们跟我来。” 他穿着长袍掖地,长得比较矮小,身形有些微胖,下巴处还有络腮胡子,头上戴着的黑色顶帽上有两根绿色长带在不停的飘动。 天玄跟在那个判官的身后,左弯八拐,来到了一个石门前,这个门的大小只有一口井那么大,上面雕刻着古怪的百鬼的头颅,每一个都活灵活现,惟妙惟肖,仿佛要从石头上钻出来吃人一样。 “此去甚是危险,你们早些出来,出来后,只要轻扣这门三下,我便会送你们回去。”那个判官说道。 “好,多谢。”天玄抱着墨珩低身行了一礼。 于是那个判官就立刻闭眼,伸出两指于面前,闭眼念起了术法,门瞬间被打开。 “快入!避免那些恶鬼再飞出来。”那判官道。 “好。”天玄立刻抱着墨珩变作一道白光迅速飞入其中。 那个判官在天玄他们飞入后,立刻施术将那扇门紧紧闭合起来。 那些恶鬼的恐怖哀嚎也瞬间被隔离在门的另一端。 天玄抱着墨珩来到了地狱的第十八层,这一层是刀锯地狱,原是给那些欺上瞒下,买卖不公之人准备的地方,刑罚异常恐怖。 只见在不远处几个鬼差正在将一个恶鬼绑在四根木桩之上,开始割锯,那画面血腥无比,惨不忍睹。 天玄的气息吸引了无数的恶鬼,只见一群恶鬼正朝外伸着长长的舌头,恶心的涎水正慢慢垂挂在地面上,他们长着大嘴发出嘶哑的呻吟声。 “来了!来了!吃了他们!吃了他们!”那个声音细细嗦嗦的很不清晰。 后来越来越多的恶鬼聚集起来,慢慢的,那个细细嗦嗦的声音增加起来,越变越大,他们不停的叫喊着,那声音犹如从遥远的时空传来,听上去很不真实,不像是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而是从破碎的骨头里传来的声响。 “吃了他们!吃了他们!” “吃了他们,我们就能继续活着!” “对!吃了他们,我们就还能活着等再投胎的时机!” “对!吃了他们!吃了他们吧!” “我还想活!我还想等!” 天玄感到身后那些锋利的煞气越聚越多,他抱着墨珩急忙喊道:“墨珩!快醒!恶鬼要来吃我们了!” 可能是由于墨珩近来消耗的修为太多,此刻他睡的很熟,就连天玄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看墨珩依旧没有反应,天玄双眉一敛,剑眉直挺,他一手抱猫,一手变出了自己的铁剑,他抬起铁剑在自己的面前施了一道术法,然后朝外一放道:“去!斩杀恶鬼!” 只见那把黑色织绫纹铁剑从他的手上飞脱而去,毫不留情的劈斩那些恶鬼,可谁知那些恶鬼犹如千万只飞扑的飞蛾不停的朝天玄袭来。 天玄正要飞逃,谁知自己的脚踝正被一个黑色的骷髅恶鬼生生抓住,那个恶鬼的骨头中发出了一阵一阵的骇人叫声:“不要跑!不要跑!吃了!吃了!” 天玄凝眉,一阵恶恼,他另一只脚朝那个骷髅恶鬼狠狠的踩了上去,那恶鬼的脑袋如一个极脆的大西瓜,被天玄一脚踩成了稀巴烂,还发出了清脆碎裂的声音,那个头颅碎成了粉末渣渣,飘在地上瞬间散作了黑色的尘泥。 刚解决一个,谁知身后又来了一大群,那些骷髅恶鬼睁着那空洞的眼睛看向天玄,双臂朝天玄伸去,千万个骷髅凝聚在一起不停颤抖着大叫:“吃了他们!吃了他们!吃了他们,我们就还能活!活着等转世投胎的机会!” “无尽!召来!”那把铁剑飞回到了天玄的手上。 天玄抱着墨珩,他单手施术,只见一道黑光罩身,他大喊:“妖邪散!” 那铁剑得到了天玄的命令直直的朝那些聚拢的骷髅飞去,铁剑灵活的劈砍着那些骷髅,那些森黑的骨头被劈了个七零八落,飞散一地。 在炽热的烈焰里,那些骨头都变作了烂泥。 正在天玄收回铁剑,放松的时刻,他竟没发现那些被他劈砍成烂泥的骨头又迅速聚集在了一起,直直的朝天玄袭来,天玄正要朝前走,突然被猛然一扯脚腕。 天玄摔落在地面上,他双眼看着黑红相间的上空,他紧紧抱着熟睡不醒的墨珩,他不能让墨珩出现任何的危险! 在他思考的一秒钟里,那千万只骷髅恶鬼朝他身上猛烈砸去,那些恶鬼的头颅再次凝聚在一起,将他活生生的埋葬在这个恶鬼冢里,那些恶鬼正在不停撕咬着他的身体,他觉得自己正在一点一点被啃噬蚕食。 天玄抱墨珩抱的紧,那些恶鬼根本无法伤害他。 耳边如千万只蝉虫在嗡嗡鸣叫:“吃光他!吃光他!将他吃的一滴也不剩!” “啊!真是太美味了!真是太好吃了!”
天玄忍受着被撕咬的疼痛,他急忙凝神。 “凌杀诀!” 突然间一道黑色旋风劈开了眼前那千万骷髅,骷髅炸裂成千万片,散落在地面上正在痛苦尖叫,一边尖叫,一边哀嚎,还在不停喃喃:“吃掉!吃掉!” 天玄浴血站起,他手中拿着他那把铁剑,一手抱着墨珩,一边大口喘息着。额前发丝凌乱的垂落下来,他一施术收回了手中的铁剑。 “想要本仙死!没那么容易!” 墨珩被巨响吵醒,他缓缓睁开眼睛,闻到了天玄满身的血腥味。 “你怎么会浑身都是血?”墨珩震惊道。 天玄还来不及回答,他转头看到那些被洒落在地上的骷髅骨又再慢慢聚集,他急忙大喊:“真是太难缠了!来不及解释了!先跑!”说完就抱起了墨珩朝前猛跑。 这一层地狱区域很大,到处都是各种阴森可怕的恶鬼,各种死相的都有,刚才被那些骷髅恶鬼袭击,让天玄心里都有了一层阴影。 他们一边要躲着那些骷髅恶鬼,一边又要去寻找宋诗凝的魂灵,可是这茫茫鬼地,该到哪里去寻呢? 墨珩站在了天玄的左侧肩膀上,问道:“刚才你的伤势如何?” 天玄道:“无妨,伤口已经凝合。” 天玄又朝前走了许久,他无奈道:“这里那么多鬼,该如何寻找宋诗凝的魂灵呢?” 这个问题也难住了墨珩,他提了一个不大靠谱的建议:“不如学学凡间的方法?” “什么办法?”天玄问道。 “不如问问那些鬼?或者在这里喊喊那女子的名字?”墨珩说道,其实他的心里也十分不确定,这个方法管不管用,因为现在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天玄就采用了墨珩提供的办法,他捧起手在这恐怖的鬼域大叫着那个女子的名字。 “宋诗凝!宋诗凝!” “宋诗凝你在哪里?宋诗凝你听到就快出来!” 可是茫茫鬼域依旧是千鬼万嚎的叫喊声,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天玄继续朝前走,前方有一个俏丽的女子背影,他急忙跑上前去,他想要向他人打听一下关于宋诗凝的消息。 他刚伸出手去拍了两下,谁知那个转过来的女子竟然烂了半张脸,一只眼珠子掉落在眼眶外。 天玄吓得后退了两步,那女子吞吐着垂挂在外的紫色长舌问道:“你找谁?” 天玄咽了咽口水,僵硬道:“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宋诗凝的魂灵?” 那个女鬼摇了摇头,道:“没有……”随后飘然远去。 他又继续朝前走,看到一个七旬老人,他跑过去想要打听宋诗凝的消息,那个老人的一半头颅已经烂为骷髅,拄着拐杖的手臂在破烂的衣衫里若隐若现的显露出森森白骨。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天玄倒显得较为从容,他问那个鬼道:“请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宋诗凝的魂灵?” 那个老人拄着拐杖摇了摇头,一句话没讲就拄着拐杖转身离去。 之后天玄又询问了很多鬼,可是没有一只鬼告诉他关于宋诗凝的消息,他依旧什么消息也没得到。 就在迷茫的不知如何继续的时候,突然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哥哥,你是要找宋姐姐吗?” 天玄停下脚步转身望去,只见地面上有一个七岁孩童正看着自己,他长得十分可爱灵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盯着天玄。 只是那个孩童的胸口前却是空空如也,可以透过那个洞看到孩童胸口那白森森的肋骨。 “你认识宋诗凝?”天玄问道。 那孩童点了点头道:“是的,宋姐姐活的很痛苦,可是她又不愿回去,她的魂灵支撑不了多久了!马上就要消失殆尽,哥哥,求求你早日带她出去吧!” 天玄走到那孩童面前问道:“好,你快带我去见她!” 一路上,天玄低头看着那个孩童问道:“你不怕我是个坏人?” 那孩童摇摇头道:“其实我观察你很久了,当听到你喊宋姐姐的名字开始,我就已经在看你了,我看你那样坚持不懈的寻找,我想你一定不是个坏人。” “你这么肯定?”天玄问道。 “我看人很准。”那孩童笑笑道。 那孩童带着天玄他们来到了一棵巨大参天的榕树下,榕树枝繁叶茂,上面闪烁着无数幽绿的萤火,一股阴风吹来,万盏萤火飞天而起。 “宋诗凝在这里吗?”天玄问道。 那孩童点了点头道:“是,我去喊宋姐姐出来。” 天玄看这那孩童快步跑到了那榕树的小树洞前朝里面喊道:“宋姐姐,宋姐姐,有人来找你了!你快出来?” 只见那榕树洞内飘出了一团白蓝透明相间的火焰,时明时灭,那团火焰在空中飘荡,声音温柔又带着些哀伤:“小小,是谁来找我?” 小小用手指了指天玄道:“是那个哥哥来找你。” 宋诗凝飘到了天玄的面前,看着眼前这个眉眼深邃的男子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来寻我?” 天玄道:“你是宋诗凝?” “是。”宋诗凝回答。 “是这样的,我是帮一个人来寻你回去的。”天玄道。 “何人?”宋诗凝问道。 “原琮。”天玄道。 宋诗凝没有说一句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躲进了树洞里。 天玄还没反应过来,宋诗凝就跑没了,他急忙跑到了树洞前朝里面大喊道:“宋姑娘,你快跟我回去吧!” “不回!”宋诗凝拒绝道。 这回答可急坏了天玄,天玄趴在洞口前朝里面看,他劝道:“宋姑娘,你快跟我回去吧!” “不回!” “为何?你呆在这鬼域有三千多年了吧!你的魂灵已经要支撑不了,你看看你的魂灵如今只剩下一魄的碎片,若是你再不跟我走,你会彻底消失的!”天玄哀求道。 对于天玄这个大直男来说,他根本不会劝女孩子,这可是把他给急坏了! “不回!我宁愿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继续下去,直至消失,我都不愿回去!”宋诗凝的态度坚决无比。 “你就跟我回去吧!宋姑娘,我求求你!”天玄恨不得跪下哀嚎。 这时候墨珩站在天玄的肩膀上开口说话:“宋姑娘你为何不愿回去?” 宋诗凝缓缓道,声音有些哀伤:“我不能去见那个人。” 墨珩立刻明白宋诗凝口中的那个人是谁,宋诗凝在这里有三千万年,宁愿消失也不要去见原琮,到底是为何呢? “宋姑娘,你可知是谁要我们来寻你回去的?”墨珩道。 “是谁?”宋诗凝问道。 “是原琮仙尊,他想要寻你回去。”墨珩道。 “他……他为何要寻我回去?”宋诗凝的声音有些缓顿,像是在想些什么。 “他应是想要再见见你。”墨珩道。 “他恨我入骨,又为何要见我。”宋诗凝的声音有些哀伤。 墨珩听到宋诗凝的话,在心里已经将宋诗凝和原琮的关系猜的七七八八。 “姑娘可曾听过一句话。”墨珩道。 “何话?”宋诗凝问道。 “爱与恨共存,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墨珩道。 宋诗凝沉默了,没再说话,墨珩见状,准备继续。 “姑娘若是对原琮仙尊仍有一丝丝的情谊,可否与我们回去,在魂灵寂灭前与原琮仙尊见上一面,三千万年,这个时间已经够久了……若是再多的仇恨也该试着放下。”墨珩缓缓道。 天玄一言不发的看着墨珩劝解宋诗凝,心里不免惊叹,原来墨珩仙尊还是一个那么擅于劝解他人的人。 “他……他恨我……”宋诗凝道。 “姑娘,人是会变的,若是原琮仙尊依旧恨你,又何须我们再来寻你。”墨珩道。 “我……”宋诗凝欲言又止。 那个人恨自己,那么恨自己,恨的把自己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为何如今要见自己? 她一直以为很多事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消散的一点不剩,然而如今她似是错了。 她也好想他,只是自己无脸再见他。 “宋姑娘,请你跟我回去吧!原琮仙尊一直在那里等你,这些年,他变了许多,只有你可以拯救他!”墨珩请求道。 “他怎么了?”宋诗凝问道。 “原琮仙尊成了堕仙,这事你可知?”墨珩道。 “怎么会变得如此?”宋诗凝有些悲伤。 “他原是天界上仙,但是后来经历了一些事,有了堕心,成了堕仙,他杀光了很多凡人,还诅咒了南海的渔民,使他们成了鲛人!”墨珩说着说着激动起来,心也有些痛了。 “怎么会如此?”宋诗凝震惊道。 “姑娘你可否与我们回去劝劝他?”墨珩劝道。 “好,我跟你们回去!”宋诗凝急忙答应道。 这些年她一直呆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活着,她未曾想过原琮竟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若一切皆是因果循环的话,那么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恶果。 她要回去找他,她要回去改变他。 若是要惩罚的话,就惩罚她自己好了。 她愿为他承受一切。 “姑娘,我们打开载灵瓶,请你进入这个瓶子里,我们带你回去!”墨珩道。 天玄急忙掏出那个瓶子,打开了木塞盖子放在树洞前。 “好。”宋诗凝答应道。 “宋姑娘,请进。”天玄打开盖子礼貌道。 “好,我来了。”说完,宋诗凝如一道蓝白的光束飞落进了那个玻璃瓶中。 天玄塞上木塞,他将瓶子置于胸前的衣兜里放好。 “好了,我们快点回去!”墨珩站在天玄的肩膀上说道。 “嗯。”天玄点了点头。 就在他们转身要离开的时候,一阵飓风吹来,身后的那棵巨大榕树的枝桠也跟着摇晃抖动起来,一阵放肆的大笑声时近时远不停的传来。 “哈哈哈哈哈!鬼域何时来了这么美味的上仙?” “是何鬼怪?”天玄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 霎时,天玄耳旁的墨发被吹起,天玄只感觉右侧的面颊寒冰入骨,却看不到任何东西的踪迹。 那个诡异阴森的声音忽远忽近,时高时低:“你们以为地狱十八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你是何鬼怪!快现身!”天玄左右张望却寻不到踪迹,心里有些急躁烦闷。 墨珩传音入天玄的耳中道:“凝神,此鬼乃是心魔所化!若是你心中怨念孽障太多,它变化化为妖怪慢慢吞噬你的神智!” 天玄听着墨珩的话,急忙闭眼凝神,可是那个声音一直在天玄的耳边不停的徘徊,如梦如魅,充满着无尽的诱惑。 “天玄,你知道你最想要做的事是什么吗?”那个声音传入天玄的耳朵里。 天玄紧闭着眼睛,凝神静气。 那个声音继续说:“天玄,其实你一直很恨天帝知微吧!哈哈哈哈哈!你别以为你是天界第一战神,你就会不恨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帝! 你自己心里十分的清楚,你有多么恨知微,你恨他,恨的想要杀掉他! 他可是杀了你的爹娘,他灭了你整个仙族啊! 你为何还要为了救他,不顾一切? 你不是一直想要杀了他替你爹娘报仇吗?何必装作虚情假意的来帮他寻药! 你知不知道只要你杀了他,你的大仇就得报了! 只要你杀了他,就能一洗他血洗你们仙族的耻辱! 你不是一直想要在天界帮你爹娘建一处神冢吗?我告诉你,只要你杀了他,这个愿望就能实现了! 天玄啊!只要你杀了他,那么你一切就能得偿所愿了! 哈哈哈哈哈哈!” 墨珩跳落在地面上看着眼前的天玄,天玄的身子被那股邪气入侵,浑身被慢慢浸染成了黑色,他扭曲痛苦的抱住自己的头跪坐在地面上。 “天玄!凝神!”墨珩大喊,但是天玄此刻已经被心魔彻底侵扰,他听不到墨珩的呼喊声,他痛苦的抱着自己那几欲爆裂的头颅,豆大的汗水从青筋突起的额头滑落下来。 天玄此刻已经被心魔入侵,他抱着头不停大喊着:“闭嘴!闭嘴!我不要报仇!我不要杀人!” 那个声音在天玄的脑子里继续引诱道:“不!你想要知微死!你想要报仇!明明你的心里那样想,你为何不愿承认?只要你不回去!只要你破坏了救他的计划,他就能顺利的灰飞烟灭!” “不!你闭嘴!你闭嘴!我没有!我没有这样想!”天玄面如纸白,咬着牙痛苦扭曲着抱着自己,蜷缩在地面上。 突然,他再次睁开眼,来到的却是他午夜梦回无数次的那个噩梦,阿爹阿娘被天雷斩杀,天界都是众神仙消散的黑烟,纯净的天界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样,只有漫天的血色和无穷无尽的灰烬。 “不要!不要杀我阿爹!不要杀我阿娘!你们不要死!你们不要离开我!”天玄哭喊着跑到了爹娘的面前,可是他只是一团虚影。 然而他跪在爹娘的面前朝前看,看到的却是知微冷酷无情的脸,他手中拿着“天浩”长剑,寒光凛凛,他眼眸森冷,没有一丝丝的感情,放佛是一只冰冷的机器。 “图楼忤逆谋反,你们可知罪?” “不知罪在何处!” “好!说的真好!不知罪在何处!”知微冷笑一声,继续道:“不知罪在何处?忤逆就是罪,谋反就是错!” 知微双眉一敛,举起了手中的天浩剑,向天聚雷,那数万道滚滚天雷聚集在剑身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噼啪声响。 “天雷!斩杀!”一道声令落下。 聚集在天浩剑上的数万道天雷滚滚落下,劈斩到天玄爹娘的身上,看着他们痛苦哀嚎,声嘶力竭,慢慢灰飞烟灭,天玄却什么都不能做。 他救不了他们,他救不了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他只能看着那数万道天雷滚落在他爹娘的身上!看着他们苦痛的死去! 爹娘对自己是那样好,可是自己如今却连一个报答他们的机会都不能拥有,就要眼睁睁看着他们死! “阿爹,阿娘,不要,你们不要死!你们死了,这个世界就只剩天玄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天玄悲痛欲绝的嘶喊道,可是只能看着他们在自己的面前苟延残喘,一点一点被折磨至死! 阿爹,阿娘,求求你们不要死! 求求你们不要离开我! 离开我,这个世界就只剩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没有人给我温暖,没有人会保护我! 没有人能一直陪着我! “你很痛苦!你明明恨那个知微入骨,你为何还要那么品性高洁的保护他?成为守卫天界的战神?你大可以起兵造反,杀了知微,坐上天帝的位置!” “闭嘴!”天玄捂着耳朵大喊,可是那个声音犹如鬼魅,从遥远的空间传来,就算天玄捂上了耳朵,却仍旧能听到那个引诱的声音。 “你眼睁睁的看着你爹娘死在你的眼前,你难道一点点也不痛心吗? 他们死了,你在这个世上就只有你孤零零的一个人! 想想你曾经因为孤零零的一个人而受到的欺负,受到的耻辱! 你难道真的一点点也不恨吗? 他们是如何嘲笑你,如何辱骂你! 难道你真的全部忘记了吗?” “闭嘴!闭嘴!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天玄感觉心如被千万把刀一片片割着,痛的已经没有了知觉。 爹娘死后的那些年,他如一根落在烂泥的柴草,可以任人践踏,任人折辱。 他好恨那些人,好恨失去一切的自己。 好恨那个使自己变成如今这个模样的天帝! 在黑暗的屋子里,他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蜷缩着自己,只有这样紧紧抱着才会有一丝丝的温暖,因为他已经失去了一切,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谁再给他温暖了。 眼泪会无声无息的落下来,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抬起袖子用力擦擦自己的眼泪,咬紧牙关。 爹爹曾说过,男儿流血,不流泪,所以我不能哭。 我是男儿,我不能哭。 说起来,自己怎么可能会一点也不恨呢? 那些痛,那些伤,怎么可能全部抹去,一点点也不剩呢? 墨珩急忙变成原形,看着天玄扭曲痛苦的模样,他心道:“大事不妙!天玄被心魔控制!” 他大声呼唤:“天玄!天玄!你快醒来!莫要让心魔占据!” 可是天玄依旧面如死灰,痛苦的蜷缩在地面上。 墨珩眼看着呼唤无效,急忙结印施术,一道金色经文咒印打落在天玄的双眉间,墨珩急忙盘腿而坐,在天玄的面前念起了“清心咒”。 “心生万象,万象皆空,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天玄在梦中,他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突然看到了一道温暖的白光缓缓照在自己的身上,那道白光发出了温柔的声音,正在对他说:“天玄,这个世界你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你有朋友在陪着你,你有兄弟在陪着你,所以你的世界不是冷冰冰的,是温暖的……” 那道白光缓缓变成了白的模样,朦朦胧胧的,看上去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轻纱。 白缓缓蹲下了身,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将天玄脏瘦的小手握着掌心里,她笑着道:“天玄,你不要怕这个世界多么的残酷冰冷,你要知道这个世界总会有人一直陪着你直到永远永远。” “……”天玄喃喃道,眼泪从眼眶中缓缓滑落。 他的泪此刻是温暖的。 就像心脏那般温暖的不停跳动着。 白微笑着缓缓升至空中变作了一道璀璨的白光,一下子照亮了天玄眼前的一切。 天玄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抬起手轻轻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水。 “你醒了?”墨珩松了一口气。 “我怎么了?我好像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天玄从地上坐起。 “你被心魔占据蒙蔽,差点失去自我。”墨珩道。 “没事,你现在已经回来了。”墨珩站起身走到天玄面前伸出手,天玄微笑着将手放在墨珩的掌心,墨珩用力将天玄拉了起来。 “看看时间。”墨珩道。 “好。”天玄说完,拿出了那个沙漏,只见沙漏里的沙子很快就要漏光了。他继续道:“我们该回去了!否则要出不去了!” ”好,我们快走!”墨珩点头,说完又变成了一只猫,天玄将他抱起。 天玄抱着墨珩欲踏风而去,他在天空飞着,突然脚下那些骷髅恶鬼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他们在那里!他们在那里!” 那个声音此起彼伏,时高时低,忽近忽远,就像千万的小鬼在不停的吵闹尖叫着。 “吃掉他们!吃掉他们!” 突然那些骷髅恶鬼犹如一阵飓风不要命的飞向天玄,在空中越聚越大,越聚越盛。 “吃掉他们!吃掉他们,我们就能活!” “我想活!我还想活!” 伴随着古怪的狞笑,以及嗡鸣蝉叫般此起彼伏的叫声,那些骷髅恶鬼扭动着千万颗森森的头颅朝天玄飞去。 天玄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缠住,他一低头发现是无数个可怕狰狞的骷髅正紧紧缠着自己的双腿,那些骷髅越爬越高,缠的越来越密。 “怎么又来!”天玄拧眉怒骂一声。 “无尽!召来!”天玄的铁剑出现在手里,他命令道:“恶鬼!斩杀!” 铁剑得令,飞转而下,万道黑色剑影在空中不停盘旋飞落,那些骷髅恶鬼被劈的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地面上。 脚下的骷髅已散,天玄松了一口气,收回了铁剑准备继续朝出口飞,谁知身后又出现了一大群聚集的骷髅。 天玄转过身,眉头紧锁暗骂一声:“怎么会杀都杀不光!” 墨珩看了看天玄腰间的沙漏,道:“不好!沙漏快要漏完了!” 只见天玄腰间的沙漏里只剩一点点的沙子正在缓缓漏尽。 天玄抱着墨珩看到了不远处的那个圆井般的出口道:“我们马上要到出口了!” 刚说完这一句话,只见那身后的千万个骷髅又团聚在一起,密密麻麻的颤动着脑袋,此刻如一朵巨大的黑色乌云般笼罩过来。 就在天玄伸出手要敲那门的时候,那巨大的黑色乌云以闪电般的速度砸落在天玄的身上,砸的他浑身生疼无比。 “靠!怎么又来!”天玄大骂。 天玄像是被活生生填埋在了鬼冢里,他一手抱着墨珩,一手奋力的挣扎。 他凝神施咒:“凌杀诀!” 只见一道黑风肃然劈碎了那些压在天玄身上的骷髅,骷髅被劈杀成千万碎片后铺天盖地的落在这个恐怖的鬼域里。 “快走!沙子快要没了!”墨珩大喊。 沙漏里的沙子只剩丝毫,只要再用一秒就要漏尽! “咚咚咚!”天玄急忙扣了三下石门,突然那个石门轰然打开,天玄抱着墨珩化作一个光点飞了出去,门瞬间合上。 天玄抱着墨珩在外面不约而同的大声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出来了!”天玄道。 天玄拿出令牌给那个判官看,判官看后没有说什么,就直接将天玄和墨珩送了出去。 阎罗在门外等着他们,见到他们出来笑脸相迎道:“你们总算是出来了!” “虽然惊险刺激了点,还好我们出来了。”天玄道。 阎罗将他们送出了地府,在鬼门关前,阎罗从手中变出了两坛“红尘醉”递给了天玄道:“天玄兄,这是我为你藏的酒,本来想与你共饮的,如今看来你有事要去忙,我便把这两坛酒赠予你。” 天玄一笑,接过了酒道:“多谢阎兄。” “不用谢,要谢也是我,若不是你在战场上救下我,如今我也不会有这般的命途。”阎罗道。 “往事不必挂心,你我永远是好兄弟!这两坛酒我看甚好,不如改日等我有空了,便来寻你共饮?”天玄笑着说。 “好,那我便等着天玄兄前来,我一定好好相陪。”阎罗说完拱手相搭行了一礼。 天玄微笑着点了点头,便转身而去,他背着身挥了挥手道:“阎兄,我们改日再会!” …… …… 天玄抱着墨珩回到了影月楼,只觉得心神俱疲,向席风和织昀打了声招呼就回房间休息了,墨珩也觉得异常疲惫,天玄抱着墨珩一倒,于是一人一猫就在床上睡着了。 织昀站在门外,手中一道银光一闪,出现了五根毒针。她正欲推开门前去杀了那床上熟睡的一人一猫。席风及时出现,一把拉住了织昀的手腕,轻道:“你要做什么?” 织昀抬头看着席风,双眸湿润道:“我要做什么?我当然是要去杀了他们!” “别去!”席风阻拦道。 “怎可不去!哥哥说地狱十八层凶险异常,很少人能进去,很少人能出来,可是你看他们竟然好好的出来了!我真后悔听你的话,我真该在他们出发前就杀了他们!”织昀恶狠狠道。 “妹妹!你住手!”席风阻拦道。 “你叫我如何住手!他们不死的话……不死的话……”织昀说着说着眼眶渐渐红了,嘴唇颤动着,说不出话来。 席风一把将织昀抱在怀里,温柔道:“妹妹,你是个那么好的人,怎么可以随便杀人呢?” 织昀抽泣着:“可是……” 席风松开织昀,低下身子微笑着看着她,用手指帮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着说道:“好了,妹妹不要哭了,你哭就要变丑了。” 织昀看着席风一脸不正经的模样,低垂着羽睫道:“哥哥,你为何要带他们去见我们的师父……” 席风轻摇了下头道:“这是天命,是命中逃不掉的因果循环。” 待天玄和墨珩醒来,已经是夜落之时,明月已经高悬在天边,天玄抱着墨珩下了酒楼,今日酒楼像是不接客,已经封上了店门。 楼下的八仙桌上摆满了好酒好菜,席风坐在桌前,拿着酒碗开始浅斟慢酌,眼神有些空洞迷离的看着前方。 他听到天玄下楼的脚步声,迅速抬起了头看着天玄招呼道:“快来一起喝个酒!” 天玄对酒最感兴趣,连忙点头道:“好!我就来!” 说着跳落在席风身旁,他拿开了一张长凳坐在了上面。 “来!好酒给你满上!”席风拿起酒坛子就往天玄面前的酒碗里到酒,酒碗被乘的满满的,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浅浅的晕色。 墨珩虽醒着,可是他不喜欢饮酒,而且身子已经疲惫,于是就自己走到了另一个长椅上自顾自睡了起来。 织昀缓缓来到了他们的身旁,抿唇微笑道:“今日酒楼得了空,于是就给咱们自己准备了一桌子菜。” 天玄看着这满满一桌子花花绿绿的菜笑着说道:“准备了那么多,真是破费!” 席风急忙道:“无妨的,这小事一桩!我妹妹的手艺很好,你们可以尝尝,虽然我知道你们仙人都可以不用吃东西,可是尝一尝也无妨的。” “定好吃!我尝尝!”天玄说着就拿起那双竹筷子开始夹菜吃,他夹了一块排骨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一脸惊叹,举起了自己的大拇指道:“真好吃!真是美味极了!” “好吃吗?我也尝尝。”墨珩传音到了天玄的耳朵里。 天玄于是夹起了一根排骨放在了墨珩的面前,墨珩慢慢吃了起来。看上去吃的津津有味。 “好吃吗?”天玄问墨珩。 “好吃。”墨珩回答道。 “还要吗?”天玄问。 “嗯……再来一块吧……”墨珩道。 天玄于是笑着又帮墨珩夹了一块。 “天玄仙君,我们一起来喝酒!”席风拿起酒碗对天玄说道。 天玄拿起酒碗与席风碰了碰笑着说道:“好!” 两个人把酒言欢,酒过七巡,两个人都有些醉了。 “天玄,我跟你讲我妹妹长得可好看了!你要不考虑考虑当我的妹夫?”席风勾着天玄的肩膀含含糊糊的说道。 织昀在一旁,无奈摇了摇头,看来是真醉了,又在说什么胡话。 “不了!不了!我告诉你,席风仙君,其实我心里有喜欢的姑娘了!所以我不能再寻他人!”天玄这也是喝高了。 “何人?能有我妹妹漂亮吗?”席风双颊通红道。 “漂亮,她是这个时间最美的姑娘!”天玄舌头像是打结了那般。 “好了!好了!情人眼里出西施,我懂!”席风笑道。 “真的!她真的漂亮!”天玄喃喃。 “哈哈哈哈哈!我不管这个世间还有没有怎样漂亮的姑娘,反正在我眼中,我的妹妹永远都是最漂亮的人!”席风打了个酒嗝。 “你是个宠妹狂魔吧!”天玄说完哈哈大笑。 “因为妹妹是我唯一的亲人,从小到大,我们一直相依为命!除了她,我再也没有亲人了!”席风眯着眼睛道。 “我懂,我懂你的感受,你比我幸运,还有亲人在身旁,而我在这天地间却是孑然一身,再也没有亲人了。那时候的我太过弱小,我谁也保护不了,我真是个废物!”天玄抱着酒坛子说着说着眼眶有些湿红。 “如果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去保护他们!即使是一点点绵薄的力量,我也要拼尽一切。”天玄喃喃道。 “我懂你,我懂你的感受,因为他们是我们最爱的人,所以愿意拼尽一切……”席风眼神迷离趴在了桌面上,说完倒头就昏睡了过去。 澄澈的阳光透过海平面洒下来,伴随着海浪轻轻摇晃,光影清澈迷离,如梦似幻,很不真实。 天玄换好了衣衫,着一身深蓝色锦面的贴身玄衣,恰到好处的将天玄那挺拔的身姿衬托的淋漓尽致,肩宽细腰大长腿,甚是好看。 墨珩变成白猫蹲坐在天玄的肩头,他这两日休息得甚好,已经较为清醒了,他此刻睁着那双玻璃石般透亮的双眼正警觉的看着前方。 许是当猫久了,他还真的有些猫儿的习性。 这日席风和织昀带着他们来到了约定的地点去见了原琮。 在深海的一块悬浮的礁石上,原琮背着身子,一手负于身后,在等待天玄他们的前来。 他很想见到那个人,却又不敢见到那个人。 他恨她入骨,却又爱她入骨。 那些被岁月掩埋的往事总是在不停的敲打他的心房,即使时光飞逝,即使岁月如梭,他的记忆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刻。 凡人都说孟婆的汤可以让人忘记前尘往事,让人重新开始。 可是他去讨要过,去喝过,却没有任何的效果。 他不知,孟婆汤对凡人魂灵有用,却对仙人毫无用处。 天玄众人落在原琮的面前,拿出了载灵瓶递至原琮的面前,只见透明的瓶子里一团微弱的蓝白火焰在飘浮着。 原琮拿过那个瓶子,眼眸中的光有些摇晃,双眼中像是蒙上了一层雾,双睫微颤,薄唇微动。 他望着瓶子,瓶子里的那团火焰倒影在他的双眸中,不停摇晃。 “阿凝,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说完他轻轻打开了那瓶子上的木塞,只见那团蓝白的微弱火焰飞了出来,在原琮的面前摇晃徘徊着。 “原琮,我来了。”那女子轻柔的声音响起,带着淡淡的哀伤。 “这些年……我……很想你……”原琮说话的时候却是哀伤的,他不敢看宋诗凝。 “你不是恨我吗?恨我……抛弃了你……”宋诗凝道。 “我恨,我的确恨!可是我至今想不明白你当初为何要那样做。”原琮道,他说着说着,眼中的雾气越来越重,有些朦胧,他顿了顿继续道:“那时候我被强烈的恨意蒙蔽了心智,我只顾恨着你,却忘记去查一查真相,那时候你到底骗了我多少事?说了多少谎?” 那团蓝白火焰变成了一道人形虚影站立在原琮的面前,放眼望去,是一个妙龄女子,长得文静,皮肤白皙,可爱的鹅蛋脸上一双清亮的双眸带着柔光正看向原琮。 宋诗凝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双眸凝重,再次看向原琮的时候,有些湿了。 她开口喃喃道:“我那时候以为离开你是为了你好,便用了一种不好的方式,我想只要你离开我,你便不会受任何的天罚,那么即使你恨我,我都可以接受,即使在地狱里受尽无穷无尽的折磨,我都无怨无悔。可是我如今发现自己错了,你变了,你变得不像自己了。” “阿凝,求求你告诉我,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原琮声线颤抖,双目已红。 宋诗凝轻声喃喃:“当年……” 突然间,众人一起进入了宋诗凝当年的回忆里。 天玄看到在洛阳的一个街头,十七岁的宋诗凝正拿着一个竹篮子在路边卖花,她长得如一朵初次绽放的白兰花,洁白如玉。 有些少女婴儿肥的鹅蛋脸上有两团浅浅的红晕,正拿着手中一朵朵火红的杜鹃花在卖。 “一文三朵杜鹃花,买了不吃亏,买了不上当!”宋诗凝有些俏皮的朝街口的人们叫喊道。 突然一个长得有些矮胖的公子哥扇着把扇子来到了宋诗凝的面前,脸上扬起调笑,轻浮道:“一文三朵杜鹃花,那多少文可以买你这个小姑娘啊?”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宋诗凝不想理睬他,于是气鼓鼓的嘟囔着嘴准备转身离去,谁知那个胖公子一把死死抓住了宋诗凝的手腕,继续道,语言巧挑至极:“小美人跑什么呀?今日跟我走,这些花都不需要卖了!我收你为我第二十九房姨太如何?” 宋诗凝心中一阵恶恼,可是也甩不开那胖公子抓住自己的手,正巧低头一看到那胖公子肥胖的脚,于是狠狠的一脚踩在了上面,那个胖公子被狠狠踩了一脚后,抱起自己的脚哇哇大叫起来。 宋诗凝趁机就跑,跑的厉害了,竹篮里的那些杜鹃花洒了一地,她都没有在意。 “你不从我就算了!怎么还要踩我脚!给我追!哎呀!痛死我啦!”那个胖公子捂着脚大叫起来。 宋诗凝跑的快,可是她一个女子怎么跑得过那些训练有素的男人,她一个没看清脚下的路,绊在了泥坑里,狠狠的摔了个狗吃屎,摔得脑门疼。 突然一个男丁撸起了袖子,面目狰狞的走到宋诗凝的面前愤愤然道:“你竟然敢欺负我家公子!看我怎么好好替公子欺负回来!” 宋诗凝害怕的往后缩,那个男丁结实的拳头就要落在宋诗凝的脸上,宋诗凝吓得连忙闭上了眼睛,正巧这个时候初落红尘的原琮出现了。 那时候的原琮长相清俊,一头黑亮的头发,一身靛蓝色的长袍,眉眼中十分干净,一看就知他涉世未深。 “你们这是在做甚?”原琮一把捏住了那个男丁的拳头,稍稍一捏,那个男丁就痛的龇牙咧嘴。 “你是谁?”那个男丁苦痛大喊。 “我?”原琮一边捏着那个男丁的拳头,一边用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 “我不告诉你。”原琮道。 “……”那个男丁有些无语,他对身后另外几个男丁喊道:“你们快上啊!还怕打不过他?”谁知身后的那些男丁看出原琮的身手十分了得,一下子扔下那个男丁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哎!你们!”那个男丁看着那些快速离去的人影绝望哭喊。 看着眼前一脸天真的原琮,那个男丁大哭道:“公子我错啦!你放我走吧!” 原琮眨巴眨巴眼睛,一下子放开了那抓着那男丁的手,他微笑道:“是这样吗?” “啊!救命啊!”那个男丁一溜烟跑的没影了。 宋诗凝从地上站起,捂着自己的手臂,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单纯的原琮,感谢道:“谢谢公子。” 原琮摇了摇头,笑着说道:“不用谢。” 宋诗凝捂着自己的手臂正欲离开,原琮急忙喊住宋诗凝道:“姑娘,你手臂是不是受伤了?” 宋诗凝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衣袖上已经染上了血,她道:“不碍事的。” “不行,我帮你包扎一下吧,不然会流更多血的。”原琮道。 “其实不用了……我没事的。”宋诗凝道。 “还是包扎一下吧。”原琮坚持道。 宋诗凝看着眼前的原琮一副认真的模样便没再拒绝,她道:“那好吧……” 原琮从身上的拿出了一块布绢,两个人坐在一处石阶上,原琮帮宋诗凝包扎起来,十分小心翼翼,最后还在宋诗凝的伤口上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宋诗凝看着那个蝴蝶结,喃喃道:“这结打的倒是很漂亮。” 原琮露出皓齿笑着道:“是吧!我就觉得这蝴蝶模样好看。” 一切做完后,原琮站起身,笑着对宋诗凝说道:“姑娘,那我告辞了……” “好,公子可否问一句你要去哪里?”宋诗凝问道。 原琮笑着抓了抓脑袋道:“嗯……我也不知,继续走走看看。” “公子在这没有亲人吗?”宋诗凝问道。 “亲人?何为亲人呢?”原琮皱着眉头看着宋诗凝问道,一脸纯真的模样。 宋诗凝心想着这个公子可真是可怜,长得相貌堂堂,却有些痴傻,连亲人是什么都不知道。 “……”宋诗凝无话可说。 看宋诗凝没有说话,原琮双手相搭行了一礼道:“那姑娘告辞了!” 宋诗凝回过神来,也双手相搭朝原琮行了一礼。 望着原琮渐渐远去的背影,宋诗凝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没想到年纪轻轻竟然是个痴傻之人!哎!真是可惜了!” 宋诗凝拿着一个空篮子回到了家,家中只有一名八十岁的奶奶,她的爹娘早已不在。 “凝儿可是回来了?”她奶奶听到了宋诗凝的脚步声问道。 “是的,奶奶,我回来了。奶奶,我告诉您,今天我可是把所有的杜鹃花卖掉了,赚了好几文钱呢!”宋诗凝急忙跑到奶奶的身边兴奋的说道。 “凝儿可真是个厉害!”奶奶夸奖道。 宋诗凝希望奶奶开心,于是就撒了个小谎。她不希望她奶奶知道她今天差点被人调戏,差点被人打,而且摔了一跤还受了伤。 她奶奶双眼已盲,什么东西也看不见,宋诗凝搀扶着她慢慢走着。 “凝儿,晚饭我已经煮好了,我们一起吃饭吧!”奶奶道。 “好。”宋诗凝笑着应道。 宋诗凝坐在饭桌前,桌上有一碗油煸青菜,还有两碗热腾腾的米饭,她端起碗吃了两口。 奶奶伸出了手轻轻放在了她的面颊上道:“凝儿,近日来可是瘦了?”由于她看不清,眼神有些空洞洞的,没有任何的焦点,昏暗的烛光打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看上去更显的苍老憔悴。 宋诗凝笑着摇摇头道:“没有,凝儿在外赚了很多钱,然后总是悄悄花掉买好吃的,怎么会瘦呢?” 奶奶笑了起来说道:“果然是个鬼精灵。” “奶奶,我明日给你带点好吃的酥肉来吃吃吧!我最近赚到了些钱可以买。”宋诗凝道。 奶奶连忙摇头道:“不要买,乱花钱,把钱存着以后留着给你买嫁妆。” “奶奶,我不要嫁妆!我要奶奶陪着我!”宋诗凝有些鬼灵精道,说完就往奶奶的怀里蹭。 “不要!不要!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找到个喜欢的人定是要嫁的!只怕遇到喜欢的男儿却没有嫁妆,人家不愿与你在一起。”奶奶笑道。 “不要!不要!如果没嫁妆就不要我,那定是不喜爱我的,我怎么能嫁呢?”宋诗凝道。 “凝儿,我其实帮你藏了一副银手镯以及一些首饰,拿去当的话定可以当许多银钱,到时候你就拿这些钱就当嫁妆。”奶奶道。 “我不要!不要!我要奶奶,我才不要什么嫁妆呢!我也不想嫁人!”宋诗凝急忙撒娇道。 “凝儿,那隔壁村的王勇喜欢你……”奶奶想要继续说。 宋诗凝急忙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大喊:“我不听!我不听!” 奶奶道:“我不是急着想要你嫁出去,而是因为我已经老了,身子也不好,万一有一天生出个好歹来,如何再陪伴你?” 宋诗凝放下捂着耳朵的手,抱着奶奶,哭着道:“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奶奶不会有事,奶奶怎么有事,奶奶是要永远陪着我的!” 奶奶抱着宋诗凝叹了口气,轻声喃喃道:“可是这个世上又有谁能一直陪着谁的呢?” 吃完了晚饭,宋诗凝拿着碗筷在小河边洗,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路过,他看到了宋诗凝的背影,缓缓走近,问道:“姑娘,这边如何走啊?” 宋诗凝放下手中的碗筷,站起了身,转过头看着眼前的人,这不是白日里那个有些痴傻的公子吗? “公子是你?”宋诗凝道。 原琮笑着道:“对,好巧啊!我们竟然相遇了。” “对了,你这是要往哪里去?”宋诗凝问道。 原琮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一直走却一直在打圈圈,走不出去。” “你没有亲人吗?”宋诗凝问道。 “亲人是什么?我好像真的没有吧!”原琮回答道,说完还嘿嘿笑了两声。 宋诗凝看着原琮傻傻的模样,不禁叹了口气,心里暗暗道:“看来真是个傻子,看着也挺可怜的,长得那么俊俏,万一被什么人骗走卖了可不好。” 于是对原琮道:“公子,这样吧!我家有空置的房间可以租给你住,不过你要付一些银两。” 原琮笑了笑,从衣袖里拿出了一锭银子放在宋诗凝面前道:“这可是银两?” 宋诗凝亮眼发光,拿着那银子咬了咬,很硬实,果然是真的! “这银子你哪里来的?”宋诗凝问道。 原琮傻傻一笑道:“我一路走来,碰到个公子被他人欺负,于是我打跑了那些人,那公子就送了这东西给我,若是你喜欢,你就拿去吧!” “你真的给我?”宋诗凝有些惊讶。 原琮点了点头道:“真的。” “好!那我家那屋子的空房间就租给你住了!”宋诗凝连忙抓着原琮的衣袖道,生怕他跑了。 原琮傻笑道:“姑娘你抓我衣袖干什么?” “我怕你跑了,不住我家的空屋子。”宋诗凝急忙道。 原琮无奈大笑,还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姑娘,元灵始祖跟他说过,凡间定是要去看看的,若是遇到了一些人,一些事,便会将这个世道看的透彻一些。 于是看着眼前的宋诗凝点了点头,答应道:“好,那我答应你还不成吗?我肯定不会跑。” 反正已经如此了,说不定这就是自己的凡缘。 于是原琮便在宋诗凝家住了下来,说那是个空屋子,其实是一个空的仓库,东西有些散乱的倒在地上,宋诗凝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急忙跑进去整顿了一番,等她再出来的时候,那个仓库已经被收拾的十分整洁了。 宋诗凝还帮原琮简单的搭了个床,原琮原本就是个仙人,其实他并不在意床是什么样子,看着宋诗凝在自己面前有些抱歉的模样,原琮觉得宋诗凝有些可爱。 “无妨的,能住就好,我不挑的。”原琮笑道。 “真的?真是不好意思。只有这么简陋的房间。”宋诗凝垂着头不好意思道。 “无妨的。”原琮笑着道。 原琮之后便与宋诗凝以及她的奶奶三人住在了那里,一直过的相安无事,只是宋诗凝告诉原琮不要让奶奶知道他在那里住着,怕奶奶会多有疑虑。 于是原琮答应了宋诗凝,一直在她奶奶面前装作一个空气人。 宋诗凝看原琮有些痴傻单纯,于是就骗他出来陪自己去卖花,原先那些看宋诗凝一个人,想要欺负她的那些家伙都没有再出现,可能是因为上次的事,大家都知道原琮不是个好惹的家伙。 近来,宋诗凝卖花的生意极好,一天下来,她赚到了不少的钱银,原琮同她一起坐在石阶上,侧头看她,看着她数着手中的那些文银问道:“宋姑娘,你很喜欢钱银吗?” 宋诗凝仔细的数着手中的文银,一边点点头道:“是啊!这个世道,谁不喜欢钱银?有了钱银就可以买很多很多的东西。” “比如说什么?”原琮问道。 “比如说吃的,喝的,玩的,用的!总之可以买好多好多的东西!”宋诗凝一边说一边比了个夸张的手势。 “真的吗?”原琮问道。 看原琮依旧一脸不解的模样,宋诗凝道:“跟你讲了,你也不懂!好了!好了!东西收收,我们回家了!” 原琮点了点头,乖乖应声道:“好。” 那时候原琮依旧单纯,他喜欢跟在宋诗凝的身旁,看着她对自己说个不停。 他心想这个世界原来还有这么有趣的人啊! 原来这样的日子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原琮也不会知道自己对宋诗凝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生了感情。 过了些时日,有一天,宋诗凝和原琮如往常一起回家的时候,看到了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奶奶,宋诗凝当时就慌了神。 请了大夫来看,大夫只是摇摇头,道:“已经油尽灯枯了。” 人都有老的一天,人总有死的一天,这是一个自然的循环。 恍然中,奶奶眯着眼睛,在昏暗的烛光下握紧了宋诗凝的手,气若游丝道:“凝儿,我快不行了,我要走了,我这辈子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我原来想着让你在我生前能寻一个如意郎君相伴下去,这样你就不会孤独了,可是你一直不愿意,我也不想勉强你,如果你今后寻到了喜欢的人一定要好好相伴下去。” 说着,奶奶缓缓抬起手指向了不远处的一个小木箱,喃喃道:“那里有我帮你存的嫁妆,以后你若是寻到了如意郎君便能嫁给他了。” 宋诗凝泪流满面,她急忙握紧奶奶的手道:“奶奶,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的,若我寻到了命中的那个人我一定会与他白头到老,不离不弃。” 奶奶朝着宋诗凝莞尔一笑,喃喃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说完这最后的一句话,奶奶便永远闭上了眼睛。 “奶奶!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宋诗凝悲伤大喊,可是奶奶永远都不会有回应了。 原琮看着地府御史来将奶奶的魂灵带走,奶奶在走前还对他笑着点了点头。 原琮也朝奶奶礼貌的点了点头。 奶奶好像在对他说:“我走了,请帮我好好照顾凝儿。” 她生前是看不见任何东西的,就连原琮在自己身边那么久,她都未曾察觉,如今魂灵归去,她倒是将一切看的真切。 看着宋诗凝泪流不止的面颊,不知怎么的,原琮觉得自己的心也有些隐隐的痛楚,这种感觉他之前从未有过。 他不想让宋诗凝流泪伤心,其实他乃天界上仙是可以将宋诗凝奶奶的魂灵带回来的,可是他也知道凡人的寿数都是有期限的,没有人可以违反凡人的自然规律。 火起灯灭,不过是一件寻常之事。 守孝入殓,宋诗凝哭的撕心裂肺,看着那棺木被放进了黄土中,宋诗凝几多不舍,她趴在棺木上不愿撒手,原琮就紧紧抱着她,安慰道:“让你奶奶走吧……就这样让她离开……这样她才能安心。” “奶奶不在,我今后就是一个人了……”宋诗凝哽咽道。 原琮道:“不,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也许就只是这样的一句话,让宋诗凝感到了温暖,就算是在地狱呆了三千万年,她都能清晰的记起那句话,这句话如一根救命稻草般给了她希望。 就算是再痛苦,再艰难,她都不愿放弃,耳边不时传来这句话,让她不停的坚持下去。 看着那深黑的棺椁缓缓落下,黄土慢慢将棺椁掩埋,宋诗凝知道奶奶真的已经走了。 漫天的黄色纸钱还在缓缓飞落,坟前的香烛还在慢慢燃烧,那个自己最亲最爱的人却已经离开了自己。 自奶奶走后,宋诗凝的脸上便再没了笑容,她坐在河边的柳树旁能傻傻坐一天,原琮便学着她奶奶往日的模样帮她洗衣做饭,干完那些事,原琮就会坐在宋诗凝的身旁静静地陪着她。 宋诗凝那样坐着,眼泪自己会轻轻簌簌而落。 看着她那红的跟兔子眼睛似的,原琮便会抬起手帮她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他柔声劝慰道:“不哭了,我们回家吃饭吧。” 宋诗凝回过神来抬起头看看眼前的原琮,望着他温柔的微笑,她心里说不出的暖。 她轻轻点了点头道:“嗯,我们回家。” 回去的路,宋诗凝有些漫不经心,就连脚下的砖块都没有发现,一不小心摔了个大跤,她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膝盖磕的有些发疼。 “来我背上,我背你回家。”原琮蹲下了身子对宋诗凝说道。 原本的宋诗凝不是一个那么容易依靠别人的人,只是如今她看着眼前的这个温暖的后背,她竟有些想要拥有。 她最终点了点头,应了一声道:“好,我来了。” 于是宋诗凝就扑在了那个宽大温暖的后背上,原琮就这样将宋诗凝背回了家。 原琮觉得自己的身上仙气倒是越来越不盛了,反倒是充满了烟火气。 这烟火气让他看上去挺像个凡人的。 在这相依为命的日子里,他们渐渐生了感情,宋诗凝发现自己也喜欢上了原琮。 原琮做的饺子十分美味,于是宋诗凝就建议说:“不如我们去街上开个饺子铺卖饺子吧!” 原琮都听她的,自然便答应了。 那段时光中,他们起早贪黑,饺子摊的生意也是越来越好,每日打烊,宋诗凝都捏着那些赚来钱两乐的开花。 往日的那些伤心事也渐渐消散在忙碌的日子里。 原琮坐在她身旁,看着她一点一点数着钱两,便笑着道:“真没想到阿凝还是个小财迷。” “我自然喜爱钱银,这世道谁不喜欢呢?”宋诗凝理着钱笑着说道。 “阿凝会不会喜欢钱银超过喜欢我呢?”原琮手握拳托着下巴看着宋诗凝,柔声问道。 宋诗凝理钱的动作停了停,她转过脸嬉皮笑脸的看着原琮,不正经道:“那我自然更喜欢钱银咯!” “阿凝,你不要这样开玩笑啦!”原琮有些心慌道。 “好好好,那既然这么说你不开心,那我换种方式跟你说,我喜欢原琮,比钱银喜欢多了。”宋诗凝笑着说道。 看着原琮脸上渐渐绽放的笑容,宋诗凝又道:“这样说你就开心了,对吧?” 原琮听完耷拉着脸,有些不开心,他叹了口气道:“果然阿凝最喜欢的还是钱啊!” 宋诗凝没再理会他,而是从自己数完的钱两中拿了两锭银子放在了原琮的面前道:“这是你这几日的辛苦费。” 原琮将眼前的银子推到了宋诗凝的面前,他摇了摇头道:“我不需要这些银两。” “你还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不喜欢钱的。”宋诗凝道,随后看了看原琮推到面前的银子道:“你真的不要?我拿走可不会给你了。” 原琮摇了摇头道:“不要,我只要阿凝喜欢我。” 宋诗凝看着他那单纯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心想这个傻子又在犯傻了。 “好了,不说了,咱们回家吧!”宋诗凝收拾起东西对面前的原琮笑着说道。 “阿凝喜欢我,我就回家。”原琮道。 “好,阿凝喜欢你。”宋诗凝笑道。 她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傻傻的一直不要求回报陪着自己的人,缓缓朝他张开了手,道:“原琮,我们回家吧……” 原琮于是灿烂的笑起来,他将手放在宋诗凝的掌心,开心的像个小孩子。 有些不愿相信的又问了一遍道:“阿凝,你刚才对我说喜欢我是真的?” “真的,阿凝最喜欢的就是原琮了。”宋诗凝笑着道。 “回家吧!”宋诗凝笑着道。 “好。”原琮露出皓齿灿笑着点点头。 手心的温度好温暖,那日的夕阳很动人。 一男一女在一起久了,街坊邻居自然有了闲言闲语,宋诗凝是真的喜欢原琮的,忽然有一日,宋诗凝和原琮一起吃饭的时候,宋诗凝对原琮说道:“原琮,你愿意娶我吗?” 原琮吃饭的动作霎时停住,他转过头看着宋诗凝问道:“娶你就是说你要嫁给我?” 宋诗凝点了点头,又问了一遍道:“嗯,原琮愿意娶阿凝吗?” “愿意,原琮自然愿意,若是原琮娶了阿凝,这样子我们就能成为家人,这样我们就能永远永远不分开了。”原琮笑着说道。 “是啊!这样,原琮就是阿凝的亲人了。”宋诗凝笑着说道。 原琮点着头道:“我愿意成为阿凝的亲人,永远永远。” 于是他们便拜了天地,成了夫妻,那时候的原琮是那么的单纯天真,他将所有的爱全都给了宋诗凝。 穿着大红色喜服的原琮看上去是那么幸福,感觉他眼眸中的幸福都要溢出来,他坐在床沿缓缓揭开了宋诗凝头上的红盖头。 他们成了夫妻,恩爱两不疑,白头又偕老,幸福又美满。 只是宋诗凝不经意间发现了原琮的秘密。 那一日,宋诗凝拎着竹篮子,竹篮子里装满了纸钱香烛,原琮想要陪她去庙宇的,可是宋诗凝让原琮好好顾店,便打发他去了。 宋诗凝拎着竹篮子来到了庙宇,她就在那里遇到了个修为高深的和尚,和尚看出了她身上沾染的仙气,便点道:“施主,可知自己违反了天规?” 宋诗凝不知那老和尚在说什么,便道:“不知方丈说的是何事?我为何不懂?” 那和尚望着宋诗凝,眼皮微垂,缓缓道:“你与天上的仙人结为连理,自是违反了天规。” 宋诗凝身子一僵,不敢相信那个老和尚的话,手中的竹篮子“哐当”一声掉落在地面上,她后退了两步,震惊道:“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同仙人结为连理?” 那和尚叹了口气道:“施主莫慌,我只是好心提点,该做如何决断就要看施主自己了。” 宋诗凝急忙捡起了地上的竹篮子就转身逃,跑了许久,许久,她才停下脚步,她来到了一个茶摊休息,正巧这个茶摊有个说书先生正在兴致盎然的讲着“七仙女和董永相恋的故事”。 “你们可知,那七仙女和董永相恋后,两人过的是甜蜜恩爱!可是天界怎会让凡人与仙人相恋?于是便棒打鸳鸯!将那七仙女给重罚了!”那个说书先生说的夸张极了。 惊堂木一声巨响,彻底打醒了宋诗凝。 特别是“七仙女受到了重罚”这几个字深深的烙刻在了宋诗凝的心里,她瞬间五味陈杂,思绪万千,烦躁不堪。 这个世间,除了七仙女,还有三圣母,还有很多很多的故事传说都在讲仙人不能与凡人相恋,仙人若是与凡人相恋便是会受重罚的。 宋诗凝回到家,原琮喊宋诗凝用晚饭,可是宋诗凝心里烦乱,所以吃什么都食之无味。 她抬头看着原琮,她望着眼前这个俊俏的男子,也许是心情作祟,越想越觉得那个老和尚说的是真的。 她心里虽有猜疑,却仍旧无法相信,第二天的时候她又找到了那个老和尚,那老和尚告诉她若是想要知道原琮是否真为仙人,可帮她变为濒死的状态,若是原琮真为仙人,定会出手相救。 若是确定了,以后的事便由宋诗凝自己决定。 宋诗凝想若是真如那老和尚所说,原琮是仙人,那么在他被天界发现触犯天规,受了天罚前,自己若是与他分开,那么这样他是不是就不会受罚了呢? 她按照老和尚所说,自己跳落在了河里,假装失足落水,老和尚将一道符咒放在了她身上,她感觉自己的魂魄都离开了身体,她飘荡在空中,只见原琮来到了她面前,施起了仙术,她的魂魄立刻回到了身体里。 原来那个老和尚说的都是真的,原来眼前这个有点傻傻的原琮竟然真的是天上的仙人。 “你要吓死我了!你不在了,我怎么活?”原琮紧紧抱着她沙哑道。 他的眼中满是紧张和害怕,他害怕失去她。 宋诗凝被他抱的紧,身上的温暖传递过来,她也伸出了手回抱他,她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我不是活着吗?” 原琮眼眶红红的,他哽咽道:“不要离开我,永远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宋诗凝笑了笑,点点头道:“我答应你。” 那时候的原琮将自己最真挚的爱和一切都给予了宋诗凝,宋诗凝就是他的一切,是他的全世界。 人海茫茫,他的眼中独有一个宋诗凝。 他几乎都忘了,来到凡间的初心——拯救世人。 可是于他而言,如今只要宋诗凝在身旁,他便觉得足够了。 凡间一切于他何干呢? 在宋诗凝身边,他懂得了什么是亲人,什么是幸福。 她是他永远都无法放弃的执念。 饺子摊结束了一天的生意,原琮拿着赚到的所有钱两放在宋诗凝的面前,笑着道:“阿凝,这是一天所赚的银两。” 宋诗凝看着他忠犬般的笑,眼眸中柔光四溢,她拿起了木盒子里的一锭银子放在眼前细看,她笑着道:“你总是不私藏一分钱,将一切钱银都给我。” 原琮坐在宋诗凝的身旁笑着道:“因为我知道阿凝喜欢钱银啊!” “因为我喜欢钱银,所以你要将钱银都给我?”宋诗凝放下手中的那锭银子,转过头看向原琮。 原琮轻点了点头道:“是的,我要将阿凝喜欢的一切都拿来给你。” 宋诗凝突然鼻子一酸,心上莫名的被烫了烫,眼泪哗啦啦流下来。 原琮看着宋诗凝不停的流着眼泪,如以往那样急忙伸出自己的手指帮宋诗凝轻轻的擦掉眼角那滚烫的泪水。 “阿凝,笑一笑,好不好?”原琮望着宋诗凝问道。 宋诗凝看着他,眼中饱含深情,眼眸中的微光在闪动。 宋诗凝弯起唇角,笑了起来,她点了点头,一把抱住了原琮,他真的好温暖,一如当初那般。 她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好,阿凝答应原琮会一直笑着的。” 原琮伸出手学着宋诗凝的模样,也轻轻拍了拍宋诗凝的后背,他笑道:“原琮会永远永远陪着阿凝的,所以阿凝一定要永远开心,永远都要笑着。” 宋诗凝点了点头,急忙答应着:“好,我答应原琮。” 若是不知道原琮的真实身份,若是她不知,或许她会按照约定永远永远陪在原琮的身边,可是她知道了一切,她知道了原琮对自己的真心。 有时候爱这种东西真的挺奇怪的,会觉得为人家考虑私自做下的决定就是正确的,却未曾问过别人愿不愿意。 爱到底是什么呢? 是不顾一切的相依相偎,还是为了对方默默扛下一切。 爱的形式太多了,或许已经逝去,或许早已弥散,可是那段最温暖,最动心的时光仍旧存在记忆的最深处,它默默的发着光,默默的放着热。 温暖你,感动你。 宋诗凝用了一种最令人讨厌的方式逼原琮离开,她与一个富家公子出双入对,街坊邻居的闲言闲语如一把把利刃刺痛着原琮的心。 他刚听到的时候怎么会相信,他怎么能去相信。 他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假装听不见。 明明她说过要与自己永远永远在一起,怎么可能失约呢? 别人说的一定是假的,一定全部是假的。 可是那一日,宋诗凝搀着那个富家公子的手臂出现在了原琮的面前,原琮当时就顿感撕心裂肺的痛,怎么可能呢?眼前的一切一定是假的。 他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可是无论多少遍,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原琮一个箭步冲到了宋诗凝的面前,双手紧紧抓住了宋诗凝的肩膀,拼命摇晃诘问道:“阿凝,你告诉我,他是谁?他是你的某个朋友,是不是?” 宋诗凝轻笑一声,抬手正要推开原琮的手,她的浓艳朱唇轻启:“朋友?原琮,他可是我现在喜欢的人!怎么会是我的朋友呢?” 原琮感觉整个人都僵硬了,如千万把刀正在凌迟自己,心脏开始撕心裂肺般的痛,整个人如坠冰窟,这种感受还不如让他去死! “不可能!这不可能!阿凝,你刚才骗我的,是不是?他怎么会是你喜欢的人?若他是你喜欢的人,那我算什么?”原琮颤声道。 宋诗凝浓妆艳抹的脸缓缓靠近原琮,嗤笑道:“你算什么?你不过是我玩腻了,不再喜欢的人,罢了!” 原琮觉得心神俱碎,他整个人没站稳,后退了两步,双眸失神颤抖道:“不可能!不可能!阿凝怎么会不喜欢我?” 宋诗凝朝天大笑一声,嘲讽道:“怎么不可能!我现在就是不喜欢你了!” “为什么?不可能!绝不可能!”原琮捂着耳朵不想听眼前的一切。 “为什么?因为这位周公子有钱,你看他全身绫罗绸缎,环佩叮当!你知道的,我最喜欢的可是钱啊!他拥有我喜欢的一切,我怎么会不喜欢他呢?”宋诗凝大笑着,这些谎话说的她连自己都信了,对啊!她喜欢钱,她怎么会不喜欢钱呢?她可喜欢了! 可是只有她知道此刻自己的心有多痛! 这种痛简直生不如死! 原琮拼命摇晃着自己的头,他不愿相信听到的一切,他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意相信宋诗凝说的一切! “不!阿凝!你骗我的,是不是?阿凝……”原琮跑到了宋诗凝的面前,想要得到另外一个答案。 明明宋诗凝曾对自己说过喜欢自己,曾经对自己说过要永远跟自己在一起。 她又怎么会这样狠心的抛弃自己?! 原琮的眼泪不自觉滑落下来,他捏着宋诗凝的手不停颤抖着,整个人都在不停颤抖。 “放开!你捏疼我了!”宋诗凝朝原琮大喊。 说完,“啪!”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原琮的脸上,原琮整个人如遭雷殁,瞬间没了气息般,他的心好像瞬间碎裂了,一点点碎的渣滓都不剩。 原琮跌倒在地上,他感觉自己好冷,心好痛。 痛到无法呼吸。 宋诗凝居高临下的看着原琮,大声嘲笑道:“我最喜欢的就是银子!你以为你一个穷光蛋能配的上我吗?我之前同你在一起,不过是因为你能帮我赚钱!” 原琮抬起头,看着宋诗凝,他的双眼布满红血丝,满是泪痕,他脸色惨白,嘴唇翕动,他喉咙里像是卡了一把刀,他一字一字在泣血,喉咙里全是血腥味,他艰难的问道:“阿凝,我只想问你,你可曾有真的喜欢过我?” 宋诗凝望着原琮,此刻心也绞痛到了极点,可是离成功只差最后一步了,她绝不能心软。 宋诗凝强烈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注视着原琮,咬着牙摇摇头,字字有力且清晰回答道:“未曾!从未有过,我对你不过是一场虚情假意罢了!” 原琮感觉自己痛到了极了,如将自己放在凌迟台上被一遍又一遍的生割着自己的肉,也许痛到了极点,就会麻木,就会没有任何的知觉。 他朝天大吼一声,原来一切的一切竟是自己错付了! 原来自己付出的真情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原来自己还不如那些世俗的钱两! 他低垂着头,一动不动,眼泪洇红了他的脸庞,浸湿了他的衣衫。 突然,他大笑了起来,他在嘲笑自己的深情,嘲笑自己的一厢情愿,嘲笑自己相信凡间会有真情! 人心,一颗落满了灰尘的心又怎么可能变得干净? 人心,就是脏的!脏极了! 他笑了许久,像是将自己一切情绪释放完了,随即颤抖着身子站起了身,他转过身,微微颤颤的朝着前方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他只知道自己要永远离开这里。 直到原琮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宋诗凝才释放自己压抑许久的情绪,她跪坐在地面上,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来,一滴,一滴,慢慢将地面浸湿了。 那个周公子急忙跑到了宋诗凝的身旁要搂她的肩膀,轻笑道:“小美人,你已与你那个穷酸相公分开,何时愿意嫁入我府中成为我的妾室啊?” 宋诗凝一把推开了周公子,突然恶心感猛烈袭来,她朝他怒吼道:“滚!你给我滚!我永远也不要见到你!” 那个周公子自知没趣,怒哼一声,一跺脚转身离去。 宋诗凝整个人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撕心裂肺的哭起来,就这样她永远失去了原琮,失去了那个对自己最好的人。 失去了那个自己最爱的人。 看到此刻,天玄众人只觉得心跟着猛烈的抽痛起来,其实宋诗凝可以将心中所想的事都说出来的,原琮那么爱她,即使要受天罚,他也愿意同宋诗凝在一起的。 于他而言,宋诗凝便是他的一切。 若是宋诗凝离开了他,那么他便不再是自己了。 也就是那时开始,原琮觉得凡人的心太过污秽,即使用尽一切对他们好,他们也不会有感觉的,他们只会用尽一切去伤害他人。 所以他自那时候开始便恨透了凡人,凡心。 他固执的认为,人心永远不会变。 所以他看到了那些有肮脏心思的凡人,就手起刀落片刻斩之。 从不给任何的机会。 那一年,他杀了许多许多的凡人,杀红了眼,有了堕心。 他周游四海,再也没有回到那个伤心地。 机缘巧合下,他游历到了南海,他那时候装作了一个受伤的富贾公子,被一户渔民救回了家,谁知那户渔民贪图他身上的财物,又看他身负重伤,便起了贪念,想要杀人掠财。 原琮看穿一切,却始终不点破,看着那些贪婪的人类用刀刺进自己的身体,他们以为他死了,然而他并没有,他静静地看着他们数着手中的钱财。 这个动作让他想起了宋诗凝,他瞬间被恨意占据了心脏,他一怒之下诅咒了南海一带所有的渔民,永生永世生活在海里!永生永世不得再上岸!永生永世承受被残害的痛苦! 而宋诗凝在整日思念中悲痛的活着,最终在二十七岁那年便郁郁而终。 原琮恨透了她,在她魂灵被地府御史带走的时候,他去抢了过来,生生的打落在地狱的第十八层。 他在地狱的上空,抓着她的手臂,问道:“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看着脚下那滚滚的血海热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万鬼哭嚎,她真的好害怕,可是她依旧咬着牙,摇了摇头,平静的说道:“从未!一点点也没有!” 就这样掐灭了原琮心中那最后一点点火苗,他还有什么好期待的! 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事,为何自己还要再去问一遍? 找痛,找够了吗? 他一把松开了抓着宋诗凝的手,看着宋诗凝一点一点缓缓坠落到了地狱的第十八层! 他高浮于天际,看着那沉沉孽海,他闭上眼,一滴苦泪从眼眶坠落。 他再也没有心了。 从宋诗凝的回忆里出来,众人的眼眶已湿。 爱这种东西,给的太多就会廉价,给的太少便也不算是爱了。 原琮双目垂泪,他抿着唇,看着眼前的宋诗凝。他好想再抱抱她,好想再帮她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可是如今都不可能了。 宋诗凝凝望着他,一边流着泪一边笑着说道:“原琮,其实我骗了你呢!我真是个厉害的大骗子,成功的骗了你那么久。 其实我想要告诉你的是,原琮,我一直一直喜欢的人就是你,就算这个世界所有的金银珠宝加在一起都没有你可贵,就算把一切的钱银给我,我都不会拿来去换你的。 至始至终,我最爱的人只有你。 我一直想念着你,又怕见到你,就这样在一直期待着见到你,又想着让自己放弃那个念头的想法中度过了每日每夜。 原琮,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欺骗你。 你可以不原谅我,但我希望你不要放弃你自己。 你明明那么温暖,请你一直温暖下去,好吗?就不要因为我变的冰冷了,我不值得的。” 宋诗凝的魂魄碎片渐渐变淡,越来越透明。 “阿凝,对不起!阿凝,我全都听你的,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阿凝,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原琮大声哭喊道。 宋诗凝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原琮,你要记住其实我从未离开过你,因为我一直在你的心里。 永远跟你在一起。” 只见宋诗凝的魂魄碎片渐渐散作了千万的光点一点点飞散在空中,泛着点点灿烂的银光,如漫天璀璨的繁星。 “阿凝,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原琮哭喊着,他伸出长长的手臂想要抱住眼前的宋诗凝,可是她已经消失不见,就连一点点的光点都抓不住了。 宋诗凝的声音在空中飘荡,轻柔如春风那般。 “原琮,要记住我一直在你心里,从未离开过……” 蔚蓝的大海边,海浪继续拍打着岸边,海面上飞过了几只扑展着翅膀的白色海鸥,它们逆着海风不停的朝前飞去,突然一个巨浪袭来,它们迅速斜转过身体躲开了巨大的浪涛。 海风咸咸的,海岸上的渔民坐着小船在波浪滔天的大海上捕着鱼,为自己的生计努力着。 看着自己的收成,他们在想这点东西能够在集市上换几个钱币,这点钱币又可以为自己的妻子孩子换什么喜欢的东西。 他们的幸福和快乐洋溢在自己的脸上,既平凡又知足。 原琮跪坐在地上,痛哭了许久,原本黑白混杂的头发一下子全部变成了雪色。 良久,他终于站起,他木木的转过身看着天玄,声音沙哑道:“你们完成了任务,你们要的浑灵草我会给你们。” 天玄点了点头,问道:“在何处?” 原琮双眼通红的看着天玄道:“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做一个选择。” “何选择?”天玄问道。 原琮将手指在天玄的身后的席风,缓缓道:“你要选他?”指完席风,他又将手指指向织昀,继续问道:“还是她?” “你是何意?”天玄问道。 “他们兄妹两是我用两棵浑灵草所化,同根却不同枝杆,并联而生,你要选择一棵浑灵草,那么就要在他们中间做选择。”天玄道。 “那我不就是要选择一个人去死吗?”天玄惊诧道。 “这是你要做的决定。”原琮说完,转过脸,不愿再说。 这叫天玄怎么选择?他根本无法选择,他怎么能选择一个人去死?怪不得原琮一开始的时候就对他说,就怕他不敢拿,如今看来他的确不敢拿。 “天玄,选我吧!”席风走到了天玄面前,他一脸淡然,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天玄沉默起来。 就在天玄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突然感到身体一阵麻痹感袭来,他迅速倒在了地面上,席风和墨珩也随之倒地。 只见织昀缓缓走到了众人的面前,席风在地上扭曲挣扎,他喊道:“妹妹,你要做什么?” 织昀微微一笑,看着地上的天玄,轻轻道:“哥哥,对不起,昨日给你们做的饭菜里我下了些咒术,因为我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席风预感不妙,他很痛苦,扭曲挣扎着却爬不起来。 织昀微笑着说道:“哥哥,我知道你想要保护我,牺牲自己,可是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那样做呢?” “不要……”席风无力的喊道。 织昀表情决绝,她继续说:“哥哥,织昀现在不是那个永远需要你保护的妹妹了,她长大了。从小到大,你为了保护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我全部都看在眼里。那时候我就想,等我长大了,有力量了,就换我保护你。” 席风的眼眶湿了,他拼命的摇着头,喃喃道:“不要啊!不要!” 织昀浅浅一笑,她低望着席风柔声道:“哥哥,这一次就由我保护你吧……” “妹妹,不要!!!”席风痛苦大喊。 可是已经来不及,只见织昀的身体化作了千万萤火在空中飞散盘旋,她将自己的仙身散尽,现出了原身。 一棵紫粉色的浑灵草缓缓从空中飘落在了天玄的面前。 席风的心绞痛起来,豆大的泪水从眼眶噼里啪啦的掉出来,眼前的泥土被他狠狠的抓出了一道道深刻的痕迹,黑泥入甲,满手脏污。 他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也离开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相互依靠。 他在这个世界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大海上很少下雨,也不知怎么的,这一次的雨连下了几天几夜,明明太阳还是那么大,可为什么雨还是依旧下着。 席风倚靠在酒楼二楼的围栏,他手里拿着壶酒,慢慢的喝着,望着远方有些失神,背影看上去孤独寂寥,了无生气。 自从织昀离开后,酒楼便再也没开过,他也再没笑过。 织昀走了,他还能为什么感到高兴。 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他开心。 天玄远远望着席风的背影,对肩膀上的墨珩说道:“你去劝劝他。” 墨珩点了点头,答应道:“好。” 随即他跳下了天玄的肩膀,变成了原身,猫耳朵和猫尾巴依旧在,他对天玄伸出手,道:“把织昀化作的浑灵草给我一下。” 天玄点了点头,答应道:“好。” 一道紫粉的光落在墨珩的掌心,现出了浑灵草,墨珩闭眼,施了一道术法,只见一缕紫粉色的淡光从浑灵草上抽离出来。 “载灵瓶拿来。”墨珩道。 “好。”天玄将载灵瓶放在了墨珩的手上。 墨珩将那道紫粉色的光引入了载灵瓶,墨珩关上木塞,载灵瓶里紫粉色光在发着淡淡浅光。 “这样可以吗?”天玄看着载灵瓶问道。 墨珩眼眉低垂,轻轻道:“应该可以。” 随后墨珩拿着那个载灵瓶同天玄一起走到了席风的面前。 “席风……”墨珩轻喊了席风一声。 席风正在发愣,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他转过头,双眼无神的看着墨珩和天玄,他声音沙哑道:“嗯?” “这给你。”墨珩将那个瓶子递给席风。 席风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那是与他同命相连的熟悉气息,是从骨子里透出的熟悉感。 席风一把拿在手里,像是拿着一个无价的宝物,他细细端详着,略有些粗糙的指腹轻轻磨过瓶身,他握着瓶子放在自己的眼前。 眼泪飞落而下,沾湿了瓶身。 “打开看看。”墨珩望着席风说道。 席风依照墨珩的话,缓缓打开了瓶子,只见那团紫粉的光飞出瓶口,在空中现出了织昀的头像,她正在灿烂的笑着。 “哥哥,织昀一直都在陪着你啊!所以哥哥是不会孤单的。哥哥,织昀最喜欢的人就是哥哥你啊!哥哥一定要积极勇敢的活下去,万不可堕落颓废,否则织昀是不会开心的。”席风双睫已湿,声音微颤,不停的点着头。 “好,哥哥答应织昀,一定会积极勇敢的活下去的,哥哥在这个世界最喜欢的也是妹妹你啊!”席风一边流着泪,一边笑着说。 墨珩转过身对身后的天玄说道:“我们走吧……” 天玄点了点头,随后两人轻声离去。 第二日,阳光清澈明媚,可能是因为刚下过雨,连平时咸辣的海风都变得有些许的温柔。 天玄抱着墨珩走在海平面上,他们已经完成了任务准备回去。 刚走了没几步,席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两位仙君别走……” 天玄转过身,席风在两人面前停下了脚步,他微笑道:“此去一别,不知我们何时再会?便前来此地与你们道一声再见。” “多谢连日来的照顾。”天玄抱着墨珩恭敬的行了一礼。 “不用客气。”席风道。 “你日后要好好活着。”天玄道。 席风点点头道:“会的,而且织昀一直都陪着我。”他指了指腰间的载灵瓶。 “日后有何打算?”天玄问道。 席风微笑着说道:“日后我会将酒楼的生意继续做下去,那是织昀一直操持着的,我怎么可以荒废呢?” “这样便好。”天玄点点头,笑着说道。 “若是以后你们得了空来天涯海角,定要来寻我,我酒楼大,会一直帮你们留着空房间的。”席风笑着道。 天玄点头答应道:“多谢,待我们有空了,必定前来。” 席风嬉笑道:“对了,记得带上你那心爱的姑娘。” 天玄被他一说,脸瞬间一红,抓着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道:“哎呀!低调!低调!” 墨珩跳落在海面上,现出了原身,他的猫耳朵和猫尾巴还在,他双手相搭朝席风行了一礼,天玄也急忙跟着行礼。 “多谢席风仙君连日来的帮助,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山高水长,天南海北,我们有缘再会……”墨珩轻声恭敬道。 “嗯,我们有缘再会。”席风也回敬了一礼。 有些人道过一声再见后,可能再也不会见到,这个世界很多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很多的重逢又会变成是长长的久别。 墨珩最后变成了猫,天玄抱着他转身而去,他脚尖点水,朝天界飞去。 原琮换掉了一身的黑袍,穿着一身的雪色轻袍飞身轻落于天玄的身旁。 海上泛起了点点涟漪。 “师父……”席风喊了一声。 “他们走了……”原琮望着那越来越小的黑点喃喃道。 “嗯,走了。”席风应声道。 “我那破屋子没了,以后若是住你酒楼里,你是否欢迎?”原琮声音依旧冷冷的,可是看的出他已经有了些许细微的变化。 席风有些惊讶,他从没想过原琮会想要住在自己的酒楼里,正长大了嘴巴,无比震惊。 看席风没反应,原琮淡淡道:“不欢迎你师父吗?” 席风连忙摇头,否认道:“当然,欢迎!” “好,那就这么定了,你给我去收拾间舒适的房间,我日后便住你那里了。”原琮双手负于身后,语气淡淡的。 “好!我现在立刻回去收拾!”席风急忙答应道。 “好。”原琮点了点头。 日后,你妹妹不在了,那我便陪在你的身边吧…… 人人都知天界的上仙原琮住在了天涯海角的一个酒楼里,所以前往拜见的仙人络绎不绝,酒楼的生意变得越来越红火。 席风在楼里来回忙碌,他朝原琮大喊:“师父啊!我好忙!你能不能来帮帮我?” 原琮斜视了席风一眼,冷冷道:“自从我住在你楼里,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差遣你的师父?” “可是,我真的一个人忙不过来。”席风大哭。 “那你招几个帮手呗!猪脑子。”原琮剥着手中的晶莹剔透葡萄淡淡道。 “嗯……那师父帮我招一下……我太忙了,没时间…….”席风端着菜朝原琮说道。 席风看原琮许久没有反应,正准备说不用了。 原琮看着席风忙上忙下,他吃掉了手中剥好的葡萄,睥了席风一眼,淡淡道:“那好吧,等我吃完了手中的这串葡萄就帮你去招人。” 席风眼冒金光,大叫起来:“哇!师父你真是太好了!” “……好好干活!”原琮斥了一声,随后继续剥他手中水灵灵的葡萄了。 乱中有序的日子继续着,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发生了变化,就像一滴水落进了大海里,看上去似是没有任何的改变,其实在不知不觉间大海已经有了变化,只是我们的肉眼无法捕捉到罢了。 原琮拿着支沾墨的毛笔,坐在一张小木桌前等着人来应聘,他还想着早些结束后,回去吃席风做的可口饭菜。 “你们是要招人吗?”一个男孩站在原琮的面前问道。 原琮抬起头望着眼前那人,点点头,淡淡道:“是。” “包吃住吗?”那男孩问道。 “包。”原琮回答道。 “那我可以带我师父一起来吗?”那男孩灿烂的笑着问道。 “可以,正好招两个人,你们都来吧!”原琮淡淡道,他想着早点结束了早点回去。 他抬起毛笔准备落笔,问道:“姓名?” “凌珏,青良。”小豆子灿烂的笑着回答道。 于是这两个名字就落在了淡黄色的宣纸上……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它让我们遇到了该遇到的人,碰到了许多的事。那些人教会了我们成长,让我们渐渐变得成熟。 从此天涯海角的这家酒楼里变的热闹了起来,青良天天拉着原琮吵吵嚷嚷,原琮不想理他,他还噼里啪啦说个没完没了。 小豆子帮着席风照看着生意,席风在酒楼忙个不停,酒楼的生意越来越好了。 “妹妹,我真的一直在积极努力的活着,你看到了吗?” 天玄抱着墨珩回到了天界,墨珩现出了原身,猫耳朵和猫尾巴还在,他一凝术法飞落在身,身上的猫耳朵和猫尾巴消失了。 “墨珩仙尊,你可以消去猫耳朵和猫尾巴,怎么不早些用?”天玄问道。 “能维持一会儿,主要不用的原因是太费修为。”墨珩解释道。 天玄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墨珩转过头看向天玄提醒道:“对了,我变猫的事你别告诉别人。” 天玄应了一声道:“好,明白。” 随后两人一起踏云而至知微的住处,一路上倒碰到了一些熟悉的仙人,还跟他们打了招呼,墨珩心急如焚,都懒得搭理,态度又是冷冷的。 浪费了些时间,天玄他们终于来到了知微的住处,知微面色惨白的躺在玉塌上,眉目依旧俊朗。 “浑灵草拿来。”墨珩对天玄道。 “好。”天玄的掌心变出了那株紫粉色的浑灵草递至墨珩的面前。 墨珩对天玄道:“我来施术救治,你来为我护法。” “嗯。”天玄点了点头。 “切记,不可分心,若是你心绪混乱,再次心魔入侵,那么知微的性命便难保了,会灰飞烟灭的。”墨珩提醒道。 “知道。”天玄点头答应着。 墨珩先在房间内施了一个结界术,一道淡蓝色如琉璃般的光罩在了房间里。 随后墨珩将浑灵草飞悬于知微的上空,他一拂清袖开始结印施法,只见墨珩将一道清白的光注入浑灵草上,随后浑灵草上那紫粉的光洋洋洒洒柔和的飞落在知微的身上,慢慢覆盖在知微的身体上。 天玄立刻站在墨珩的身后,凝神护法,一道金色的光从墨珩的身后注入。 顿时房间光芒大盛,幸好墨珩在此之前先施了结界术,否则这么强盛的光必将引来他人。 许久,天玄突感力乏,那个在地狱十八层出现的声音再次由耳边响起,像是从自己的骨头缝里传出来的声音,悉悉嗦嗦,极具诱惑。 “天玄,只要你现在放开手,知微便就会灰飞烟灭的!这样你的仇就得报了!”那个极具诱惑的声音不停在天玄的耳边响起。 “放开手,他就死了!他死了,你的仇就得报了!” “想想你的爹娘,他们死的有多惨啊!” “想想原来你自己,活的有多么悲惨痛苦啊!” “放开手,你放开手吧……” 墨珩突然感觉身后天玄的术法在慢慢减弱,他艰难的朝身后问道:“天玄,你怎么了?” 但是没有人回应他,墨珩没了天玄的护法,顿觉力感微弱。 他看着眼前逐渐气息微弱的知微,他知道此刻自己不能停,若是他再停下,知微就要转瞬离去,于是他重新结印,将自己的修为再次注入在仙术之中,顿时墨珩输出的那道白光变得更亮起来。 天玄抱着头,天人交战,他的确恨知微,他的确想要报仇! 只要知微灰飞烟灭了,那么他就能得偿所愿了! 这样爹娘的仇也就报了! “哈哈哈,我要他死!我要他灰飞烟灭。”天玄尖利的笑声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像个扭曲的魂灵,全身散发着妖邪的黑气。 看着知微惨白的脸,他笑的越来越开心。 明明是一件兴奋喜悦的事,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突然一句爹爹对自己说过的话出现在了自己的脑海里,那时他还幼小,大概是七岁的模样,爹爹将他抱在身前,笑着问道:“咱们家的家训是什么?” 年幼的天玄,自信满满的背道:“宁为忠骨,不畏人言,身可欺,志不灭。” “说的真对,我的儿子就是聪明!”说完连忙夸赞着。 “那是自然,我可是爹爹的儿子!”天玄自豪道。 “待以后你成了大将军,这句话可要牢牢记在心里!”天玄的爹教育道。 “嗯,我一定会牢牢记在心里!我一定按照爹爹所说誓死做一忠诚之人。”天玄坚定道。 往日的回忆还在脑中不停的徘徊,可是早已人走茶凉。 天玄猛感心痛,他的确有了私心,他想要知微死去。 可是他又回过神来,他想起了爹爹的话。 “宁为忠骨,不畏人言,身可欺,志不灭。” 要做忠骨!他恍然大悟,猛然清醒。 爹爹,我怎么能辜负你的期望呢? 随后立刻站起身走到了墨珩的身后,双手凝出了两团由修为凝成的金色光芒,他打入了墨珩的身体里,墨珩感觉身后力量猛增,手中的白光灿烂无比。 浑灵草的紫粉光变深,快速的散落在知微的身上,不多时,两个人便收回了术法,完成了救治知微的任务。 墨珩长长舒了一口气,心中的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下。 天玄问墨珩道:“知微无碍了吗?” 墨珩点了点头,道:“只需再静养几日便可。” “好。”天玄点头。 天玄还想再对墨珩说话,可是一转头,墨珩已经支撑不住变回了白猫,墨珩在天玄面前说道:“我暂时变不回原形了,你好好带着我。” 天玄点点头:“嗯。” 随后低下身抱起了墨珩,墨珩靠在天玄的身上,由于太过虚弱,他又昏睡了起来。 天玄看着怀中的墨珩,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么能睡呢?” 要不是因为之前救墨九失了四百多万年的修为,后来又为了救治天玄失了一百年的修为,又为了救知微又失了两百年的修为,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惨样子。 要变回原身看来是一件遥不可期的事,墨珩自知无奈,只求青良所施在他身上的术法早日自己解掉就好了,最起码他还能看上去像个正常的仙人。 天玄抱着墨珩正打算将他送回仙邸,刚在路上走,突然白出现在了面前,白看到天玄手中的那只可爱的白猫,眼睛放光。 “哇!天玄你什么时候养了这样一只可爱的白猫啊?”白闪到天玄的面前激动道。 “我……”天玄还没回答。 白就一把抢过了天玄手中的白猫抱在怀里,笑着对天玄说道:“这白猫真可爱,你给我玩玩?” “这……”天玄有点犹豫,可是看白那么高兴,又不想扫她的兴。 “你不说话就是答应咯!”白笑的灿若云霞。 “我…….”天玄欲言又止。 看来为了博得美人一笑,只能牺牲兄弟了。 墨珩,对不起! “嗯,好,你玩吧!不过这猫脾气有些冷淡,你多担待。”天玄笑着说道。 “这是猫的习性,猫都这样。”白笑着说。 白小心翼翼的抱着猫,一只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轻声道:“是不是呀?小猫咪。” 墨珩睡的熟,自然不会理她。 “它睡着了。”天玄道。 “嗯。连睡着都这么可爱。”白笑着夸奖道。 “……”天玄突然间有些羡慕墨珩变成猫了,若是自己也变成了猫,白会不会也这样将自己抱在怀里呢? 真是在做梦。 就在这个时候,天玄的部下前来,许久未见到主将了,他们都异常兴奋,主将长主将短的说个没完,天玄离开许久,天界事务一团乱,白看天玄正忙,于是抱着白猫对天玄挥了挥手道:“天玄,看你那么忙,我就先行告辞啦!这小白猫就放我那里玩几天,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天玄被围的紧,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白将墨珩给抱走了,可是他又不能将墨珩变猫的事告诉别人。 白将白猫抱回了自己的府邸,将它放在自己的书桌上,白猫睡的熟,长长的白须不时抖动着,两只耳朵会颤抖两下。 白坐在木椅上双臂交叠,头靠在上面,脸凑近白猫,静静地看它,她看了会儿,伸出自己纤长白皙的手摸了摸白猫毛茸茸的脑袋。 白看了一会儿,竟觉得这猫像一个人。 “为什么我觉得你那么像一个人呢?”白自言自语道。 等到墨珩醒来,他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眸,眼前朦胧一片,过了片刻才清晰起来,看看屋子的摆设,他瞬间懵了。 我是谁?我在哪?这里怎么不是我的府邸?天玄把我送哪里去了? 突然一个熟悉的女声传入他的耳朵里:“你醒了?” 墨珩循声望去,看到了白微笑的脸。 震惊?!我为何在白面前?所以这里难道是…… 白将手放在墨珩的脑袋上又轻柔的摸了摸,一边摸还一边夸奖道:“真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 啊!可是我不是猫咪,我只是被迫变成了这个样子。 墨珩踏起自己轻软的小猫爪子缓缓走到了白的面前,她像是在画一幅画,墨珩晃动着尾巴,晶莹剔透的双眸看着白正在画的东西,微微撇过了头,一脸迷茫的“喵”了一声。 白听到猫叫声,笑了笑,看着猫咪说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吧?” 猫咪又“喵”叫了一声,它抬起自己的小脑袋凝望着白。 白将墨珩抱在怀里,又摸了摸它的脑袋对它解释道:“这纸上画的是房子的建筑结构图。” 猫咪又“喵”了一声,白继续笑着道:“因为有一个人曾经对我说过要在凡间帮一群孩子造一个家,所以我就设计了一所。” 白将猫抱到了画前,继续道:“我画的不大好,总是歪歪扭扭的,之前已经画过好几幅了,我都不满意,希望这一幅能画的好一点。也不知道我如果将这幅画好的设计图给那个人看,他会不会嫌弃我画的丑,不喜欢呢?” 墨珩听完白的画,心里不知怎么的,有点酸涩的味道,还有一点点温暖的感觉。 他想说,我绝不会嫌弃的,我会喜欢的。 说完白又摸了摸墨珩毛茸茸的小脑袋,将它放在了书桌上,她拿起了沾了墨水的毛笔继续画着。 墨珩就坐在她面前,静静地陪她。 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墨珩不自觉嘴角上扬。 大概画了三个时辰,白才放下手中的毛笔,她将猫咪抱在怀里,问它道:“小猫咪,你觉得我画的怎么样?好的画就喵一声。” 墨珩被她抱在怀里,看着桌上那画的认认真真,工整严谨的设计图纸,心里喜悦,它自然而然的“喵~”了一声。 白听到猫儿叫了,心中大喜,没想到这猫咪这么有灵性。 她又抱着猫问道:“小猫咪,你觉得墨珩仙尊会喜欢的话就再喵一声。” 墨珩开心的又“喵~”了一声。 白心里激动,连忙抱起了猫放在自己的脸庞,她用自己的脸蹭了蹭猫,还在它的脑袋上亲了一口道:“小猫咪,你怎么会这么有灵性?我真是太喜欢你了!真不知道天玄从哪里找来你这样乖的猫咪?” 墨珩被白一亲,感觉整个人的半条魂都没了。 他何曾被人这样亲近过?! 他挣扎着想要逃,但是白抱的特别紧,他怎么也逃不掉! 这沦落为宠物的日子也太难过了吧! 夜幕已落,月儿高悬,皎洁明亮的月光洒在天界,白抱着猫儿在天界走了走,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她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墨珩了,也不知道他最近去了哪里。 她就这样装作漫不经心的路过了墨珩的仙邸门口,她走过的时候用余光看了两眼,他依旧不在。 白抱着猫,轻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他依旧不在,我已经许久许久未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此刻在何处?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好久没有出现了?小猫咪,你知不知道呀?” 墨珩心想,其实我就被你抱在怀里,可是我不能告诉你。 白这个人睡觉很不老实,睡相难看,身上的棉被又被她踹飞了,墨珩从白的身旁跳落在地面上,变回了原形,身上的猫耳朵和猫尾巴还在。 他看白睡的熟,于是就轻轻的蹲下身将地面上那被踹飞的棉被拾起来,帮白轻轻的盖在了身上。 不过白的睡相的确差,盖好了,不一会儿,又被她踹飞了,墨珩就这样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变身帮她盖被子。 第二天,白醒来,她双手捂着脑袋,惊奇的看着身上盖的好好的被子,满头雾水。 “何时我的睡相这么好了?连被子都不掉了?”她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 墨珩重重的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抖了抖身上的毛,摇头晃脑的跳下了床榻。 他心想,哎!要不是我帮你盖好了被子,这被子还能老实的在你的身上? 真没想到天界第一的美女仙子竟然睡相那么差?! 这被子都掉了十几二十回了! 白平时都是一幅不修边幅的模样,要不是有张绝对精致漂亮的脸,不然就是邋里邋遢了。 白抱着墨珩,走到了她的另一间小房间,只见小房间里的摆设很干净清雅,没有什么太多杂乱的东西,而且房间里一尘不染,看来白竟然来这屋子打扫。 墨珩被她抱到了一幅画像面前,他看着画上的人,眼睛睁的滚圆滚圆的。 这画上的人怎么跟自己一模一样? 只听到白说道:“小猫咪啊!我有一个秘密,我不敢告诉任何人,可是藏在心里太久了,我觉得好难受,如今你在我身边,我就让你当当我的听众,我把秘密告诉你。” “?”墨珩心想白会有什么秘密。 白看着画像上的人,继续道:“小猫咪,我告诉你,其实我喜欢这个画像上的人,喜欢了很久很久,可是他却成了亲,有了妻子。 我知道我不该再喜欢他了,可是我却忍不住想要看到他,我觉得我这样是不对的。 曾经我在这里也挂过他的画像,并不是这一幅,因为我很喜欢他,于是就会私画他的画像,然后藏起来偷偷的看,可是后来知道他成亲了,于是我便将那副画像给烧了,我以为我这样做就会忘记他,可是后来发现我错了。 我发现喜欢一个人这种事并不是自己想要放弃就能放弃的。 我觉得我好失败,连忘记一个人这样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我做不到啊! 于是我就又偷偷的画了他的画像,将画像藏在了这间屋子里,想他的时候就会来看看。 小猫咪你觉得喜欢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是不是一种错呢? 明明是没有结果的事,为什么还要去做呢? 我是不是该放弃了呢?” 说完,白苦笑了一声,墨珩听着心里止不住发苦发涩。 是啊!如今这样的自己又能给予白什么呢? 他已经有了妻子,又怎么能同白在一起? 他是喜欢她,可是那又如何呢? 白抱着它看了许久的画像。 听着她念叨了许多自己的事。 “小猫咪,你说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明明被他人伤的那样深,却依旧会不顾一切的去救那个伤害自己的人呢? 他其实是一个大傻子呢! 做什么事总不会想到自己。 看上去冷冰冰的,其实他的心是炽热滚烫的。 明明那么温柔,为何总要装的冷酷无情呢? 哎!不行不行,说着说着,我好像更加喜欢他了。 我应该要学着忘记他的。” 听着白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墨珩的心不知怎么的一阵一阵的抽痛着,以为自己可以永远孑然一身,举世独立而存。 原来自己早就动了心,是自己一直在欺骗自己。 陪着白在她院子里晒了晒暖阳,白抱着一堆书走到了墨珩的身边,最近她没怎么去机衡那里,因为小猫咪在身边,她就想陪着它玩。 可能是因为这小白猫长得很像一个人的缘故,她感觉自己也越来越喜欢这只小白猫。 可能这就是常人所说的爱屋及乌吧! 白最喜欢看那些凡间的话本,可能是因为白喜欢的缘故,他其实也私下里去偷偷看了几本。 平时自己一直看的道家佛家的正经书籍,所以突然看这些书,他是十分不习惯的。 他不懂白为何会那么喜欢这样的书籍。 可是为了弄懂白的想法,他硬着头皮硬是看了下去。 看完,合上书,他才明白原来白想要的是书中那不离不弃,温暖至深的感情。 这种感情不也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吗? 历经千帆,总有一个人回过头,朝自己伸出手,笑着对自己说道:“走,我们回家吧……” 家,他也想要一个家。 小小的,温暖的,不离不弃的。 白看书看的有些疲累,捏着书竟然倒头睡着了,墨珩晃了晃毛茸茸的脑袋,轻跳下了圆石桌,落在了白的身旁,他变回了原形,手中变出了一件轻薄的白色外袍,他帮她轻柔的盖在了身上。 白的睡相的确是很差的,她动了动身子,那白色外袍又掉落在了地面上。 墨珩又帮她捡了起来,轻轻的盖在了身上。 墨珩走进白的身旁,他垂着浓睫,低望着她,她的额前有几缕散落的碎发,墨珩微笑着伸出自己匀称纤长,骨节分明的手撩了撩她额前的碎发。 “竟是睡相如此差的。”墨珩轻声道,眼眸中却充满了温柔似水的光。 这几日,宫中甚是热闹,听闻那水凌君回到了天界,水凌君是一个七岁的男孩童,看上去是个毛头孩子,可是却是个已经活了七千万岁的神仙。 长得孩童样,这脾气也是孩童脾气。 三百万年前就总是喜欢吵嚷着要娶白为自己的妻子,白不肯,她就撒娇打滚,搞得白头痛欲裂,几乎崩溃。 幸好,后来他被自己的师尊召回了天芒山修行,否则她就要被烦的自己去飞灰烟灭了。 没想到他这次竟然又回来了! 白这几日总在府邸里,也没出门,自然不知他回来了,这日正巧白抱着墨珩出门,来到了观园池边,竟然就撞上了水凌君。 观园池里的鱼儿还在上蹿下跳,热闹的很,荷花依旧如昔,娇粉迷人。 水凌君看到白抱着手中的白猫,顿时来了兴致,想要抢。 “白!这猫儿真可爱,你给我玩玩!”水凌君踮着脚要抢猫。 “不给,不给,这猫是我的!我不给你!”白紧紧抱着猫,不给水凌君。 “哼!一只猫都不给我玩!真小器!”水凌君生气叉腰道。 “就小器!就小器!略略略!”白朝水凌君做了个鬼脸,随即抱着猫准备转身离去。 谁知白身上的那只玉蝉不小心落在了地面上被水凌君捡了起来,他朝白的身影大叫:“白!你别走!” 白转过身,不耐烦的看了水凌君一眼,愤愤道:“水凌君,你又要干什么?!” 水凌君就朝白晃了晃手中的玉蝉,大叫道:“你看看我手里的是什么!” 白看到了那只墨珩送她的玉蝉落在了水凌君的手里,气愤的冲到了水凌君的面前,大喊道:“你把玉蝉还我!” 水凌君将玉蝉藏在了身后,朝白做了个鬼脸,道:“想要这玉蝉?我就偏不给你!” “你还我!你快还我!”白一手抱着猫,一手在抢,可是水凌君是故意不给她,所以抢了许久,白都没有抢回来。 看着气喘吁吁的白,水凌君转了转眼睛道:“只要你把手中的猫儿给我玩玩,那么我就把玉蝉给你!” 白紧皱着眉头,生气道:“猫儿也不能给你!” 此刻水凌君已经十分生气,他气的一跺脚,将手中的玉蝉朝前面的荷花池一扔,笑吟吟的看着白,一叉腰道:“叫你不把猫儿给我玩!哼!” 白气的大叫:“你在干什么!!!” 水凌君哼了一声,摊手道:“我不干什么!我就是生你的气了!我……” 白急忙放下猫,想也没想就往荷花池里跑,她也不管身上的衣物会不会湿,如今那玉蝉落进了荷花池可能就要寻不到了。 玉蝉浸染的仙气多,只怕水中的鲤鱼闻得仙气,将它吞入腹中,这样便真的难寻了。 那可是墨珩给自己唯一的东西。 怎么可以让它消失不见? 那水凌君看到白不顾一切的跳进了荷花池中,心里才觉那玉蝉对白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东西,但他是小孩子脾性,嘟囔着:“不就是一只玉蝉吗?有什么好气的。”随即转身离去。 墨珩坐在亭子的屋檐上,从高处往下望着荷花池中白的身影。 河水已经将白的衣衫全部打湿,她柔亮的黑发有些凌乱的垂在胸前,她的双手一直在水中摸索着,她急的都快哭了。 “可不可以不要不见?可不可以快点回来?”她一边寻着一边念着。 直到手脚全被泡的发白了,那枚玉蝉依旧寻不到。 她觉得自己好失败,竟然连这样一件物件都看不住。 心里难受极了,这种感觉她也不能跟任何人说。 墨珩望着她,心里也同样五味陈杂,他不曾想过自己给她的小物件,她都那样珍惜,荷花池又大又深,里面的仙灵有很多,她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想找回那只玉蝉。 一只红色的小锦鲤被打扰了,它从水中冒出了头看着白问道:“仙子,仙子,你在寻什么呀?” 白哭丧着脸,低声道:“我的玉蝉被扔进了这池子里,我正在寻。” 那小红锦鲤道:“可是这池子那么大,那么深,你要怎么找呀?” 白哽咽着,快要哭出来,她道:“我也不知道,总之无论如何,我都要寻回来的。” “不如你说说它的样子,我帮你去寻寻。”小红锦鲤道。 “好,谢谢。”白感谢道。 待那小红锦鲤回来的时候,白还是一无所获。 “你帮我寻的如何了?”白着急道。 那小红锦鲤抱歉的说道:“对不起,我寻遍了这河底,我寻不到了。” 白听完整个人都绝望了,她僵硬着身子,她失望摇了摇头道:“没事,谢谢你。” 白穿着湿透的衣衫绝望的走回岸边,她难受的目无旁人的超前走着,就连机衡在路上碰到她,朝她打招呼,她都置之不理,径直朝家走。 “仙子,你怎么了?”机衡拦住白的去路,紧张的问道。 白神情恍惚的摇了摇头道:“我没事,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然后就推开了自己的家门走了进去,随即关上了大门,机衡就这样被关在了门外。 机衡一愣,想着白的神情,可能真的不开心了,她要一个人静一静,那就让她静一静吧…… 随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墨珩在围墙的屋檐上走着,随后跳落了下来,他踏着轻软的步子走进了屋子,只看到白一个人趴在床沿上默默的流着眼泪。 墨珩缓缓走到了她的身边,想要安慰她,于是钻到了她的怀里,叫了一声“喵~” 白急忙回过神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看到了钻到自己怀里的小白猫。 她抱起了猫,摸了摸它的脑袋,声音沙哑道:“你怎么来了?你是来安慰我的吗?” 小白猫又“喵~”了一声。 白抿唇微笑道:“没想到你是一只这么乖的小猫咪,遇到你真是太好了,你这么有灵性,若是有一天,你修为够了,能修成仙体,成为一个仙人,我想我们一定可以成为十分要好的朋友。” 小白猫又乖乖的叫了一声:“喵~”好像在同意白的话。 白抱着猫儿,眼神失焦的看向远方道:“小猫咪,你说我怎么能那么笨呢?竟然把墨珩送我的唯一一件东西给弄丢了,我真是太笨了。” 说着说着,白眼眶有些红红的,她道:“我真是个大笨蛋……连一只玉蝉都看不好……”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墨珩看她流泪的模样,心里也跟着难过。 也不知道白哭了多久,她好像是累了,就趴在床沿睡着了。 墨珩现出了原形,走到她面前蹲下了身,伸出细长且骨节分明的手帮白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他温柔道:“不要哭了,真没想到竟是个爱哭鬼。” 墨珩将白从床边轻轻抱起,然后放在了床榻上,帮她盖好了被子。 趁着她熟睡的时候,墨珩来到了观园池,他素来喜爱干净,可是想起白因为丢了玉蝉悲伤难过的样子,他还是跨进了荷花池中,白色的衣衫被染脏了。 他在池中寻了许久,突然巡逻的天兵路过,他又隐了身子藏在荷花丛中,待巡逻天兵走后,他就继续在荷花池里慢慢的寻。 突然白日里的那条小红锦鲤在墨珩面前冒出了头。 “仙尊,你在寻什么?” 墨珩朝那小鲤鱼一笑道:“我在寻玉蝉。” “是白日里那仙子丢的那一只吗?”小红鲤鱼张着嘴巴问道。 墨珩轻点了下头,“嗯”了一声,问道:“你可知去向?” 见小红鲤鱼欲言又止,墨珩问道:“是否有所隐瞒?” 小红鲤鱼沉默片刻,终于抬起头回答道:“是。” “为何?老实说来。”墨珩问道。 小红鲤鱼转了转眼睛,抬起头回答道:“因为那玉蝉上附着仙尊的仙气,金龙鱼王迫于修仙,于是玉蝉就被金龙鱼王给吞了。” “那你为何不早说?”墨珩剑眉一敛,问道。 小红鲤鱼垂下脑袋,欲言又止道:“因为那金龙鱼王在这池中为虎作伥,横行霸道,我们都怕它。仙尊,对不起,白日里我没有说实话。” 墨珩大概了解了来龙去脉,他道:“无妨,既然已知去向,就由我去会会那金龙鱼王,你赶紧避起来。” 小红鲤鱼点了点头,转身钻进了水里。 墨珩飞旋在空中,捻指一施仙术,一道白光落进河水中,突然从河中钻出了一半人身的锦鲤鱼王,看来吞了那玉蝉后,灵力大增,身上的金色鳞片在闪着金光。 金龙鱼王看着天空中的墨珩问道:“仙尊,你前来有何事?” 墨珩双眉一蹙,怒道:“白日里有一枚玉蝉落入这荷花池中,你可曾看见?” 那金龙鱼王肯定的否认道:“我没有看见。” 墨珩心里不禁一笑,真没想到说谎可以那么脸不红,心不跳。 若是这样的人真当了神仙,还不知又会是怎样的祸害! “你真没看见?”墨珩又问了一遍。 那金龙鱼王连连摇头,十分确认道:“我没有。” 墨珩此刻心中已经有些怒意,他抬手捻指一念咒术,突然那金龙鱼王的身体里一道白光透出来,那金龙鱼王痛的捂着肚子连连大叫。 “哎呀!好痛啊!救命啊!” 墨珩一甩清袖,冷冷道:“那玉蝉就在你的身体里,你将它吞了,为何要说谎?” 金龙鱼王惨叫了两声道:“我见那玉蝉沾着仙气,我便生了贪念,想着若是吞下,这样就可助我早日成仙了,是我的错,不该有妄念。” 墨珩见那金龙鱼王已有悔过之意,便道:“你既然已有了悔意,那我便不惩罚你,你将玉蝉交还予我,我就不追究了。你要修仙,必须时刻谨记修仙之路无比煎熬漫长,切不可生了走捷径的想法,凡事都是没有那么容易成功的,必须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下去。” “是是是,仙尊的话,我一定谨记在心。”金龙鱼王连忙点头答应着。 说完,他将腹中的玉蝉吐了出来交还在墨珩的手上,随后钻进了水中。 墨珩拿着那只沾了金龙鱼王口水的玉蝉,他觉得掌心有些恶心…… 他皱巴着眉毛,来到了赤瑕宫寻了神瑛侍者讨了一滴甘露洗净了玉蝉上沾染的脏污。 墨珩拿着玉蝉回到了白的身旁,看她依旧在熟睡,于是将那玉蝉放在了她的书桌上。 白醒来,她走到了书桌前,看到了那枚自己回来的玉蝉,高兴的嘴巴都闭不上了,她拿起来那只玉蝉激动起来。 她双手紧握那只玉蝉紧紧的贴在了心口处,兴高采烈道:“真没想到你竟然会自己回来?到底是谁将你送回来的呢?若是我知道,我定要好好报答他!” 墨珩变作白猫坐在书桌上,抬头看着白高兴的模样,也抿唇笑起来。 白看到了白猫,于是将墨珩抱在了怀里,头靠着墨珩蹭了蹭,高兴道:“小猫咪,这玉蝉竟然自己会回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帮我找到送回来的!真是太好了!” 墨珩被白蹭的快要窒息了,他垂着脑袋,一脸悲戚。 “喵~”露出了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白,希望白放过自己,谁知白看到了它这个模样,竟然觉得更加可爱了! “啊啊啊啊!小猫咪,你真是太可爱了!我更喜欢你了……”更加用力的蹭个不停。 啊!我快窒息了!我要死了! 我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变回去?! 天玄,你到底什么时候来接我? …… …… 知微经过几日的静养,他的仙身已无大碍,他换了身轻便的轻袍,没有戴发冠,看上去十分的素洁,没有往日里作为天帝凌驾一切的气势。 他站在自己的后花园中,正拿着手中的鱼食投喂芙蕖池中金鱼,金鱼不停张着嘴巴,吞食着水中的那些鱼食。 天玄按照知微的指示来到了后花园中,只见后花园中奇珍异宝不尽其数,花红柳绿,姹紫嫣红,都是从各地搜罗来的仙花仙草,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天玄缓缓来到了知微的面前,双手相搭微微颔首行了一礼,知微朝他点了点头。 “这次你与墨珩一同前往天涯海角寻回浑灵草救了我,我万分感激。”知微变走了手中的鱼食,负手而立,神色寡淡的看着天玄,眼眸中却有柔光照出来。 “这是臣的责任。”天玄双手再次一搭恭敬道。 “在此你不必多礼,今日叫你前来,我有事要对你说。”知微道。 “何事?”天玄问道。 “是你们图楼一仙脉谋逆之事。”知微垂着长睫缓缓道。 天玄心中电光火石,被炽热的火焰烫了烫。 他看向知微不说话。 知微轻叹一声,这一声却比铅块铁石还要沉重,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天玄道:“这事我有错。” 然后知微开始讲述那被岁月掩埋的真相。 “你可否感知到你的身体里总有一股难以控制的戾气?” 天玄点了点头,他的暴戾程度总是异常的高,在军营之时总会与人大打出手,对他人的恨意总是颇深,这次前往地狱十八层被心魔侵占。 他自己可以感知到,可是他总能用自己的理智来克制那不可控的念头。 知微薄唇微动,继续道:“这是因为你的身体里存在着圣微留下的一半魔核。” 魔核,这是魔界圣君圣微创造出来的一种极为妖邪的东西,集千万邪祟的魂灵凝聚而成的,若是被打入仙体,很可能因为自身定力不够被彻底洗脑洗髓,沦为魔物。 天玄震惊的看着知微,薄唇微颤,他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百万年前,圣微将魔核打入了你的身体里,你爹感知到了你身体里魔核的存在,便来求助于我,可是我那时仙身有损,若是用一半的修为救了你,只怕仙身难保。” “所以你便见死不救了?” 圣微没再说话,他沉默了…… 他脸上带着些难得的落寞悲凉,他乃天界至尊,却有力不能所至之处。 “这是我的错。” “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天玄情绪激动起来。 知微继续道:“因为我没有答应你爹救你,于是圣微蛊惑你爹与他做了交易,他先帮你去掉了身体里一半的魔核,撺掇你爹发生了叛变,只要将天界覆灭便将你身体中的另一半魔核去除,为了控制你们图楼一仙脉,圣微还在你们仙族的身体里也注入了魔核。” “没想到爹做这一切竟然是为了我?!”天玄听完只觉得震惊与悲痛。 “你爹在最后的时刻明白即使他帮助圣微覆灭了天界,圣微也不会救你的,圣微还会杀光你们仙族的所有人。于是便发了密令向我禀告了一切,求我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保你周全,因为你们一仙脉全部被打入了魔核,身体已受圣微控制,只有灰飞烟灭,彻底消失,才能使圣微的计划终结。”知微说完禁不住哀叹。 他注视着天玄,缓缓道:“你爹做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你。” 天玄只觉得心绞痛的厉害,他的泪无声的滑过脸庞。 原来爹做这一切竟然是为了我? 怪不得图楼一仙脉可以留下他,知微还允许他进入天兵部队,能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否则谋逆之人是永无翻身之地的。 “你爹娘用一切换来了你,他们却背负着永世的污名!” 天玄此刻已经痛到无法呼吸,只要一个轻微的动作都能将他生生撕裂成无数块。 “是我的错……我那时应该……”知微道。 天玄没有再听知微接下来所说的话,他微微颤颤,麻木的转身离去。 他看到眼前的事物却是朦胧一片,身子像是没有了重量,往日里挺拔的身姿此刻看上去有些佝偻疲惫。 他坐在一个凉亭中,石凳冰凉,却凉不过他的心。 他双手抱头,痛苦道:“爹娘做这一切竟然是为了我,全族覆灭竟然是因为我,原来我才是这一切的罪人。” “不,他们只是因为爱你,你没有错,他们也没有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天玄抬头一看,眼前的这只小白猫与他面对面坐在了石头圆桌上,那双琉璃石般透亮的眼眸正静静凝望着天玄。 天玄睁开有些朦胧的双眼,他眨巴眨巴眼睛,泪水终于收去,他露出一抹苦笑,伸出手抱起了墨珩在眼前。 “你什么时候来的?”天玄问道。 墨珩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来寻你,想让你把我从白那里接回去,正巧路过知微的后花园,听到了一些事。” 看天玄依旧不说话,满脸悲戚,墨珩继续道:“很多事并没有谁对谁错,有些事的是是非非并非三言两语能说明白的。” “至少现在你知道了一切真相,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爱你的人,他们用着所有的爱保护你,关爱你,所以为了他们,你更该勇敢的活下去。不要自责,不要痛苦,前路茫茫,却是一片光明。”墨珩缓缓道。 天玄轻轻点了点头,墨珩说的何尝不是对的? 比起自己继续悔恨和痛苦,爹娘更想看到自己快乐勇敢积极的活下去。 “谢谢你。”天玄将墨珩抱在怀里。 墨珩笑了笑道:“不必言谢。” 天玄摸了摸墨珩的脑袋,笑着说道:“你这个样子多可爱啊!” “别摸,别摸!”墨珩叫道。 “就给我摸摸,我真喜欢你这个样子,感觉多摸几把,人也会变得开心了。”天玄道。 “……”墨珩没再说话。 就这样任由天玄摸着,佯装要睡着的模样。 “天玄,你明日便来将我从白那里要回去吧!”墨珩道。 “你可以彻底恢复仙身了?”天玄问道。 “嗯,最近两日我感觉身上所受的咒法在慢慢消散,可能青良的咒法到了要消失的时刻。”墨珩道。 “好,那我明日就去将你要回来。”天玄道。 “记得想个正当的理由,免得白怀疑。”墨珩道。 “嗯,放心吧。”天玄应声答应道。 刚要往前走,正巧碰到了到处着急寻猫的白,白看到天玄手中的白猫,不禁大喜。 “这小家伙竟然在你这里,害我着急担心。”白跑到了天玄的面前想要抱猫。 天玄抿唇微笑着将墨珩递到了白的手上。 天玄一脸歉意道:“,你特喜爱这猫吗?” “嗯,特别喜爱,它是我最好的朋友。”白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道。 “,抱歉,明日我要将猫儿送至灵山修筑仙灵。”天玄编了个有些许蹩脚的理由。 白沉默了片刻,她心中有许多不舍,可是若是这猫儿修筑了仙灵,那么成仙指日可待,若是真的修出了仙身,那么就能成为一个仙人,这样就真能成为自己一个知心的好友。 这不是自己一直所期盼的吗? 天玄见白不说话,正想再说,没想到白转过了脸望向天玄笑着点点头道:“好啊!明日你便送去吧!若是可以修成仙体也是它的造化,是件好事。” 天玄点了点头,道:“说的不错。” 白笑着急忙转移话题:“天玄,上次借你看的书,你看的如何?” 天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笑着道:“都看完了。” “看的那么快!”白有些惊讶。 “嗯。”天玄点了点头,道:“因为是推荐的,所以我全都看完了。” “你觉得《梨花谣》这本书写的如何?”白问道。 天玄抬头看向远方,浅笑道:“写的极好,世间的绝美爱情,历经千帆,终能与自己所爱在一起,是一生不换的执着。” “不错,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白道。 起风了,一阵清风吹过,璀璨如雪的梨花花瓣铺天盖地的朝他们袭来,化作了漫天的花瓣雨…… 白色的光影在空中碎落,带着不易被察觉的清香落入了温暖的心房。 白抱着白猫坐在庭前望着天空中又圆又大的月光,白猫坐在她的腿上,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巴。 白摸了摸小白猫的脑袋,笑着道:“小猫咪,你明日就要离开了,就没有人听我絮絮叨叨的了,这些日子里,我跟你说了那么多秘密,若是你去了灵山,修成了仙人,你可千万记得要把我的秘密好好保密,一定不能告诉别人,知道吗?” 小白猫眨巴眨巴眼睛,颤了颤自己的小耳朵。 白继续道:“因为我知道无论怎么样,我都无法同那个人在一起,所以这些秘密就该永远封存起来,不该让任何人知道。 小猫咪,我有时候看着你,就会想起他,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觉得你会与他相像。 我真的好久没看到他了,好想他啊!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过的是否安好。” 墨珩听完白的话,心中不免一笑,其实我就在你的身边,只是我不能告诉你。 谁又会想到堂堂天界第一仙尊竟然会变成一只猫。 “喵~”它叫了一声。 他其实想说我就在你身边呢~我过的安好,不必挂心。 看完了月亮,她坐在屋中独自饮酌,天玄今日还送了她一坛“红尘醉”说是绝佳好酒,于是她便独自喝了起来。 这酒有些许的烈性,喝进去比冰酿烧喉,易醉。 墨珩坐在桌子上看着她喝的脸红红的,醉醺醺的,细眉微蹙,像是有说不尽的伤心事,也不知怎么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薄雾。 喝完倒头便趴在桌子上睡,墨珩看到无奈叹了口气,真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人。 于是便跳落在地化作了原形,现出了仙身。 身上的猫耳朵和猫尾巴其实在昨日便消失了,或许心里仍有一丝丝不舍,所以想要多陪她一会儿,因为明日离开后,自己便再也没有理由可以堂而皇之的留在她身边了。 墨珩将白横打着抱起来,将她轻轻的放在玉塌上,帮她盖好了被子,掖好了被角。 正准备走,突然白纤细白皙的手一把抓住了墨珩的手,墨珩整个人怵了怵,整个人身子都僵硬了。 墨珩转过身,正对上白朦胧的眼眸,她喃喃道:“别走,墨珩……” 墨珩想走,可是白抓的紧,他挣扎不开,无奈他转过身在她床榻旁的地面坐下,他望着她,点了下头,低声轻喃:“好,我不走,我陪你。” 白睁着迷离的醉眼,喃喃道:“我就知道喝醉了是件好事,我可以看到你,上次在他大婚之日,我喝的烂醉,我也能看到他……” “……”原来自己上次来看她的事她也知道,只是以为自己喝醉了。 “墨珩,我喜欢你。”白喝醉了话说的有些不清晰。 墨珩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嗯,我也喜欢你。” 屋中的灯火昏黄闪烁,金光打落在白浓密的羽睫上,扑闪扑闪的,像一只金色的蝴蝶在扑展翅膀。 “墨珩,我好想跟你在一起,可是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白说着说着呜咽起来,就像个小孩子。 “是我的错……对不起……”墨珩心里像是灌了铅,人变得异常沉重。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不该喜欢你,我喜欢你,却还想着要跟你在一起,是我生了妄念……为什么我要念着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是我错了……墨珩,对不起……我不该喜欢你……”白说着说着,双眼通红,醉意上涌,她说完竟然倒头睡了。 “对不起……”白闭上眼,嘴里还在呢喃着这句话。 抓着墨珩的手突然松了开来,一下子垂在了床沿上,墨珩心里有些难受,他觉得自己心中那压抑许久的情感快要破土而出,他望着白,柔声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爱一个人并没有错,只是总有许多阴差阳错,曲折离奇。 墨珩将白的手抬起放在玉塌上,再次帮她掖好了被角,他凝望着白眼角未干的泪水,再次伸手帮她拭了拭,轻声道:“傻瓜。” 他缓缓低下了身,在她光洁的额头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 …… 第二日,天玄将墨珩从白处要了回来,白有些不舍的抱着小白猫,笑着告别道:“小猫咪,等你成了仙人,我们再见!你要好好修习,知道吗?” “喵~”墨珩叫了一声。 傻,我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天玄望着白道:“我带它走了。” “好,再见!小猫咪~”白朝它挥手告别。 天玄拿起墨珩的小肉爪子也朝白挥了挥手告别。 “好了,我们走了……”天玄抱着墨珩转身离开。 回到了天玄的仙邸,一道白光闪过,墨珩变回了原来的仙身。 天玄看到墨珩脑袋上的猫耳朵和身后的猫尾巴都消失不见了,笑着道:“看来恢复的不错,不过说起来,你那对猫耳朵和猫尾巴还真的挺可爱的,不见了,我还真有些怀念。” “……”墨珩脸一黑不想搭理他。 天玄倒是很自觉的将自己的手臂往墨珩的肩上一揽,道:“仙尊,好兄弟要不要留下来陪我喝一会儿酒?”说完另一只手指向了前方木桌上的那坛“红尘醉”。 墨珩急忙嫌弃的推开天玄垂挂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急忙拒绝道:“不要。” 想想自己的酒量,就算了吧!在这天界,若被他们知道自己醉酒之事,那么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仙尊!你不喝就不喝嘛!你走那么快干嘛?”天玄朝墨珩踏云而走的墨珩大喊着。 墨珩不想搭理他,一转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天玄望着墨珩远去的身影,忍不住笑起来。 墨珩回到了自己的仙邸,涟笙正在前院烹茶,她看到墨珩回来,兴高采烈的跑到了面前,高兴道:“墨哥哥回来啦?” 墨珩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笙儿,你随我来书房,我有事要问你。”墨珩道。 “好。”涟笙答应着。 随后两人便来到了书房中,书房中被打理的紧紧有条,看来自己不在的日子里,涟笙都在帮他整理。 “笙儿,我想要问你一件事。”墨珩望着眼前的涟笙轻声道。 涟笙点了点头,她知道墨珩总有一天一定会问她的,其实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你说,无论何事,我都会老实回答。”涟笙答应着。 “笙儿,天帝被毒害之事,是你做的,对吗?”墨珩静静凝望着涟笙,等待着她的回答。 涟笙看上去十分坦然,像是早就接受了这一刻的到来。 “是,是我做的。”涟笙肯定回答道。 “为何?”墨珩问道。 “因为他杀了我父皇母后,灭了我全族,我当然想要报仇。”涟笙说着说着,她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眼眶已经湿红。 “所以你便同魔界之人合伙,炼制了毒药来毒杀天帝,是吗?”墨珩问道。 “是,我恨不得他去死,所以我便答应了魔界之人,用我们鲛人族天生带有的血毒炼制了毒药,墨哥哥知道,鲛人族的血毒只有用鲛人族的血才能解,再加上魔界之人注入的魔力,只要下毒成功,那天帝必定会灰飞烟灭。可不曾想,墨哥哥竟然会寻到原琮仙人要到了不可能寻到的浑灵草。”涟笙咬着唇愤恨道。 “那魔界之人是谁?”墨珩问道。 涟笙侧过脸,黯然道:“北辰。” “果然如我猜想的那般。”墨珩道。 上次天界的观月盛会,涟笙消失,却那么巧的在同一地遇到了北辰,北辰身上的魔气总算是可以得到解释。 看来他早就与魔界有了勾结。 “墨哥哥,你为何要救天帝那人?你明明知道我父皇是他杀的,你不是同我父皇是志同道合的生死兄弟吗?难道你真的一点点也不恨吗?”涟笙悲泣道。 墨珩垂着头,面色沉重,是啊!他也恨天帝,他怎么会不恨!是他杀了自己志同道合的生死兄弟,是他毁了一切,为何自己还要救他? 在地狱十八层之时,其实除了天玄中了心魔,就连他自己也入了幻境,幻境里的涟泣在诘问自己:“你为何不帮我报仇!难道自己在你心中一点也不及那高高在上的天界至尊吗?” 怎么会不及那高高在上的天界至尊,只是这偌大的三界,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可以比知微更合适来当这天界的至尊。 他的功大于过,功过相抵,他仍旧是最适合当天帝的人。 帝王将相总有很多事身不由己,无论做了何事,都将由后世盖棺定论,一笔落于青史。 他们何尝有自己辩白的机会。 一旦他被杀害,魔界圣微便会趁机剿灭三界,到时候三界便会陷入一片刀山血海中,三界惶惶,将永世沦为愁苦孽海,犹如那永无止尽的阿鼻地狱。 “很多事,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墨珩回答涟笙道,顿了顿,他继续道:“怎可因为一己之私毁去一切?” “难道我要替父皇母后报仇是错的吗?”涟笙哭红了眼睛。 墨珩摇晃着脑袋,蹙眉道:“并无错,只是不该。” “为什么?墨哥哥你告诉我为什么!”涟笙跑到了墨珩的面前,双手紧抓着墨珩的肩膀激动的问道。 墨珩叹了口气,劝慰道:“你还小,很多事,你怎会明白。” “我又怎会不明白,他杀害了我全族,这是血海深仇,我又怎可不报?为何墨哥哥你不帮我?”涟笙轻声低泣道。 字字泣血,让墨珩异常心痛。 墨珩长叹一声,他不知该如何说起,他垂着头,歉疚道:“对不起。” “墨哥哥,我恨你!我一直以为你会同我一样恨不得杀了那天帝,原来是我想错了!”涟笙哭泣着转身逃离了书房,只留墨珩一人站在原地呆呆的矗立着。 世间是有一个平衡点的,若是被打破,就会引起千万个崩塌点,那么一切都将变得支离破碎。 涟笙跑到了观园池旁,她抱着自己的身体抽泣着,鲛人泣泪,天会下雨。 就在此刻,她天空的上方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朦胧细雨。 “为什么墨哥哥不帮我?我讨厌你!”涟笙哭道。 过了片刻,荷花池中的鱼儿慢慢朝涟笙的河岸边涌来。 她是鲛人,自然能听懂鱼儿们的低喃,一个个的都在安慰她,顿时她心里暖了不少。 就在这个时候,一把正红色的油纸伞撑在了她的头上,河水上倒影着那个撑伞之人的身影,一袭白衣,神色温柔。 “笙儿,对不起,我们回家吧……”墨珩对涟笙说道。 只见墨珩将油纸伞更多的倾斜在涟笙那头,自己的肩头和后背都湿了。 涟笙看到墨珩已湿的肩膀,她停下了哭泣,红着眼,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那个白色人影,这个世界,除了墨珩外,她再也没有别的亲人了。 墨珩对自己那样好,自己却还要责怪他。 他为自己已经付出了那么多,为何自己还要任性? 父皇的死,他也并不比自己难过多少,只是他向来自己默默忍受着,却从来不向谁倾诉。 墨珩看着涟笙不作声的望着自己,又温柔的喊了一声:“笙儿,我错了,我们回家吧……好不好?” 墨珩为她放低了姿态,声音里还带着一抹哀求。 涟笙回过神来,急忙擦了擦自己的眼泪,突然天空中的淅沥小雨瞬间停了下来。 墨珩微笑着收起了油纸伞,对涟笙伸出手道:“笙儿,我带你回家。” 涟笙望着那只朝自己伸出的骨节分明的手,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那宽大的手掌上,点了点头道:“好。” 墨珩牵着她,缓缓带她回家。 清澈的荷花池中斜斜的倒映着两个人的身影,水面清澈无比,泛着点点涟漪。 已经很多年,自己没再被墨珩这样牵着了,还记得自己年幼之时,墨珩这样牵过自己的手,那时候只觉得牵着自己手的大哥哥是个十分温柔的人,虽然他表面看上去总是冷冰冰的,可是他骨子里却藏着数不尽的暖意。 还记得那时,她大概两百多岁也就是凡人的八岁,正在与小朋友一起玩追逐的游戏,谁知她一个没看清脚下便狠狠的摔了一跤,正巧墨珩迎面走到了她的面前,墨珩缓缓的蹲下身,将她扶了起来,看到她两个膝盖上摔出了两个烂泥的印子,于是伸出自己的大手帮她轻轻拍了拍,扬着灿烂的笑脸问她:“有没有摔疼?” 涟笙就红着脸,摇了摇头道:“我不疼,我没事。” “真乖,是个坚强的好孩子。”墨珩笑着说道。 “墨哥哥去哪里?”涟笙望着墨珩问道。 “去找你父皇。”墨珩回答道。 “墨哥哥,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我容易迷路。”涟笙道。 墨珩笑了笑,那笑容如阳光般明媚清澈,他答应道:“好,我牵着你的手走,这样你就不会迷路了。” 涟笙红着脸,点了点头,她只记得那时候牵着她的那只手很大很温暖。 在平凡无奇的岁月里,总有一抹温暖惊艳了时光。 让人久久难以忘怀。 有的人明明经历了很多伤害,却依旧温柔,有的人明明经历了许多挫折,却依旧善良。 有的人却在布满靳棘的道路上,忘记了初心。 …… …… 白来到机衡的仙邸看书,拿着书在出神,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梨花如雪般飞扬飘落,机衡这几天安排凡人的姻缘,写凡人剧本遇到了瓶颈,于是去缘机仙子那里探讨剧情了。 就在白看书出神的时候,只见一袭白衣飘然而至,他缓缓踱步于白面前,轻声道:“白,你随我来。” 白放下手中的书,还没反应过来就点了点头:“嗯,好。” 她从没有想过墨珩会主动找自己,那么神秘,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于是就跟着墨珩来到了人少偏僻的冷园,她对面前的墨珩问道:“仙尊,你寻我来是为何?” 墨珩停下脚步,转过身对身后的白说道:“我还记得我们下凡除妖邪之时,你想要学“问灵蝶”的术法,我还记得我曾答应你要教你。” 白惊了惊,没想到这冷冰冰的墨珩仙尊竟然还会主动来找她,要教她术法。 “现在还想学吗?”墨珩问道。 白当然想学,她急忙点头道:“想学!” “好,我现在便教你。”墨珩道。 墨珩站直,他侧过脸对一旁的白说道:“你好好看着,其实很简单。” “嗯。”白点了点头。 墨珩开始结印,白学着她的动作做起来,墨珩道:“清心,凝神,注三分意念,三分仙术加持,便可凝成问灵蝶。” 只见墨珩熟稔的捻出了一只金色的问灵蝶在空中盘旋飞舞,飞过之处伴随着点点金光。 “看到了吗?学会了吗?”墨珩一挥清袖缓缓走至白的面前问道。 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要墨珩知道自己也是个认真学习的人,于是十分努力的学着墨珩模样开始结印凝蝶。 “清心,凝神,问灵蝶召来!”白捻指念完了术法,只见指尖一只粉色的蝴蝶缓缓盘旋于天际,飞过之处伴随着粉色荧光飞散。 白望着那只飞舞的粉色蝴蝶,开心的拍手叫好,真没想到自己的资质一学就会,看来自己也并非朽木不可雕也。 “哇!我成功了!”白抬头看着那只蝴蝶开心道。 “嗯。”墨珩微笑着点点头,表示欣慰。 “那无事的话,我就先行离开了。”墨珩对白说道。 白急忙叫住了墨珩道:“仙尊,你先别走,我有东西给你看。” 墨珩准备行走的步子突然停了下来,白急忙跑到了他的面前,手一摊开,一道白光一变,手中的一卷纸张出现在自己的手中。 “这是何物?”墨珩望着那熟悉的纸张,明知故问道。 白急忙摊开自己手中的这卷纸张,笑着介绍道:“仙尊,你看看,这是我自己画的房屋建筑结构图,可以帮墨九他们再造一个家,你觉得如何?” 墨珩心里一笑,但是脸上依旧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他点了点头,淡淡道:“这图纸虽画的有些粗糙,但是布局严谨有序,画的倒是不错。” 白被墨珩一夸,兴奋起来,她灿烂的笑道:“真的吗?真是太好了!那仙尊,我们何时可以再一起下凡帮墨九他们造个家呢?” 墨珩心里一动,喜悦着,但是脸上依旧没有露出丝毫的喜悦情绪,他道:“明日如何?” 白急忙点头答应着:“好。” 可是明日,白没有等到墨珩一起下凡为墨九他们造房子,等来的却是墨珩要同天玄一起前往蛮荒的消息。 知微正襟危坐在天庭,墨珩同天玄被召至面前,知微望着堂下的两人,声色肃然道:“今日召两位仙臣前来是因为有一件大事。” “何事?”墨珩双手相拱问道。 “魔界的结界已破,本君希望两位仙臣带兵前往蛮荒剿灭魔界妖魔。”知微道。 他被下毒沉睡许久,魔界结界的破裂处来不及去修补,如今已经破裂。 “是,臣领命。”墨珩同天玄异口同声道。 “还有一事。”知微望着天玄道。 天玄和墨珩一起望向知微,知微缓缓道:“本君允许天玄仙臣将自己的仙族一脉葬在神冢里。” 天玄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激动的有些颤抖,热泪盈眶,急忙下跪拱手感谢道:“多谢君上。” “请起,不必言谢。”知微对他说道。 天玄站起身,他的爹娘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葬在天界的神冢中,这对他来说是一洗污名最好的证明。 两人准备转身离去,知微望着堂下两人,叮嘱道:“切记,平安归来。” 两人再次拱手,行了一礼,异口同声道:“多谢君上。” 带兵前往莽荒的那一天,白来到了玄武门,她想要去送别墨珩,期盼着他能从战场平安归来,他们约定好要下凡给墨九他们再造一个家,如今还没完成。 那日涟笙也来了,她似乎没有什么正当的身份去跟墨珩说一句:“我会等你平安归来。” 墨珩用余光看了看白,不知道该怎么唤她,怎么对她说一声:“等我回来。” 涟笙走到墨珩面前,柔声道:“墨哥哥,此去蛮荒,你一定要平安归来,笙儿在家中等你。” 墨珩轻点了下头,伸出手摸了摸涟笙的脑袋,微笑着说道:“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在家不用过多的挂念。” “嗯。”涟笙乖乖点了点头。 此刻她多么想要抱抱他,只是她知道墨珩并没有一点点的喜欢自己,只是把自己当作亲妹妹那般的看待,但是她觉得那样已经足够了,在墨珩的心中自己是他的亲人就足够了。 自己不会再过多的奢求什么,她不愿在爱情面前做一个卑劣的坏人。 明明知道得不到,就不要去强求什么了。 明明感情那么浓烈,她却依旧能用理智来克制自己的非分之想。 爱一个人并不是非要得到的。 能看到他幸福快乐就足够了。 天玄看到白前来送行,他激动的跑到了白的面前,笑的灿若朝阳:“,你是来送我的吗?” 白低头没有回答,她也不愿骗天玄。 见白没有说话,天玄继续道:“,其实我一直有话想对你说。” 白抬起头,浓密的睫毛在轻轻颤动,柔声问道:“什么话?” 天玄从自己的手中变出了一封书信,他笑着道:“这封信我一直想要给你,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看一看,待我战场归来,我希望可以得到你的答复。” 白接过那封信,暗黄色的封面上写着几个字,有力却不俊挺,“白,亲启。” 看的出来虽然字写的不好看,但是笔锋处可以看出写信的人写的很用心。 白拿着信,点了点头答应道:“好,我会看的。此去一别,不知道你们何时归来,只盼你们可以平安归来。”说完看了看天玄又看了看墨珩,正巧两人的视线交错在一起,白觉得心跳骤然失速。 墨珩朝白轻轻的点了点头,他有很多话想要对白说,可是如今他什么都说不出口,他们之间永远都有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天玄手下那些天兵们看到主将看到白那样腼腆的模样,都能猜出白就是天玄喜欢的那个仙子,一起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搞得天玄特别不好意思,耳朵一下又红又烫。 告别结束后,墨珩同天玄带着天兵一起踏上了征程。 “一定要平安归来。”白望着那白色的背影心念道。 我们还没有一起下凡帮墨九他们造一个家呢! 又来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这个荒凉之日依旧如此暗无天日,看不到任何的生灵,天地一片苍茫。只见在一片混沌不清中,千万只妖兽魔物在空中漂浮。 在浩浩汤汤的队伍中,只见圣微站在一条九头妖蛇在空中漂浮。 圣微着一身飘逸黑色长袍,头上黑色玉冠凛凛,他仍旧一脸孩童般的笑,一笑就露出了嘴里那颗调皮的小虎牙。 “哟!这是谁啊!”圣微邪魅一笑道。 “圣微!这次我定要将你灰飞烟灭!”墨珩剑眉一敛,愤愤道。 “哈哈哈哈哈!墨珩仙尊,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正义凛然!许久没见你,倒叫我有些想你!”圣微笑的眉角有些扭曲。 “恶心!”天玄看着圣微扭曲的嘴脸怒骂一声。 圣微撇过脸冷冷的看了天玄一眼,神色凌厉道:“你算什么东西?我在跟墨珩仙尊说话,你插什么嘴!” “你!欺人太甚!”天玄提剑怒骂。 “有本事就杀了我!否则我定会将你狠狠捏碎!一点渣渣都不会剩的!”圣微大喊道。 “我定会杀了你!”天玄愤恨道,气的咬牙切齿。 “我好期待啊!我许久没有舒展筋骨了!正巧你们来了!知微知道我特别钟意墨珩仙尊,所以也将你送了过来!我真是开心!”圣微说完又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变态!”墨珩感觉心口一阵恶心。 “我的爹娘是否被你害死的!”天玄剑指圣微大声责问道。 圣微朝天大笑几声道:“你竟然知道了真相?看来知微把一切都告诉了你啊!” 圣微说着说着,脸上再次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接着说道:“是啊!是我害死了他们!我给你们整个仙族都打入了魔核!就因为你的身体里有了魔核,所以你爹娘为了救你一人,便来求我治好你!可是魔核打入后要消除岂是那么容易的事?他们接受了我的条件,要帮我覆灭天界,可是在最后时刻他们竟然告诉了知微一切的真相!真是功亏一篑,真是功亏一篑!” “在你眼中难道没有任何的感情吗?”天玄愤怒诘问道。 圣微嗤笑一声,他觉得他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他喃喃道:“感情?你对我说感情?自从我被打落在魔界开始便不知道什么是感情了!我也再也没有任何感情了!”圣微说着说着,面目逐渐扭曲,伴着一阵阵的狞笑,像是嘲讽着天玄说的每一个字。 圣微突然面色一变,肃然冷静道:“既然来都来了!何必说什么废话!要杀吗?那就赶紧来吧!我可没那么多时间来等你们做准备!我最近有研制了不少妖兽!比上次墨珩仙尊和白见过的强多了!” “给我杀!”天玄抬起手中的军旗朝身后的数几十万天兵大喊道。 只听到千军万马的声音不停响起,天地一片厮杀声骤燃,战场的烈焰被瞬间点燃。 只见天空中千万只不同种类的妖兽与天兵混战在一起,妖兽无比狂暴,那尖利无比的牙齿瞬间将天兵撕咬成一片一片,伴随着凄厉的叫喊声,天兵刹那间灰飞烟灭,与这混沌黑暗的天融为一体。 一只牛头马身的三头妖兽被天兵生生砍下了两个头颅,那两个头颅如两个脆生生的西瓜那样滚落在地,霎时鲜血四溅,只剩下最后一颗的头颅将那个天兵生吞了下去,另一个天兵举起手中的白色刀刃直直的朝那妖兽劈了下去,妖兽灰飞烟灭,被它吞进肚子的天兵残体滚了出来。 对于那个天兵来说被吞入肚中的是自己的生死兄弟,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这灰暗的天际瞬间被鲜血浸染,不停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哀嚎遍野,尸横遍野,这也是墨珩最不愿看到的场景,一派生灵涂炭,万骨为灰。 若是圣微发动的战争胜利,屠遍三界,那么这天地间便再也看不到光亮清明的明天,将永世沦为无间地狱。 人民不再有家可回,天地间全是生离死别的哀泣,明明活着却比死了还要痛苦。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要阻止这一切! 只见圣微一袭黑衣正在与天玄拼杀,圣微连与人拼杀之时,脸上都是一抹戏谑的笑意。 可能与他而言,杀人不过是个好玩的游戏而已。 白坐在庭院的石头圆桌前,从昏黄的信封中缓缓抽出了淡黄色的宣纸,白慢慢展开。 只见信上写着。 白: 见字如面,展信舒颜。 一直提笔想写下这封信给你,几次三番提笔终觉字丑不敢落笔,今日终于鼓足了勇气写下这封信,如你展信,望你能慢慢看完。 时光飞逝,抹去的东西实在太多,可是我永远无法忘怀记忆里你给我带来的那抹光明和温暖,是你将我从黑暗的世界救赎了出来。 或许你早已经忘记你何曾在黑暗里救过一个人,可是我却永远无法忘记。 在我最狼狈耻辱的时候,是你将我从黑暗里拉了出来,是你不嫌弃脏污的我,对我说,就算他人看不起我,但绝不可以看不起自己。 也就是这句话,让我走到了如今。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你住进了我的心里。 那一日的受封典礼是那样的隆重盛大,热闹非凡,可是我唯独没有看到你。 我多么希望你可以看看那样的我,是你给了我一切。 我多么希望那一切你能与我同享。 ,我喜欢你。 但是我却不敢在你面前表露自己的心意,如此胆小的我,也不知你是否喜欢? 此去战场,必定又是一番腥风血雨,若我能归来,愿能得到你的答复。 天玄留书 一阵微不可查的清风吹拂在白的脸上,她黑亮的发丝在轻轻拂动,她低望着信上那些字,心绪复杂,轻喃道:“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心里装不下第二个了。” 就在这个时候,涟笙喜笑颜开的来到了她的仙邸,白急忙变走了手中的那封书信,站起身连忙招呼涟笙:“涟笙妹妹,欢迎来我仙邸。” 涟笙睁着水亮的大眼睛,灿笑道:“白姐姐,今日我来是有话想与你说。” 白好奇道:“何事?” 涟笙走进白,神秘兮兮道:“是关于墨哥哥的事。” 白心里一惊,心想关于墨珩的,会是什么事? 涟笙抿唇一笑道:“白姐姐,我这都来你仙邸,你也不请我进屋喝杯清茶?” 白笑了一声,点点头道:“好,不就是一杯清茶嘛!走,跟我进屋。” 来到了茗室,房屋内摆设极为简洁典雅,白坐在四方的矮几前帮涟笙煮水烹茶,涟笙坐在矮几旁单手托着下巴侧望着白。 白烹茶的动作极为秀雅,涟笙望着白精致的脸庞赞美道:“白姐姐生的极为好看。” 白抿唇一笑道:“常人若是夸我,我就觉得耳朵听着生累,可是涟笙妹妹夸我,那我便收进心里觉得甜蜜。” “白姐姐说话也甚是让人喜爱啊!”涟笙两眼笑得弯弯道。 白将煮好的茶放在了涟笙的面前,涟笙拿起面前的那深釉色茶盏放在鼻前闻了闻,格外的清香扑鼻,她微抿了一口,顿感茶香四溢,味蕾全被清新的茶香占据。 “好喝。”涟笙端着茶盏笑着说道。 “多谢涟笙妹妹的夸奖。”白微笑着点点头,说着也端起了自己的茶盏喝了起来。 涟笙放下手中的茶盏于面前的桌面上,只见茶盏中的茶水在轻轻摇晃。 她眼眉低垂望着那泛着点点涟漪的茶水,缓缓道:“白姐姐,其实墨哥哥一直都是喜欢你的呢……” 白拿在手中正欲饮茶的动作突然僵住,她面色渐沉,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于身前,低头望着茶盏里摇晃的醇色茶水,沉默了。 沉默良久,她苦笑一声,侧过脸看着涟笙道:“涟笙妹妹这是在拿我打趣吗?” 涟笙急忙摇头道:“白姐姐,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并未欺骗你。” “可是仙尊与你不是夫妻吗?”白道。 涟笙微笑着摇头:“其实墨哥哥娶我,只是为了保护我罢了,我们并无夫妻之实。他为了保护我,付出了很多,他这个人向来不为自己考虑,一股脑的总爱为别人找想,你说他多傻啊!” 白突然抿唇笑了,是啊!墨珩这个人的确是个很傻的人,为他人做了许多事,受了很多伤,却从不为自己考虑过。 他不该叫天界第一冷酷仙人,应该叫天界第一傻子仙人。 涟笙继续道:“墨哥哥喜欢的人一直是你,我一直知道,那日你醉酒跌落墙边,你对墨哥哥说的话,我也听在耳朵里,我知道你也是喜欢墨哥哥的。我不愿做你们之间的那抹屏障,我只希望你们可以在一起。两个相爱的人,不就该在一起吗?” 白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面上,转身跪坐看向涟笙,道:“涟笙妹妹,你应该也是喜欢墨珩仙尊的吧!你为何要这样做?” 涟笙笑的露出了皓齿,看着眼前的白,道:“我觉得只要墨哥哥可以得到想要的幸福,我便会为他感到高兴,爱并不一定要占有,对吗?” 白望着涟笙说不出话来,没想到涟笙比她小了那么多,却能将事物看的那么干净通透。 “嗯,涟笙妹妹说的对极了,谢谢你。”白抓着涟笙白嫩的双手,笑着点头说道。 涟笙一把抱住了面前的白,依靠在她怀里,笑着道:“等墨哥哥回来,我们便解了那层关系,你们好好在一起。” “谢谢你。”白抱着怀里的人,感激道。 此刻她不知道该如何言说心中的感激之情。 这个世间的爱,是要爱的有多深,才能让人心甘情愿的为爱放弃,让其寻找自由。 “我一定也会寻到一个喜爱我的人,同我白头偕老的。”涟笙笑着说道。 白将手轻轻覆在涟笙的发上笑着说道:“谢谢你,涟笙这么好,定能寻到的。” “那是一定的!白姐姐和墨哥哥在一起一定也要幸福。”涟笙笑着说道。 “嗯。”白轻点了点头答应着。 莽荒之地,血色连天,漫天腥红,哀嚎遍野,无数天兵化作黑烟盘旋在天际久久不能散去。 已经在此地大战了三月有余。 遍地尸骸,哀嚎遍野。 天玄同墨珩正在与圣微死命拼杀,墨珩的修为已经减去大半,一千多万年的修为,只剩下三百年左右的修为,他自知自己是无法同那魔界圣君拼杀的,两人之间已经是鸡蛋碰石头的差距。 墨珩正在施展仙术同圣微拼死相抗,因为修为大减的关系,所施仙术竟然无比微弱。 圣微察觉出了墨珩的异样,笑的猖狂无比:“墨珩仙尊,今日你是怎么回事?竟然如此虚弱?!你这样可是无法将我灰飞烟灭的啊!” “你!闭嘴!我在你面前,你竟然敢无视我!”天玄提着寒光凛凛的无尽朝圣微刺去! 圣微提着自己的黑御魔剑直朝天玄砍去,“铮铮铮!!!”两剑剑身相擦而过,发出了耀眼的擦碰亮光,圣微就连同天玄正面抗战都一副嬉皮笑脸,无所畏惧的模样。 天玄咬牙切齿,两人在空中整整打了大概有七八个回合,难分高下! 黑暗的天空被一道又一道碰撞的火光照亮。 “我要你灰飞烟灭!”天玄的剑再次朝圣微刺去。 圣微扯起嘴角,讥讽一笑:“真是好有勇气!有道是不知者无畏!说的便是你吧!” “闭嘴!我杀了你!”天玄将自己的修为注入无尽,无尽在天玄面前悬浮而起,他闭眼结印大念道:“凌杀诀!!!” 突然无尽自己以闪电般的速度朝圣微刺去,圣微轻蔑一笑,在无尽将要刺入身体的前一秒钟立刻化作了黑烟消散的一点不剩! 天玄的瞳孔极速睁大,正在寻觅圣微此刻在何处,突然一个尖利诡异的声音在天玄的耳边响起:“哟!这是在寻我啊!” 天玄还未来得及转身,突然一只手直直的穿透了天玄的身子,天玄霎那间痛的都没了任何的知觉,他低头看到自己的胸前正有一只手在不停舒展着。 “你放开他!!!”墨珩闪现至圣微的身后,他凝起自己修为在手中变作一团耀眼的金光,朝圣微打去。 圣微没想到墨珩羸弱的身子竟然还能放出如此强大的招数,霎时有些躲闪不及,被那道金光打落在自己的身上。 圣微的后背被那道强烈的金光灼伤,他散作了黑烟又飞到了天上,他咬着牙,邪魅一笑:“真没想到墨珩仙尊还有这么多的修为!看来是我轻敌了!” 墨珩将天玄搀扶着,查看他的伤势,圣微杀人从来不会手软,天玄此刻伤的有些深了。 “支持住!”墨珩将修为凝于掌心朝天玄的身体输去。 天玄捂着胸口,胸口的鲜血将他的手全部浸红,他侧过身猛吐了口鲜血,昏厥了过去。 圣微看着眼前的画面,大笑着拍手叫好道:”你们可真是让我感动!多么温馨的画面啊!每次墨珩仙尊你在我面前,总能让我看到那么有趣的画面!” 墨珩朝圣微大骂:“你这个疯子!” 圣微仰头大笑两声,面部有些许的狰狞癫狂:“对啊!我就是疯子!可是我这样的疯子不就是你们造出来的吗?” “你在说什么!”墨珩朝圣微大骂。 圣微收起了有些扭曲的笑容,面无表情冷冷的望着墨珩,淡淡道:“好了!我也跟你烦够了!早点解决你们,我也好回去了!” 墨珩刚给天玄输完修为,抬起头,只见圣微从手中变出了一把黑色烫金的“箜篌”,他朝天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面无表情的弹奏了起来。 他黑色的指甲在琴弦上跳动,琴弦上的音律在空中盘旋起来。 天地在每一个音律中开始震动! “那是?”天玄恢复了些神智望着天空中弹琴的圣微问道。 “不好!他召出了禁乐!万圣箜篌!”墨珩大喊。 只见在天空中厮杀的天兵们被魔音蛊惑,像是在眼前看到了极为恐怖的画面,害怕的抱着自己的头扭动颤栗起来。 由于身子不受控制,眼前的那些妖兽们发狂般的将他们一一吞噬进了肚子里。 “不要!”墨珩看着周围恐怖的画面,大喊道。 圣微眯开了眼睛,森冷的眼眸望向墨珩和天玄,他抿唇笑了笑,然后快速拨动着手中的琴弦,突然一道锋利黑煞的戾气朝墨珩和天玄袭来。 墨珩站起身,挡在天玄的面前用修为筑起了一道巨大的结界。 结界被那黑煞的音律震荡着,墨珩自身修为已经极低,那音律一声比一声响,墨珩的额头上渗出了无数豆大的汗珠,正在不停往下淌。 “还挺能坚持啊!”圣微看着下面已经支撑的脸色发白的墨珩,讥讽道。 他加快了弹奏琴弦的速度,音律不断增强,一道强烈的黑煞之气在瞬间将那结界震的四分五裂起来,碎的一点点渣滓都不剩,墨珩受到了黑煞之气的侵扰,他捂着胸口,猛然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圣微扯起嘴角轻蔑一笑,用自己的小指轻弹了一下琴弦。 那道几不可见的音律如一把锋利的小刀般直直的朝天玄刺去,圣微不喜欢天玄,就想要他去死! 墨珩看到了那道难以察觉的利刃将要落在天玄的身上,他想也没想就朝天玄的面前扑去,那道利刃直直的扎进了墨珩的后背。 背后瞬间涌出了大量的鲜血,汩汩的直往外冒,他洁白的后背全被染红浸透。 天玄看着眼前为他受伤的墨珩,瞳孔猛的增大,他大喊道:“你为什么要保护我!” 墨珩笑了笑道:“因为我不想再失去第二个兄弟!” 圣微一挥衣袖,收起了面前的箜篌,讥笑道:“真没想到你们的感情竟然会如此之深!可惜仙尊要被我带走了!” 说完圣微从掌心变出一条漆黑带电的铁链,直直的朝墨珩飞去,一下子就缠绕在了墨珩的脖子上以及身体上,圣微抬手往后用力一扯,墨珩就被圣微渐渐收到了手里。 墨珩只觉得自己被那条铁链紧紧束缚,无法挣脱。 “放开我!”墨珩大喊道,此刻因为失血过多,他已经面色惨白。 “你放开他!”天玄捂着还没复原的胸口,朝圣微喊去。 圣微歪头一笑,森冷道:“若是你能追上我,我便将仙尊还你!” 说完一只手放在嘴边吹了声口哨,那些妖兽全部停下了动作,慢慢消失在空中。 圣微朝天玄轻蔑一笑道:“以前你与我魔界大战,我从未插手,所以让你捡了那么大的便宜,今日你该知道我与你谁更厉害了吧!”说完就抓着墨珩化作了黑烟在空中消散的一点不剩。 魔界地牢中,墨珩双手被铁链所铐,白衣被鲜血浸红,黑亮的墨发凌乱的垂至面前,面色惨白的跪在潮湿阴暗的地面上。 圣微缓缓走至墨珩的面前,抬起手捏起了他的下巴,上下打量,看着墨珩一副不屈的模样,邪魅一笑:“都被我抓到了魔界,如今你已经是阶下囚,还在宁死不屈什么!” “滚开!”墨珩大骂道。 圣微冷哼一声:“脾气还不小!在我玩够前,你就给我在这里好好呆着!好好感受一下从最高处掉到地狱的感觉!” “疯子!”墨珩大骂。 圣微冷笑一声:“对!我就是个疯子!可我这个疯子就是被你们逼成这样的!” 说完怒甩自己的黑色宽袖,整个人散作一团黑烟飘到了监牢之外,手一捏拳,地牢的门锁被一下子锁上了。 圣微回到了自己的大殿中,他斜躺在铺满虎皮的躺椅上,殿下舞姬正在萤袖挥舞,圣微心情烦躁,大怒道:“都给我滚出去!” 那些舞姬一下子停下了动作,变得一言不发,识相的迅速退下。 大殿里迅速变得沉寂安静,圣微从躺椅上坐起,他站起身缓缓走到了不远处的木桌前,桌上摆着一盆紫色鸢尾花,他捧起那盆紫色鸢尾花,冷眸渐柔。 紫色的花朵颜色映入圣微黑亮的眼眸里,他看着这盆花喃喃道:“在这魔界都快三千多万年了,我活的好孤单,他们谁也不要我,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个冷冰冰,暗无天日的地方,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我?我从没有感受到爱,从没感受到温暖。有没有人能告诉我什么叫爱?什么叫温暖?” 只见那盆紫色的鸢尾花发出了一片紫色的荧光,慢慢飘散在空气中。 圣微看着那盆花,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或许在这魔界之中,只有这盆鸢尾花可以陪伴他。 草木比人好,没有复杂的心思,却能无声无息的陪伴着人。 …… …… 天玄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朦胧一片,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他习惯性的动着身体,却感觉到不要命的痛,痛的他额头上又落下了一滴一滴豆大的汗珠。 “天玄。” 有人在呼唤他,他立刻循声而去,发现是白正坐在自己的床榻旁,她的脸上还有被泪水洇红的痕迹。 “……我……”几度哽咽想要脱口而出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不要说话,你好好休息。”白道。 天玄一锤床榻,愤怒道:“是我没用!害得墨珩仙尊被圣微抓走了!” 白轻晃了晃脑袋,泪珠再度滚落,她低声道:“这不能怪你,要怪就只能怪圣微那个疯子!” “待我身体恢复,我立刻带兵前往魔界将墨珩仙尊救回来!”天玄愤恨道。 天玄想起墨珩为了救自己所受的伤害,要不是为了救自己,他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他也不会被魔界的人趁机抓走! 圣微抓走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白从天玄的休息处走出来,他从战场回来已经在床上躺了一月有余了,回来的时候身体上有一个巨大的窟窿,可以直接从窟窿里看到他跳动的心脏和森然的白骨。 是知微用了六百多万年的修为救了他,否则仙身可存,却永世难醒。 知微不愿再次见死不救。 白来到了墨珩的仙邸,只见院前的涟笙正坐在石圆桌前在独自垂泪,白轻唤一声:“涟笙妹妹。” 涟笙急急忙忙擦掉眼眶中的泪水,笑脸相迎道:“白姐姐,你来了。” 白点了下头,缓缓走到了涟笙的面前,坐在她的身旁,轻轻的捧起她的脸道:“又在哭了,你再哭的话,眼睛就要变成核桃了。” 涟笙憋着眼泪,本来想要笑着对白说话的,可是她此刻心里难过极了,说着话,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掉下来。 “我没在哭,真的,我没事。”涟笙一边哭着一边道。 白看着她哭泣的脸,急忙伸出了自己的手帮涟笙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安慰道:“不要哭了,我相信墨珩一定会平安的。” “墨哥哥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他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事呢?”涟笙一边说着,眼泪又噼里啪啦掉出来。 白看着涟笙,眼泪也再次情不自禁的掉落下来,她点点头道:“是啊!他这样一个厉害的人怎么会有事呢?” “白姐姐劝我不要哭,结果自己却哭的比我厉害。”涟笙望着白说道。 白急忙伸手自己擦了擦眼泪,露出一个微笑道:“我不哭,我绝对不会再哭的。” 天玄从床上爬起,浑身都是伤痕,他咬着牙微微颤颤的走到了自己的铠甲前,想要将那副铠甲穿在自己的身上,可是那身铠甲一触碰到自己的身体就是钻心的疼。 他痛的唇色惨白如纸,就算浑身是伤,他也要去把墨珩救回来。 “墨珩,你等我来救你!就算是死,我也要救你回来!”他好不容易将铠甲穿在自己的身上,他颤抖着身体往门外走去,可是他的浑身太痛了,每走一步路就像是在凌迟他的身体。 走了没有多远,他已经疼的咬牙切齿,浑身冰凉。 “墨珩,我来救你!我马上来救你!”他一边艰难的朝前走,一边不停念叨着。 可是他痛的浑身的骨头像是在打架那般,突然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沉睡了多久,他才缓缓醒来,知微站在他的床榻前,一对冷眸正望着他:“你身体还未复原,你为何还要随意走动?” “我要去救墨珩,我要去救我的兄弟!”天玄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 “救他?可是你都快要自身难保了,你怎么救他?”圣微冷声道。 “不!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要去救他!”天玄大喊道。 “就算你去救他,会失去生命,你也要去吗?”知微问道。 “去!就算是死,我也要把他救回来!”天玄斩钉截铁道。 “为何你要如此?”知微道。 “因为他是我的兄弟!即使我们没有任何血缘的关系,可是他是我认定的兄弟,我就算是拼尽性命,我也要将他救回来!”天玄道。 知微听完天玄的话,心口像是受到了一阵猛烈的撞击。 兄弟,即使没有血缘也可以成为兄弟吗? “是他在我生死攸关的时候救了我一次又一次,若不是他我早已灰飞烟灭!”天玄大喊。 知微心里的某样东西正在震动,他想起了某个人。 天玄还想挣扎再起,知微连忙单手将他按在床上,然后挥袖朝天玄输去了修为,一道银色的光缓缓注入天玄的身体里。 天玄感觉此刻身子变得很轻盈。 不一会儿,知微将修为注入天玄身体完毕后,侧过身,淡淡道:“再静养几日,你的身子便无碍了。别着急冲动,否则功亏一篑。” 说完,头也没回,拂袖而去。 …… …… 一万年了,墨珩已经被圣微抓至魔界一万年,可是无论如何,那魔界结界因为有圣微的“万圣箜篌之力”守护仍旧坚不可破。 那万圣箜篌实乃上古神器,其威力之大,世间无人可与之匹敌,看来圣微这一次为了毁灭三界实在是下了不少的功夫。 “一万年了,墨珩已经被抓进魔界一万年了!”白悲愤道。 “白姐姐,你冷静一点。”涟笙急忙劝道。 “你叫我怎么冷静?你看我好好的站在这里,却什么都不能帮墨珩去做。”白激动着。 “白姐姐……”涟笙喊了一声。 白无奈摇了摇头,低头看着涟笙道:“笙儿,我不能就这样等着墨珩回来,可能我等不到他回来了。” “白姐姐,你到底要怎么样?”涟笙预感有些不妙。 白笑着摸了摸涟笙的脸,有些落寞,缓缓道:“笙儿,我不会冲动的,放心。” “白姐姐……”涟笙抬头望着白悲戚的脸,喃喃道。 白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轻声道:“我相信墨珩一定会回来的。” 深夜,凡间。 白穿着一身黑衣来到了约定的地点,她见到了魔界“图和君”,这位图和君是白在凡间之时偶然遇到的,那时候图和君只是一只修为不高的魔物。 那时候白见他被别的魔物欺负,便生了善心帮他打跑了那些欺负他的人。 图和君颤抖着身子,跪伏在地上感谢白的救命之恩。 “多谢仙子相救。”图和声泪俱下。 白扶起来了跪在地上的图和君,道:“无妨的,快请起。” 因为曾经有一个人让白知道救助他人是善意之举。 即使那个人不在身边,她也会同他一样,帮助可以帮助的人。 好像自己越来越像他了。 “多谢仙子相救,今日救命之恩,来日定当涌泉相报。”图和君道。 那时候只是随意的善举,却不料真有需要被帮助的一天。 月色之下,图和君缓缓来到白的面前,礼貌道:“仙子,有何需要相助的事,你尽管说,我定当全力以赴。” 白微笑着低声跪地,请求道:“图和君,如今我只有一事相求,只求你能帮我。” “何事?说来并是,即使上刀山下火海,我定也全力以赴。”图和君急忙扶起白。 白不肯站起,她低着头坚决道:“图和君,我只求你可以帮我去往魔界。” “魔界……如今魔界圣君将魔界全力戒严,正在研制魔物,只怕危险重重,难以前往。”图和君道。 “我求求你,就算危险重重,我也要去的!我求求你!”白跪在地上磕头道。 图和君看着白面露难色,可是看着白又多有不忍,他叹了口气道:“好,我带你去,只是那魔界如今危险无比,我希望你前去莫要后悔。” 白无比坚决道:“我绝不后悔!” “即使会灰飞烟灭,你也不后悔吗?”图和君又问了一遍。 “绝不!”白坚定道。 那个危险的地方有着她深爱的人,就算舍去一切,她也要到那边去!即使是最后一面,她也要去看。 “好,你将此物放在身上,我将你身上的仙气掩去,你到时候跟在我身后,我带你走过结界处,到时你要去哪儿,便去。切记,不要将自己的仙气露出来。”图和君缓缓道,说完从自己的身上扯下一块魔界的腰牌递至白面前。 “好。”白答应着点了点头,随后接下了腰牌。 图和君往白身上一施魔界术法,只见一道黑光落在白的身上,将白围绕起来。 前往魔界的路依旧那么悠长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如一张大网将白包围起来,吞入了墨色之中。 走了不知道多久,那条前往魔界的路有些虚幻飘渺,让人感觉有些不真实。 再次抬头,只见眼前出现了一座泛着紫色幽火的塔楼,在塔楼下有两个守卫的魔兵。 “等下你不要说话,我带你过去,那魔兵与我是老朋友,应该可以过去。”图和君低声对身后的白说道。 白身上披着黑色的外袍,将自己的脸隐入黑袍之下。 “好。”白答应着。 图和君轻轻点头,便带着白往塔楼下走去。 那两个看守塔楼的魔兵看到了图和君,图和君瞬间展露出了微笑,双手握拳行礼道:“兄弟好啊!” “哟!这不是图和君吗?今日前来可是带了什么人?”一个魔兵朝图和君的身后看了看。 图和君连忙用身体挡在白的面前,灿烂一笑道:“这姑娘就不给你们看了。” 一个魔兵笑嘻嘻抬手指着图和君道:“还搞神秘!图和君,你何时有喜欢的姑娘了?从哪里拐来的?” 图和握住那魔兵伸出的手指,灿笑道:“自然是很不容易才骗来的,我喜爱的很,就不给你们看了。” “啧啧啧!这话说的我们两光棍心里酸。”那魔兵玩笑道。 “好了!好了!我难得带姑娘来,你们就给我过去吧!”图和君笑着从自己的衣袖中抓了一把魔界的通行货币金子放在两个魔兵的手里。 那两个魔兵看到闪闪发光的金子,心领神会的一笑,将那金子急忙藏好,笑着道:“好说!好说!” 图和君一笑,急忙补充道:“待我将姑娘安顿好就来请你们喝酒!” 那两个魔兵笑道:“算了吧!你赶紧去陪姑娘去!免得跟我们一样一直打光棍!” “果然够兄弟!”图和君坏坏一笑,随后走到了白的身旁:“我们走吧。” 白点了点头,随后图和君就将白中往塔楼里带,正往前走了几步,突然一个粗犷的男声在他们身后响起:“你们别走!” “你们别走!” 那个粗犷的男声在他们身后响起,白和图和君僵硬了身子缓缓转过身。 只见眼前一个充满英气的男子出现在面前,只见他身穿黑色铠甲,衣着打扮上看来是比魔兵大一等级的官兵。 “大人。”两个魔兵低头行礼。 那个男人手一甩,示意免礼。 那两个魔兵急忙退后。 那个男人缓缓走至白和图和君的面前,他先看了看图和君,图和君连忙笑眯眯道:“大人,我们都是魔界中人,你就让我们走吧……” “哦~是吗?这位姑娘看着很是眼生啊!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云陌深缓缓走到白的面前,就在白毫无防备的时候,云陌深用剑柄一下子挑开了白头上的帽子,帽子落于肩头。 白抬起脸,正巧与云陌深四眼相对。 眼前那双幽黑发亮的眼眸闪着光芒,正愣愣的看着白。 白急忙低下头,看着地面的某处。 “大人,这是我心爱已久的姑娘,今日难得前来魔界,平时她都不喜欢出门,所以你面生十分正常,希望大人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带着她往前走。”图和君连忙走到白的面前解释道。 云陌深一歪头,道:“哦~原来是图和君心爱的姑娘啊……” “是的,大人便让我们往前走吧……”图和君急忙道。 “我想听这位姑娘说。”云陌深推开面前的图和君走到白的面前说道。 白觉得眼前这位男子的压迫感太重,可是此刻她已经退无可退,于是便双手放于身侧,欠了欠身道:“大人,可以请你允许我往前行走吗?” 云陌深低头看着欠身的白,抿唇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道:“那姑娘的要求,我便答应吧……” 白低头急忙感谢道:“多谢大人。” 云陌深浅浅一笑:“要走便快走吧!只怕再停留一刻,我便要改变主意了。” 图和君连忙跑到白面前,笑着对云陌深说道:“好好好,多谢大人,我们马上就走。” 于是急忙带着白快步离开了塔楼处。 云陌深意味深长的看着白远去的背影扯起嘴角淡淡一笑。 来到一处偏僻之地,身周无人,图和君对白作揖道:“仙子,我且送你到这,你要去哪里便去吧!过了塔楼,你身上的腰牌可以让你在魔界畅行。若是你办完了自己的事,可以使用腰牌联系我,我会来到你身边带你离开。” 白双手相搭,认真行了一礼道:“多谢图和君。” “不必言谢,愿你可以平安的早日离开这个地方,毕竟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图和君行了一礼,随后转身离去。 白要去的地方是魔界圣君的宫殿,她巧遇告示栏,只见一个魔兵拿着张黑边嵌银的告示往那一贴,白跟着那些看热闹的魔界众人一起往前看去,只见告示上明晃晃的写着,圣帝要选一人为圣后。 白眼睛骨碌碌一转有了主意,无论怎样先混进宫里再说。 于是急忙来到了甄选入宫妃子的队伍里排队,排队的那些女子虽然长相艳丽,却不及白姿容的三分。 来到了那报名官的面前,那报名官提醒白道:“把你头上的帽子放下来我看看。” 白想要进宫,无奈只能将自己的帽子拿下,那报名官看到了白的面容,瞬间惊叹不已,手中拿着的毛笔都掉落在了宣纸上,报名官知道自己太过失态,急忙合上张大的嘴巴,他回过神来,立刻捡起宣纸上的那支笔,清了清嗓子问白道:“姓名?” “阿念。” “好,下一个!”那报名官将名字写在纸上后,就朝下一个人喊道。 抛开一些繁琐的步骤,白就这样跟着浩浩荡荡的大部队进了宫殿,魔界的那些美女们打扮都比较妖艳绝色,虽然是浓妆艳抹,却与她们的脸蛋极为相配。 魔界的天永远都是一片混沌迷茫,看不到丝丝光亮,白站在楼前格外想念天界的月亮。 这次她悄悄从天界离开,只带了墨珩送她的玉蝉,以及墨珩的那支玉笛。 那支玉笛是只短笛,玉色柔润,质地通透,十分干净。 白不擅于女人的勾心斗角,她被魔界的那些女人嫉妒容貌就被赶出了休息的地方,她站在屋外,看着屋外黑的无边无际的长夜,她蹙着眉,从腰间掏出了那支玉笛,缓缓吹奏了起来。 乐声悠扬,旋律有些悲伤。 这是墨珩在天界之时常常吹奏的乐曲,也不知道墨珩从哪里找来的曲子,这曲子叫什么名字。 她刚刚收起手中的玉笛,准备回到休息处,突然天空中一团黑影朝她袭来。 她刚要走,衣摆却被人踩住,她想要扯回自己的衣摆,却怎么也扯不回来。 她转过身看去,只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面前。 那双黑到发亮的眼睛正直直的看着她。 “这不是天界的仙子吗?怎么会来这里?”圣微调笑道。 “我不是!”白想要扯回衣摆,无奈圣微踩的太紧。 “那你是谁?”圣微调皮一笑,露出嘴角的小虎牙。 “我是阿念。”白道。 “哦~阿念?真是好听的名字。”圣微一挑眉坏坏一笑。 “可不可以把你的脚拿开?我的衣摆在你脚下了。”白轻声说道。 此刻白多么想从自己的衣袖里掏出一把刀狠狠的刺向圣微,让他瞬间灰飞烟灭。 无奈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在找到墨珩前,绝不能轻举妄动。 “哦,可惜这衣摆太长了,是个阻碍!”圣微笑道。 只见他手起刀落的朝白的衣摆一挥,一道黑色的光迅速割开了脚下的衣摆,白在惯性作用下狠狠摔在了地上。 真的有点痛。 圣微穿着黑色拖地长袍快速走到白的身旁蹲下身,也不等白反应就立刻将她横打着抱了起来。 白挣扎道:“快放开我!” 圣微一扬眉,哼笑一声:“你不是前来选圣后的吗?我是圣帝,你不朝我投怀送抱,难道你是混进来的刺客?” 白拧眉,心里闷着股气,却无法发泄出来,又拼命捶打了圣微几拳,道:“快放我下来!” 圣微施了囚禁术,白动弹不得,只得大声叫喊。 圣微就这样抱着白继续朝前走,不一会儿,圣微就将白抱到了卧房里,卧房倒是灯火通明。 圣微抱着白走至床榻前,低声道:“这里有床榻睡着舒服。” 白吓得急忙抱着床上的棉被裹紧自己,看到床上有个金丝绣线制成的枕头,她拿起来就朝圣微丢去,大叫道:“你不要过来!” 圣微被枕头狠狠砸了一下,他也不管白会怎样,直径走到了白的面前,抬起手一把捏起了她的下巴,似笑非笑道:“这里可是我的地方,你想要干什么?难道你就不怕我把你怎么样吗?” “你!你!你!走开!”白大吼道,说完就要咬圣微的手。 圣微一把甩开手,将手负于身后,笑着道:“性子还挺烈啊!这是在假装矜持?算了,今天我心情好放过你,明日我带你去看点好玩的东西!” 说完,圣微就踏着大步子转身而去,只留白一人在屋中抱紧了自己。 好玩的东西?他会带自己去看什么好玩的东西? 圣微远远离去,他回到自己的卧室,看到自己桌几上那盏熊熊燃烧的烛台,此刻正有一只白色的飞蛾扑向了炽热的火焰。 “飞蛾扑火,真是有趣!”圣微不禁嗤笑一笑。 在圣微走后,白确定屋外无人后,她一凝法术,在指尖凝出了一只粉色的问灵蝶。 “小蝴蝶,你快带我去找找墨珩在哪里?”那只粉蝶像是听懂了白的话开始在空中盘旋飞舞。 白立刻在身上施了风寰术,将自己的身子隐了起来。 跟着小蝴蝶走了片刻,只见它在一座牢房前停了下来。 白将小粉蝶收回掌中,正巧此刻有几个看守地牢的魔兵前来,她跟着他们悄悄进了牢房。 牢房里有一扇扇冰冷的铁门,铁门内也不知道关了些什么东西,一直发出凄厉的叫喊声,那声音可怕极了。 一种窒息感不由自主的爬上了她的心间。 墨珩会被关在哪里?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的心里充满了问号。 走过了五座监牢,她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是墨珩的气息。 她走到了牢房前,她透过铁栏看到了里面那个被折磨的血肉模糊的人影,她的眼泪猛烈的掉下来,怎么会这样? 她想要穿过铁栏去看他,可是那间铁牢被施了结界术,那么强烈的术法定是圣微布下的,她根本无法解开。 “墨珩!墨珩!”白朝里面大喊。 墨珩昏迷不醒,完全没有了反应。 他的身上被穿透了十二根铁针,每根被穿透的地方都在渗着浓稠发黑的鲜血,他的白衣已经破烂不堪,全是脏污。透过褴褛的衣衫,可以看到衣衫下被折磨留下的无数伤口,有的是旧伤已经结了疤,有的是新伤还在渗着血。 脸色惨白,眼窝有些深陷,嘴角还在淌着鲜血。 “墨珩!墨珩!”白看着他,眼泪打湿了眼眶,她的心好痛。 墨珩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已经完全看不见眼前的任何东西,在这魔界的一万多年,他被圣微折磨的半死不活,失去了任何的知觉,就连眼睛都已经看不见的。 “谁?”墨珩睁开眼可以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却看不到任何清晰的东西。 “是我啊!我是!”白朝里面喊着。 墨珩的耳朵也听不到任何的东西,他只能凭着自己微弱的知觉来感知那一抹熟悉的气息。 白朝那里喊了许久,可是墨珩像是昏迷了似的,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了回应。 “墨珩,是我啊!我是啊!墨珩!”白朝里面喊道,可是墨珩没有再回应她。 就在这个时候巡逻的小兵又来了,她急忙跟着那些小兵走出了监牢。 她只能想办法破除圣微施的结界术,才能把墨珩救出来。 白想了墨珩一夜,彻夜难眠,辗转一宿,第二日的时候圣微一把推开了她的门,白急忙佯装闭上了眼睛休息。 “阿念,本圣君今日带你去看点好玩的东西!”圣微走到白的面前,双手负于身后道。 白心想反正现在也不知道如何破除那结界术,不如先顺从圣微,先将那结界术的解法寻到再逃。 白从床上缓缓坐起,长发垂至腰间,她对圣微清浅一笑道:“好啊!圣君是要带我去看什么好玩的东西?” 圣微抿唇一笑道:“去了你自然就会知道,我保证你会喜欢。” “好,我梳妆打扮一下。”白笑着应道。 “没想到今日的阿念竟然如此的顺从,与昨日截然不同啊!难道是转性了?”圣微调笑道。 “不不不,阿念是想要当圣后的人,自然要对圣君顺从。”白微笑道。 这违心话说的她自己都觉得恶心。 “很好,阿念这样说,本圣君十分的开心。”说完就凑近了白的脸,用一只手抬起了白的下巴坏坏一笑道。 白眯着眼睛微微一笑道:“圣君开心,阿念就开心。” 这恶心话说的她自己都要吐出来了。 等到白梳妆打扮好,她跟在圣微的身旁,圣微一把揽住了她的腰,道:“阿念小美人,我现在就带你去看点好玩的东西。” 若是白知道圣微带她去看的好玩东西是墨珩的话,她是死也不愿意去的,因为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比看到心爱的人成为他人玩物更痛心的事。 来到了魔界的斗兽场,圣微将白带到了斗兽场十米看台的最高点,台上是乌云滚滚,台下是浓烟密布,妖兽的气息浓烈至极。 浮于高高的空中,只见脚下是无边广阔的斗兽场,在斗兽场上的观众不少,高低不平的浮于空中看台上。 其中就有一个熟悉的人影,棕色顺滑的长发垂至腰间,那双如大海般湛蓝的眼眸往下望,跟着众多观众正在一起拍手叫好。 这是西海浪荡太子“北辰”,真没想到他竟然已经混到了魔界。 圣微一揽白的腰,兴奋的伸出手朝下一指道:“阿念,你看啊!下面那白色的妖兽可是我最新研制出来的艺术品!” 白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朝下望去,只见一袭褴褛白衣浑身是血的墨珩正在与一只龙头兽身的妖怪厮打在一起。 墨珩身上被利刺刺穿的地方正在不断朝外流着鲜血,他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黑气,只见那只妖兽拼命晃动着脑袋,摇头晃脑的朝墨珩袭去。 尖利发黄的牙齿正要往墨珩身上咬去。 “小心!”白大喊道。 圣微扯起嘴角一笑,脸靠近白的脸说道:“不要担心,他可是我最新研制的妖兽,他可比以往那些废物厉害!” “妖兽?他明明是个人!”白心口不禁发痛。 圣微轻笑一声:“什么人?他可曾经是天上高高在上的上仙啊!可是就算他曾是天上的上仙,我也把他变成了为我所用的妖兽!” 那些话一字一句像是一把刀,一刀一刀割着她的肉。 让她的心在淌血。 高高在上的上仙?他是天界第一的仙尊,是最圣洁的仙人。 如今他被折磨的变成了妖兽?! “上仙?”白惊讶的喃喃着。 “是啊!他可是天界第一仙尊,是这三界最干净最圣洁的仙人!哈哈哈哈哈哈!”圣微说完疯狂大笑起来。 突然狂风四起,那只龙头兽身的妖兽看到墨珩张嘴就咬,墨珩迅速飞天闪离,躲过了妖兽的袭击。那只妖兽不甘心的朝天大吼一声,伴随着悸颤,浑身冰冷的尖刺也震颤着。 那妖兽看着墨珩飞于天空,愤然的挥动自己如蝙蝠一样的翅膀盘旋于空中,在空中追逐着墨珩,墨珩正在飞快躲避。 圣微捻指命令道:“给我停!” 停!这个时候让墨珩停下,他不就要被那妖兽所袭击! 墨珩得到了圣微的命令,真的一动不动停留在空中。 “啊!”白吓的大叫起来,她急忙捂上了眼睛不敢看。 在这个停下的瞬间,那只妖兽一口咬上了墨珩的肩膀,顿时鲜血横流,血肉横飞。 白感到心痛又害怕! “可不可以停下来?”白哽咽道。 圣微捏着她的脸朝墨珩看去,笑道:“干嘛要停下来?他可是天界上仙,那些被咬开的伤口依旧会愈合!” 依旧会愈合?于是一遍一遍撕开愈合,愈合再撕开吗?可是那些伤口是会痛的啊! “怎么样?这场戏是不是很好看?”圣微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眼中闪过幽幽的光。 白只觉得心里被狠狠搓揉着,不要命的疼。 “他不会痛吗?”白克制自己颤抖的身子问道。 “哈哈哈哈哈!痛?你不觉得看到他被咬伤再愈合,再被咬伤再愈合,是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吗?”圣微嬉笑道,对他而言,看着别人痛苦不过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真是恶趣味! 随后,圣微一转手捻起一个法术,圣微指尖黑气缭绕,他淡淡一笑:“给我杀!” 墨珩像是得到了指令,顿时浑身的黑色戾气变的更盛,比墨九那时候的还要浓烈。 墨珩悬浮于空中,抬手结印捻指,凌乱的发在空中纷乱。 一双血红的眼睛正在直直的看着眼前的那只龙头兽身的妖兽。 那妖兽不知危险即将来临,张牙舞爪的正欲再次朝墨珩袭去, 墨珩像是发了狂,掌心聚起一团凶猛爆裂的戾气,越聚越大,脸上青筋凸起,像一只残暴的野兽正要将面前的猎物活活撕碎! 在一声炸裂般的声响之后,只见眼前那只妖兽被片刻间撕裂成了漫天的肉渣,一片一片如血雨般掉落在地,地面上顿时一片血肉模糊。 白只觉得自己看着地面的惨样,浓烈的血腥气朝她涌来,她心口一阵恶心感极速上涌,她捂着自己的嘴巴想要阻止吐出来。 场上顿时爆发出如雷贯耳的掌声。 圣微讪笑一声,搂着身旁的白,嬉笑道:“阿念,你觉得我的新艺术品如何?” 白皱着眉头,此刻她的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 圣微竟然还问她如何? 见白没有回答,圣微捏着她的脸,又问了一遍道:“阿念,是不是特别棒?” 还没有将墨珩救出来,绝不能打草惊蛇。 她压抑着心中的痛苦,强迫自己点了点头,道:“很棒。” 圣微听到白的回答,满意的大笑起来:“我就说这是我造出的最为优秀的杰作!” 一场战斗结束,圣微对墨珩又施了道指令:“给我回去!” 谁知墨珩竟然没有了动静,他突然捂着自己的头在天空中痛苦扭曲起来,像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抗争。 “不要!不要!我不要杀人!啊!不要!”他在天空中大喊着。 圣微一蹙眉,眼眸中发出狠戾的光,他急忙抬手捻指一施术道:“墨珩,我召你回去!” 但墨珩像是恢复了些许的意识,在空中痛苦起来,他想要反抗圣微的指令。 看墨珩依旧不听他的指令,圣微一咬牙,无比愤恨,面部逐渐扭曲起来,他又念了一遍术法:“给我回去!” 可是墨珩依旧在剧烈的反抗着,突然他红了眼睛,伸起了手要朝圣微施术反抗,大有同归于尽的气势。 圣微眼见墨珩手中的那团黑色戾气越聚越大更要朝自己袭来,他立刻闪飞于天空,一挥黑色衣袖,那把万圣箜篌就出现在了天空。 圣微轻轻抬手拨动琴弦,在轻轻的震颤下,一道强烈的黑色光束如一条黑绳将墨珩紧紧缠绕起来。 墨珩无法挣脱,在空中垂死挣扎。 圣微一挥手在空中收回了箜篌。 圣微长手一变,一道黑光乍现,一条粗长的黑色长鞭出现在他的手里,他一边挥动着手,一边凶狠大骂道:“堂堂天界仙尊,如今你是我的阶下囚!是我的玩物!你如今还要做什么困兽之斗!” 墨珩被那鞭子抽的噼啪作响,浑身在颤抖,嘴巴里发出沙哑呜咽的挣扎声。 他似乎还想再骂什么,可是嗓子里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他干张着嘴巴,眼睛瞪的血红,却喊不出一声。 听到那鞭子抽在墨珩身上那一声声巨大的声响,如一鞭鞭抽在了白的身上! 这一万多年,他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吗? 那个曾经是天界上仙的墨珩仙尊如今滚落在烂泥里,变成了被人肆意玩弄的玩物! 他可是个心怀天下,行善大义的人! 如今却沦为他人手中的杀人工具! 心好痛!眼眶一下子红了。 “仙尊,你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吗?”圣微说完狞笑起来。 墨珩还在奋力挣扎,想要挣脱。 那一鞭又一鞭狠狠落在墨珩的身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深刻的血痕,那些新的鲜血和旧的伤痕如龟裂了一般,一起滚滚流出,沾湿浸透了一切。 不要!不要再打了!白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她的手紧紧捏紧了拳头,像是要嵌进肉里,流出血来。 墨珩像是痛极了,浑身如筛糠般颤抖着。 发出如小狗被狠踹后的悲鸣声。 嘶哑着,断断续续着。 白的心像被生生绞碎了一般。 然而此刻场上却出现了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的掌声。 那些人像是看到了绝佳的表演都大声尖叫欢呼起来。 也不知道圣微在天空抽打了有多久,直到圣微用尽了力气,胸口不停起伏着,他才稍稍停下。 突然坐在观众席上的北辰,眼眸一冷,扯起嘴角一笑。 他飞身于圣微的身旁,他嗤笑一声,朝圣微拱手行了一礼,声音带着几分讥笑又带着几分轻蔑:“圣君,想当年,眼前这位墨珩仙尊可是来到了西海用藤鞭好好教训过我!那皮开肉绽的滋味,我至今还记得!” 圣微挑了挑眉,邪魅一笑,抬起眼皮,嬉笑道:“所以如今你是想要报往日之仇?” “正是!”北辰拱手一笑,继续道:“希望圣君可以应允。” 圣微朝天大笑一声道:“不就是打一顿出出气吗?本君应允了!” 说完就将手中的黑色长鞭扔在北辰的手中,道:“多谢圣君!” 北辰接过了那条黑色长鞭,此刻湛蓝眼眸中的戾气已经压抑不住,他捏紧了长鞭,脸上表情锋利,脸上有种将要发泄的快感:“墨珩仙尊,想不到我还能等到这么一天!那日的仇怨,今日我总算是得报了!” 说完他挥动手中的长鞭,使劲朝墨珩打去。 空中的抽打声响如震天巨雷,将人骤然惊醒! 北辰两眼都是狠戾之色,如一只要把猎物撕碎的野兽! 白感觉自己的心像像炸裂了一般。 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墨珩面如纸般惨白,身上血流如注,原本就破烂不堪的白衣已经被鲜血彻底染红! 怎么能眼睁睁看他受那样的伤? “不要!不要再打了!”白飞闪在墨珩的面前,打开了双手替他抵挡面前的伤害。 北辰没想到会有人冲出来替墨珩抵挡伤害,那一鞭子没有停下来,直直的落在了白的身上。 “哗!”一道鲜血飞溅而出。 白的身上出现了一道骇人的血痕,洇染了身上的衣衫。 北辰被突然冲出来的人吓了一跳,立刻停下了手。 他此刻睁大了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 这张倾城绝世的面容不就是那天界的第一美女仙子吗? 白。 可是她为何在这里? “不要再打了!”白痛的咬牙艰难道。 这一鞭子都抽的她快没了命,更别说那么多鞭落在墨珩的身上。 他该有多么生不如死! 该有多么痛不欲生! “你,你是白?”北辰有些震惊于眼前的人。 “不,我不是白,我是阿念。”白喘着气说道。 “阿念……”北辰有些不相信。 圣微嘴角一扬,暗暗一笑,漂浮于白面前,嬉笑道:“阿念,你为何要来替他挡伤?” 白微微撇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墨珩,哽咽道:“他看着很可怜……” “很可怜?所以你就同情他了吗?”圣微笑着问道。 “他……真的很可怜……所以可不可以求圣君不要再打他了……”白眼眶红红的看向圣微。 圣微扯嘴一笑道:“他可是一只没有感情的妖兽!就算是这样,你也要帮他吗?难道不怕他反身咬你一口?” “就算是没有感情的妖兽,只要好好待他,他定会有感情的!”白心绪混乱极了,她此刻只希望墨珩不要再被打了。 “若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人在你面前,你也会好好待他吗?”圣微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问道。 “我会!”白坚决道。 圣微被白眼中的坚定震动了。 “所以求圣君,放了他,好不好?”白有些哀求道。 圣微脸上一抹难以揣摩的平静之色,他缓缓道:“好,我答应你。” 站在一旁的北辰急忙道:“圣君!这女子是天界之人,你怎么可以听她的?” 白心脏都跳到了嗓子口,感觉自己就要暴露。 “闭嘴!”圣微对身侧的北辰冷冷一喝,寒光闪过北辰,北辰感觉身上一阵透骨的冷意。 北辰不敢再说话。 谁都知道魔界圣君的脾气,性情古怪暴戾,心情好的时候可以听你只言半语,心情不好,就连你在呼吸都是错的。 打个响指就要你灰飞烟灭。 没有任何人敢忤逆他! 谁敢忤逆就是在寻死! “天界之人?”圣微玩味一笑,继续道:“她会是什么天界之人?不过是我的选妃罢了!” “可是……”北辰还想再说。 圣微一甩手,冷冷道:“不必再说!”圣微缓缓飞至白面前,灿烂一笑,道:“是吧?阿念,你是我的选妃。” 白僵硬着身子,强迫自己点了点头,道:“是。” 圣微放声大笑,放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内,这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 “好,那我答应阿念放了他!”圣微道 白心中一舒,松了一口气。 圣微此刻捻指发号施令:“给我回去!” 突然天空中裂开了一个巨大的黑色裂口,墨珩被推入了那道黑色裂口中,突然一道光闪过,裂口瞬间消失,一切都归于平静。 只留一地的血腥狼藉,漫天残留不消的灰烬。 当天玄收到那支信鸢的时候,他正在蛮荒刀光剑影的劈杀,这一万多年来,他都秉持着一个信念,就是要杀进魔界将墨珩救回来。 可是魔界结界处有万圣箜篌之力的守护,坚不可破,怎么也杀不进去。 天玄打开那支信鸢,只见信鸢上写着: 天玄: 见字如面。 本来想要早日将这封书信交予你的手上,无奈却迟了一万多年,抱歉。 提笔却不知该如何阐述我心中的话,我此刻才发现言词的匮乏。 因为我知道只要你看到这封信,无论我如何言说,你都会伤心的。 可是感情的事,我不愿欺骗,不愿隐瞒。 原谅我对你的情意无法回应,因为我的心里早已经住了一个人,所以无法再放进第二个。 白留笔 天玄看完信只觉得心脏被猛的攥紧,不停的抽痛起来,他闭上眼睛,眼泪从眼眶中掉落,轻轻的划过脸庞,他轻轻的吸了一口气,随后慢慢的睁开眼睛,望着信上那隽秀的字,眉目柔和,浅浅的笑起来。 其实他自己也想过被白拒绝时的模样,却也日日抱着一丝丝的侥幸,心里有幻想和期望的时候就会快乐一些的,可是这样的快乐又不是真实的,他期盼着那个答案相安无事的过了一万多年,没想到还是收到了最终的回答。 并不会因为自己荣耀归来而喜欢自己,也不会因为同情可怜自己而喜欢自己,真实虽然是痛的却往往不会比美丽的谎言致命。 自欺欺人,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 …… …… 白被圣微施了捆缚术,被他抱着动弹不得。 一直来到了白昨夜休息的寝殿,圣微将白抱到了床上,白害怕极了,大喊道:“快放了我!” 圣微邪魅一笑,道:“怕什么?我若是要你,你还能够这样反抗?” “你到底要干什么?”白吓得脸都白了。 圣微从手中变出了一块手绢,他扬起唇角笑了笑,叹了口气道:“别动。” 白依旧咬牙做誓死不从的样子,侧过头不看圣微。 圣微拿着手中的手绢帮白将脸上刚溅到的血用力擦了擦,他其实没有那么多的柔情,看到了血这样的脏东西就想着擦一擦。 其实他也知道关心一个人的话就要帮她做一些事情,可是他很多年来都未曾感受到什么是爱了,也从未被什么人温暖关心过,他的表达方式总是那样的专横直白。 他只知道自己喜欢的东西要得到,无论用什么方式都要得到。 他看到墨珩用自己的修为渡人,看到他受着伤却依旧要去温暖他人,他就不懂得这样的感情是如何产生的。 他是渴望的,却也是厌恶极了的。 圣微的手比较重,且又有些笨拙,白脸上的那些血迹被擦的干干净净,却也落下了一道道深红的印子。 他收回手中的手绢,随后站起身,一挥袖子,白身上的术法就解开了。 他背过身,沉声道:“阿念,你在斗兽场所说可是真的?” 白不知道圣微说的是什么,一头雾水,一边揉着自己身上酸痛的地方,一边皱着眉头,问道:“我说的是什么?” “你说若是一个是没有感情的人,在你面前你会好好待他吗?”圣微背过身,白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白依旧如斗兽场上那般,坚定的点了点头道:“我会。” 圣微的双唇抿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白她看不见,圣微随后依旧背过身道:“你好好休息。”然后头也不回的径直朝门外走去。 他今日听到了一个满意的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满意在什么地方。 心里有股奇怪的感觉,一种未曾有过的感觉。 他回到自己的屋中,走到圆桌前,坐在凳子上,他看着圆桌上的那盆紫色鸢尾花,自言自语道:“你知道吗?今日有个人对我说了一件有趣的事,我从来没有听过一个人对我说过那样的话,毕竟我是那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又怎么会懂那些人之间弯弯绕绕的感情。 我不懂他们口中所谓的感情是什么,我好像很期待,却又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自圣微离开后,她独自在床上坐起,她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身体,那时候她害怕极了,真的怕圣微会对自己做些什么。 从斗兽场回来后,她的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脑子里一直浮现出墨珩被不停鞭打折磨的画面,那身被血染透,破烂不堪的衣衫;那张憔悴苍白,毫无血色的面孔;那直直穿透身体的十二根钢钉,在汩汩的冒着粘稠的黑血。 他可是天界的第一仙尊,却要在这个地方受到那样的屈辱。 墨珩定是宁愿自己去死,也不愿受这样的屈辱。 白在指尖捻出问灵蝶,跟着问灵蝶来到了囚禁墨珩的监牢,墨珩已经变作了血肉模糊的一团,在巨大的监牢里缩成了一个点。 “墨珩……”白唤他,可是墨珩依旧没有回应她。 “墨珩……”白声音轻颤:“我一定会将你救出去的!你等我。” …… ……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找到解开那困住墨珩结界术的方法。 只有从圣微的嘴巴里才能套出来。 第二日,白略施粉黛,换了一身白色轻纱长衫,看上去干净明丽极了。 这一日,圣微来寻她,见她换了衣衫,脸上有些装饰,看上去颇有刻意讨好自己的意思。 “阿念,今日我带你去魔界的血池看看我养的好东西。”圣微走到白面前邪魅一笑道。 白心想圣微养的好东西肯定是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那么变态,不知道又要带她去看些什么。一想到墨珩被他折磨成那个模样,真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他的皮。 但是墨珩还被他关着,她还不能轻举妄动。 要忍耐住,一定要忍耐。 “圣君,今日你要带我去看什么好东西?”白明艳一笑。 她向来不喜欢以色示人,此刻她觉得恶心死了。 圣微见她笑的生动美丽,心里更是欢喜,还走到她面前要拉她的手,白反射性的躲开了他的手,可是圣微脸上露出一股不奈和霸道。 他一把抓住了白的手,不容的白拒绝,道:“你这是要跑哪里去?你难道不想当我的圣后?” 白咬着牙,恨不得将圣微活活咬碎,她忍受着那种难受恶心的感觉,微笑着摇摇头道:“不到哪里去,我只是一时间有些太惊喜了,没反应过来罢了……” 圣微满意一笑,手抓的更紧,道:“很好,这个回答我很满意,我带你去看好东西。” 片刻之间,圣微就带着白来到了魔界浩大的血池边,两人乘云漂浮在血池上方,看着血池里的灼热的鲜血的冒泡翻涌。 血池中有一只又一只的妖兽在互相撕咬啃噬着,那啃咬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骇人,使人毛骨悚然起来。 浓重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直直的钻入白的鼻腔。 白掩鼻想吐。 她蹙着眉头,冒着热汗,战战道:“那血池里的是什么?” 圣微的眼中闪过一道明晃晃的幽光,他大笑一声道:“那血池里的可是我炼制的妖兽啊!” “妖兽?”白喃喃。 圣微看着白点点头道:“对,妖兽……”他说着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想些什么东西,他随后又继续补充道:“就是你昨日在斗兽场上见到的那个人。” “那个人……”白想起墨珩的模样,拳头不禁握紧。 “对。”圣微仰天大笑着,眼里露出疯狂的光,他看着白继续道:“他可是我研制出来最成功,最满意的一只妖兽!哈哈哈!” 白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 圣微沉溺于自己的世界里,他是一个疯子,继续道:“阿念,你知道吗?昨天你看到的那只妖兽,原来可是天界的上仙!可是天界最干净的第一仙尊!” 白怎么会不知道?! 白的心如被狠狠绞碎,她恨的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圣微继续笑着说,眼里承载的疯狂就要溢出来:“阿念,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所谓正义之人!那些所谓干净的人都不知道在背后干了多少龌龊的脏事!每个人都会犯错,每个人都很脏!为什么要装的那么圣洁!” 白望着圣微近乎扭曲的脸,看着他疯狂的大笑,看着他在自己的世界里发狂。 “就因为你讨厌那些正义之人,所以你要将他们全部染脏吗?”白捏拳的手几乎要流血。 “是啊!我恨啊!我恨透了!”圣微愤恨至极。 “你看啊!这个血池,那里有多少毫无知觉感情的妖兽,他们只会互相撕咬,互相啃噬,他们都是暴虐的冷血动物!” “阿念,你知道吗?就连那堂堂天界第一仙尊也被扔到了这个血池过,他也与无数的妖兽啃噬撕咬,他的手上早已经染上了无数的血,他是踏着无数妖兽的破碎尸体活下去的!” “他现在脏了!” 白听完如遭雷击,她全身冰冷,几乎要站不稳。 像是万道惊雷雷劈在白的身上,浑身止不住的疼,她的心好痛! 圣微是个疯子,他要毁一个人总是要毁的彻底! 从血池回来的时候,白的脸色苍白,她觉得整个人都是飘忽的,一想到墨珩受到的那些伤害,她的心就忍不住发疼。 圣微拉着她坐在圣殿前看那些舞姬的表演,白都愣愣的,心思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她立刻起身,走到圣微面前欠了欠,道:“圣君,奴下身体不适,请求回去休息。” 圣微点头答应道:“好,不适你便回去吧……” 白点点头,礼貌的转身离去。 待白走后,圣殿上的舞姬舞罢离开,北辰转了转眼睛,急忙走到圣微的面前低身禀告道:“圣君,我想禀告,刚才那个离去的女子是天界的仙子,她身上……” 圣微坐在圣椅上,他居高临下的看了北辰一眼道:“我知道。” 听到圣微的回答,北辰睁大了眼睛,他不知道圣微的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他向来心思复杂,难以揣测。 若是让他稍稍不满,可能瞬间就要落个飞灰烟灭的下场。 “退下吧……”慵慵懒懒的声音扬起。 北辰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道:“是。” 北辰离开了圣殿,他害怕的急忙离开那个可怕的魔窟。 诺大的大殿上只留下圣微一个人,阴冷的风缓缓吹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他突然扬嘴一笑,也不知道他在为什么事笑。 夜晚之时,有人来禀告白说,圣君请她去见圣君。 问及原由,那人却什么都没说。 白虽然心里并不想去,可是她想着能不能早点寻个机会将圣微口中的解术法套出来,所以便答应下来。 等到白来到圣微面前,他正对面眼前的一盆紫色鸢尾花孤单独酌。 圣微知道白前来,他抬起眼皮,懒懒笑道:“阿念,你快过来,陪我喝酒。” 白欠了欠身,缓缓来到了圣微的面前,许是因为喝了酒有些微熏的缘故,圣微看上去有些不大清醒。 白坐在圣微的身旁,圣微端着白瓷酒杯喝着酒,醉眼看了白一眼,喃喃道:“自己倒酒,陪我喝会儿。” 白点了点头,自己倒起了酒,看着白色的酒杯里盛满了荧黄色的酒水,她端起酒杯缓缓喝了起来。 还好自己在天界之时喝的酒也不少,想来自己的酒量还是有一点的。 才喝了一口,就听到圣微道:“阿念,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白心里惊奇,心想这魔界圣君会说出什么故事,随即点了点头,应声道:“好,我听着。” 圣微的眼神飘向远方,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感觉很渺远,很虚幻。 “从前有一……” “从前有一个男孩子,他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没有人告诉他什么是爱,什么是温暖。他什么都不懂,他只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喜欢的东西他拼命珍惜,不喜欢的东西他就要毁去。 明明他什么都不懂,却有人告诉他,你要去爱世人,要将一切奉献于他们。 他明明从未得到过什么,却要将自己的一切无私的奉献他们。 是不是很不公平,是不是很自私? 命运是会开玩笑的,因为从他出生的时候开始,就有一个异卵同胞的兄弟,天启预言两个人之中只有一个人能活着。 一个是万世之尊,一个是毁灭之子。 由于小男孩十分调皮,小时候破了杀戒,所以他始终是不被看好的那一个。 那一年,他和他的弟弟下山去历劫,因为他想要活下去,于是一时间对自己的弟弟起了杀念,在他眼中这个世界不是他死就是他的弟弟死。 他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白看着圣微的脸,忽明忽暗的辨不清情绪,白问道:“所以后来他杀了他弟弟吗?” 圣微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没有,因为他最终发现自己对血脉相连的亲弟弟是下不了手的,所以他最终放弃了。” “那后来呢?发生了什么?”白问道。 圣微端着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他笑了笑,他的笑容中带着苦涩,他黑沉的眼睛看向白,道:“后来,因为他的杀念被人发现,人们就认定他将是个毁天灭地之人,于是就将他打落在永不见天日的黑暗里。 明明他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明明他已经收手了,可是那些人却从未给过他一个辩白的机会。 就像是身上打落了烙印,永生永世都改变不了! 他们认定那个孩子的心是脏的! 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 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明明这个世上有那么多脏的心,明明这个世道那么脏,为什么不能给那个孩子一个从头来过的机会!” 圣微说着说着,眼前的几壶酒已空,空酒壶歪七扭八的倒在了桌面上,酒壶里的酒倒了不少出来,圣微说话都不顺畅,看来已经喝了不少。 白继续追问道:“后来那个男孩子又怎样了?” 圣微嗤笑一声道:“后来他永生永世都活在了黑暗里,没有人陪他,没有人待他好,就这样一直堕落了下去,成为了一个毫无感情的怪物。 而他的亲弟弟却没来看过他一眼。” 圣微说完,眼尾有些湿红。 白捕捉到了圣微脸上的悲伤,手中的酒也散发着苦涩的味道。 圣微拿着酒杯,他看向白,喃喃道:“我记得你说过,若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人在你面前,你也会好好待他,是吗?” 白放下手中的酒杯,点了点头,郑重的看向圣微道:“是,心是暖的,是热的,总有一天会被感化的。” 圣微似是很满意白的回答,他的脸凑近白,伸手抵在她的下巴上,缓缓抬起,挑眉一笑,嘴角的调皮小虎牙又露了出来:“阿念,你长得真是好看,我对你很满意,不如你当我的圣后吧……” 白眉头一蹙,心里十分抵触,无奈还没救出墨珩,她抿了抿唇,缓缓道:“这消息太突然了,让我再考虑一下。” 圣微大笑道:“好,那我便再给你一些考虑的时间。” 圣微许是已经醉了,脸上的红晕有些重,鼻息里不停窜出了浓浓的酒精味,他又喝了一口酒后,立刻重重的倒在桌上,昏昏沉沉的睡起来。 白假装继续饮酒,看到圣微醉倒了,急忙放下酒杯,凑近圣微,圣微的嘴里不知道还在嘟囔着什么,细细碎碎的。 白忙在他一旁问道:“圣君,你可知如何解困住墨珩的结界术?” 圣微听到白的问题,忽而一笑,舌头依旧伸不直那般,道:“结界术只要有我的解咒令就可以解。” “那令法是什么?”白问道。 圣微继续道:“逆转乾坤,天道无存,毁天灭道,魔界永存。” 白听完圣微说的解咒令,心里一笑,这什么解咒术法,简直可笑。 毁天灭道,魔界永存,简直就是可笑的想法。 来不及多思索,白急忙飞至囚困墨珩的监牢,他在监牢前,念了那段解咒令,一道金光闪过,只见眼前那结界术逐渐被解开。 白急忙飞奔至墨珩的面前,将墨珩手上所铐的手链打开,墨珩辨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谁,他下意识下就要抱住白就要朝她肩膀上咬去,白立刻感觉到骨头被啃咬的痛感席卷而来。 肩膀上被咬破的地方,鲜血就立刻流了下来。 “墨珩。”白唤了他一声。 墨珩要咬白的动作就停了下来,问了一声道:“谁?” “我是啊!墨珩……” 可能是他感觉到了白身上熟悉的气息,也可能是因为他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 “……”墨珩喃喃。 白没时间和墨珩解释,急忙道:“墨珩,我们快逃!” 墨珩点点头道:“好。” 白急忙搀扶着墨珩就往监牢外逃,墨珩浑身是伤,白搀扶着他根本跑不了多远。 她心急如焚的在魔界里寻找逃跑的方向。 北辰缓缓走到了圣微的身后,双手相拱启禀道:“圣君。” 圣微缓缓从桌上爬起,他一脸平静,没有转身看北辰,而是继续看向前方,他声色哑然,缓缓道:“他们跑了?” “是。”北辰答道。 圣微捻起耳旁的一缕黑发,轻笑一声,道:“果然如我所料。” “圣君,你为何要……”北辰皱眉心想着圣微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这么轻而易举的让人离开魔界,这可不是圣微一贯的作风。 圣微噗嗤一声笑了,他转过身看着面前战战兢兢的北辰,道:“你以为他们真能逃出魔界吗?” 北辰心想果然如此,圣微的恶趣味估计又来了。 “你难道不知道玩弄别人是一件有趣的事吗?看着他们一点点绝望,一点点求饶,真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圣微开始笑的癫狂。 他真的是一个疯子。 圣微看着桌上还有一壶未饮完的酒,于是招呼北辰道:“北辰,不如你现在来跟我饮一壶?” “是。”北辰急忙答应着,他可是清楚圣微的脾气,他不喜欢任何人忤逆自己。 圣微可能是心情很好,竟然还帮北辰斟了一杯酒,北辰真是又惊又喜。 自他来到魔界,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 圣微这个人的脾气阴晴不定,捉摸不透。你以为他心情很好的时候,说不定转眼就变脸了。你认为他心情很差,要肆意杀人的时候,说不定瞬间就开心了。 明明是魔界的第一霸主,可是总有股小孩子的脾气,笑起来的样子跟个三岁的孩子一样天真,可是杀人的时候却是连眼睛都没有眨过。 他长得与那天界的知微几乎一模一样,除了那放肆笑起来的模样外,安静的不说一句话的时候,那模样简直就是知微附体了一般。 那时候北辰的名声很臭,四海八荒,五湖四海几乎没有什么地方能容得他的,可是在魔界之时碰到了圣微。 圣微就对他说:“没有地方能容你,你可以来魔界,魔界随时欢迎你。” 北辰就莫名其妙的对这位魔界圣君有了一种别样的看法,也许这真的是个能容纳自己的人。 也许就是这种突如其来的归属感让北辰感觉特别的安心。 所以他常常混迹于魔界之中。 第一次见到圣微的时候,北辰也是大为震惊,他想这个世界怎么会有人同那天界知微长得如此相似,可是性子却是天差地别。 后来慢慢打听才知原来圣微同那知微原来是一对异卵同胞的亲兄弟。 这个消息简直如霹天惊雷般让人震惊。 可是为什么一个在高高的天上,而一个却在暗无天日的魔界里? 无论他怎么查都查不到原因。 不知不觉一壶酒已经饮完,圣微抬了抬眼皮,眯着眼睛道:“差不多了,该去看看他们现在怎么样了,网张的就够了,该收网了。” 北辰急忙放下空酒杯,应道:“是。” 白搀扶着墨珩一直在混沌的魔界不停的绕圈打转,无论走多少路,他们都始终走不出魔界这个地方。 “这地方好像不对……”墨珩喘息道。 “哪里不对?”白问道。 “像是被施了咒术,而我们被困在了里面,怎么也走不出去……”墨珩艰难的回答着。 就在这个时候,圣微带着北辰腾云驾雾而来。 圣微在高高的天上,低头看着下面细小的白和墨珩,大笑道:“啊!你们找到回去的路了吗?” 白瞪大了眼睛看着圣微,她恨的咬牙,大喊道:“原来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 圣微仰天大笑,肆意嚣张,眼眸里闪过一丝幽蓝的光:“我是魔界圣君,就凭你想用一块小小的魔界腰牌就想遮住身上的仙气,实在也太天真了吧!” “你!!!”白愤愤然道。 “怎么样?带着你看你心爱的墨珩仙尊被人凌辱折磨,是不是一件十分愉悦的事?”圣微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个疯子!”白大怒道。 圣微突然飞闪到白的面前,声音诱惑道:“,你可不许说我疯,我告诉你,本圣君看上你了,只要你愿意做我的圣后,无论你有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你!” “你!你做梦!”白咬牙切齿道,说完伸出手掌就要朝圣微打去,谁知眼前的圣微立刻又变成了一团黑烟瞬间消散无踪。 圣微的声音在混沌的天空飘荡:“,你不会这么天真的以为只要你解了我的结界术,就能将墨珩带回去吧?哈哈哈哈!这是不可能的,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就是个疯子!我不达到自己的目的,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到底要怎么样?”白朝天空大吼道。 圣微的声音在空中回旋道:“只要你嫁给我,当我的圣后,我便能放你心爱的墨珩仙尊回去!” “不要答应他……”墨珩虚弱的声音响起。 “你做梦!”白大喊。 圣微再次扬起嚣张的笑声,道:“你以为你带着墨珩逃出了魔界,他就真的还能活?” “你什么意思?”白大喊。 “墨珩仙尊身上可是被我栽种了魔核,你以为他逃得出魔界,就能去掉身上的魔核吗?你别天真了!”圣微大笑道。 魔核,这是圣微研制出来的东西,集千万邪祟的魂灵凝聚而成,若是打入仙体,将被其洗脑洗髓,且难以彻底消除。 要消除的话,付出的代价定会特别大。 “这个疯子!你彻底疯了!”白大骂,她恨不得一刀砍下去,将他砍得浑身碎骨,灰飞烟灭。 “哈哈哈哈!,可是你不觉得看着他人受尽折磨,被永世凌辱,是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吗?你想想你身旁的墨珩仙尊,他可是堂堂天界的第一仙尊,是多么仙风傲骨,多么的圣洁干净,而如今,却变成了我魔界的妖兽!多么有趣的事情啊!”圣微大笑起来。 “你到底要怎么样?”白听到圣微的话,又想起那日墨珩受到的折磨,她的心像被绞了个粉碎。 “我要怎样?”圣微眼眸中闪过幽光,站在北辰的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白,道:“我只想要你变成我的圣后!” 墨珩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道:“不要答应他,不要答应…..他……” 说完再次昏厥过去。 圣微望着痛苦的墨珩,心里像是被塞满了酸甜可口的糖果,开心的欢呼雀跃。 “你以为你说不答应就不答应的?”圣微邪魅一笑。 随即催动手中的术法,他朝墨珩开始施术,他只觉得身子已经不受自己控制…… “给我回去!”圣微一捻指施术,天空再次裂开了一个黑色的大口子,白眼睁睁看着墨珩再次飞入了那道口子中。 眨眼之间,那道口子再次合上,恢复的毫无痕迹。 “墨珩!”白大叫一声。 圣微扯嘴一笑,淡淡道:“本圣君有的是时间等你考虑!”说完转身而去。 白被软禁在宫殿里,这些日子吃的用的倒是都供着她,只是她心思沉重,什么也不想要。 这一日,圣微突然兴致盎然的来到她的屋子,还没等白反应,就一把抓着她的手腕,道:“你跟我来!” 白大叫:“你到底要我去做什么?” “看有趣的东西!”圣微直拽着白往前走,白挣脱不出来。 上次看有趣的东西看到的是墨珩被人欺辱折磨,而这次是要带她去看什么?! 这次圣微拉着白飞到了魔界的结界口,白站在高高的天空中,从高处往下看,只见战场上是天玄在奋命拼杀,无数的天兵天将在与妖兽战斗。 “你看看啊!好玩的东西就要来了!”圣微擎制住白让她往前看。 突然天空中出现了墨珩的身影,墨珩高高的飞在天空之上,圣微轻松一笑,命令道:“给我杀!将那些人统统杀光!一个不留!” 墨珩失去了意识被操控着,他伸手变出了他的玉扇,一施术,那把玉扇飞旋了出去,在天空大杀四方,无数的天兵天将们被斩的飞灰烟灭。 圣微靠近白,喃喃道:“,你看看这画面多美啊!这东西多么有趣啊!” “你住手!你快住手!”白大喊。 “干嘛要住手!你想想曾经是天界第一仙尊的墨珩,如今却在这里杀尽天界的那些人,是多么有意思的事啊!”圣微眯起眼看到不远处的天玄,笑道:“而且,你看不远处的那个人不是天玄吗?他可是墨珩最好的兄弟,假如兄弟相残,杀个你死我活,多好看啊!” “你这个变态!你这个疯子!”白大骂。 “哈哈哈!变态?疯子?这些词语都不足够来形容我了吧!”圣微大笑。 “你想不想看!我现在马上就能让你看!”圣微有些止不住的兴奋。 “不要!我不要看!”白大叫。 “你不看也给我看!”圣微喝令道。 白被圣微施咒僵硬在原地,她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墨珩,给我杀了他!”圣微施术命令道。 墨珩收到了命令,疯了一般朝天玄飞去。 “不要啊!不要去!”白大叫。 天玄转过头,只见墨珩朝自己飞了过来,墨珩的飞扇要落在天玄的身上,天玄躲闪及时,一转身躲了过去。 墨珩步步紧逼,天玄连连败退,天玄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墨珩,他大喊:“墨珩!我是天玄!” 可是墨珩没有任何的反应,继续朝他拼杀过去。 墨珩抬指结印,正欲放大招。 “万泽甘霖!!!”墨珩的手中金光大盛,一个金色的印正朝题天玄毫不留情的飞去。 天玄召出无尽。 “无尽,来!!!”无尽出现在自己的手掌中,他周身衣摆翻飞。 快速念咒:“凌杀诀!” 突然一股黑色的强烈剑气将天玄紧紧包裹起来,看得出来天玄根本不想伤害眼前的墨珩,只是筑起剑气在保护自己。 可是此刻的墨珩受圣微的控制,失去了意识,他只想要天玄死,所以杀招使得毫不留情。 天玄最终抵御不住,他捂着自己的胸口,侧过身猛然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白眼看事情不妙,她知道圣微这个疯子喜欢看他人手足相残的场面,假如墨珩真的出手杀了天玄,若是墨珩突然有一天清醒过来,他一定会疯的。 白心里一痛,她已经不再犹豫,她重重的跪在圣微的面前,垂首道:“圣微,求求你让墨珩住手,我愿意嫁给你!” 圣微本来正欲挥手,此刻听到白的回答,手停住了,扬起嘴角一声轻笑:“我就喜欢别人为我心甘情愿。” 这句话说的可真是讽刺极了,心甘情愿?你使了这么卑鄙的手段还说心甘情愿? 圣微一打响指,墨珩停下了动作,随即如灰烟般消失在天玄的面前。 天玄捂着胸口,看着眼前的墨珩消失不见,大喊道:“墨珩!墨珩你去哪里?” 圣微抓着跪在地上的白,笑道:“我的圣后,我们可以回去了!” 然后也转瞬消失在天空中。 在宫殿的屋子里,白对眼前的圣微提了两个建议:“第一,放墨珩回去;第二,解了墨珩身上的魔核。” 圣微淡淡一笑,答应道:“好,我会给你个健健康康的墨珩仙尊来看我们的婚礼。” 真是每一句话都是那么的刻薄。 这些事都是自己心甘情愿为墨珩做的,还有什么可以值得伤心的呢? 圣微喜不自胜,道:“让我择个好日子,来迎娶你这位圣后。” 说完就转身而去。 北辰听到了圣微要和白大婚的消息,他走到了圣微的面前,拱手问道:“圣君,你真的要帮墨珩解除身上的魔核放他回去?” 圣微一双黑到发亮的眼睛看向北辰,道:“魔核栽种容易,彻底消除难,你觉得我真的能全部解除吗?” “那圣君的意思是?”北辰不明所以。 圣微将一只手负于身后,笑道:“我这次帮墨珩打入仙体的魔核已经将他彻底洗脑洗髓,与他的仙体融为一体,若是要彻底解除干净,只怕墨珩也会跟着彻底灰飞烟灭。” “所以圣君的意思是……”北辰问道。 圣微淡淡一笑道:“只能解除些许,保留一部分神识,让他回到仙界,反正白也答应嫁给我,我的目的已经达到,而且折磨墨珩我也折磨够了,看他们痛苦的戏我也看够了。” “嗯,圣君英明。”北辰拱手道。 …… …… 白随着圣微来到了监牢,看着圣微帮墨珩施术解救,在一道蓝光覆在墨珩的身上,片刻之后,圣微收回术法,墨珩缓缓苏醒过来。 白急忙对圣微道:“快帮墨珩解了身上的那些钉子!” 圣微一笑,大手一挥,那十二根钢铁叮当落地,发出“哐当”的脆响。 那些钉子上全是墨珩已经凝结的黑血。 看看都觉得痛! 墨珩有了些意识,她急忙跑到了墨珩的面前,扶着他,问道:“墨珩,你怎么样?” 墨珩缓缓睁开眼睛,虚弱道:“我……我没事。” 听到墨珩的回答,白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变成了这个样子,还说没事。 “墨珩,我很快就能带你回家了。”白哽咽道。 “真的?”墨珩问道。 “嗯,回家去……”白哑然道。 “那是不是会跟我一起回去?”墨珩问道,脸色惨白如纸。 白笑着点点头道:“嗯,我会跟你一起回去。” 墨珩微笑着昏了过去。 说要带他一起回家,可是这怎么可能办到呢? 她马上就要嫁给圣微了。 “只要墨珩安全离开魔界,我就嫁给你。”白搀扶着墨珩走在圣微的身旁道。 “好,我答应你。”圣微满意的笑道。 “我要寻个我相信的人带他离开,你不可以对那个人做任何事。”白道。 “好,我答应你。”圣微笑着答应道。 …… …… 在魔界的出口处,白将墨珩交到了图和君的手上,图和君看到白身后的圣微,整个天灵盖都在发凉。 白对图和君叮嘱道:“图和君,麻烦你帮我把他送到蛮荒,到时候自然有人会把他救回天界。” 图和君望着白,蹙眉道:“那你呢?你不回去吗?” 白抿唇笑着摇摇头道:“我暂时不能回去了……” 图和君看了看圣微那毛骨悚然的微笑,不禁咽了咽口水,害怕道:“那你要留在这里?” “我……”白浓睫微垂不知道如何再说。 圣微立刻走到白的身旁笑道:“自然要留在这里,她可是我未来的圣后。你小小魔君,还不赶紧离开?” “是……”图和君害怕的急忙应声道。 然后搀扶着墨珩化作了一道青烟消散的毫无痕迹。 图和君走后,白问一旁的圣微道:“圣微,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圣微凑近白的脸,用力抬起她的下巴,回答道:“我就喜欢你这张倾城绝世的脸,因为三界内只有你这样的容貌才能与我相配。” 白迅速转过头,哼了一声道:“原来堂堂圣君也是个被相貌迷惑的肤浅之人。” “只要我喜欢就好。”圣微哼笑道。 白看着眼前那一袭红嫁衣,心里落寞,终于要穿上自己的红嫁衣了,却不是为自己心爱的人穿的。 屋外锣鼓喧天,热闹非凡,没想到魔界圣君结婚还搞的那么声势浩大。 圣微穿着一袭红色喜服来到了白的屋中,一派身姿挺拔,白身上的喜服还未换。 “我的圣后,你怎么还没换喜服?”圣微问道。 白没有直接正面回答圣微的问题,道:“没想到接亲还要圣君亲自大驾光临。” 圣微笑道:“我来接我未来的新娘子,有什么问题吗?” 白一脸平静淡然,望着圣微笑着说道:“好,那劳烦圣君在门外等候片刻,我立刻换好喜服。” 圣微那时候心里正欢喜,对于他而言,人生中的快乐也许只有这短暂的片刻。 因为他经历了太多,手上染尽了鲜血,已经脏的不能再脏了,人生无法再从头来过,给自己一个洗白的机会。 反正都已经堕落到泥潭里了,还怕会更脏吗? 也许是因为白说的那句话。 “若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人在你面前,你会好好待他吗?” 白的回答很肯定:“是。” 她会好好待那个人。 自己便是那个堕落到毫无感情的人,也许正是白的话给了他一点点重新开始的希望。 他紧抓着那一点点的希望,不敢告诉任何人。 突然屋中一声巨响穿来,圣微一把推开了屋门,只见白手中的三昧真火还未燃尽,白满脸是血的倒在了地上。 “白!你这是要干什么?!”圣微惊诧道。 他根本无法相信,白为了不嫁给他,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眼前这个三界第一的美女仙子竟然生生的将自己的容貌毁去!只是因为不想嫁给自己?! “你疯了!”圣微此刻心中产生更多的是愤怒,从没有一个人敢如此这般的忤逆自己! 白望着眼前勃然大怒的圣微,大笑起来,她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对啊!我疯了!比起你,我还差的远呢!” “就因为你不想嫁给我,所以你就毁了自己的容貌?!” “对!因为你说你最喜欢的就是我的容貌!所以我要亲自毁去!让你得不到!” “你!!!” “怎么样?圣君,你是要杀了我吗?”白此刻笑的肆意,她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圣微捏紧了拳头,手指掐进肉里,他一个箭步走到了白的面前掐紧了她的脖子,咬牙切齿道:“让你死也太便宜你了吧!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白觉得自己快要难以呼吸,但是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圣微,她笑的更加恣意。 “反正你要对我怎样,我都不怕!”白无畏道。 “说的可真是太好了!”圣微怒目圆睁,勃然大怒。 圣微原本手中捏着的那一点点的希望瞬间碎成了渣渣,连一点点的粉末都没留下,真是个可笑的笑话。 也许已经堕落到泥潭里的人是不可能再有机会爬出来的,就连一丝丝的快乐都是很难得到的。 原来想要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是那么难。 上天从没善待过他,厌恶他,讨厌他,从来没有给过他一个辩白的机会,也从来没有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有人说,上帝关了你一扇门,就会给你开扇窗。 可惜这对于圣微来说,上帝关了他的门,也没给他开一扇窗。 铜墙铁壁,撞的他头破血流都走不进去。 我只是想要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怎么就那么难? 三千万年前,有两个小小的身影站在观园池边,那日的荷花一如今日那般,接天连皆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粉色的荷包还未开放,被风轻轻一吹,不停的摇晃着脑袋。 盛放烂漫的荷花在绿色的荷叶掩映下张着好看的笑脸。 八岁的圣微身着一身青色衣衫,看上去眉宇稚嫩,面目纯净干净,他侧头笑看着身旁一身白衣的知微。 知微一脸肃然,脸上没有什么细微的表情。 许是文曲星给他灌输的文籍知识太多,所以他整个人看上去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圣微就不大喜欢知微这板着的脸孔,明明年纪轻轻就一副要英勇就义似的。 “哥哥,你今日又没来文曲星之处认真听课,文曲星颇为大怒。”知微一本正经道。 圣微眉开眼笑,嘴巴里调皮的小虎牙露了出来,他挥了挥手不正经道:“弟弟,那一板一眼的书有什么好看的?看的人都死气沉沉的,真没意思!” 知微清眉一敛,有些不悦道:“哥哥,你我是天界未来的接任者,如今读书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管理天界。” 圣微摇晃着脑袋,道:“这种管理天界的大任,我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若是弟弟喜欢,就给弟弟吧!” 知微一甩衣袖,颇有小大人的模样:“开什么玩笑,你我是异卵同胞的兄弟,天界龙子,虽然未来管理天界的只能有一人,可是我希望同哥哥公平竞争,我才不要你白白送给我的位置!” 圣微看着知微严肃的模样,不禁想笑:“好啦!好啦!弟弟莫要生气,那我明日就同你一起去文曲星那认真学习。” “这样才对!”知微气鼓鼓的脸总算恢复了原样。 圣微只瞧着知微的模样就想笑,这个人怎么总是这样一本正经的,看来真的是读书读傻了。 突然观园池中的一条红色锦鲤越过了水面,在空中划出一条好看的红色弧线。 知微那时候虽然一副正经严肃样,可毕竟也是个小孩子,看到了那条红色锦鲤,不免惊奇,他伸长了脖子观望着。 圣微看着知微的模样,笑着说道:“弟弟这是在看什么?” 知微急忙收回自己的样子,清了清嗓子道:“我只是在看湖中的锦鲤。” “弟弟喜欢那条鱼?”圣微笑着问。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知微对什么东西那么感兴趣。 知微故作严肃,请了清嗓子,沉声道:“我只是听文曲星说鲤鱼跃龙门的故事,颇为好奇,却从未亲眼看上一看,而且听闻锦鲤的眼眸清润如水,能看透前尘过往,所以有些好奇。” 圣微听完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知微双手负于身后,道:“不说了,今日的功课还没做完,我要去做功课了,不然明日见文曲星只怕要被训斥。”说完迅速背过身,最后又叮嘱了一句:“你也跟我回来一起做功课。” 圣微高兴的应声道:“好!这就来!” 他跟着知微朝前走,突然湖面又跃出了一条红黄相间的花色锦鲤,明丽的颜色映入了圣微的眼眸里。 那时候他真的很天真单纯,他只是想要让知微变得开心,所以很多事做着也从不多考虑什么。 那一天,圣微双手捧着条红色锦鲤来到了知微的面前,知微正在拿着书卷看书,却看到圣微拿着一条已经死透的鱼来到了面前,吓了一跳,手中的书卷掉落在地。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知微脸色吓的一白。 圣微一脸灿若朝阳:“弟弟,你不是喜欢那条红色的锦鲤吗?我帮你抓来了!” 知微震惊,脸色一青道:“你抓来就抓来,为何要杀死它?” 圣微没注意知微的脸色,继续笑着道:“因为弟弟不是说想要看看鱼的眼睛吗?于是我就把它的眼睛都挖了下来。”说完摊开了自己的另一只手,只见一对血淋淋的鱼眼睛出现在他的手里。 “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做?”知微大叫一声,害怕的后退两步。 “因为我只是想要弟弟开心啊~”圣微依然单纯的笑着。 知微的叫声引来了文曲星,文曲星不知道事情的经过,单单看到了圣微手中拿着的一切,就大惊:“孽障!你怎可犯杀生之戒!” 说完一个利落的耳光就甩在了圣微的脸上,圣微没站稳,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面上,他手中的那条红色锦鲤落在了地面上。 死了的东西是再也无法复活的。 从那以后,他被关在了训诫堂,受到了重罚,没了自由。 人人都说他将是个毁天灭地之人,因为他的心不干净。 我只是想要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为什么就那么难? 而且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知微啊! 弟弟,你为什么都不曾帮我说过一句话,也同他人一起责骂我? 任何人远离我,我都毫无怨言,为何你是我的同胞兄弟,连你都要远离我? 我的心冷了,心碎了。 …… …… 圣微看着眼前满脸是血的白,愤怒到了极点,他一把抓起了她的手腕,咆哮道:“我现在就给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白被圣微关在了曾经囚禁墨珩的监牢里,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圣微,白反而笑的淡然,道:“圣君这是要对我做什么?也要把我变成妖兽吗?” 圣微咬牙切齿道:“我要你生不如死!” 只见圣微右手手掌一聚,一团白色,边沿泛着幽蓝的火焰在他手中熊熊燃烧。 一道白色银光闪过,那团炽热的火焰打入了白的心口。 白猛然感到钻心噬骨的疼,浑身如被焚烧,千万蝼蚁啃噬一般。 “啊!!!”白惨叫道。 圣微疯狂大笑,面目扭曲道:“我要废去你的仙核!将你丢至凡间,让你去尝尝人间八苦!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 …… …… 图和君将墨珩放在蛮荒之地,便立刻离开了。 天玄感觉到了墨珩熟悉的气息,立刻来到了面前,只见满身被血染透的墨珩昏倒在地面上。 “墨珩!墨珩!”天玄呼喊着。 墨珩微微睁开眼,应了一声:“嗯……” 然后便又昏了过去。 天玄带着重伤的墨珩回到了天界,他面色惨白的躺在床塌上。 涟笙走到近前,看着墨珩,眼泪无声无息的就流了下来。 “墨哥哥,墨哥哥……”涟笙呼喊着。 可是无论涟笙怎样呼唤,墨珩都在安静沉睡,就像是永远都不会醒来一样。 涟笙问一旁的天玄道:“墨哥哥到底是怎么了?” 天玄道:“墨珩被圣微打入了魔核,洗脑洗髓,成了妖兽,如今虽然恢复了些神识,可是仙身已被魔核彻底侵袭,入骨入髓。” “难道没有什么办法可救吗?”涟笙垂泪道。 “若是强行将身体里的魔核清除干净,只怕墨珩的仙身也会跟着灰飞烟灭的。”天玄道。 因为他自己的身体里也残留着一半魔核,所以只有他可以感知到墨珩身体的情况。 虽然自己身体里的另一半魔核还存在,可是经过知微上一次的救治,身体的魔核已经消散了大半。 “那怎么办?难道墨哥哥只能这样等死吗?”涟笙哭道。 “哎……”一声沉重的叹息声落了下来。 涟笙看着墨珩受这么重的伤,她的心怎么能好过?她已经失去了一切,不能再失去墨珩这个唯一的亲人了! 她连忙跑出了屋外,她要去寻一个人救他。 她急忙跑到了知微的后花园,只见知微正双手负于身后静静地观看芙蕖池中的游鱼,涟笙的脚步声惊散了聚在一起的鱼儿。 涟笙看到了知微如见到了救命稻草,她想也没想一下子就双膝跪地,连忙磕了两个头。 “天帝,求求你,帮我救救墨哥哥,好不好?”涟笙声色哽咽。 知微转过身,面色无波的看着涟笙,薄唇微动:“墨珩的伤,我救不了……” 涟笙哭喊道:“为什么?你是天界的天帝为什么救不了墨哥哥!” 她一边哭一边急忙跪走到知微的面前,双手抓着他的衣摆,哀求道:“求求你!帮我救救墨哥哥吧!他是我现在唯一的亲人啊!我求求你!帮我救救他吧!” 知微抬起头,双眼一闭,心也跟着痛起来。 涟笙哭喊喘息道:“是不是因为你知道我上次毒害了你,所以你不愿意救墨哥哥!我知道错了!我给你磕头,只要你肯救墨哥哥!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就算是要我灰飞烟灭也可以!” 知微缓缓低头,眼眸中有一些忧伤,他缓缓道:“其实一直以来我都知道,那日下毒的人就是你。知道我为何没有对你下任何处罚吗?” 涟笙看向知微一脸不解,泪眼朦胧。 “因为墨珩求我要帮我找到解药,请求可以放过你,他说你是她的亲人,你是鲛人族唯一的后代,他希望可以保住你,这样以后若有不测,可以有脸面去见你的父皇。”知微道。 涟笙听完泪如雨下,原来墨珩竟然保护了自己那么多! 自己还那么任性! 知微双眸微垂,轻叹一声,摇了摇头,继续道:“我可以驱除他身体里的魔核,可是他也会跟着魔核一起灰飞烟灭的。”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墨哥哥!”涟笙哭道。 知微顿了顿,蹙着眉,望着涟笙的脸道:“有是有,不过……” “不过什么?”涟笙满眼是泪问道。 “不过要看你愿不愿意。”知微道。 “什么意思?”涟笙问道。 知微抬起头,看向长空,缓缓道:“你可听说’鲛珠泣泪’。” 鲛珠泣泪是鲛人族的珍宝,每个鲛人身上都有一颗,可以救治世上所有的病症,可是取出的代价很大,一旦离开鲛人的身体,鲛人便会立刻灰飞烟灭的。 涟笙松开了抓着知微衣摆的手,整个人愣了愣,她低垂着眼睫,睫毛上被泪水沾湿。 她点了点头,道:“知道。” “如今只有鲛珠泣泪可以将墨珩救回来……”知微缓缓道。 知微低头看向涟笙,看着她呆滞悲伤的脸上,突然扬起了微笑,她笑着看向知微道:“是不是只要用鲛珠泣泪就能将墨哥哥救回来?” “嗯。”知微点点头。 涟笙微笑起来,点点头道:“真好,我身上就有一枚,墨哥哥肯定能得救了!谢谢天帝!” 说完又礼貌的朝天帝磕了一个头,缓缓站起身子,慢慢转身离开。 明明她的眼泪那么多,现在却看上去那么亮。 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墨哥哥,他走了,这个世界就再也寻不到第二个了。 因为喜欢他,所以希望他过的比我好,不要再受伤。 墨哥哥,你快点醒来,这样我就会开心了。 你总是包容我的一切,给我温暖,默默的保护我,不让我受伤。 我是喜欢你的,可是我却不敢告诉你。 因为没有结果的事情,我觉得不该去做,我只是希望你能过的快乐完满幸福。 我很快就要去见我的父皇和母后了,我希望你也可以同白姐姐在一起。 我是你们之间的一座山,我不想当那座山,我希望这个世间所有相爱的人都能在一起。 墨哥哥,你要幸福。 这样涟笙才会开心。 墨哥哥,好希望可以再被你牵一下手,被你牵着走回家,那指间的暖意,我一直藏在心底里。 从未忘记。 墨哥哥,除了那指间的温暖外,别的我真的不敢再多求了。 因为我知道做人一定要知足,若是想要的东西太多,那么失去的也会变多的。 能遇见你真好,我觉得此生已经足够了。 那一句喜欢你,便随着我的消散化作空气里的尘埃,缓缓落到大地,与泥土混为一体,春天给春花和春草带去养分。 墨哥哥,你早点醒来吧!这样笙儿才会真的安心。 “只要用鲛珠泣泪就能把墨哥哥救回来!”涟笙眼里闪着光,高兴道。 “墨哥哥,你不能死!”涟笙一边往回走,一边喃喃道。 她飞奔到墨珩的床榻边,轻轻握起他的手,他的手如冰块一样。 天玄站在她的身旁,安慰道:“墨珩一定会早日醒过来的。” “嗯,一定会的。”涟笙点点头。 涟笙凝望着墨珩,声音微颤,道:“天玄,你知道吗?其实我跟墨哥哥并不是夫妻。” 天玄不知道为什么涟笙要对自己说这些话,可是他依旧静静站在她的身旁认真听她继续说。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同墨珩成了婚却不是夫妻。 只听她继续往下说。 “墨哥哥是个很傻的人,那时候我们鲛人族被灭族,墨哥哥为了保下我,于是就请天帝下诏娶了我,因为他知道只有我在他的身边才会是安全的。 我和墨哥哥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他与我相敬如宾,我们之间的关系只是兄妹。 他的确是娶了我,可是他也失去了自由。 他心里有喜爱的人,却不能同那个人在一起。 你看,他是不是一个很傻的人啊…… 为什么总不为自己考虑? 好希望他可以为自己任性一回。 活的像自己。” 天玄想起了他同墨珩两人一起前往天涯海角所发生的事,心里不禁一颤。 是啊!这个人虽然表面冷冰冰的,可是心却格外的温暖。 总是把一切都默默扛下,做着一切傻事。 涟笙断断续续继续道:“他一直把我当作亲妹妹一样对待,包容我的任性,包容我的一切。 他是我的家人。 好希望真的变成他的亲妹妹啊!这样我就真的是他的家人了。 他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涟笙……墨珩,一定会好的……”天玄安慰道。 他真的不是一个会安慰人的人。 “嗯,我也这么觉得。”涟笙笑着道,此刻她终于抬起头看着天玄道:“天玄,我有些话想跟墨珩说,可不可以让我跟他单独待一会儿?” 天玄看着眼睛红红的涟笙,点了点头道:“好。” 随后就缓缓离开了屋子,关好了屋门。 或许这个时候让她一个人呆着会好一点。 涟笙将墨珩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旁,笑着说道:“墨哥哥,你很快就可以回来了……笙儿一定会将你救回来的……” 她一个人继续低声喃喃道:“墨哥哥,其实我有很多话都想跟你说,可是我知道有很多话,即使我说出口,都没有什么用的,所以我一直把话藏在心里,从来都没有说过。 墨哥哥,笙儿是喜欢你的,可是我知道这是我的非分之想,因为墨哥哥不喜欢笙儿,喜欢的是白姐姐。 你别以为女生都是蠢笨的,其实她们都很敏感,有时候你的一个眼神,一句话语,都可以把你看透了。 你看向白姐姐的那种眼神,是我这辈子都得不来的。 你看着我的时候总是那样的柔和慈爱,就像是一个大哥哥在看小妹妹那样,所以我知道在你眼里,我永远都是你的妹妹。 我就想能当你的妹妹已经是一件很好的事了,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你教过我做人要清正,所以很多时候不该僭越的地方,我根本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爱情应该是干净的,所以我不希望我的感情里带着些脏污的东西。 所以我不愿意在爱情里做一个卑劣的坏人。 其实我知道白姐姐也是喜欢你的,你们两个人两情相悦,就是因为我却不能在一起,你看我的出现是多糟糕的一件事啊! 原谅我曾经的任性,我做了很多令你为难的事,而你却一直默默护着我,从不责备我。 你真是一个称职的长辈呢! 哈哈哈! 墨哥哥,好希望我能亲眼看着你和白姐姐成亲啊!这样就能了却我的一桩心事了。 可惜我可能不能再看到了。 墨哥哥,若是有来生,我真希望可以再当你的妹妹,最好是亲生的那种,被你照顾着,呵护着,真好。 这样我比白姐姐早点认识你,好像我还能沾点便宜似的。” 涟笙不自禁笑了笑,觉得自己真有趣。 她缓缓走到了书桌前,拿起墨珩以前书写的毛笔,在砚台上沾了沾墨,微笑着落在了淡黄色的宣纸上。 写完一切,她将信纸塞进了昏黄的信封里,在信封上写着:“墨珩亲启。”四个字。 然后她缓缓走到了墨珩的面前,她缓缓运功调息,逐渐手中蓝光亮起,一颗水蓝色的宝珠出现在她的掌心。 她看着手中那颗还在散发光芒的宝珠,笑的淡然,喃喃道:“墨哥哥,笙儿现在就来救你。” 鲛珠泣泪飞悬于墨珩的身上,随着那道湛蓝色的光慢慢洒在墨珩的身上,墨珩身上缓缓飞出了黑色的魔气,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有了缓和,慢慢有了血色。 涟笙的额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她笑着道:“墨哥哥,你马上就要好了……” 只见那颗鲛珠泣泪慢慢消散,涟笙的身子也跟着慢慢消散起来,像是化作了一缕青烟,如梦似幻的,只要一阵风轻轻吹来,她立刻就要不见了。 就在此刻,天玄推门而入,看到了已经变得透明的涟笙。 他惊觉不妙:“涟笙!你怎么了!” 涟笙转头看了天玄一眼,笑着道:“我要走了……墨哥哥……记得让墨哥哥看那封信……让他不要为我难过……我只是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 说完涟笙跟着那颗鲛珠泣泪一起缓缓的消失在空气里。 “涟笙!”天玄大喊,可是眼前的涟笙已经彻底消失。 仿佛自己刚才看到的是一场梦!天玄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急忙跑到涟笙刚才所指的书桌前,只见书桌上静静地躺着一封涟笙的亲笔信。 信上还写着:“墨珩亲启。” 天玄拿起那封信看着,手中那触感还存在着,原来刚才自己看到的并不是一个梦。 涟笙真的没了! 天玄急忙跑到墨珩的身边,伸指在空中探了探墨珩的仙身,墨珩身上的魔核已经彻底清除干净!仙身已经纯净!就连仙核也丝毫没有任何的损坏。 墨珩被救好了! 但是天玄猛然发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涟笙用自己的生命救回了墨珩,而她彻底灰飞烟灭了! 那日的天空中飘着连绵细雨,如江南烟雨般柔弱哀伤,天界何曾下过这般的雨。 院中的那棵梨花树在绵绵细雨中被滋润着,成长着。 白色的花瓣跟着迷蒙的细雨一起纷纷扬扬的掉落下来,落在泥地里却依旧掩盖不了它洁白如雪的颜色。 再过些时日,这棵梨花树会长得更加挺拔,梨花花瓣也会变得更加璀璨。 雨停了,天晴了,地面上的那些水被迅速蒸发,天界如从来没有下过雨一样。 又过了两日,墨珩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觉得浑身并没有多大的痛感,感觉轻松了不少,眼前是白纱床帘,这熟悉的场景,他才发觉自己已经回到了天界。 他又看了看身上的衣衫发现早已经变回了雪色,想起一万年前的事,他此刻感觉像是做了个可怕的噩梦。 突然屋门被轻轻推开,一个挺拔的身躯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人笑着道:“墨珩仙尊,你醒啦?” 看着眼前这张如往日那样嬉笑的脸,墨珩眸色渐柔,应道:“嗯,我醒了。” 天玄将墨珩从床上缓缓扶起,在他身后垫好了枕头,墨珩靠在床头,侧望着天玄,脸色惨白,眼睫低垂。 黑色的长发泼洒下来,衬得他的五官更加清晰,眉眼更加俊挺。 天玄坐在墨珩的床头前,很多事他不知道该从何提起,那时候墨珩回来是神智不清,昏迷不醒的状态,所以很多事并不会知道的很清楚。 “天玄,回来了吗?”墨珩问道。 他依稀记得在迷迷糊糊之中听到了白对自己说的话,她说要跟自己一起回来的。 天玄脸色一沉,欲言又止,道:“……” 墨珩感觉出天玄话中的犹豫,心里预感不妙,连忙追问道:“她怎么了?” 天玄抬起头看向墨珩,道:“她不见了……” “怎么会?我记得我好像在魔界听到她的声音,我记得她跟我说,她要同我一起回来。”墨珩回忆道。 “魔界?”天玄感觉疑惑,他知道白一直不在天界,可是从没想到她竟然敢独自前往魔界,而墨珩就在魔界,也就是说白前往魔界就是为了救回墨珩吗? 所以白给自己的书信上所写的心里有喜欢的人,这个人就是墨珩吗? 天玄被自己的发现吓了一跳。 “所以你确定在魔界遇到的人真的是吗?”天玄不敢相信道。 墨珩肯定的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真的是,我敢肯定。” 可是天玄将墨珩救回天界的时候,并没有跟着一起回来,也就是说她还留在魔界里? “,她在哪里?”墨珩问了一声。 天玄蹙眉,脸色沉了沉,慢慢道:“可能你不敢相信,其实我也不敢相信,可是这是现在唯一的答案。” “什么答案?”墨珩问道。 “现在还在魔界里。”天玄的心绪混乱极了。 “什么?怎么可能?她明明对我说要跟我一起回来的,她怎么可能还在魔界里?你是不是骗我?”墨珩情绪激动道,他怎么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玄心里像被塞进了一块硬铁,沉重极了,又心乱如麻,道:“我也不敢相信,我怎么会相信会在魔界里。”他已经有些哽咽,继续道:“我也希望我是骗你的!” 天玄身子有些细微的颤抖,他缓缓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那封书信,颤抖着手慢慢递到墨珩的面前,他静了静情绪,道:“这封信你看一下吧……是涟笙要我给你的……” “笙儿的信?”墨珩看着眼前的信有些疑惑,追问道:“为何笙儿要给我写信?她不在天界吗?有什么话她不能当面告诉我?” 天玄垂着头,看向地面,低声喃喃道:“涟笙她走了……” “笙儿走了?她会走去哪里?”墨珩声色哑然。 “她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天玄实在无法告诉墨珩,涟笙已经灰飞烟灭了。 墨珩缓缓打开信封,从信封中拿出了那封淡黄色的书信,缓缓展开,只见隽秀的字迹出现在眼前。 墨哥哥: 见字如面。 有很多话,笙儿都想跟你说,只是我都没有机会再当面告诉你了。 因为我已经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在那里,有父皇,有母后,有我的族人。我终于可以永远同他们在一起了。 也许你会怪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可是看着墨哥哥危在旦夕,我又怎么能见死不救?就同当年你救我之时一样,可能跟着你许久,我也学会了你大义凛然的模样。 原谅笙儿的任性,可是我觉得这是我今生做的最正确的决定,终于做了一件勇敢的事。 我是绝不会后悔的。 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就是能成为墨哥哥的妹妹,被你保护着,照顾着。 那一天你牵着我的手说,笙儿,我们回家吧。我真的好感动,因为我身边已经一无所有了,可是墨哥哥还会不离不弃的陪伴着我,忍受着我的任性,把我当成家人。 有墨哥哥这样一个家人可真好,若有来世,真希望我能成为墨哥哥的亲妹妹,被你关心宠爱着。 看我又在说玩笑话了。 我知道墨哥哥同白姐姐一直都是两情相悦,可是我却做了你们之间的一座大山,真是不该。白姐姐人美心善,我也十分喜欢,心想着,盼望着,可以有一天亲眼看到你们的婚礼,可惜如今却再也没有机会。 若是墨哥哥在意我的想法,就不要再隐藏压抑自己的感情,既然是爱着白姐姐的,就同白姐姐共结连理,永远在一起。 这也是我最后的夙愿,这样我同父皇母后以及族人会在天上开心的看着你们,祝福你们的。 涟笙留书 墨珩看着信,眼泪簌簌而落,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眼前的宣纸上,洇出一个又一个的水印子。 “笙儿她做了什么傻事?”墨珩低喃道。 “她……她取出了自己身体里的鲛珠泣泪,用它救了你。”天玄道。 “鲛珠泣泪……”墨珩身子微颤起来,大哭道:“她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太傻了!真是太傻了!” “她在走之前还叮嘱着我,一定要让你看这封信,说一定不要让你难过……她只是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天玄颤声道。 “我怎么可能会不难过……她可是我的家人啊……”墨珩泣不成声道。 涟笙刚出生的那一年,墨珩前往南海拜会涟泣,祝贺他喜得贵女。 看着涟泣眉开眼笑的模样,墨珩心里不禁一喜,涟泣抱着红色襁褓里的涟笙,笑着对一旁的墨珩道:“墨珩,你快来看看我女儿,长得多可爱呀!” 墨珩缓缓走到了涟泣的身旁,微低着头看向涟笙,只见涟笙一双水灵透亮的大眼睛正望向墨珩,那时候墨珩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子的眼睛真的好亮,好像漫天的星辰都落在了她的眼眸里。 “真好看。”墨珩不禁称赞道。 涟泣连忙拉着墨珩说道:“墨珩,你快抱抱我的女儿。” 墨珩正在犹豫,因为他从没抱过孩子,所以担心自己不会抱。 “我……”墨珩犹豫着。 “你抱抱吧!现在还小,等长大了,想抱都抱不了了……”涟泣打趣道。 这可真是个好理由。 “嗯,那我抱抱。”墨珩应道。 他缓缓接过涟泣手中的孩子,紧张的抱在怀里,那孩子像是有灵性似的,看到眼前的墨珩就会笑,笑的灿烂极了。 涟泣听到涟笙的笑声,连忙道:“墨珩,你看我女儿多喜欢你,被你一抱就会笑,我怎么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墨珩望着怀中的涟笙,感觉真是纯真可爱,望着她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真可爱。”墨珩轻声夸道。 后来涟笙出生有百日,墨珩前来贺礼,涟泣忙拉着墨珩道:“墨珩,今日我女儿要抓周,你要不也在里面放个你钟意的东西,我看看她会不会选。” 墨珩心想这道也是个有趣的想法,于是在手中变出了自己的那根金色藤鞭放在了红色的绒毯上,红色绒毯上其实已经有很多的东西,毛笔,算盘,金子,账本,书籍,几乎所有种类都放了一遍。 涟泣将涟笙放在了红色绒毯上,涟笙眨巴着大眼睛笑眯眯的往前爬,涟泣希望涟笙可以抓个毛笔,书籍什么的,这样以后也算是个深闺的大家闺秀,最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可是看着涟笙在一堆东西前停了下来,左看看,右看看,犹豫了片刻,一旁看戏的涟泣,暗暗道:“选毛笔呀!选毛笔!” 像是听到了涟泣的声音,涟笙真的朝毛笔的方向爬过去,当涟笙伸出手要抓东西的时候,涟泣以为自己的愿望要实现了,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涟笙竟然抓了毛笔后面的那根金色藤鞭。 涟泣说完嘴巴都要掉到地上,他有气无力的长叹道:“真没想到我的女儿竟然会是个女儿郎!” 墨珩忍不住笑:“当个女儿郎有何不好?” 涟泣无奈扶额,道:“看来笙儿最喜欢的还是你……” 很多小时候的事随着成长,涟笙都忘记了,还是听父皇一点一点讲给自己听的,她听完笑着说道:“原来我还有那么多有趣的好玩事。” 那时候就听到父皇总跟她讲墨珩的事,使她特别好奇那个叫墨珩的叔叔会是个怎么样的人。 七岁那年,墨珩一袭白衣飘然而至南海,涟笙正被涟泣逼着背《淑女经》要让她成为一个淑女大家,涟笙只觉得自己苦不堪言。 正在这个时候,墨珩来了,他飞落于院中,白衣飘飘,仙气十足。 涟笙都看呆了,手中的《淑女经》“啪嗒”一声掉在桌面上。 涟泣转身看到前来的墨珩,也不管涟笙了,缓缓走到墨珩的面前,笑着道:“真没想到墨兄今日可以前来。” 墨珩一笑,从自己的手中变出了一盆“蔓金苔”,递至涟泣的面前,笑着说道:“这盆宝植送你。” “哇!这盆蔓金苔可是世间少有的奇珍异宝,你怎会寻到?”涟泣惊叹道。 “帮了别人一点小忙,别人送的。”墨珩道。 “哇!墨兄真是厉害!这份情谊,我定会好好报答。”涟泣说着忍不住竖起自己的大拇指。 “你我情谊,何需归还。”墨珩笑着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涟笙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救星,连忙抛弃了自己手中的书籍,奔到了墨珩的面前,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白衣哥哥,你快救救我!”涟笙大叫道。 “怎么了?”墨珩问道。 涟笙抱着墨珩的大腿,抬起头,露出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哽咽道:“父皇要逼我念书!我快受不了啦!” 涟泣急忙拎起涟笙的后脖领子,凶道:“别一天到晚就知道寻救兵!” “啊啊啊!白衣哥哥救救我!”涟笙大喊。 墨珩忍不住笑,忙劝道:“涟泣兄,你就不要逼一个孩子了吧……可能涟笙真的不善于看书习字。” “女孩子家家的,不看书习字,那将来做什么?”涟泣无奈道。 “骑马射箭!为何女儿郎不可!为何男儿能做的事,女儿郎不可?”涟笙大叫。 “你!你你你,真是气死我了!”涟泣大怒道。 “好啦!涟泣兄,或许笙儿有自己喜欢的事物,你何须一棍子打死?”墨珩劝道。 “哎!这孩子天生任性调皮,别看她长得一脸天真,人畜无害的模样,鬼主意可多了!万一现在不好好的教导,以后捅出个大篓子就没法收拾了!”涟泣道。 墨珩抿唇笑着摇摇头,道:“这孩子心性正直纯良,是不会改变的。” “哎!”涟泣长长叹了一口气。 涟笙急忙走到涟泣面前,用小手抓着涟泣的大手,笑着说道:“真的,涟笙这辈子都会如白衣哥哥所说做一个正直之人,所以爹爹勿要担心。” 那时候的涟泣就是信了涟笙的话,或许正如墨珩所说的那样,涟笙这辈子都会是一个正直之人。 八岁那年,风平浪静的好日子,涟笙在府邸跟别的小朋友一起玩追逐游戏,她喜欢当被抓的那一个,因为她去抓别人,总是找不到回去的路。 迷迷糊糊的,记性总是不大好。其实记别的东西总是很清楚,除了记路。 那日她正要追别的小朋友,可是没想到一个没看清脚下的路,扑通一声摔了个狗吃屎,摔相有点难看。 没想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衣胜雪的小哥哥,他眉目清澈,蹲下身扶起她,看她衣服摔脏了,于是帮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问道:“你有没有摔疼?” 涟笙连忙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疼,我没事。” “真乖,是个坚强的好孩子。”墨珩笑着说道。 “墨哥哥去哪里?”涟笙望着墨珩问道。 “去找你父皇。”墨珩缓缓道。 “墨哥哥,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我容易迷路。”涟笙道。 墨珩笑了笑,那笑容清澈极了,他答应道:“好,我牵着你的手走,这样你就不会迷路了。” 涟笙红着脸,点了点头,那时候的那抹给予的温暖,涟笙一直都记在心里。 也不知道从何时起,就喜欢上墨珩的,只记得自己喜欢他喜欢了很久很久,却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因为自己清楚的知道即使自己说出口也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所以觉得藏在心里会比说出来更好。 十三岁那年,涟笙好奇陆地上的生活,于是就瞒着涟泣悄悄跑到了地面上,她知道鲛人要想在陆地上生活很久,就要带着雾面戒指。 这是南海鲛人们研究数万年研究出来的结果,这雾面戒指可以维持鲛人人形二十个时辰,也就是大约在陆地上可以生活两个白日。 陆地上的确新鲜感十足,有形形色色的人,街道也热闹非凡,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人们看到涟笙的时候都很热情,但是当涟笙拿不出钱银的时候就立刻变了脸。 涟笙看着那些好吃的东西都吃不到,心里就难过,走了一整天也饿了,脚也走酸了,她就坐在街道旁抱着自己休息。 “我想回家了,我想父皇母后了......呜呜呜......”她忍不住心里一酸就想哭。 休息了一些时间,她缓过劲,准备起身往回走,可是她走了好几圈又回到了原处。 “呜呜呜,看来我是真的回不了家了……”涟笙哭道。 这时候她走到一旁的鱼摊前看到鱼摊上的一个胖大娘正在大喊:“从南海刚打捞上来的新鲜海鱼哦!鲜嫩可口,只要五文钱就能买一条!带回家,老婆吃的安心,孩子吃了放心!快来看看哦!快来瞧瞧哦!” 涟笙听完吓得往后直退了好几步,直打哆嗦。 “哇唔!南海的鱼怎么这么可怜!竟然要被人吃掉了!啊呜呜!好可怜的鱼儿们呀!”她吓得抽泣起来,突然天空下起来小雨,原本热闹非凡的鱼摊摊头,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雨立刻散了。 涟笙也不知哪来的胆子,竟然直接走到了那个胖大娘的面前,鼓足了勇气,双手一插腰,义愤填膺道:“把这些鱼儿都放了!” 那个胖大娘一脸不解的看着涟笙,懵了懵,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娃娃,敢这样跟我说话?” “我,你管我是从哪里来的!你看这些鱼儿多可怜呀!它们的家人朋友还在海里,你怎么能忍心将它们捉来?”涟笙跟那个胖大娘理论道。 胖大娘看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倒也不当回事,一脸不耐道:“走走走!你不买鱼就赶紧走!老娘可没时间跟你耗着!” “你!你说话别那么过分!这些鱼儿可都是生命啊!难道你没有良善之心?”涟笙听到那些鱼儿的哭喊呼救声,更加不能坐视不理。 “那不吃这些鱼儿,难道要吃素吗?”那胖大娘也不理亏。 “你!你!你!”涟笙气的正欲跺脚。 她的手一伸,手中一条金色藤鞭就乍现眼前,正要跟那个不讲理的庞大娘大闹一场。 就在她正欲动手的时候,突然她的手被人牢牢的按住了。 涟笙回头一看,就看到了墨珩。 “别动。”墨珩道。 “可是……”涟笙欲言又止。 “我来解决。”墨珩道。 涟笙停下手来,只见墨珩从衣兜里掏出了一锭金子放在了那个胖大娘大手里,道:“今日你的鱼,我都买下来了。” 那胖大娘看到那锭金子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看着眼前的俊俏公子问道:“公子说的可是真话?这么大一锭金子就买这些鱼?” 墨珩点了点头,道:“是,不过有一个条件。” 那胖大娘眼里冒光,急忙问道:“什么条件?” 墨珩道:“希望你可以帮我在村里传一件事。” “何事?”那胖大娘好奇道。 墨珩靠近那胖大娘耳语了片刻,那胖大娘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那公子所说的话,可是真话?”那胖大娘将信将疑道。 “句句属实。”墨珩道。 随后,墨珩走到了涟笙的身边,对她说道:“笙儿,我带你回家吧!” “嗯。”涟笙应声道。 走了一些距离,涟笙转身问身旁的墨珩。 “墨哥哥,你刚才对那胖大娘说了什么?”涟笙好奇道。 墨珩一笑,缓缓道来:“我告诉那个胖大娘,近日出海总是有人遭遇海难,是因为他们在海中捕鱼捕多了,有损阴德,所以若是他们能不去海中捕鱼,则可获得海灵的保佑,家中必有喜事。” “那墨哥哥说的可是真的?”涟笙问道。 “万物皆有轮回因果,他们若是做了好事,自然会被庇佑,所以我说的是真话。”墨珩道。 “那刚才胖大娘那的鱼儿们,她会放回南海吗?”涟笙还有些担心。 墨珩点了点头道:“会,半个时辰后,我们就去看看她还回大海没有。” 于是两个人在半个时辰后,一起站在海岸边,只见那个熟悉的胖大娘将那些鱼儿都放回了大海,那些鱼儿获得了自由。 “谢谢姐姐!谢谢哥哥!”那些鱼儿争先恐后的朝涟笙感谢道。 涟笙笑着对墨珩说道:“果然你说的是真的!那些鱼儿都回家了,现在都在感谢你我呢!” 墨珩微笑着点点头。 “墨哥哥,你怎么会来寻我?”涟笙追在墨珩的身后,一蹦一跳的问道。 “因为我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墨珩道。 也不知道怎么了,耳边的海浪拍岸声瞬间就静了下来,她只能听到自己此起彼伏的心跳声。 十五岁那年,涟笙长得越发标志,涟泣心想着要为涟笙定一门亲事,最近来求亲的邻国皇子有不少,可是这事跟涟笙一说,她竟然连连拒绝,说什么亲事之类的,她才不要呢!要成亲必然要与自己心爱之人才行。 涟笙还生了涟泣很大的气,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也不肯理他。 涟泣心想着,难不成这姑娘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他像是个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女孩子家的心思真难猜。 只有涟笙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主要是自己心里已经装了个人了,所以也不想再装第二个。 她那时候想,若是自己没有遇上墨珩,那是不是自己就不会喜欢他了? 可是后来再次看到墨珩,心里依旧抑制不住自己的那份悸动,自己的心依旧为他跳动。 爱这种东西真的很神奇,就是你爱上了某个人,你的心跳,你的呼吸都会为那个人而动,看到别的人,会一点点感觉都没有。 墨珩哥哥对自己很好,那种好发乎情止乎礼,很有分寸,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十七岁那年,鲛人族谋逆,南海被血洗,整个族类都被天帝下旨诛杀,是墨珩将自己救了出来,对自己来说,墨珩于自己有救命之恩。 鲛人族,有恩必还。 墨珩为自己做了那么多,自己必将要把恩情还予他。 只是墨珩从不需要别人为自己做什么。 终于等到了这样的机会,看着墨珩昏迷不醒,涟笙的心好痛,明明这样一个干净的人却被魔核所染,她怎么可以见到心爱之人变成如今的模样。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把你救回来。 就算是失去生命。 当听到天帝说用她身体里的鲛珠泣泪可以救回墨珩的时候,她开心极了,幸好还有一个办法把他救回来,幸好那样东西自己身上有。 涟笙知道自己失去鲛珠泣泪,整个人就会灰飞烟灭,然后消散的无影无踪,可是只要能将墨珩救回来,她就觉得足够了。 她的爱很无私,她的爱很干净。 爱一个人只要默默的付出就好。 即使他一点点也不知道自己喜欢过他,只要他过的好就足够了。 这辈子能遇到你可真好,你说过害怕我找不到回家的路,可是我如今已经找到了,我终于可以和我的父皇和母后,以及我的族人在一起了。 墨哥哥你可以不用再担心我了。 笙儿已经长大了。 …… …… 墨珩看完那封信,眼泪控制不住的夺眶而出,他竟没想到涟笙为了他,竟然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 就连走之前,都害怕墨珩会愧疚不安,所以写了那封信。 我明明答应了你父皇要保护好你,却没有做到。 我真是个无用的人。 想起第一次见到你时候的样子,你水灵灵的大眼睛里缀满了星光,那么亮,那么好看。 我就想眼睛这么好看的女孩子一定要好好守护她眼里的光,不要让她眼中的光落了。 可是我始终没有保护好,你失去了家人,失去了一切。 而我能做的只能娶你为妻,用这种方式保护你,我真的觉得自己无用极了,身为天界仙尊,却只想到用这种办法保护你。 我真是废物一个。 而且我都没有问过你,你愿不愿意这样呆在我的身边。 我一直想这个办法禁锢了自己,却未曾为你想过,这样是不是也禁锢了你。若是你有中意的男儿,是不是就无法与那人在一起。 你总说:“墨哥哥,你不要那么冷。” 我就笑而不语,摸摸你的头。 其实我就想告诉你:“其实我不冷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 你说:“墨哥哥,你这么冷,小心你喜欢的姑娘不喜欢你!” 也就只有你敢这么对我没大没小的说话。 我笑着不说话,其实我想说:“我心里有喜欢的姑娘,可惜我也没法再跟谁在一起。” 不过你的觉察力是那么的敏锐,我喜欢白的事竟然被你发现了,你还想着法的撮合我们,可是我这样是不能再跟她一起的。 所以就连你最后给我留的这封信里都夹了一封“和离书”,你放我自由,让我跟你名正言顺的解除了关系,希望我能心安理得的同白在一起。 你为我考虑了那么多。 而我却最终没有保护好你。 我有愧。 你说你想要成为我的亲妹妹,我也希望有你这样的一个亲妹妹。 我觉得真是三生有幸。 墨珩求知微将涟笙的墓可以葬在神冢里,知微答应了。 将涟笙最爱的一双粉色的绣花鞋放在了衣冠冢里,涟笙说因为这双绣花鞋上有一对那么好看的蝴蝶,看着是那样的自由和幸福,真希望自己能同他们一样。 墨珩又在涟笙的墓前,放上了一盘她最爱吃的绿豆糕,以前怕你嘴馋吃多了蛀牙,所以一直不让,现在看我为你准备了那么多。 说着说着,墨珩不禁心间一涩,眼泪噼里啪啦的掉出来,沾湿了他洁白的衣衫。 他感觉身边那么一个鲜活可爱的人突然就消失不见了,他的心上像是破了一个大洞,风不住的往里灌,吹的他浑身发冷。 原来失去家人的滋味是这般的痛苦。 天玄打着把透黑的油纸伞缓缓走到了墨珩的身旁,黑伞遮顶,以示悼慰。 “墨珩,难过的话,我那里有酒,可以陪你喝。”天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墨珩,因为失去家人的滋味他也尝过,他也明白即使这个世间最好听的话在耳旁响起,自己还是无法抑制那种难过的。 可是墨珩却摇了摇头,缓缓道:“不用,我不希望用酒来麻痹我的痛苦,让我清醒的知道失去了家人的痛苦,让我将这种感觉放在心里,我不想忘记,我害怕忘记一点点,涟笙就永远逝去了……” 天玄听完墨珩的话,不知怎的,心里的苦涩再次溢了出来。 他没再说话,只是撑着那把黑色油纸伞静静地站在墨珩的身边,陪他很久很久。 …… …… 泪水再次打湿枕边,墨珩从梦中惊醒,他听到白的声音在耳畔不停的对自己说:“墨珩,我会跟你一起回家去……” 满身的冷颤,浑身的汗水,起伏的心跳。 身边却是空空如也。 突然一个邪魅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墨珩,你想不想来见白?她如今可是在我的手上,若是你对她还有一丝丝的情谊,请来魔界见我,若你胆小怕死,大可不必再来,白是死是活,则与你无关,你大可以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好好做你的天界第一仙尊!若是你要来,请记得你一个人来,我可不想坏了兴致,看到别的什么人,万一我心情不好,我怕我对白做出什么别的事来。” 是圣微的声音,那个诡异变态古怪的声音,如噩梦一般缠绕在墨珩的身上。 “……还在他的手上,这个疯子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墨珩一想到自己曾经被他打入魔核,洗脑洗髓,被逼练就魔功,心里一阵惊悸。 他会对做些什么事?! 是将自己从魔界救出来,自己怎么可以一个人看着她为受伤,而自己一个人独活。 他想也没想,就立刻御风来到了莽荒。 这里的天不再亮,漫天的黑烟将穹顶遮盖起来,浓重的看不见任何东西,像是一个被黑烟包裹的黑球,铺天盖地的血色。 可想而知有多少人的命丧生在这里! 墨珩悬浮在魔界的结界前,有一块地方如飞绽的黑色琉璃晶片,圣微像是早为墨珩开启了通往魔界的路。 墨珩心知肚明,他朝那块地方一伸手,整个人就慢慢没入了黑暗里。 他又回来了。 这处地方像是被施了法,直通圣微的大殿,墨珩没有走太多的弯弯绕绕,他一抬头就看到圣微赤着双脚站在冰冷光滑的大殿上。 他本来是正蹲在地上看蛐蛐罐里的两只蛐蛐,只见一只蛐蛐的腿已经被另一个稍大一点的蛐蛐咬去。 他还朝蛐蛐罐里吹了声不正经的口哨,咧嘴一笑,露出了他嘴角的小虎牙。 他一边垂眸低头,一边大喊了一声道:“笨蛋!它咬你腿,你就用力去咬死它呀!” 随着另一只蛐蛐被那只稍大的蛐蛐咬死,圣微气得将手中的那根逗蛐蛐的草也扔了出去。 “真是废物!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圣微大骂起来。 骂完也还不解气,还一脚踢了出去,那个竹筒所制的蛐蛐罐就这样飞了出去,与地面亲密摩擦后发出了叮当脆响。 他明明还咧嘴笑着,脸上带着孩子般肆无忌惮的笑容,却是一脸阴气。 他眯着眼睛,看向墨珩,缓缓的站起身子,扭动了下胳膊,慢慢走到了墨珩的面前,噗嗤一笑:“墨珩仙尊,真是好久不见!真没想到你竟然还能好好的站在我的面前。” 墨珩眉头一皱,他也懒得废话,怒道:“你究竟把怎么样了?快把她还给我!” “哟!墨珩仙尊这是着急了?”圣微嘿嘿一笑,他最喜欢看别人轻微细致的情绪变化。 “你快说她在哪里?!”墨珩一把抓起了圣微的黑领子,大吼起来。 圣微看着眼前气得青筋直冒的墨珩,大为满意,他依旧灿烂笑着,不紧不慢道:“墨珩仙尊这是生气了?我告诉你,你既然有求于别人的时候,就该学会放低自己的态度,而不是这样气急败坏,你要知道你想要的就在我的手上,若是我有一点点的生气,你想要的可就要被我毁干净了!到时候你可别急!” “你!”墨珩恨的咬牙切齿,双眼通红,浑身不停的颤抖着。 圣微将手缓缓放在墨珩的手腕上,用力一推,墨珩的手就这样被推开了,圣微看着墨珩脸上略显衰败的面色,心里一悦,他缓缓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衣领子,掸了掸灰。 他笑道:“墨珩仙尊,你若是低下身子求求我,我就考虑一下告诉你白在哪里,说不定我一高兴,我就会带你去见她。” “你!你别欺人太甚!”墨珩怒道。 圣微哼笑一声,道:“我只是给了你一个选择,你可以选择求我,也可以选择不求我,求我的话说不定你能见到白,若是你不求我,那就肯定见不到白了。我就想看看白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位置,她救你所付出的代价值不值!” 墨珩剑眉一沉,向前一步,问道:“白后来到底为我做了什么?” 圣微偏头微微一笑,道:“她为了将你救出魔界,你猜她答应了我什么?呵呵,她竟然愿意当我的圣后!真是世间少有的爱情啊!我都被感动哭了!” “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墨珩心里一紧,诘问道。 圣微笑了笑,道:“我能对她做什么?我只是想要她当我的圣后来陪陪我!结果你猜她怎么样?”圣微继续笑,道:“她竟然为了不嫁给我,用三昧真火亲手毁了自己的容貌!” “什么?!”墨珩大惊。 圣微却像是在说一个无所谓的笑话一样,继续道:“真是一个有趣的女人啊!明明她是三界的第一美人,却亲手毁去了自己的容貌!你想想一个人失去了自己身上最好的东西,会是怎样的下场?!我是那么喜欢她的容貌,可是她却亲手毁了!你想想我会有多生气!我恨不得她去去死!可是我觉得让她去死,实在太简单了!于是我想到了更好的主意!” “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她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你快带我去找她!”墨珩手中金光乍现,团聚着一团金色的火焰。 圣微看着眼前的墨珩,不禁一笑,道:“你可真是个有趣的人,果然与白够相配,就凭你这副修为所剩无几的躯壳,能打伤我一根手指头吗?” “你!”墨珩将手中的金色火焰朝圣微打出,圣微再次化作黑烟消散不见,一下子就躲过了墨珩的攻击。 空中徘徊着圣微的欢笑声:“哈哈哈哈!墨珩仙尊,你若是想要去见白就好好的求求我!否则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白在什么地方!” 墨珩捏紧了拳头,额头青筋暴起,他微颤着身体,咬着牙,缓缓走到圣微的面前。圣微长眉一挑,轻笑道:“好好求求我。” 墨珩双手相搭,微微低身,轻声求道:“求圣君告诉我白在哪里?” 圣微将手放在耳边佯装听不见,笑道:“墨珩仙尊在说什么?这么轻我怎么听得见。” “你!”墨珩大怒道。 圣微讥笑起来,他继续道:“大声点!” 因为白还在他的手上,他只能听圣微的话,无论如何,他在见到白面前都要忍。 声音提高三分:“求圣君告诉我白在哪里?” 圣微眸里一道凌厉的光亮起,凶恶道:“给我跪下!” 见墨珩仍没动劲,圣微大吼道:“若是你还想知道白现在在哪里就立刻给我跪下求我!” 墨珩“噗通”一声,双膝立刻直直的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道:“求圣君告诉我白在哪里?” 圣微眸中一冷道:“给我磕头!”说着,他顿了顿,继续道:“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墨珩双手伏于地面,缓缓低下了身子,头磕在光滑冰冷的地面上。 “求求圣君告诉我白在哪里?”墨珩哀求着。 圣微坐在宝座前的石阶上,撩起了自己耳旁的一缕乌亮黑发,他看着墨珩在面前磕头哀求,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也不怎么的,他心里的那股子恶趣味得到了满足。 他缓缓走至墨珩的身侧,将自己的脚一下子踩在了墨珩的后背上,用力道:“也不知道怎么的,我看到你就想折磨你!也许是因为你跟那个食古不化的原琮那么相似!” “你知道吗?我为什么在这个地方,就是拜原琮所赐!” 墨珩不明白圣微与原琮之间有什么关系,任由圣微踩在自己的身上肆意发泄。 圣微一脚又一脚不停的踩在他的后背上,一脚比一脚用力,一脚比一脚凶狠,墨珩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如受重击,如被震碎一般。 突然,他喉头一阵腥热,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染红了眼前的这块地面,有不少鲜血沾染到他的衣衫上,顿时鲜红一片。 他还在不停喃喃:“求圣君告诉我白在哪里?” 看着墨珩悲惨的模样,满意一笑。他像是用尽了力气,或者已经腻烦了这个游戏,他停下了动作,收回了自己的脚,黑袍掖地,瞬间遮住了他那双赤着的脚。 “我玩累了……”圣微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 墨珩颤抖着身子,跪在地上艰难爬起,他喃喃道:“求圣君告诉我白现在在哪里……” 圣微哼笑一声,侧头看墨珩,道:“你真想知道?我可以带你去。” 墨珩缓缓从地面爬起,胸前大片被鲜血染红,他的嘴角还渗着鲜血。 圣微坐在地面上,突然手中变出了一双黑色的长靴,他笑了笑道:“不过你要等我把鞋子穿好,不过我穿鞋子太慢了,如果你帮我穿的话,保证很快。” 墨珩一个箭步走到了圣微的面前,急忙道:“把鞋子给我,我帮你穿。” 圣微满意一笑,双肘靠在阶梯上,仰起头笑意盈盈的看向墨珩,墨珩皱着眉头帮圣微缓缓穿着鞋。眼前这个男人这么细心体贴的为他穿鞋,心里说不出的快乐。 可能因为期盼过那种温暖,然而拼尽了全力都未曾得到过,所以他觉得不择手段得到的才足够有安全感。 一切完毕,圣微站起了身子,看了看脚上的那双鞋,满意的笑道:“真是舒服。” “快带我去找。”墨珩道。 “看你那么急,我就带你去吧!”圣微一笑。 于是立刻带着墨珩穿过时空之门,来到了凡间的一处天空。 往下看,只见下面人头攒动,挨挨挤挤,街头巷尾人流如潮,眼前的这个世界与他的世界截然不同。 墨珩在空中朝下看了许久都没有看到白的身影,连忙问一旁的圣微道:“在哪里?” 圣微哼笑一声,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只见他右手手指指向了下方某处,墨珩顺着圣微所指的顺序朝前看去。 在一个黑暗潮湿的巷子里,有一个人用一条破烂不堪的灰色棉布盖住了自己的身体,蜷成了一团,正在瑟瑟发抖。 而她周身的一群人正在用石头和剩菜剩饭砸她,一边砸还一边骂:“丑八怪!你真是个丑八怪!” 墨珩想要冲过去保护白,一旁的圣微阻拦道:“你以为你下去了就能保护她了吗?我告诉你,白受我所控,就算你去她的身边,我也会想办法将她藏到另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 “你到底要怎样?”墨珩愤怒道。 “我?”圣微仰天大笑,继续道:“我只是想要玩一个好玩的游戏。” “什么游戏?”墨珩问道。 圣微扬起嘴角,笑道:“我想要你变成凡人下去陪白。” “变成凡人?”墨珩看向圣微。 “对,只要你愿意将你身上的仙核交予我,我就让你陪在白的身边。”圣微笑着说,他补充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公平?我得到我想要的,你也能陪在你心爱之人的身边,是不是一桩很公平的买卖?” “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只是我怕你不在白的身边一刻,她要多受一刻的苦。”圣微微笑道。 墨珩坚决道:“不用考虑,只要能陪在的身边,无论什么,我都愿意。” “真的不后悔?”圣微又问了一遍。 “绝不后悔。”墨珩斩钉截铁。 “她如今一无所有,还是一个人人讨厌唾弃的丑八怪,有什么值得的?”圣微道。 “就算她一无所有,我也要陪在她身边,因为我爱她。”墨珩道。 圣微不知怎么的,心里生出一股羡慕的感情。 这个世界真的有那种一无所有都愿相陪的感情吗? 他脸上的笑容暗了暗,随即面无表情的看向墨珩,低声道:“那就将你的仙核交出来!” 说完,没等墨珩片刻的反应,一只手就直接伸进了墨珩的身体里。 仙核长在心脏的位置,与心脏血脉相连,硬要拔是会要命的! 显然,圣微并不想给墨珩痛快,他的手一直在墨珩的心脏口不停的翻转,不停的挖,鲜血从圣微的手掌不停的流下来,顺着手臂不停的流着。 时间过程很长,墨珩觉得自己每呼吸一口气就要瞬间灰飞烟灭。 可是圣微又在每次深挖一寸的时候,恰到好处的阻止了墨珩死去。 等到圣微将手伸出来,一团洁白透明的东西在他手上漂浮着,他不禁扬唇笑起来,眼里的光亮更盛。 墨珩捂着胸口,鲜血将他的衣服大片大片的染红,他的脸惨白的毫无血色,如蜡纸一般。 他痛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现在可以让我去见了吧?” 他在最后的时刻,并不在乎自己身上的伤口有多痛,问的第一句话却是:现在可以让我去见了吗? 圣微嬉笑一声,抬起眼眸正视着墨珩,灿烂的笑道:“当然可以。” 然后毫不犹豫的伸出手,往墨珩的身上猛然一推,墨珩如一张白纸轻飘飘的从高空飞落而下。 风很大,吹的他那黑色墨发不停的在风中凌乱着。 他落在了那个暗巷里,巷子潮湿黑暗,还有股浓重的臭味,墨珩吃力的爬起来,艰难的走到那个蜷缩的人影前,他缓缓蹲下身子望着眼前的那个瑟瑟发抖的人。 “,不要怕,我是墨珩,我现在来陪你了。”墨珩脸色惨白柔声道。 白用力捂住头上的布条,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惊恐的大喊起来:“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然后一把推开了眼前的墨珩,拼命朝前奔去。 墨珩被一推,跌坐在地面上。 也不知道她会去什么地方,墨珩害怕再见不到她,于是立刻爬起,跟在她的身后,不停的追着。 现在他已经是个普通的凡人,什么仙术都施展不出来了,他只能同凡人一样,用尽全身的力气去追。 他受了伤,根本跑不远,不多时,就在街头的某处将人跟丢了。 “,你到哪里去了?”墨珩抬起头,满头都是汗水,吃力的喃喃道。 街头的人流越来越多,他捂着胸口走到路口,见到一个人便问:“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头上包着块灰色布条,身高到我这里的姑娘。”他比了比自己的胸口处,但是每一个人都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没有看见。” 直到日落时分,街头的人渐渐散去,他坐在一家饭馆的门口,饭馆的小二正在笑脸盈盈的对外迎客。 “欢迎这位客官!请你往里边坐!”那个店小二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不停的朝店内招揽生意。 就在他迎完客回过头来的时候,正看到坐在一旁石阶上的墨珩,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急忙走到墨珩的身旁,似笑非笑道:“请问客官,你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啊?” 墨珩木讷的摇摇头,道:“我不打尖也不住店。” 店小二脸一下子就黑了,开始准备赶人,连忙道:“既然你不是来光顾我们店生意的,就请你马上离开!我们这边不欢迎闲人!” 墨珩笑了笑,缓缓站起了身,在凡间之时,他早就经历过很多残酷的现实,对于凡间的人而言,钱两真的比什么都要重要。 “好,我立刻就走。”墨珩笑着说。 刚站起没走两步,他突然感觉头一晕,脚下不稳,整个人看东西就觉得天旋地转起来,他感觉恶心极了,一阵想吐的感觉汹涌而来。 眼前一黑,眼一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只听到耳边有嗡嗡的声音在不停的响,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醒过来,他发现自己正睡在一个昏暗的房子里,房子里点上了油烛,昏暗的光填满了这间不大的小房子。 墨珩捂着自己的胸口,被圣微挖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他清咳了两声,打碎了这间房子的冰冷沉默。 “你醒了?”一个稚嫩的男声传来。 “嗯……”墨珩轻轻应了一声,他的声音很轻,犹如空气,瞬间就消散了。 他抬头看,发现眼前的人是那个白日里要赶他走的店小二,没想到他会救自己。 “谢谢你救我。”墨珩咳了咳,说道。 那个店小二笑了笑,端着一碗药走到墨珩的床榻边,将药碗递到墨珩的面前说道:“这药你快喝了,能有效治愈伤口又补血。” 墨珩垂着长睫毛看着眼前那碗中药,药水面上还在泛着点点涟漪,他伸出手去接那碗药,轻轻端在手中,他朝那店小二点了下头,又道了一声:“谢谢。” 那店小二急忙挥挥手,大笑道:“客气什么呀!这药你快喝,你看你伤的那么重,怎么也没个家人朋友在身边,就这么随随便便倒在了饭馆的门口,还好你是碰上了我,若是碰上了别人,把你给捡走去卖了怎么办?” 墨珩听完忍不住笑了两声,心口处又感觉到了隐隐的疼痛。 “你快喝药吧!再不喝,药凉了,效果就不好了。”那个店小二说道。 墨珩轻点了下头,端起了那碗药喝起来,他以前虽入凡尘,却从未喝过凡间的药,因为仙体自能痊愈。 眼前的这碗药看着黑乎乎的,他就鼓足了勇气端起药喝了起来,第一口,就让他感觉整张脸变了形,眉头蹙的可以夹支笔。 喝完,半条命都没了,真的好苦啊! 店小二看墨珩将一碗药全部喝了下去,而且连药渣都不剩,心里甚是欣慰,笑道:“不错不错,这药全部喝了,身体也能早点康复。”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墨珩问道。 那店小二笑着看墨珩道:“我叫周恒,以后你可以叫我阿恒,这里大家都这么叫我。” “好,谢谢阿恒。”墨珩微笑着感谢道。 “不用客气,我娘教过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也算是个大善人吧!”周恒笑着说。 “嗯,的确是个大善人。”墨珩微笑道。 “对了,看你穿的衣服都被血给染红染透了,我去给你要件干净衣服,可能有些破旧,你不要介意。”周恒道。 “谢谢。”墨珩再次道了一声谢。 “哎!说了别客气了!你先好好躺着,我去给你找衣服!”周恒笑着说,然后走到墨珩面前顺便拿走了他手中的药碗。 看着周恒的背影慢慢消失在眼前,墨珩再次在昏黄的灯光中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已是白日,墨珩觉得身上的伤好了一些,身子不再那么冰冷飘忽了。周恒走进屋子,将一件跟身上所穿的同款衣服扔给了墨珩,他笑着道:“你就先穿穿这件衣服吧!虽然破了点,但也算是干净。” 墨珩拿着那件衣服,笑着感谢道:“谢谢。” 这件衣服是件蓝白相间的布衣,肩部和膝盖处还有两个用不同颜色布块缝上的大布丁,墨珩换在身上,大小倒是正好。 “看来我选的不错,你穿着大小正好合适。”周恒看着眼前换好衣服的墨珩满意的点点头。 “谢谢。”墨珩道。 周恒看着墨珩,看他长得气宇轩昂,面容出众,与凡间那些凡夫俗子相比,差距何止十万八千里,简直不像凡间的人,应该是天上落下的神仙。 “对了,可以问一下公子叫什么名字吗?”周恒问道。 墨珩笑了笑,道:“我叫墨珩。” “那我能问一下墨公子是从哪里来的吗?”周恒问道。 “嗯……长盛镇。”墨珩想起了墨九的故乡,既然墨九喊自己墨哥哥,那么他也是自己的亲人,便说自己是从那来的吧…… “长盛镇……”周恒喃喃,他曾听闻有一个镇曾因为妖邪肆虐而变作了一座鬼城…… “嗯,年幼时随家人四处漂泊,家人是长盛镇的人,所以我在外便说自己是长盛镇的人。”墨珩道。他也不擅长说谎,可是也不能解释自己的来路,只能寻了个生涩的借口。 “原来如此,那墨先生的家人呢?”周恒问道。 “家人在路上被流寇所杀,我与我妻子在路途中失散了。”墨珩道。 “那你现在来此是要寻你的妻子吗?”周恒问道。 墨珩点了下头,应声道:“是,我多方打听,听闻我妻子流落在此地的下落,所以我便前来寻找。” “那你寻到人了没?”周恒问道。 墨珩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见到了一面,可是她似是受到了惊吓,又跑远了,就是我倒在店口的那日。” “原来如此,看你伤的那么严重,还要坚持去找你的妻子,看来你对你妻子真是情深意重。”周恒道。 “嗯,我定是要寻到她的。”墨珩道。 “你妻子长什么样?我在这里时间久,比你熟,要不要我帮你去打听打听。”周恒道。 “那多谢了……”墨珩听完双手相搭恭敬的行了一礼。 “不必行礼,你快告诉我,你妻子长的什么模样。”周恒道。 “我妻子的脸受了重伤,于是整日布条裹面,上次见到她,她正躲在暗巷里被一群人打骂欺负。”墨珩道。 “原来如此,那我帮你去打听打听消息,若是一有消息就马上通知你。”周恒道。 “好,多谢。”墨珩再次感谢。 周恒白日要去饭馆帮忙赚钱,墨珩便自己出门先去寻找白的踪迹,他昨日饮了药,身子已经舒服了不少,胸口的伤痕已经慢慢凝合成一个碗大的伤疤。 圣微为了让他活得更痛苦一点,还特意将他胸口的那破洞给补了补,怕他死了,就什么有趣事都看不到了。 真是恶趣味! 街市热闹非凡,往来车辆不绝,商铺摊位更是鳞次栉比,一派欣欣向荣的场景。胭脂铺的姑娘们穿的花枝招展,粉面朱唇,颜容娇俏的招揽着店铺的生意,有不少达官显贵带着自己心爱的姑娘进了那个铺子,打算买些新上市的脂粉送给他们怀中的女子。 布料店的生意也是极好,进去做衣服的,从身份高贵到身份低微,都有不少,有钱人家逛这种店铺是为了日常的穿着,而身份较低微的平民则是因为家中有难得的喜事,所以才来店里做个两套。 墨珩缓缓走过包子铺,一股清香扑鼻的味道迎面而来,这股熟悉的味道,一下子让他的五官和浑身的细胞都活了起来。那些随着心跳不停跳动的回忆,慢慢呈现在眼前。 突然一个人跑到了街头,拿起了铜锣急敲了三下,大喊起来:“苏家大小姐要在彩凤阁抛绣球招亲呐!” 这个消息一出,街头巷尾突然震动起来,伴随着喧闹的声响,四面八方的人突然涌了出来,墨珩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就被那汹涌喧闹的人流一起夹带着往前跑。 挤啊挤,涌啊涌,人群终于停了下来,墨珩也终于停了下来。 他抬头往上看,只见从二楼的楼台上走出了一个身穿红纱,银白相间的大家闺秀,长的玲珑优雅,眉目清秀,但是与白比起来,还是略有些逊色的。 那女子的脸,墨珩觉得格外的熟悉,他似是见过,他皱起眉头开始在脑中搜索画面,眼前这个女子是谁呢? 想了许久,他突然眼前一亮,想了起来,这女子不是天界的轻萝仙子吗?怎么会来到了凡间?而且看她的模样,似是失了忆。 难不成她被天帝贬下凡,去历凡劫了? 之前听闻那轻萝仙子因为恋慕凡人,想与凡人长厢厮守,可是天界有一条打死都不改的天规,就是仙凡不能相恋,相恋者,仙人要受天罚,被废修为,被贬下界都有可能。而凡人也可能要与仙人经历好几世的虐恋折磨。 都好几千万年了,这条戒律可不可以改一改?到底要拆散多少情侣鸳鸯才肯罢手呢? 那轻萝姑娘拿着手中的绣球,灿笑着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骚动的人群也跟着她的动作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不停变换着。 那些人在台下不停叫嚷。 “苏姑娘!你快把绣球往我这边抛呀!” “苏姑娘,你抛给我呀!” “苏姑娘!你抛给我,我娶你,一定对你好!” “苏姑娘……” 因为那些人喊的大同小异,墨珩听的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墨珩长得高,他在人群中高了一个脑袋,在人群中有些显眼,他往前看,只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眼前。 “是周恒。” 周恒往楼台那里看,那苏姑娘也像是看到了周恒,抿唇一笑,两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 看的出来,两个人早已是心灵相通。 苏轻萝找准了位置,往下一抛,周恒朝那个飞往自己身上的绣球张开手,正欲接,就在绣球同自己还差三分距离的时候,突然一旁的一个男人伸出长手,用力一拍,那绣球竟然又飞滚了出去。 周恒又气又恼,他怎会想到那要到手的绣球就这么飞了出去,若是大家都没抢到倒也还好,就怕落到了别的不知道从何而来之人的手中。 就在那绣球往天上飞的时候,众人的目光也随着那绣球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突然一阵狂风吹来,绣球被吹的落了下来。 等众人睁开眼睛发现那绣球被一个面目清俊的男子给接住了,他惊讶的抱着自己怀中的绣球,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周恒和苏轻萝也是目瞪口呆。 “这球怎么飞我手里了?”墨珩看着眼前红通通的绣球傻了眼。 后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挤过拥挤的人群走到了墨珩的面前,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公子,可否请你跟我来一趟?” 墨珩急忙将绣球塞到了那管家模样人的手中,道:“这球还你,我不要。” 那管家露出慈目的笑:“公子,这球既然你已经接到,这一切皆是天意,说明公子与我家小姐有缘,请公子与我来一趟吧!” 墨珩急忙摇手,解释道:“不不不,我只是路过,看个热闹,并无要娶亲之意。” 那老管家抿唇一笑,随即抬头看着墨珩,道:“那既然公子并无要娶我们小姐的意思,不如就跟我走一趟,与我们小姐解释清楚,这样就能放你自由了,你看如何?” 墨珩转念一想,这老管家说的也挺有道理的,于是点了点头,答应道:“好,那我便随你走一趟。” 墨珩随着那管家往彩凤阁走,台下的人看热闹也结束了,觉得无趣,便做鸟兽散。 周恒闷闷不乐的坐在楼下,等待结果。 他担心自己心爱的姑娘要与他人成婚了,原本他同那苏家大小姐一见钟情,但是一个是高门大户的小姐,而他却是个出生寒微低贱的人,身份悬殊,所以苏轻萝就想到了这么个抛绣球的主意,两个人自然是私下做好了约定,这众目睽睽,即使家里人不同意也不行。 谁知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呢? 墨珩来到了二楼,他见到了苏家大老爷,苏老夫人以及苏轻萝。 苏家大老爷和苏老夫人看眼前这个男子长得一表人才,气质出众,不免大喜,未曾想到这世间还有这般的人物。 “老爷,夫人。”墨珩躬身行礼。 “公子免礼。”苏大老爷抬手免礼道。 墨珩站直身子,开口缓缓道:“老爷,夫人,我这次前来是想要做解释。” “何解释?”苏大老爷问道。 墨珩双手相搭,低着头,歉意道:“老爷,夫人,实在抱歉,我不能娶苏小姐。” 苏老爷眉头一皱,他可是镇上有名望的名门,这桩婚被他人所拒,今后要让他如何出门? 苏老爷并没有直接发火,而是微微一笑,道:“为何?今日你若是不想娶我女儿,为何会出现在抛绣球现场?难道你就是为了故意接到绣球,然后来拒婚给我们苏家难堪的吗?” “我没有此意,我只是偶然路过,被人群带到了这个地方。”墨珩急忙解释道。 “爹!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人家公子没有娶我之意,这桩婚事不妨作罢!”苏轻萝急忙道。 苏大老爷以为苏轻萝只是因为被拒婚,恼羞成怒,所以才这般说,于是为了维护女儿的面子,急忙道:“轻萝啊!放心,爹会为你作主!在这诺大的安临镇,还没有人敢欺负咱们苏家!” 苏轻萝一听苏大老爷这话,看来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这怎么就解释不清呢? “大胆狂徒!敢抢我女儿绣球,还要拒婚!谁给你的资格!现在容不得你拒绝!”苏大老爷怒目圆睁。 “苏老爷,我真的不能娶你女儿啊!我实在……”墨珩还没说完,就被人嘴巴一塞布条,硬生生压在了地上被活活绑了起来。 这年头,嫁娶之事也能做到强买强卖了吗? 墨珩是被扛进苏家的,然后被一个大汉给扔进了一间客房里,只是他嘴里被塞着布条,手腕上被绑了绳子,他动都动不了。 “我真的不能娶苏家大小姐啊!我已经有心爱的人,不能再娶别人啦!”墨珩现在想喊都喊不出来,若是之前的仙体,这小小的绳子对他来说,只要轻轻一挣,就解了。可现在是一凡人之体,这些东西,他倒挣不出来。 突然他的房门被打开,只见那苏轻萝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她轻轻关上了房门,悄悄踱步至墨珩的面前,轻声道:“公子,我来救你出去!” 墨珩感动的想哭。 苏轻萝先把墨珩嘴巴里的布条拿了出来,又急忙来到他身后,帮他解身后的绳子。 苏轻萝一边解绳子,一边抱怨道:“我爹那个老顽固,我都看出来你说的并非假话,他还曲解你的意思!真是气死!一天到晚就最爱自己的面子,真是不知道他怎么会是我的爹爹,我觉得我同他真是一点点也不像。” 墨珩不禁想笑,你是天界的仙子被贬下凡历劫的,所以身上所带的习性自然与他人不同。 不多时,墨珩手上的绳子就被解开了,苏轻萝笑着道:“你跟我来,我送你到后门,你赶紧跑,跑的越远越好,免得又让我爹给抓回来!” “好,多谢。”墨珩急忙道。 苏轻萝带着墨珩在诺大的院子里躲躲闪闪的走,绕了好多路,避了好些人,终于走到了后门。 苏轻萝急忙伸手拉开后门的门闩,她正要拉开门,谁知门的另一边竟然也被落了锁! 苏轻萝气的跺脚,大骂一声:“这个道行高深的老狐狸!竟然在后门的另一面也落了锁!” “那现在怎么办?”墨珩问道。 苏轻萝双手一插腰,笑道:“没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还有别的出路!” 在墙边走了片刻,苏轻萝带着墨珩在一处墙边停了下来,苏轻萝对眼前的墨珩说道:“这里有一个狗洞可以爬出去。” 狗洞?! 苏轻萝扬着笑脸准备撩开墙上的爬墙藤萝,谁知眼前的那个狗洞竟然被砌满了。 苏轻萝大怒,手上青筋暴起:“这苏老顽固!真会跟我作对!” 墨珩的额头上落下一大滴冷汗。 苏轻萝看着文静时一副文静的大小姐模样,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副反叛活泼的样子,真是……截然不同…… 苏轻萝撸起了大袖子,对一旁的墨珩说道:“走!寻那苏老顽固算账!” 墨珩皱眉无奈的点了点头。 来到了前厅,苏大老爷正端着一杯刚沏的清茶,朦胧的白色水汽正缓缓飘入空中,他端着茶轻轻吹了吹,正准备喝,突然在一声剧烈的声响下,苏大老爷拿着茶盖的手忽然抖了抖掉在了杯子上,发出了“叮当”脆响。 “苏老顽固!”苏轻萝叉腰站稳,气势十足。 苏大老爷整个身子晃了晃,抬起头,皱着眉头看着苏轻萝,无奈道:“女儿,你这是要干嘛?” 苏轻萝生气道:“你还问我要干嘛!是你干的好事,是不是!怎么把西墙的门和那个洞都给封上了!” 苏大老爷将手中的茶杯顺手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旁,笑吟吟道:“女儿啊!这把门给加把锁是为了防止你再偷跑出去!这狗洞给你封上是因为害怕你再爬呀!” “你!真是气死我了!”苏轻萝气的无法可说。 “还有,你叫我老顽固,那我是老顽固,你不就是小顽固了吗?”苏大老爷笑眯眯道。 苏轻萝气的直跺脚:“你真是无可救药!” “现在全临安镇的人都知道我女儿抛绣球寻到了未来夫婿,我不看着你点,万一你把这小郎君放跑了,以后看你如何在临安镇见人。”苏大老爷道。 苏轻萝听完,火气又窜了出来:“我和这位小郎君并不两情相悦,无法成婚。” “那当初是谁说的要用抛绣球的方式寻未来夫君的?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苏大老爷道,他顿了顿,缓缓站起身,走到苏轻萝面前道:“何况我们苏家是临安镇有头有脸的人。” “你!”苏轻萝气的咬牙切齿,她道:“难道在爹爹的眼里,面子真的比一切都重要吗?” “轻贱之人是没有面子的,而有头有脸的人才有面子。”苏大老爷道。 苏轻萝被气的无话可说,的确是自己的错,无计可施之下想到了这个主意,只是她没有想到计划出现了变化,会出现如今的结果。 她垂头无言之时,站在一旁的墨珩,从容有礼的朝苏大老爷行了一礼,道:“苏老爷,鄙人有话要说,可否请你耐心听完?” “何事?你说。”苏大老爷对墨珩的印象极好,倒是笑颜以待。 墨珩放下手,缓缓道:“苏大老爷,恕鄙人直言,鄙人的确不能娶你女儿。” “为何?我女儿要样貌有样貌,要门第有门第,哪里配不上你吗?”苏大老爷不解的问道。 “并不是苏小姐不够优异,而是因为鄙人已经心有所属,不能再娶旁人。”墨珩缓缓道。 “心有所属?你难道已经成亲?”苏大老爷追问道。 “还未,可是她在我心中,早就是我的妻子,我不能再娶旁的人。”墨珩道。 “我们苏家乃是临安镇的名门望族,有财有势,只要你成为我家中女婿,未来所有的财富都将归于你,难道你一点点都不心动吗?”苏大老爷问道。 墨珩浅浅一笑,摇摇头道:“钱财和权势与我而言,实在无足轻重,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东西,我要的不过是一份与我两情相悦的感情罢了!所以我实在不能成为令嫒的郎君,只求苏老爷可以放我离去。” 苏大老爷听完墨珩的话,倒是心中大悦,仰天大笑,道:“没想到这世间竟然还有你这般有情有义之人,我倒是更加欣赏你了!我女儿若是错过了你,就遇不到第二个了!” “这是何意?”墨珩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大老爷坐回椅子上,道:“我一定要我女儿嫁给你!反正你也没成亲,我还怕改变不了你的心意?” 墨珩无奈至极,果然苏大老爷真是个无比爱面子和顽固的人。 “爹!人家心里都有所爱之人了!你怎么可以这样!”苏轻萝实在看不下去!这个世间怎么会有人这般的不理解他人呢? “不必再说了!苏家大大小小的事都有我说了算!等你当了苏家掌门人,你再来改变我的想法吧!”苏大老爷一甩宽袖冷冷道。 最后还要补上一句:“这段时间,你们给我好好在府里呆着,一直到完婚为止!” “爹!你这个老顽固!”苏轻萝大吼道。 苏大老爷一下子站起,理也不理苏轻萝,径直走了出去。 苏轻萝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桌几上放着一个白瓷花瓶,她想也没想就把那花瓶给狠狠摔在了地面上,梳妆台上那些盒子,那些首饰,全部哐啷一下子摔在了地面上,一下子摔了个七零八落。 在一通乱摔之下,房中声音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直到筋疲力尽,苏轻萝才停了下来,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盘起的发髻有些散乱下来,垂在了眼前。 “这个老顽固!真是没救了!”苏轻萝骂道。 她此刻更想的是她和周恒要怎么办? 一月前的庙会,苏轻萝从自己的狗洞里爬了出去,穿了一身劲挺的男装,束了个高马尾,看起来身姿绰绰,好看极了,实在不输那些男儿。 她在街边走走逛逛,看了不少好玩意,当她兴高采烈的拿着根冰糖葫芦蹦蹦跳跳的往前走,走在河塘边的路面上时,突然看到一个小女孩手中的小布偶被路人猛力一撞,只见那只小布娃娃飞落到了河塘里。 那个小女孩看到心爱的布娃娃落进了碧绿的河水里瞬间哇哇大哭起来。 “我的布娃娃!啊!我最喜欢的布娃娃!”那女孩边哭边喊,看上去可怜极了,她准备跑过去帮那小女孩去捡布娃娃,没想到有个人抢先一步,走到了小女孩的面前,蹲下身,笑着说道:“别担心,我帮你去捡回来。” 还未等苏轻萝反应过来,那男子就一个跟头栽进了河里,那女孩子一下子就不哭了,睁着泪眼往河里看,不一会儿,只见那男子从水里冒出了个头,手里拿着那个布娃娃朝那个女孩子甩了甩,张着一张比阳光还灿烂的笑脸,正在对那女孩子笑。 那女孩,瞬间破涕为笑,高兴的又蹦又跳,不停的拍着手道:“哥哥,谢谢你!哥哥,你好厉害!” 那个人就是周恒,这就是苏轻萝第一次见到周恒时的情景。 周恒从河里游上岸,将手中的布娃娃递给了小女孩,也不管自己淋的有多湿,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走到小女孩的面前,将手在自己的另一只袖子上擦了擦,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着道:“不要哭了,哥哥帮你把布娃娃捡回来了,就是湿了些,你拿回家让你娘亲给你晒晒。” 那小女孩乖乖的点了点头,道:“好,谢谢哥哥!”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周恒望着那个女孩远去后,转过头正对上眼前苏轻萝的眼睛,顿时两个人四目相对,也不知道怎么的,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扑面而来,感觉两个人像是认识了很久很久似的。 周恒发现自己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心跳会加速,脸颊和耳朵会通红。 “你叫什么名字?”周恒不知道怎么的,这个问题会脱口而出。 “你叫什么名字?”苏轻萝也异口同声道。 “我叫苏轻萝。” “我叫周恒。” “我感觉我好像认识了你很久很久。”周恒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苏轻萝也有同样的感觉,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久,只是她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次庙会还是她第一次溜出来,说要认识一个人很久很久,或者是见过,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苏轻萝晃晃头,道:“应该从没见过,我们应该第一次见。” 周恒笑了笑自己,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怎么自己看到个男的,心里就抑制不住的悸动了。 难不成自己喜欢了眼前这个小子? 苏轻萝看着眼前的周恒,看他长得一表人才,就是身上穿的破落了一些,看上去生活的较为困苦。 同情心作祟起来,她走到周恒面前道:“这位小哥,我看你刚才见义勇为,实为壮举,可是这全身衣服却是湿了,不如我请你去买身新衣服穿穿?” “这……不用破费了吧……”周恒还想推辞,毕竟他对眼前人不熟悉,而且无功不受禄嘛! 刚拒绝完,他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啊秋!”周恒打完喷嚏,浑身抖起来。 这刚入秋的日子,还真是有些冷。 苏轻萝笑了笑,吃着手中的糖葫芦,劝道:“好了!好了!这还推辞些什么!我带你去买身衣服换上!放心,保证不会值很多钱,你不要有心里负担。” 那时候周恒真是傻乎乎的信了苏轻萝的鬼话,不会值很多钱的衣服,竟然一身要十两银子,对一个一日工作下来只有五文钱的周恒来说,十两就是个天文数字了。 苏轻萝看着换了一身衣衫,看着眼前俊朗非凡的周恒,她嘴角不禁微微上翘,表示十分满意。 “这衣服不错,掌柜的,多少钱?”苏轻萝满意的点点头,问一旁的掌柜。 掌柜笑眯眯道:“不贵,不贵,这衣衫是我小店里最便宜的一件衣衫,只要十两银子。”掌柜说完比了个手势。 周恒听完,眼睛瞪的比铜铃还要大,结结巴巴道:“十……十两?”说着就要脱身上的衣服。 掌柜看着周恒的动作道:“本店的衣衫一旦穿在他人身上就不会有再脱下来的道理,既然已经沾了人身,就要跟着那个所穿之人而走。” 周恒立刻道:“十两,这不是抢钱吗?” 那掌柜笑的跟弥勒佛似的,道:“这是本店的规矩,一向如此,从未变过。” 周恒哑口无言,苏轻萝从自己的钱袋里拿出了一锭明晃晃的银子塞进了掌柜的手里,笑着道:“好了,这银子给你,多的你也不用找了。” 那掌柜拿着银子喜笑颜开,连连点头道:“多谢公子!”点头哈腰,说着还拿起了手中的银子咬了咬,真金白银,嗑的牙疼,但疼的开心。 苏轻萝急忙将周恒从店里拉走,一直到大街上,周恒一把甩开了苏轻萝的手,道:“还说这衣衫便宜,十两呢!整整十两!可以供我一年的伙食费了!” 苏轻萝看着周恒认真的模样,不禁一笑道:“十两贵吗?我买一件衣衫向来要百两,这十两不过区区小钱而已。” 周恒感觉自己被侮辱了,眼前这个人莫不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少爷,一看就是锦衣玉食,不知人间疾苦。 “我反正不要你这件衣服!我这人高攀不起!”周恒气鼓鼓的说。 “那你想要怎样?”苏轻萝一插腰看着眼前气鼓鼓的人,忍不住想笑。 “我要把衣服还给你!”周恒道。 “你要怎么还?这里可是大街,难不成你要在大街上脱衣服?”苏轻萝笑道。 谁知眼前的周恒真是个榆木脑袋,认定的事什么也不怕,就要做,他当即就在热闹的大街上脱起了衣服。 “我现在就把这衣服还你!”一边说着,一边脱着,完全不顾一旁人们的怪异的目光。 苏轻萝吓得捂住了眼睛!! 他当自己是个男人!可自己不是呀! 过了许久,苏轻萝依旧不敢把捂住眼睛的手拿开,她问道:“周恒!你还在不在啊!周恒!可是没有人回应她!” 等了很久,她才拿开捂着眼睛的手,她朝眼前一看,只见眼前的地面上一团青色的衣衫落在地面上,她再朝四处张望寻找周恒的身影,只见一个身穿白色中衣的男子慢慢隐入人海里。 真是个清新脱俗,不卑不亢的男子! 也不知道怎么的,苏轻萝在见过一次周恒以后就莫名其妙的总在街头碰上周恒,像是有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引着她走向那个人。 说的俗浅些,那便是缘分。 热闹的大街上,苏轻萝拿着刚买的冰糖葫芦正在啃咬着朝前走,突然周恒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苏轻萝的眼前,苏轻萝眸光一亮,自言自语道:“我倒要看看你这臭小子从哪里来。” 说着就躲躲藏藏尾随在周恒的身后,只见周恒走过了两条街,就来到了一个小饭馆,这饭馆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在诺大的临安镇上算是数不胜数的类型,放在一堆饭馆里,数数就不见了。 这饭馆与平时苏轻萝常去的那家醉月楼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小岳楼。”苏轻萝站在牌匾下抬头看着匾额上的字念道:“今天我就要来尝尝你的味道。”说着就提着手中的那串糖葫芦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欢迎这位客官!请问你想要打尖?还是住店?”周恒迎上来,他习惯性的在门口迎客,这倒是没看清眼前人的样貌。 “咳咳,我吃饭,你们店有什么好吃的?”苏轻萝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 “客官,我告诉你本店的招牌糖醋鲈鱼那可是本店一绝啊!”刚说完这句话,周恒抬起头就对上了苏轻萝那张笑盈盈的脸。 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店里?这也太巧了吧! 周恒不得不承认自己看到苏轻萝时会忍不住的脸红心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眼前这个人不是个男人吗? 就算长得俊朗不凡,才貌绝世,可也不能喜欢个男人啊! “好!那就来盘糖醋鲈鱼!”苏轻萝笑眯眯道。 看周恒傻愣愣的没反应,苏轻萝又朝周恒喊了一声:“我要来盘糖醋鲈鱼!” 这才把周恒的游魂喊回来,周恒急忙点点头道:“好,知道了。” “除此以外,再来个八宝鸭,粉圆狮子头,酥皮叫花鸡,东坡醉蟹,桂花甜藕,鲍鱼鲜鸡汤,爆香筒子骨。”苏轻萝一口气念完了自己喜欢吃的那些菜。 周恒听完皱着眉头,这些菜全是那大名鼎鼎的醉月楼里的招牌菜,而他们这家小饭馆哪来的这些菜? 看周恒愣在那里,苏轻萝急忙喊一声道:“嘿!你还在发什么呆?” “很抱歉,我们这饭馆没有这些菜。”周恒道。 “没有这些菜?嗯……那上些你们饭馆里有的那些菜吧!”苏轻萝想了想道。 “嗯,好。”周恒于是就去下单了。 苏轻萝坐在靠窗子的西边窗子,正巧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斜打在她的侧脸上,显得她本就白皙的皮肤变得更加透亮。 等了不一会儿,周恒就端着菜上来了,可能是因为还没到饭点,饭馆里人少的原因,所以上菜变得格外的快。 “这是本店招牌糖醋鲈鱼,你尝尝。”周恒对苏轻萝说道。 苏轻萝此刻放下了手中的冰糖葫芦,双眸亮闪闪的看着眼前这盘糖醋鲈鱼,然后笑眯眯的对眼前的周恒道:“我一个人吃饭孤单,你要不留下来陪我一起吃?” 周恒急忙摇摇头,道:“不行,我在工作呢!被老板知道是要扣我工钱的。” 苏轻萝抿了抿嘴巴,扬起了嗓音对不远处的掌柜的喊道:“掌柜的,你过来一下。” 那矮矮胖胖的掌柜笑脸盈盈的急忙跑到了苏轻萝的面,问道:“请问客官有些什么吩咐?” 苏轻萝从自己的钱袋子里拿出了一锭大银子放在掌柜面前,道:“掌柜的,我一个人吃饭太孤单了,我想要他来陪陪我,这是我花钱买他的时间,你收着。” 那掌柜的看到了银子,两眼放光,急忙接过了银子,道:“好好好,你要他做什么都可以!他今天的时间都给你了!” 周恒看着掌柜拿着钱渐渐远去的身影,无奈道:“怎么可以见钱眼开呢?竟然连伙计都卖!” 苏轻萝笑捧着自己的脸,看向周恒道:“对老板来说,反正都是挣钱,把你卖了不也一样,而且卖你赚的更多,对他来说,何乐而不为呢?” 周恒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只看着眼前的苏轻萝,不说话。 有钱真好,真是为所欲为。 周恒其实挺痛恨金钱的,因为他就是因为没钱贿赂科考的考官,所以一再的名落孙山。 他年纪轻轻十五岁就中了进士,可是官场太黑暗,他想要再向上一步,就比登天还难。 他混的一日不如一日,便放弃了读书写字,来到了饭馆当起了小二,逐渐学着社会习气,变得有些俗耐,可是他的心中却仍有一腔的抱负仍未实现。 周恒僵硬了身子,缓缓坐在了苏轻萝的一旁,静静地陪着她吃饭,他看着满桌的佳酿菜肴,他竟不觉得有半分的胃口。 “你拿起筷子吃一些啊!”苏轻萝一边吃着一边对身旁的周恒说道。 周恒听到苏轻萝的声音,沉着声音,点点头道:“好。”于是就拿着开着吃了些茶干素菜,别的他什么也没动。 或许是因为苏轻萝说的那番话,他想起了自己,顿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他什么都吃不下了。 苏轻萝手里拿着根大鸡腿,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一边侧头看向周恒,问道:“周恒,这么多菜你怎么也不吃?” 周恒垂着长睫毛,缓缓道:“没胃口。” “那你要吃点什么才有胃口?我给你点一些。”苏轻萝道。 周恒摇摇头,看向苏轻萝道:“不用了,既然你饭已经吃完了,便离去吧!我也要工作了。”周恒说完便准备走。 苏轻萝急忙跑到周恒面前阻拦道:“我刚才给老板的银子买的可是你一天的时间,你还工作些什么?还不陪我出去逛逛。” 周恒低头看着苏轻萝的脸,本想拒绝,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便点点头道:“好,那我便陪你出去逛逛。” 周恒跟着苏轻萝走出了门,苏轻萝蹦蹦跳跳地走到了街道上看着一旁的手饰摊,一眼看中了手饰摊上的一根发簪,她高兴的拿起来在周恒的面前晃道:“周恒,你看我手里的这根发簪好看吗?” 周恒看着苏轻萝漂亮的脸,哼笑一声道:“苏公子,你可是个男人,哪里还需要什么发簪?难不成你要送给你心爱的姑娘?” 苏轻萝轻咳一声道:“本公子虽无喜爱的姑娘,可是家中有一妹妹,妹妹向来喜欢这样的首饰,我只是想要买件送她而已。” “哦,原来如此。”说着正要拿出自己的钱囊去付银子。 谁知一旁突然窜出了个人,将苏轻萝的钱袋子一下子给抢去了,这可是临安城,竟然还有人敢在这里抢银子?真是胆大包天!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哎!你抢我银子!快还我银子!”苏轻萝一边朝那个抢他银子的人喊,一边拔腿就追。 可是那个抢银子的人像是练了什么绝世武功,来无影去无踪的,苏轻萝这小短腿追不上呀! 周恒看在眼里,急忙就紧追在那个抢钱的身后。 追了没多少路,苏轻萝就累的走不动了,她大喘着气,坐在街道边,心里还想着这钱没了就没了吧!他们苏家家大业大,爹爹常跟她说,钱财丢了没事,命重要,命没有不见就好。 过了片刻钟,苏轻萝也歇的差不多,正准备等周恒回来,就对他说:“钱袋没了就算了,人没事就好。”谁知她等到周恒回来的时候,周恒一脸青肿的模样,手里拿着个钱袋子,笑脸盈盈的看向苏轻萝,道:“钱袋子我给你追回来了。” 苏轻萝看着周恒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心疼起来:“钱袋子丢了就丢了,你还追回来干嘛?!追回来还弄的满身的伤,你看你的脸都肿的像包子,衣服都破了。” “我没关系的,你知道在外面没有钱的话,是很容易被欺负的,所以钱要好好保管着,要懂得珍惜,钱财露在外面是很危险的,你不要再露外面了,知道吗?”周恒像教育小孩子似的,跟苏轻萝说着。 从小到大,苏轻萝都是被教育着花钱可以无度,可是没有人教过她花钱要好好珍惜。也没有人告诉过她,在外面没钱的话,是很容易被欺负的。 也不知道怎么的,苏轻萝的眼眶一下子湿了。 她没有掉眼泪,而是将眼泪含在了眼眶里,整个眼眶都是红红的,她就这么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眉目柔和的望着自己。 可能这就是此时无声胜有声,苏轻萝望着他,越发的觉得自己的确爱上了他。 从初见的心跳加速,一直到现在,苏轻萝不明白眼前的人的特别之处在什么地方,可是只要一看到他,自己就像是块磁铁似的,会被莫名其妙的吸引。 “嗯。”苏轻萝点了点头,乖乖的应了一声。 后来,苏轻萝就常常从自己的后门溜出去见周恒,看着他在店里忙碌的样子,饭点的时候就会点些吃的,没到饭点的时候就点些茶水瓜果,一直在那呆着看周恒。 可能喜欢一个人,那个人在自己的心里的形象都会变得更加的崇高起来。 苏轻萝从没想过以后会怎样,她想的只是自己想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周恒也渐渐习惯苏轻萝每日前来饭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苏轻萝有种莫名的喜爱,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份爱渐渐变得厚重。 可是苏轻萝也是个男的,自己这样子是不是有点骇人? 这日周恒下了班。苏轻萝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他的身后,喊道:“周恒!周恒!” 周恒停下脚步,缓缓转身,笑着看苏轻萝,问道:“怎么了?” 苏轻萝眨巴眨巴大眼睛,笑眯眯道:“周恒,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周恒好奇的问道:“什么事?” 苏轻萝笑着望周恒,略有些羞涩的低下脸,支支吾吾道:“周恒,我,我……” “我什么呀?一个大男人怎么说话支支吾吾的?”周恒挠头。 苏轻萝被周恒一说,扯着嗓子大喊道:“周恒,我喜欢你。” 周恒听完苏轻萝的话,差点没被噎死,他大咳起来,脸憋的通红,道:“你一个大男人喜欢我这个大男人?这可不行!” 苏轻萝着急起来,急忙道:“不不不,其实我忘记跟你说实话了,其实我是个女的!” 周恒瞪大了眼睛,自己这么个老实人你竟然还骗那么久?害自己每天晚上夜夜被噩梦惊醒?! 周恒平静了下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道:“真的?这你没有骗我?” 苏轻萝睁着大眼睛,看着周恒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道:“我发誓,我没骗你。” 周恒突然一笑,看着眼前的苏轻萝,刮了刮她的鼻子,笑着说道:“老实说,其实我也喜欢你,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了。”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喜欢了,也知晓彼此的心意,两个人在一起循规蹈矩,也从未做过越矩的事情。 那一日,苏轻萝在府中换了一身黄绿泼染的长裙来到了那小饭馆见周恒,周恒看着眼前的苏轻萝,笑道:“真没想到,那个苏公子竟然还真是个姑娘。” 苏轻萝笑着说道:“是啊!可若我不是个姑娘,那周小先生是否就要与我不见了?” 周恒笑道:“可能我就要携着你归隐山林,不顾世俗偏见,做一对神仙眷侣了,只怕你不愿意。” 苏轻萝道:“只要与你能在一起,我又怎会不愿?” 后来周恒才得知苏轻萝是临安城大名鼎鼎的苏家之女,苏家名门望族,却只有一女,深得宠爱,可是却无奈爱上了自己这个身无一物的草民。 周恒的愿望只是想寻得一个平凡普通的女子与自己相伴一生,这样就不会有太多的坎坷磨难,他要的只是一份平凡普通的感情。 只是他不知道命运为何要捉弄他,让他与一个名门之后相恋。 门第森严,阶级更是难以跨越的屏障。 不用想,他都知道以后他们之间会经历些什么。 只是他现在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女子,他不能就这样放弃自己的这段感情。 或许有人说,有个世家女子喜欢上你,是你的福气。 那是唾手可得的钱银,是数也数不完的珍宝。 只是于他而言,他根本不在乎那些世俗的金银,于他而言,那些世俗的金银堆叠起来的只是两个人之间越来越深的鸿沟罢了。 我可以证明你身无一物也爱你,可是我不能向所有人证明我爱你,是因为只是爱你这样的一个人,因为在他人的眼里,他们只会看到你身后那堆叠起来的钱银,只会用世俗的偏见认为是因为那些世俗的钱银而爱你。 淹没在千万人的口水里,他没有一句话可以表明自己的心意,因为那些人已经为他表明了心意。 他还怎么说,怎么辩驳,怎么让人相信自己的真心? 这份爱变得世俗了,也变得不干净了。 有一天,苏轻萝走到周恒的面前建议道:“周恒,我想了个主意,这样我爹就能同意我们的婚事了。” 周恒一笑,刮刮苏轻萝的鼻子,问道:“什么主意?” 苏轻萝道:“不如我来个抛绣球招亲,只要你接住了绣球,不就能名正言顺的娶我了吗?” 周恒笑了笑,道:“你想的倒是很美啊!这你爹能同意吗?” 苏轻萝信心满满道:“自然,我爹向来最疼我,而且我爹是全临安镇最要面子的人,只要这事发出去了,他定会为了面子,死活都要你娶我的。” “就这么简单?”周恒不敢相信道。 苏轻萝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是的,就是这么简单,你要做的就是接住我抛下的绣球就好了。” 周恒点了点头道:“那我便每日多练习练习接东西,到时候我就能接到你的绣球了,这样你就能嫁给我了。” “嗯,这样我们就能在一起了。”苏轻萝眉开眼笑,一想到未来,嘴角都忍不住上扬。 两个人朝着河岸走,河流湍急,有几朵不知名的小花落在了河水里,顺着河水的走向慢慢往前奔流着。 周恒低头看着脚下绿油油的青草,正巧一个白色的蒲公英出现在了眼前,他缓缓的蹲下身,小心翼翼的将那朵蒲公英采了起来,然后拿到苏轻萝的眼前,笑着说:“这蒲公英送给你。” 苏轻萝高兴的接过蒲公英,周恒看着她开心的模样,道:“你快吹一下这蒲公英。” 苏轻萝照着周恒的话,拿着手中的蒲公英轻轻一吹,只见那蒲公英碰到了风,一下子被吹散,飞的漫天都是。 “真美。”苏轻萝望着那些在天空的起舞的小精灵不禁赞叹道。 周恒也抬头看向那些渐渐远去的蒲公英,喃喃道:“是啊!可真美,可是只有在吹散的时候才会变得这样好看和自由。” 两个人看完了蒲公英,继续朝前走去,周恒突然玩笑的对身旁的苏轻萝道:“假如我没有接到绣球的话,怎么办?” 苏轻萝听到后,脚步一下子停了,她侧过头看向身旁的周恒,急忙道:“那我就跟你私奔!” 周恒扑哧笑了出来,他郑重其事的看着苏轻萝,说道:“私奔可不好玩……” …… …… 苏轻萝被关在苏府已经有五天,这五天对她来说简直度日如年,她分分钟都要爆炸,一刻也忍不了。 这几天,她和墨珩同样被软禁着,她试过很多招数,结果都被苏大老爷给揭穿抓了回来,她也放弃作妖了。 她现在就想着寻个方式跑出去,最好就这么跟周恒私奔算了。 她便想了个主意,不过要墨珩配合,于是白日里她来到了墨珩的住处,墨珩正坐在屋外拿着墨宝写字。 墨珩看到前来的苏轻萝,便停下笔,将毛笔落于笔架上。 他站起身,朝苏轻萝缓缓行了一礼,道:“苏小姐。” 苏轻萝急忙对眼前的墨珩说道:“在我面前不必拘礼,好了,我也长话短说,直切主题。” “今日前来所谓何事?”墨珩问道。 苏轻萝坐在石桌前的石凳上,缓缓道:“我想要出这苏府去,不过要你帮忙。” 墨珩一手负于身后,问道:“如何帮?” 苏轻萝道:“只要你先假意同意这桩婚事,我和你便可寻得理由出府去,这样你好去寻你的妻子,而我便可与我的周郎双宿双飞。” 墨珩有些犹豫:“这……” 苏轻萝知道墨珩在犹豫什么,急忙道:“放心吧!我只是想要出去,我绝不会让我们这桩婚事成真的,如今我们被困在这个地方也不是办法。你应该也十分挂心你的妻子吧!” 墨珩微蹙眉头,同意道:“的确,那我便暂且同意你,待我们出去,便立刻分开,我寻我的妻子,你寻你的周郎。” 两个人便说好了。 墨珩来到了苏大老爷的面前,恭敬行了一礼,道:“苏老爷,我想了想苏小姐生的样貌极好,才情出众,我同意这桩婚事,不过在办婚礼前,我们需要一起出门置办些婚礼的东西。” 苏大老爷听到墨珩的话,二话没说急忙道:“好!不就是出门置办些东西嘛!你们要去就去!” 墨珩一听,心里一喜,果然如苏轻萝所料,苏大老爷一高兴真的什么都同意。 苏轻萝听到墨珩的消息,也十分高兴,两个人就筹划着出去后怎么走。 谁知刚出苏府那个门,就有两个体格健壮的彪形大汉跟在他们的身后,苏轻萝和墨珩朝前走了许久都甩不掉那两个苍蝇,苏轻萝心里烦闷,急忙道:“你们总跟着我们干什么?” 那两个彪形大汉道:“老爷怕小姐和未来姑爷在外受欺负,或者拎东西没帮手,于是就派我们来了。” 苏轻萝明白这话的意思,什么怕他们受欺负和没帮手,不过就是怕他们偷偷跑了!找两个人看着他们嘛!还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那个我们需要单独走走,你们先去那边的茶摊喝口茶歇歇。”苏轻萝对身后的那两个大汉吩咐道。 那两个大汉急忙道:“不行,苏老爷要我们贴身保护你们,怎么能离开呢?这样我们会很惨的。” 苏轻萝立刻发怒,大喊道:“我让你们走就走!你们怕苏老爷,难道就不怕我这个苏小姐了吗?我也能让你们马上滚蛋回家!” “这……”那两个大汉被苏轻萝说的有些害怕。 “快按我的吩咐去做。”苏轻萝眉毛一挑,怒道。 那两个大汉急忙屁颠屁颠的朝茶摊走去,苏大老爷的脾气差,可是苏府无人不知那苏小姐的脾气是最差的,得罪她比死还要难受。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苏轻萝见那两个大汉远去,立刻对身旁的墨珩道:“我们去那边走走。” 小尾街头有一座小石桥,名为:照良桥,传说曾有一对恋人在桥头相会,但是世俗不给他们在一起的机会,于是在一个倾盆大雨的日子,两个人一起在桥上双双殉情了。 照良桥,希望照亮那对恋人回家的归途。 两个人踏着绿油油的青石板一步一跨的向上走,桥平缓不陡,走到桥中心,两个人立在桥头,静静地朝下看微有波澜的河面。 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两个人的视线里,在近处的河岸边一群皮孩子正拿着手中的小石子朝一个浑身穿着粗布褴褛的人砸,那个人用黑厚的布条裹着脸。 看着像个乞丐,那些人一直用石头砸她,还一直骂:“丑八怪!丑八怪!” 那个人被石头砸的步步后退,一个不留心踩了个空,一下子整个人摔进了绿油油的河水里,水面溅起了浪花,那个人在水里挣扎。 苏轻萝看到这样的场面,忍不住感叹:“那个人好可怜。” 虽然距离有些远,可是于墨珩来说,只要一眼他就可以知道那个人是谁,想也没想,他立刻一脚踩在桥栏上,用力一蹬,整个人从桥头跳了下去。 “扑通!”水面再次溅起一个巨浪。 墨珩朝白游去,墨珩游的很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白的身边,一把将她抱紧,立刻游到了岸上。 刚才那些欺负白的人,看到白掉进了河里后吓得脸色惨白连忙逃了。 白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整个人木木的,不停瑟瑟发抖着。 墨珩一把抱住了白,抚慰道:“,不要怕,我一直都会在你身边的。” “啊!你是谁!不要!你不要靠近我!”又如上次那般想要推开墨珩,这一次墨珩抱的很紧,根本不给白逃脱的机会。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逃走了。”墨珩道。 白像是失去了神智,她辨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她用力一口咬在了墨珩的肩膀上,墨珩穿的单薄,白像是用尽了全力,隔着薄薄的衣衫,墨珩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开始不停发疼。 可是再疼,他也不会再放手了。 明亮的阳光照在墨珩怀中的女子脸上,苏轻萝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个女子的脸上有一块极大的伤疤,看上去狰狞可怕极了。 苏轻萝缓缓走到了墨珩的身旁,她用力一击那女子的后颈处,那个女子立刻靠在墨珩的肩膀上昏睡了过去。 墨珩抱着那个女子,抬头看着眼前的苏轻萝,轻轻道了一声:“多谢。” “这位是?”苏轻萝问道。 只见墨珩眸中柔和四溢,轻轻笑着道:“这就是我那寻找多日的妻子。” 原本以为墨珩这样长得如此俊朗不凡的人物,心之所爱必定是个倾城绝世的女子,没想到他爱的人却与自己所想大为不同。 来到了小岳楼,苏轻萝帮墨珩在这里定了间房间,墨珩将白抱进屋子放在床塌上,端了些热水,他将毛巾打湿了一点一点帮白擦脸。 白此刻陷入了昏迷状态,墨珩将她脸上的那块裹脸的黑色布料缓缓揭了下来,只见白的脸上一大块深红且扭曲的伤疤将大半张脸给占据了。 墨珩不觉得丑陋,也不觉得害怕,他只觉得心疼,心里一涩,眼泪也跟着滚出来,沾湿了眼眶,沾湿了浓密的睫毛。 他哽咽着,轻轻道:“傻瓜,你是不是一直在害怕别人因为这伤疤讨厌你,所以你要躲那么远,我告诉你,现在我来到了你的身边,你就不需要再害怕了,因为我会保护你的。” “这些日子,你过的是不是非常不好?是我的错,没有立刻陪在你的身边,让你受那么多的苦。” 墨珩用热水沾湿的布条擦了擦白有些脏的脸,白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东西靠近,害怕起来,嘴巴里不停的喃喃道:“走开!走开!都走开!” 墨珩扔掉了手中的毛巾,一把抓住了白的手,想用手中的温暖来安抚她。 “,不要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的,不要怕,,我会永远永远陪着你的。”墨珩温柔道。 白像是感受到了墨珩带来的温暖,整个人安定了不少,墨珩哽咽着,双眸攒满了泪水,眼前一片朦胧。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慢慢道:“,对不起,我害你吃了那么多的苦,从今以后,这些苦都由我来吃。” 苏轻萝跟周恒走出了饭馆,苏轻萝对一旁的周恒说道:“周恒,不如我跟你私奔吧!” 周恒讥笑道:“苏大小姐开什么玩笑?私奔?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见周恒十分不屑的模样,苏轻萝认真道:“周恒,是真的,我没在跟你开玩笑,我想要跟你私奔,我想要跟你在一起。” 周恒笑着摇摇头,看着眼前的苏轻萝,道:“苏大小姐你知不知道私奔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苏轻萝只觉得眼前的周恒很陌生。 周恒望着苏轻萝道:“意味着你将失去一切,变得一无所有,而我也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你跟着我,你能得到什么?难道是有情饮水饱的生活?” “有情不能饮水饱吗?”苏轻萝望向周恒的眸,只看到一片漆黑。 “不能!水怎么可以填饱肚子?你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从小锦衣玉食,你怎么会懂得什么是一无所有的生活?”周恒情绪有些激动。 “可是我只是单纯的想要跟你在一起,因为你是我所爱的人,我只是想要跟我最爱的人在一起。”苏轻萝说着说着,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下来。 原本爱一个人是没有错的,只是里面一旦夹杂着太多别的东西,就会变得不纯粹。 本来是一道简单的题,却变得越来越复杂。 我只是想要跟我最爱的人在一起,难道这是一个错? “周恒,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苏轻萝有些失望道。 周恒撇过头不说话,他爱,又怎么会不爱,从见到第一眼开始就莫名其妙喜欢上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种莫名其妙竟然可以在心里持续那么久。 他只是害怕而已,他害怕自己无法给予最爱的人最好的生活。 生活总有许多变数,他害怕岁月匆匆,一切的感情被无情的岁月啃的一点不剩。 他害怕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她那美丽的笑容。 “爱。”周恒双手紧扣苏轻萝的玉肩,凝望着她的眼眸回答道。 苏轻萝听完周恒的话,只觉自己的心跳只为眼前的人而跳,只觉得自己浑身奔涌的血液只为眼前这个人而流。 “带我去见见你的爹,我跟他好好谈一谈。”周恒反手拥抱着苏轻萝说道。 “你要谈什么?”苏轻萝问道。 “谈谈我们的婚事。”周恒道。 蒲公英飞落在河水里,与河水混在了一起,变得潮湿起来, 与墨珩告别后,苏轻萝就立刻带着周恒回到了苏府,走到内院,只见苏大老爷正生气的看着那两个彪形大汉挨棍子。 看到苏轻萝回来,他连忙放下手中的茶杯,对眼前的属下说道:“苏小姐回来了,你们赶紧退下,免得脏了苏小姐的眼睛。” 彪形大汉急忙捂着后背,疼的一瘸一拐的急忙逃离现场。 苏老爷没见苏轻萝带墨珩回来,而是带了个身穿破烂布衣的男子回来,苏老爷看的出来,事情并不简单。 他摆正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看着眼前的苏轻萝笑盈盈的看着苏老爷,甜甜的喊了一声:“爹。” 苏老爷很久没看到苏轻萝这个样子,只有当她有什么要求时,才会这样喊自己。 “你出门怎么将身旁的人换了一个回来?”苏老爷拿起一旁的茶杯呷了一口道。 周恒急忙走至苏老爷的面前,双手相搭,恭敬的行了一礼,道:“我叫周恒,是临安镇小岳楼的店小二,如今与您的女儿两情相悦,我希望苏老爷可以答应我们的婚事。” 苏老爷听完,只觉得心口一团火气莫名的冒了上来,将手中的白瓷茶杯狠狠的砸在了地面上,顿时茶杯摔了个粉碎,杯子里的茶叶掺合着茶水湿了一地。 “我就知道你怎么会突然想到了要抛绣球招亲的主意!原来是因为他!”苏老爷怒吼一声。 苏轻萝从小到大从未见过苏老爷这么生气的模样,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垂着头,喊了一声:“爹。” 周恒见状也随即跪了下来。 苏老爷脸色铁青,伸出手直直的指向苏轻萝,喝斥道:“不要叫我爹!我没你这个女儿,你说你堂堂苏家嫡女,从出生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身份尊贵,你怎么会喜欢这么一个身份卑贱的人!” “爹!我与周恒两情相悦,为何不可在一起?就因为我是苏家的嫡女吗?那如此的话,我便不要这个身份!”苏轻萝倒也是敢爱敢恨。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苏老爷捂着胸口愤怒道。 “苏老爷。”周恒喊了一声,然后跪伏在地面上,扣了下头,言辞恳切的哀求道:“苏老爷,我对苏小姐情深意切,发自肺腑,并无任何虚情假意,如有假话,愿遭天打雷劈。” “谁要听你的话,我管你是真情还是假意,无论你做什么,你都配不上我苏家的女儿,就连门口那条看门的狗你都配不上!”苏老爷大骂道。 “苏老爷,我自知我身份卑贱,与苏小姐是云泥之别,可是我希望苏老爷可以给我一次机会。”周恒恳切的哀求道。 “什么机会?”苏老爷抬了一下眼皮,问了一声道。 “下月初,京城有科考,我愿意前往去参加考试。”周恒道:“只求苏老爷能给我这个科考的机会,等我考上了功名,我就来娶苏小姐为妻。” 苏老爷笑道:“好,我们苏家虽家大业大,可是就是没有一个朝中之士,若是你能考上,我愿意将我女儿嫁给你,可若是你没有考上,我就要将苏轻萝嫁给他人!如今她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要娶她为妻,门当户对的大家少爷可多着呢!” “好!多谢苏老爷给我这个机会。”周恒应声感谢道。 其实他也是心里没底,只能如此殊死一搏,他只想着可以将苏轻萝明媒正娶回家,却从未想过自己若是没有考上功名,会是怎样的结果。 “周恒,你不要答应他!若是你没有考上功名,难道你就要看着我去嫁给他人吗?”苏轻萝急忙道。 周恒看着一旁的苏轻萝莞尔一笑,道:“你要相信我。” 别的没有再说,周恒站起身,又恭敬的朝苏老爷行了一礼,便转身而去,他的背影很沉重,很落寞。 苏轻萝想要追出去,却被苏老爷叫住了,只听到苏老爷身后传来一声:“你要是敢出这个门,我立刻给你安排婚事!” 苏轻萝转身,看着苏老爷,她许久未认真看过苏老爷的模样,此刻却发现他的鬓角已经生了几根银发,额头竟也生了许多细纹。 没想到须臾数年,匆匆而过,他已经老了那么多。 “轻萝,墨珩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苏老爷缓缓走到苏轻萝的面前问道。 苏轻萝回答道:“他寻到了他的妻子,他不会再回来了。” “妻子?”苏老爷暗暗低喃了一声,思索起来,道:“可是他接了你的绣球,怎可不负责?” 苏轻萝道:“爹,墨珩深爱他的妻子,那日接绣球的事只是碰巧罢了,请爹不要再拆散他人,若是爹能同意我所说的话,我愿意答应爹爹,若是周恒未考取功名,我就同意爹爹安排的婚事。我知道爹爹虽然表面上答应了我抛绣球招亲的事,可是心里仍旧有不少的抱怨,爹爹希望的依旧是我能嫁给一个门当户对的人。” 苏老爷不禁点头同意,这养了十八年的女儿果然懂自己的想法。 苏老爷点了点头,伸手放在苏轻萝的头上,道:“你懂就好,身为你的父母,只是希望你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因为我们会老会死,我们害怕以后我们不在了,你会过的不好。” 苏轻萝将一生全部压在了周恒的身上,他对她说要相信他,所以她便答应相信他。 …… …… 墨珩坐在床前,看着白,他让店里的大娘帮白梳洗了下身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墨珩为白的脸上蒙了一层白纱。 墨珩静静的凝望着眼前人,他缓缓走进,俯下身子在白光洁的额头上落了一吻,他轻声道:“,我爱你。” 当白醒来的时候,她看到了眼前的墨珩,大吼大叫起来,缩到了床头一角,将床上的所有东西都扔在了墨珩的身上,惊恐的大喊:“不要过来!你是谁!你不要过来!” 墨珩手中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米粥,被白猛地一砸,手中的碗突然掉落在地面上,瞬间摔了个稀烂。 “,我是墨珩啊!”墨珩急忙走到白的面前,可是白依旧很害怕,瑟缩在角落里不敢看墨珩一眼,嘴里继续喃喃道:“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墨珩不知道白除了被圣微挖去了仙核外,还受到了什么伤害,如今怎么会变得人都不识,还是因为在凡间受到的伤害太多,受到了刺激而失了心智。 “,你不要害怕,你看看我手里的这件东西,或许你还记得。”墨珩说完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了一枚玉蝉放在了白的面前。 白虽不识墨珩,但看到墨珩手中的那枚玉蝉,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把抢了回去,紧紧捏在手里,喃喃道:“你终于回来了。” 墨珩眼眸瞬间温柔,他伸出手缓缓放在白的头上摸了一下,道:“不要怕,我会一直陪你恢复记忆的。” 白这次没有激烈的反抗,像是接受了墨珩的靠近似的,但是依旧瑟缩在床角,像一只缩成一团的小猫。 墨珩离开了白,他慢慢走到那滩被砸碎的碎瓷片面前,他缓缓蹲下身,用手捡起地面上的那些碎瓷片。 没想到碎瓷片异常锋利,墨珩一不留神就被划破了手指,划破的瞬间,他只感到一股猛烈的疼从指尖直接传到心里。 殷红的血就这么一滴两滴的落在白色的瓷片上,看上去显眼刺目极了。 收拾了片刻,扫干净了地上的碎瓷片,他缓缓起身,对仍旧缩在墙角的白说道:“,不要怕,这些碎瓷片被收拾干净了,这样你就不会碰到受伤了。” 白看着眼前的人,他穿着一身白衣,与自己时常梦见的白色影子是那么的相似,可是她用力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人的模样。 她好像忘记了很多不该忘记的事。 我到底是谁?为什么我的样子是那么丑陋?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人都不接纳我? 她每日昏沉不清的时刻总是特别漫长,但是却有片刻稍清醒的时候,这个时候她会想很多东西,可是就算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来自己是谁,那些问题紧紧缠绕在她的心里,怎么寻也寻不到答案。 他是谁?为什么他对自己那么温柔? 为什么他看上去好熟悉? 可是自己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墨珩去镇上寻找大夫想要治白的病,他自己在白昏迷时已经为她把过脉,只是脉象奇怪至极,他无法治她的病,他需要再寻寻别的办法。 带这个年事已高,胡子花白的老大夫往饭馆里走,来到了二楼的房间,只见白已经睡着了,老大夫帮白诊了脉,把脉结束重重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墨珩看大夫表情有异,急忙问道:“我妻子如何?” 那大夫又长叹了一声,道:“也不知尊夫人是遇到了什么,脉象竟然如此古怪,老朽虽然已经看诊了几十年,却依然束手无策,只能请你另请高明了。”说完便摆摆手离开了。 那个大夫是临安镇上最有名的大夫,医术甚是高明,若是他都觉得无法救治的病,看来要救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墨珩偏不相信,他继续去街上寻了好几个大夫,直到那些大夫一一摇头,告诉墨珩另请高明的时候,墨珩才绝望的坐在凳子上,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枯坐了半宿。 夜已深,月儿已经悄悄爬上了梢头,皎洁的月光洒下来,如轻纱一般笼在了墨珩的脸上,照的他立体的五官变得更加柔和。 突然白像是做了噩梦,一直在呓语,喃喃道:“墨珩……墨珩……” 墨珩轻轻走到白的身旁,坐在她的床旁,握住了她的手,温柔道:“,我在的……你不要怕。” 白似是听到了墨珩的回答,脸上挂了笑,侧了个身转向了墨珩的那一面,墨珩握着白的手,指尖的那抹温暖他可以感受到。 “真好啊!你现在在我身边,没有什么比现在还要真实,没有什么比现在还要快乐。”墨珩拉着白的手说道。 月下影独酌,归来皆看客。 曾是梦中人,对看花月影。 不识镜中人,却知镜中事。 大梦如初醒,已是镜中人。 墨珩在天地间已经存在了一千多万年,他存活得很久了,他未曾想过自己不过是天地间最微不足道的一滴春日甘霖竟然可以活那么久的时间。 那些同他一起降临在凡间的甘霖却没有他那么好的运气,他们大多都在降落凡间的时候落在了泥土里,蒸发在了热烈的空气里,对他们而言存在的意义就是给大地万物带来一场滋润的雨,让万物苏醒,让万物成长。 只有他落在了那个人的掌心里,突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只是得了运气,就有了这般截然不同的人生。 “墨珩,你可知万物与人有何相同?”原灵始祖一身清袍站在清澈的泉水边,负手而立,看着眼前的小徒弟问道。 墨珩眼眸清澈,一双极亮的眼睛看向原灵始祖,笑着说道:“皆为生灵,存在于一个天地之间。” “那万物与人有何不同呢?”原灵始祖又问道。 墨珩一下子就想到了答案,清亮的嗓音响起:“万物在获得灵识前只是物,而人却不同,因为有思想,有感情。” 原灵始祖对墨珩的回答很满意,他轻轻点了点头,眯着眼睛笑了笑,继续道:“人为何有思想,有感情呢?” 墨珩暗暗思索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急忙回答道:“因为人有心,所以才会产生思想和感情。” 原灵始祖又点了点头,道:“只是人心复杂,有时候他们有感情,却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说他们有思想,还相去甚远。” 周恒辞了饭馆的工作,专心潜于书林之中,他每日除了吃饭,上茅房的时间外,他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看书写字上,就连睡觉都是因为实在支撑不住。对于他而言,书是他浑身的血脉,溶于血液之中,即使他日日在饭馆工作到很晚,但他回到家依旧会捧着书多看片刻。 日出日落,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他尝尽了孤独寂寥,无数次他都想要放弃了,可是在昏黄的灯光之下,他似是看到了苏轻萝美丽的笑脸。 这张美丽的脸是他一切的动力,即使很累了,他也会继续努力下去。 月朗星稀,更深露重,屋外的寒风不时透过门窗的缝隙钻进周恒的屋子,寒风刮过他消瘦的脸庞,直接钻进他身体里的每一寸缝隙,他这一生穷的只剩这一屋子的书,以及这可盖顶的土屋子。 一个烂泥到了骨子里,一个却如天上的雪莲般高贵,本就是云泥之别。 他却还想着能将她明媒正娶回来,简直就是在与世俗的现实做最残酷的反抗。 那一晚,他看书看的太累了,身体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油灯,油灯一下子就引燃了一屋子的书籍,等他醒来的时候,只发现自己身处火海之中,他还想救那些书籍,却已经来不及。 他只得跑出了屋子,顿时屋子被熊熊燃烧的火焰给吞噬覆盖,烈火将屋子团团包围,如一个毫无感情的刽子手在屠杀一切。 周恒看着眼前的一切,悲痛的跪倒在地上,他的眼眸中映着那火红的烈焰,懊恼和悲痛袭来,他的眼睛一下子就湿了。 “毁了!一切都毁了!”他哭道。 可是他知道即使一切都被毁的干净,他依旧不能放弃,因为有一个人在等他。 没有书,就去买很多的纸,他已经将那些书在脑子里背的滚瓜烂熟了,于是拿着墨宝将那些已经背出来的书又默写了一遍又一遍。 那些纸都是皱皱巴巴的,因为他垂头拿着毛笔时,眼泪会顺着脸庞滴落在纸面上,风将纸吹干后,就会留下一点一点的泪痕。 他好累,好孤单,好绝望。 却还要继续努力下去。 临安镇最近常在传一个爱书如狂的小疯子常常拿着几文钱跑到书馆里买最廉价的宣纸,明明身上已经衣衫褴褛,面目皆黑,却不用钱两去买一身好衣衫,一双好鞋子,而是疯了一般,抬起枯骨般的手至书馆老板的面前,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问:“有没有最便宜的宣纸,我要买。” 书馆老板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疯狂的男子,害怕的接过他手中的几文钱,给他拿宣纸,几乎十天半月内,就将书馆里的所有宣纸都买走了。 这一个月内,周恒几乎都没有怎么好好睡过,因为他害怕只要自己闭上了眼睛,别人就会在他休息的时间里超过自己。 他害怕自己一点点的失误就会导致苏轻萝离自己而去。 进京赶考的日子,他知道苏轻萝不能来送别自己,他只是一个人站在了临安镇的牌楼之下,然后双手相搭朝苏府的方向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他眼睛瞬间湿红,嘴里喃喃道:“等我回来。”像是在对远方的人告别,而那个被告别的人也能听到。 他不知道的是,苏轻萝此刻正冲破了苏家大宅的门往镇门口的牌楼下奔去,只是千山万水的情意已经无法传递到了。 夕阳渐落。 他的身影在太阳下被拉的老长,他一身破烂的行装,连头发都是蓬乱的,十天半月都未梳洗,看上去邋遢脏污极了,他却已经不在意这些东西。 前往京城的路那么远,他只给自己准备了几个白面馒头,以及一箩筐的宣纸,他日日写,日日默,早已经倒背如流,滚瓜烂熟。 当他跨入应试的殿门,心倒变得安稳起来,他觉得自己似乎离苏轻萝更近了一步。 每日的劳累与疲惫并没有将周恒打垮,因为他的心中有一个信念。 他拿着竹箸找到了自己的考试位,周围看到他都吓得后退几步不敢靠近,因为这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鬼。 一只瘦骨嶙峋的鬼。 当周恒拿起发放的考卷,看到考卷上的命题,他瞬间飞笔疾书,因为这个题目,他已经看到了数遍,他的答案也在心里来回了数遍。 提笔落下,纸上翩然,不多时,一篇行云流水的长文已经完毕,他双手轻拿,垂眸细看,来来回回检查了数遍,他从未如此这般的胸有成竹。 他神采奕奕的将自己的答卷交了上去,收卷管看着周恒蓬头垢面的模样,不禁惊惧,故作镇定的接过了考卷。 周恒将试卷递给收卷官,双手相搭,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他随后背着自己沉重的行李转身离去,他已经拼尽了全力,即使他知道朝堂黑暗,却仍旧抱着一丝丝的希望。 希望这个朝堂已经发生了变化,希望这个世界不再有那么多的束缚和屏障。 愿一世清明,人间尽暖。 他走出考场不远,走到了一个小巷子,靠在长有青苔且斑驳的墙壁旁,猛感沉重的疲惫感袭来,他靠着一旁的一个破旧谷袋,眼睛一闭,突然昏睡了过去。 他太累了,连日来的殚精竭虑,几乎消耗掉了他全身的力气,一根弦崩的太久,骤然的松开,就会发出极为不和谐的声响。 此刻他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夜晚时分,街道上早已灯火通明,满街的暖灯被挂在壁顶上,照亮了这个夜,天街小雨淅淅沥沥的落下来,有几滴落在了周恒消瘦的侧脸上,他感受到了雨滴的凉意,不禁睫毛微颤,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坐起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浑身被细密的雨丝慢慢淋透,他抬起头,静待雨水落在他的脸上,雨水覆盖了他的脸,他伸出手用力的搓了搓他自己的脸,脸上的脏污也被雨水给冲刷干净了。 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冲洗过自己的脸,雨水打湿了他细密的睫毛,他睁开眼,看着这个看上去无比温暖的世界,心中不禁涌出了一股酸涩。 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是属于他的。 是否能遂了自己的心愿,让自己与心爱的人有一个家,有一盏属于自己的小小烛火。 他醒来后,没有多作停留,而是连夜启程,赶回了临安镇。 只等放榜之日的消息。 他有过期许,有过盼望,只是他错了,这个官场依旧黑暗,黑暗遮住了世界的光明,遮的严严实实的,压根透不过一丝丝的光亮。 与此同时,天涯远方也同样有一个人在着急的等待他的消息,对于苏轻萝而言,她只是希望能与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他身上有没有功名,有没有钱财根本都不重要,只是那功名利禄皆是迎娶她的阶梯。 如果可以,她宁愿抛开一切世俗的枷锁,跟他一起走。 因为爱,不需要任何东西的装饰,不需要任何东西的衬托。 爱应该是干净的。 而世俗的东西却把它弄脏了。 殿试的那一天,临安镇也莫名的下起了雨,雨水打落在池塘里,泛起了涟漪,水下的鱼儿都不见了,因为听到了剧烈的声响都躲了起了。 因为这个世界太吵闹了,所以它们都不愿再出来了。 苏轻萝依靠着屋外的围栏,出神的看着屋外的雨,雨水顺着屋檐不停的滴落下来,湿了铺地的雨花石,染了翠色的竹叶,润了绿色的芭蕉叶。 她在想那个她爱的人在外有没有一把可以遮雨的伞,有没有一件可以温暖蔽体的衣衫,能不能将自己的肚子填饱。 她的所有思绪都跟着那个人而远去,只盼他能平安归来。 她什么都不要,只求他可以平安归来。 山一程,水一程,周恒将脚上的那双鞋都磨破了,赶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他终于回到了临安镇。 他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街上行人来往不绝,可是他的身体透支,没多走两步就昏倒在了地面上,有个人大喊:“有人晕倒了!有人晕倒了!” 这时候过往行人看热闹似的将他团团围了起来。 只见一个一袭白衣的男子与一个一袭白衣的女子一同穿过了挨挨挤挤的人群来到了周恒的面前,将他救了回去。 恍惚中,周恒听到了有人在呼唤他。 “周恒,周恒……” 周恒听到了声音,慢慢恢复了知觉,看到了眼前的墨珩,他的身旁正站着一个脸戴白纱的女子,白纱遮脸看不清样貌,却能看到一双极美的眼睛。 周恒回复了一声:“墨珩,是你将我救回来的?” 墨珩点了点头,应道:“是,你昏倒在了路边,我与我妻子正巧在外为他人诊脉断症,于是就将你救了回来。” “多谢。”周恒感谢道。 墨珩笑了笑,道:“不必多谢,当初也是你将我救回去的,那便当我还恩了。” “这里是?”周恒问道。 “这里是我与妻子一起生活的破屋子,我们不愿在纷纷扰扰的地方生活,只愿在这清净之地好好的生活下去。”墨珩回答道。 “若我也能与轻萝一起找一个世外桃源的地方安安静静的生活就好了。”周恒缓缓道,眼里攒着光。 “苏小姐一直在期盼你的归来。”墨珩道。 “你怎么知道?”周恒问道。 墨珩抿唇笑着,缓缓走到了案几上的小木箱前,他缓缓打开了小木箱,拿出了一沓的书信,他将那些书信放在了手上,道:“你不在的时候,苏小姐常常让府里的丫头来送信,向我问你的近况,虽是问你的近况,可是我打开看信,却觉得信上的每一个字都是写给你的。” 周恒拿着那些信,激动的随意拆开了一封,只见信上写着。 “许久未见周郎,并不知周郎过的是否安好,是否好好吃饭,是否好好睡觉,思念因为时间的推移慢慢的变得厚重,不求功名利禄,只盼他平安归来。” 周恒看到书信上的字,竟然一时没有控制住,眼泪簌簌而落,晶莹的泪水滴落在了昏黄的信纸上。 他不禁喃喃道:“我过的很好,已经平安归来。” “我要去见轻萝,我要告诉她,我平安回来了。”周恒眼睛红红的说道。 墨珩拉住了他,道:“等等,你先梳洗一下再去,否则苏小姐看到你这一身的打扮,一定会发现你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周恒想了想墨珩说的有理,便用力点了点头。 待一切洗漱换洗完毕,他想也没想就冲出了门。 轻萝,等我,我回来了。 废了一些教程,天色已经黑了,越过重重黑暗,周恒来到苏府外,他走到了苏家大门,他想要往里走,却被门口的小厮拦在了外面。 “请帮我通报一声,我想见苏小姐。” 小厮一脸鄙夷,讥笑道:“我们小姐也是你这样的人能见的?赶紧给我滚!” 周恒被那小厮用力一推,骨碌碌的滚在了石阶上,嗑的身上疼。 他又求了好几次,那小厮怎么也不让,周恒无奈转身离去,行了没多远,他想起苏轻萝曾经对他说过,若是想她了,便可以到她屋子的墙壁外学小猫叫,她便能知道是他来寻她了。 周恒又走到了书馆,买了一些宣纸和笔墨,他带着那些东西走到苏轻萝屋子的墙壁外。 他捧起手,朝墙壁的另一端学猫叫着:“喵~喵~喵~” 苏轻萝听到了屋外那既奇怪又有规律的猫叫声,于是急忙跑出了屋外,她跑到了墙壁的另一端,摸着墙壁,朝外大喊:“是周恒,是不是?” 只听到墙外又传来了一声:“喵~” 苏轻萝瞬间大喜,的确是周恒,是周恒来找她了。 他已经从京城平安归来。 突然很多纸团从墙头的另一端飞来,苏轻萝将那些纸团一个个的捡起,一个个的打开看,上面写着。 “我回来了。” “我很想你。” “我爱你。” “我有好好吃饭。” “我有好好睡觉。” “……” 苏轻萝高兴的抱着那些纸团,就像是抱着自己的宝贝似的。 “轻萝,你等我,等我来娶你。”周恒道。 “好,我等你来,我相信你。”苏轻萝说道。 虽然他们隔着一堵墙壁,然而他们的心却已经在一起。 又到了每月的十五,月儿高高挂在天上,看上去是那么的圆,那么的亮。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官场黑暗,周恒不会料想到他的卷纸在朝堂之上被人跟换了姓名,他的答卷被人顶替而上,成为了状元。 放榜的那一天,周恒去看了榜单,可是寻来寻去都没有自己的名字,他颓然的走在大街上,知道一切都完了。 苏轻萝命人去看榜,得来的却是周恒落榜的消息,就连一个小小的官职都没有,她不信这个消息,又命人去看了很多遍。 她没有亲眼看到,根本不信,就要冲出苏府去看,看门的小厮拦不住,苏大老爷朝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便放走了苏轻萝。 一旁的主事管家不懂苏老爷的意思,便问:“老爷,您这是何意?” 苏老爷缓缓道:“让她自己亲眼去看,这样她才会彻底的死心。” 一字字,一遍遍的看下来,苏轻萝都没有找到周恒的名字,她怎么会相信自己要与周恒别离?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定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周恒的名字怎么可能不在上面? 可是看了无数遍都是一样的结果。 她跑到了周恒的面前,哭道:“周恒,你带我走吧!你不带我走,我就要嫁给别人了!” 周恒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他满腔的痛苦绝望在此刻彻底爆发。 他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可以给苏轻萝带去什么呢? 难道要替他守着那破旧的土屋子吗? 他能守护苏轻萝的微笑吗? 周恒眼眸透着湿润的寒光,道:“你走吧!我配不上你!若是你能嫁给他人,定会过上比嫁给我更好的生活。” “可是我什么都不要啊!我要的只是跟你在一起。”苏轻萝听到周恒的回答心冷成灰,伤心起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着。 见周恒侧着身,撇过脸没再说话,苏轻萝一把拉住了周恒的衣角。 “你带我走吧!我要的只是跟你在一起。”苏轻萝大哭道。 周恒却一把甩开了苏轻萝的手,冷冷道:“你走吧!只道我们是有缘无份,我不能带给你那锦衣玉食的生活,我一无所有,不能带给你一切。”他走的决绝,并没有再回头。 “可是我什么都不要啊!”苏轻萝喃喃道。 苏轻萝的手上还残留着周恒的气息,然而那个人却已经走远。 “只要你愿意再回头看我一眼,我绝对会义无反顾的跟你走的,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苏轻萝哭诉道。 可是那个人,没有再回一次头。 他走的是那么的决绝,那么的不留余地。 临安镇的人都知道,苏家大小姐将在今日嫁给临安镇第一富豪的公子爷,两家人家说起来也是门当户对,只是那些看热闹的平民百姓没有想到,苏家大小姐在一月之前明明还在抛绣球招亲,如今却并未与那接绣球的男子共结连理,而是跟那门当户对的大家公子结了亲。 不过说起来,一介布衣,哪来的机会能高攀有钱人家的小姐? 所以龙佩凤,本就是天经地义的真理。 所以说起来,也见怪不怪了。 这一日,墨珩走到了周恒的面前,问道:“周恒,你与苏小姐真的能情断吗?真的可以断的一点也不后悔?” 周恒站起身,看着墨珩,声音哑然,道:“你觉得我可以做到吗?” 墨珩望着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你既然不能做到,为何还要将苏小姐推开?” 周恒道:“我只是害怕自己这样一个卑贱的身份不能带给轻萝任何的东西,她从小锦衣玉食,活得是那么快乐,而我却什么都没有,我根本配不上她!” 墨珩蹙眉,道:“你知道苏小姐要的是什么吗?她写的那些信我全都看过,我可以从她的字字句句里看出她要的向来不是那些奢华的生活,她要的至始至终不过是一个爱她的人罢了!若是她爱那些世俗的金银珠宝,她也不会来告诉你她喜欢你!她可以一开始就与门当户对的人成亲。” “我……”周恒听完,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墨珩继续道:“你扪心自问,你到底爱不爱苏小姐?你可以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吗?” 周恒的心骤然痛了,他抬起头看向墨珩,摇了摇头道:“我不能,我怎么可以看着她嫁给别的男人!” 墨珩继续道:“对啊!苏小姐对你的情意,你应该清楚,难道你要看着她嫁给一个不爱的人,难道你要看着她的余生都困在一所金子所造的笼子里吗?你觉得她那样子会快乐吗?” “你根本做不到!你为什么还要自欺欺人!你觉得对她好的,她都不要,你觉得她会喜欢的,她全都不会喜欢!她只会痛苦一辈子!”墨珩道。 墨珩所说的话,一字一字重如千斤,不停的敲打在周恒的心上,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 “我要去找她!我要带她走!”周恒道。 “快去!现在还来得及,屋外有马匹。”墨珩道。 “好,多谢!”周恒对墨珩感激道,说完便连忙跑出了屋外,牵起了屋外的马朝外疾驰而去。 他想通了,未来的一切都不可知,他为什么要感到如此绝望,他为什么要将自己的最爱让给别人!他这样是会后悔一辈子的啊! 轻鞭快马,好不恣意。 送亲的队伍走过繁闹的街市,礼仪复杂繁多,走了一上午,还有一大段的路,苏轻萝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失魂落魄的坐在花轿里,想到自己的余生都要与毫无感情的金银珠宝度过,她就觉得余生残忍。 街上看热闹的人有许多,将道路围了个水泄不通,这苏家与周家结亲的好消息,临安镇的人哪能错过? 不然明日的早市新闻就没了着落。 突然一声声疾迅的马蹄声传来,人们纷纷让了道,心想今日临安镇的人都知道这大喜事,还有谁会骑着匹大马来街上占道的? 只见一个清秀俊朗的布衣青年,骑着一匹白色骏马飞驰到了送亲队伍的面前,一下子用马身横栏住了送亲的队伍。 送亲队伍一下子停了下来,苏轻萝只觉得轿子停了,突然听到轿子外一个人在喊:“轻萝!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是周恒的声音,她一听就能认出来。 苏轻萝高兴极了,她甚至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听到那个声音喊了好几遍,苏轻萝才敢确定原来真的是周恒来找她了。 “轻萝!你愿不愿意跟我走!”周恒的声音再次传来。 苏轻萝一把掀掉了头上的红盖头,撩开了自己的红轿帘,冲了出去,她戴着凤冠霞帔,朱唇胭脂,美的不像话。 “周郎,我跟你走!”苏轻萝灿烂的笑着,就像是天边美丽的云霞。 “来!上马!”周恒的手朝苏轻萝伸出来,又补了一句话:“跟我走了,就永远都不要后悔!” “我绝不后悔!”苏轻萝坚定道,她将手放在了周恒宽大温暖的掌心里。 她也将自己的毕生幸福放在了他的手上。 她飞身落于马背上,靠在周恒的身前,两个人就这样在人海茫茫之中绝尘而去。 第二日,苏家大小姐和一个饭馆小二私奔的消息就传遍了大街小巷,成为了人们滔滔不绝的谈资。 人们都不看好这一对门不当户不对的情侣,在他们的眼中,这个世界的感情都是有条件和门槛的,所有跨越阶级的感情都不会被好好看待的。 白正站在窗前,看着屋外的蝴蝶在采蜜,她看的很认真,睫毛微颤着,即使她的脸已经被毁,脸上的白纱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却依旧无法遮住她无法掩盖的姿容。 她的眼睛生的极美,好似流光飞转的星河,好似阳春三月的芳华,好似秋收冬藏的果实。 只要看一眼,就感觉人要掉落在里面,无法自拔。 墨珩缓缓的走到白的身旁,道:“,你在看什么?” 白抿唇一笑,抬手指着窗外的那一只蝴蝶,道:“你瞧,这一只蝴蝶飞来飞去是不是很孤单?” 墨珩依着白所指方向,顺势望去,点了点头道:“是啊。” 白笑了笑,道:“其实它有伴侣,只是没在身边。”听白说完,只见不远处也飞来了一只蝴蝶,白,道:“你瞧,那只蝴蝶的伴侣来了,现在它们就不孤单了。” 墨珩看到那一对蝴蝶,找到了彼此,在空中飞舞盘旋,笑着点点头道:“是,它们找到了彼此,就不会再孤单了。” “周恒和苏轻萝就是找到了彼此,他们就不会孤单了,他们会幸福的。”白道。 “就像我们一样。”墨珩道。 墨珩伸出了手,将白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掌心里,白的手被墨珩暖着,她感觉温暖极了。 坊间都在问,苏大小姐和那饭馆店小二私奔到了何处,会过着怎样的日子,于是就有了各种猜想的版本,人人都喜欢精彩的故事,所以在他们这个故事里添油加醋起来。 有人说他们在一起后,跑到了某个小村庄里过着贫苦的生活,还生了两个孩子。 还有人说有一次在山上采药看到了一个极像苏小姐的女子,所以就猜想那苏小姐和那店小二隐于山林。 还有人说两个人在私奔的途中就遭遇了流寇劫匪被一起杀害了,身首异处。 总之版本众多,令人无法考证哪一个才是真的。 然而真正的版本是,某一天苏大小姐和那店小二一起穿着盛装归来了苏府,见了苏大老爷,苏老爷问及原由才知,原来那周恒带苏轻萝私奔后,两个人去了邻村的一个小山上安定了下来,在那里拜了天地成为了夫妻,过上了清贫却幸福的日子。 突然有一天,朝堂传来了消息,原来朝堂发生了政变,那昏君被废黜,新皇登基,他上台的第一件事就是整治了朝堂的贪官污吏。 因为被罢免的人太多,朝堂官职紧缺,于是便在科考处查询往年考生的文章,结果新皇一看到周恒的文章,就立刻拍板要找写出这篇文章的人。 新皇通过严刑逼问,才得知原来写这篇文章的,是一个叫周恒的临安镇布衣。 又经过多方的打听,找到了周恒和苏轻萝居住的深山,将周恒请了出来,新皇见到周恒颇为大喜,周恒在殿上与新皇对答如流,新皇立刻给周恒加官晋爵,封为三品官职,赠送了百亩良田,金银珠宝以及美女。 可是周恒急忙推辞道:“家中已有貌美妻子,不会再近女色。” 新皇大笑,见周恒情真意切,不卑不亢,便道:“那看在你如此情真意切的份上,我便遂了你的心愿。” 周恒就这样得到了曾经失去的一切,真是命运的玩笑,还好在摇摆不定的时候,他做了一个自己永远都不会后悔的决定。 最爱的她,自己没有拱手让人。 既然爱,为何要放手。 既然能坚定的爱下去,为何要考虑那么多的因素。 我爱你,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周恒在临安镇有了宅子,他和苏轻萝快乐的生活在了一起,他们有了自己的家。 那时候在京城考试的日子,他在小巷子醒来看着万家灯火时,心中的那抹憧憬的感情,如今已经得到了回应,他终于在这个世界上有了一抹属于自己的小小烛火。 烛火虽小,却也有温度。 苏轻萝牵着一个三岁孩童,缓缓走到了周恒的面前,笑着说道:“你看啊!这孩子多像你,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也有一个浅浅的小酒窝呢!” 周恒笑着蹲下了身,将那个孩子抱在了怀里,道:“旬儿乖,爹爹来抱抱你。” 周恒将孩子抱在怀里,另一手也将苏轻萝搂在怀中,温柔道:“轻萝,多谢你,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 “我们在一起才是家啊!所以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好不好?”苏轻萝轻轻道。 “好,我允诺你,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周恒道。 山林中翠色如迭,雨露丰沛,自从墨珩和白隐居于这山林以来,两个人的生活过的倒是别样的清净与自由。 墨珩拿着手上的梨花树苗,正蹲低了身子,拿着小铁铲在地上挖着一个又一个的小坑,然后再把手中的梨花树苗一棵一棵的种进小土坑里,也许是已经种了许多的缘故,他的动作十分熟练,他最后熟练的将土坑旁的一小堆泥将树苗的根仔细的填埋好。 白走到墨珩的身旁,也蹲低了身子,侧头看向他,想要拿他手中的小树苗,墨珩一把抢到胸前,道:“这不能给你。” 白一脸疑惑,问道:“为何?” 墨珩抿唇一笑,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看向白,道:“我知道你特别喜欢梨花,所以在天界之时,总喜欢去机衡那里,如今我们在凡界,这里没有梨花,你无法看到,所以我想在这山上给你种一大片的梨花树。” “为了我?”白不禁一愣,有些不敢相信。 墨珩轻轻点了点头,道:“是。”说完后,将手中的一棵梨花树苗种进了泥坑里,然后缓缓站直了身体,白也随即站了起来,两个人四目相对。 墨珩伸出手,轻轻的握着白的手,道:“我想以这漫山遍野的梨花为聘,娶你为妻。”然后柔光四溢的看向白道:“,你可否愿意?” 白抬头望向墨珩,他的眼中是那么的坚定,那么的温柔。 她一直追逐的那道光,终于落在了她的身上。 “嗯,我愿意。”白最终点了点头。 墨珩一把将白拥在了怀中,他爱了她那么久,爱她爱的那么深,终于可以同她在一起。 白靠在他的胸膛上,可以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 一千多万年,他终于可以同自己所爱之人在一起,过程是如此的艰难漫长,但也终于让他等到了。 爱可敌千军万马,爱可敌岁月漫长。 若是可以等到你,岁月蹉跎又何妨? 那日,两人一起打算前往城内购置一些成亲的物品,说不需要买很多东西,只需要买一套喜服就可以,问及原由,道,希望可以穿上喜服嫁给自己所爱之人是自己的心愿。 墨珩便答应了,想来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 从山上往下走的路,有些崎岖湿滑,墨珩担心白走着会摔倒,便在白的面前蹲下了身,他道:“我来背你。” 白有些拒绝,但是墨珩很坚持,声音中带着些催促,道:“快点!” 白犹豫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答应了,于是走到了墨珩的身后,她双手轻柔的环住了墨珩的脖颈,墨珩将她背了起来。 墨珩的脚步沉稳又慢,白头靠在墨珩的耳侧,问道:“墨珩,我一直以来都想问你一个问题。” 墨珩的声音传来:“何问题?” 白道:“墨珩,我记得我被你找到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失去了心智,不能辨人,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将我治好的呢?” 墨珩背着白继续朝前走,身旁高大竹子正随风轻轻摇晃着,发出了沙沙的声响,好似一首竹林婉歌。 墨珩突然抿唇一笑,看向飘渺的远方,喃喃道:“我记得那时候……” 那时候,墨珩请了全镇上的大夫为白诊病,其实于他而言自己的医术也算精湛,只是无法相信白的病无法治愈,于是便不肯认输的去请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夫,直到每个大夫都在他眼前摇摇头,长叹一声后,他才坐在白的床榻前绝望的抱头。 若他还是个仙人,还拥有仙身,那么他完全不会束手无策。 连日来的奔波看护,使墨珩的疲惫达到了临界点,他依靠着床沿一不小心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睡在床上的白已经不见了,他一时间感到惶恐又害怕。 他好怕这个失而复得的人又不见了。 “!”他喊了一声,想也没想就冲出了房间,问了楼里的老板和伙计都说没看到白。 墨珩发了疯似的在街头寻找白的踪迹,他跑遍了大街小巷,几乎问遍了所有人,但是那些人都告诉墨珩没有见过白。 墨珩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睡着,为什么没有好好看着白。 就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他走到了一个卜卦算命的摊前,只见白正盘坐在地面上,双手捧脸看着那个卜卦算命的人。 墨珩急忙大步流星的走到那个摊前,蹲在白的面前,双手紧扣白的肩膀,眼眶红红的,声音微颤道:“,你不要乱走,好不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白就只是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墨珩,伸出手指想要触墨珩的鼻尖,墨珩眼里的光在闪,他一把将白拥在怀里,抱的是那样紧,他害怕白再一次离开自己。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卜卦算命之人走到了他们的面前,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细线,身穿一身僧人的道袍,望着眼前的墨珩和白,道:“施主今日是否想要救治该女施主的病症?” 墨珩急忙点了点头,道:“是。” 那道人继续道:“可是寻了许多大夫都说无法医治。” 墨珩又点了点头,道:“是。” 他牵着白的手,急忙站起,看向那个道人,问道:“大师,可否有什么办法帮忙医治她的病症?” 那道人随即掐指一算,道:“该女施主的本体来自昆仑雪山,并非人间凡品,本体最为圣洁干净,最碰不得那些凶煞之气,无奈在受重伤的情况下,受到了煞气侵袭,损坏了本体,凶煞之气蚕食了她的神识,所以她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这不是凡间的病症,所以就算是最好的医术也无法将她治愈。” “那该怎么办?”墨珩问道。 那道人微微一笑,道:“很巧的是我正好有办法。” 墨珩连忙追问道:“何办法?” 那道人面目英俊,两道剑眉英挺,他看向墨珩,道:“只要去该女施主的缘来之地,采一捧昆仑无我之境的圣水给该女施主喝下,她便能驱除体内的凶煞之气,她便能找回神识了。” “多谢大师。”墨珩听完就要跪下。 那道人连忙拦着,笑道:“不必言谢。”声音渺远,如一阵清风而逝。 待墨珩抬起头时,刚才还在眼前的道人转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好似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在梦中一般。 墨珩想或许那人是天界某位仙人,机缘巧合来到了凡间,便来渡他们一程。 他如今已是肉体凡胎,与常人无异,根本无法感知任何的气息,所以无法分辨站在自己面前的到底是人,是神,还是妖魔鬼怪。 墨珩不知道的是刚才出现的眼前人竟然是白在魔界所遇到的云陌深。 云陌深如今有三百多万岁了,比白小了两百多万岁,他本是昆仑雪山无我之境的一朵幽蓝芙蕖,与白同生于一个雪池之中,那时候云陌深还是个小花苞,白已经绽放,璀璨无暇,看到它感觉世间一切浑浊尘埃都与它没有关系,心灵也似被净化了一般,会变得安宁平静起来。 云陌深那时候没有足够的仙力,只会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憧憬她,他敬爱她,他向往她,光是能看到她就会觉得人生十分的知足安定。 只是有一天,天界的天帝来到了雪池旁,他观赏着池中的芙蕖,池中那朵最美的玉色芙蕖就被他一下子摘去了,听闻那朵玉色芙蕖被送到了天界,修成了仙人。 云陌深就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修成仙体就好了,这样就能早一点去找到她,可是他的花苞刚刚绽开,幽蓝的颜色吸引了圣微,圣微将他采至了魔界。 经过长时间的观察,云陌深发现圣微和知微果然不亏是亲兄弟,喜欢的东西也极其的相似,知微要采一朵芙蕖,圣微就也要采一朵,知微喜欢稀奇的植物,圣微也喜欢,他总抱着盆紫色鸢尾花在那自言自语。 虽然圣微不肯承认,但是云陌深知道某些血脉相连的东西是改变不了的。 明明那么像的两个人,命运却是如此截然不同。 云陌深在魔界呆久了,仙气是半分没有吸到,反倒是吸足了魔气,成了魔界的小魔物,圣微还给他在魔界安排了职务。 仙与魔如同水与火根本无法相容,每次见一面都要打个你死我活。 能见一面白都成了奢望,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白竟然会来魔界,在塔楼下那匆匆一面,云陌深就已经觉得知足。 只是后来,一切都失去了控制,云陌深听闻白要嫁给圣微了,后来又听说她为了不嫁给圣微自己把自己毁了容,再后来她被圣微挖去了仙核成人凡人,落入了凡间。 经过仔细的打听,云陌深才知道她做这一切是为了天界仙尊——墨珩。 她爱他。 云陌深好想走到白的面前问问她:“你这样做这一切值得吗?” 当云陌深再次找到白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被魔界煞气伤的太重,已经失去了心智,根本无法听话辨人,于是云陌深就将自己的一点灵识注入到了白的身体里,云陌深修为微弱,而且被魔界之气浸养了那么久,根本无法将白恢复原样。 白有了那一点点的灵识后,每日会有片刻的清醒,只是时间不长,但辨人依旧存在问题。 那日云陌深看到那个身着白衣的俊美男子前来寻找白,感知到他身上已然毫无仙气,后来得知是圣微将他身体的仙核也挖去了。 圣微不亏为魔界圣君,这喜欢玩弄他人的恶趣味从来没有改变过,这一次不知道他又想看什么好戏。 经过长时间的观察,云陌深看出来那个白衣男子是深爱白的,不然的话,怎么会愿意被挖去仙核下凡界来陪白,而且现在的白已经一无所有了。 若是一个人一无所有了,还有人愿意去寻找,去珍惜,去陪伴,那么一定是深爱了吧…… 没有一个人愿意为另一个人无偿的做一些事,除了爱,找不到别的解释。 后来知道那个白衣男子就是天界仙尊——墨珩,他舍掉了仙人的身份,甘愿落入凡尘,只为这个他深爱的人。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或许心里的某处被打动了,他想要帮帮他们,那日他变作一个卜卦算命之人给墨珩指了一个方法,他其实也想要去昆仑雪山的,只是他现在身上的魔气太重,昆仑雪山是那么纯净的地方,他是根本进不去的,能进去的只有凡人和仙人,或者像圣微那样已经将魔功练至登峰造极地步的人。 “只要去该女施主的缘来之地,采一捧昆仑无我之境的圣水给该女施主喝下,她便能驱除体内的凶煞之气,她便能找回神识了。”云陌深道。 “多谢大师。”墨珩感谢道。 那道人笑道:“不必言谢。”声音渺远,如一阵清风而逝。 待墨珩抬起头时,云陌深转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希望这个男人的爱可以将白救回来。 他也相信墨珩能把白救回来。 墨珩帮白找了一个善良的看护,就独自前往了昆仑雪山,其实墨珩不知道的是那个女看护也是云陌深变的,为了让墨珩放心,还变成了女大妈的模样。 若是墨珩还是仙体,昆仑雪山只要驾云而去,片刻就能到,只是现在他是一介凡人,要走个普通山脉,也要喘气脚累,更何况是要去那座高高在上的昆仑雪山。 他驾马西行了九日,日夜兼程不停,马都累死了好几匹,终于来到了昆仑雪山的脚下。 站在白雪皑皑的山脚下,墨珩向上望去,感觉根本看不到雪山的尽头,山顶被缭绕的云雾所覆盖。 风雪吹的他根本睁不开眼睛,大风吹起他长袖和衣帛,寒风让他浑身刺痛僵硬,他只得逆风前行,就算再困难,他也要去到昆仑雪山找到圣水救回白。 “,等我。”墨珩看着前方,自言自语的喃喃道。 雪山脚下,有一块雪碑,是有千年玄冰所造,上面篆刻着很多密密麻麻的字,墨珩看着上面的字,辨认明白, “凡前往昆仑雪山之人需得诚心叩拜,需心无杂念,一步一跪,念诵佛经前行,否则一旦产生杂念,便会被自动送回山脚下,从头再来。” 看完上面的字,墨珩明白为何昆仑雪山毫无人迹,原来上山之路如此的困难,大多数人在看到这块雪碑之时早已仓皇而逃,更何况再向上前行。 人总是会对未知产生恐惧。 墨珩心里只有一个执念,便是要到达山顶找到那圣水救回白,即使是失去自己的性命他都不怕,更何况是那条几千公里的长路。 一步一叩首,在那白茫茫的雪域之下,墨珩的身影小的如同雪山上的一小片雪花,一眨眼就要看不见了,他嘴里念诵着佛经,慢慢朝前行,他已经跪拜了三天三夜,走了许久的路程,原本素白干净的衣袍已经被磨破,满地都是血迹斑斑。 一条长长的血痕留在了昆仑山路上,他膝盖下的衣袍已经被磨烂,双手由于不停的叩拜已经磨的掉了一层皮。 巨大的风雪吹的他睁不开眼睛,浓密的睫毛上冻上了一层冰霜,脸被冻得泛白,浑身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知觉。 他僵硬着身躯慢慢前行,他不能放弃,因为有一个人他要去救。 一直到磕破了额头,一直到浑身痛到没有了知觉,他还依旧往前前行着。 突然一场猛烈的暴雪铺天盖地的袭来,墨珩突遭袭击,他连忙伸出手抓住了一旁的墙壁上的冰柱,在长时间的风暴过后,他刚松一口气,没想到大雪突然从雪山的山顶猛然砸落,他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被覆盖了重重的白雪,脑袋嗡嗡的疼,他抬头朝前望,山顶依旧被云雾藏在最深处,依旧看不到它的尽头。 他不能放弃,他要继续朝前走。 等到他来到了昆仑雪山的山顶,他回过头去看走过的路,他只看到一路的血痕,可是他却微微一笑。 因为他终于到达了昆仑雪山山顶,他终于可以救白了。 他往前走,一个渺远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既空灵又虚幻。 “来者何人?” 声音如清铃玄音,深沉庄严。 “在下墨珩。”墨珩双手相搭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你乃一介凡人,为何前来昆仑雪山?”那个声音问道。 墨珩缓缓道:“我想要来采一捧昆仑雪山的圣水救一个人。” “何人?会比你的性命还要重要?你这一路行来,艰险无比,难道不怕死?”那个声音问道。 “那人是我心爱之人,自然比我的性命还要重要,我愿为她舍弃一切。”墨珩道。 “好,现在我就将你送到天池的面前。”那个声音飘入耳中,突然墨珩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天池。 那个声音再次传入墨珩的耳中。 “假如你可以捧起一口圣水喝入身体,没有大碍,说明你刚才所说的感情是真的,假如你将圣水喝入身体,你毒发身亡,则说明你刚才所说的皆是虚情假意。”那个声音说道。 “你可害怕?”那个声音问道。 墨珩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坚定道:“我不怕。” 说着就走到了天池边,伸出双手捧起了一口天池的圣水喝了起来,圣水纯净无暇,入口回甘,他身体并无异样。 突然一道白光出现在墨珩的面前,白光闪过之后,是一个浑身雪白的人影,那个人长得与墨珩有些许的相似,眉间有一点朱砂痣。 “请问尊上是?”墨珩双手相搭问道。 那人的白发披散在他的后背上,白眉英挺,薄唇微动,看向墨珩,道:“本尊仙号无尘。” “无尘仙人。”墨珩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 无尘轻点了下头,缓缓道:“一千多万年了,我再也没有见过一个凡人可以凭自己的意念来到这山顶,也再也没见过一个人喝下这天池圣水毫无异样的,你倒着实让我有些佩服。” “仙人谬赞了。”墨珩道。 无尘仙人,抿唇一笑,随即从自己的手中变出了一个小瓷瓶,放在墨珩的手上,道:“用这小瓷瓶将你要的天池圣水装在里面,这样便可无恙的带回去。” “多谢仙人。”墨珩道。 墨珩将瓷瓶打开,对准了圣水,圣水便很快飞入了小瓷瓶里。 无尘微微一笑,点点头,道:“你早些回去吧!这里的片刻时光,凡间只怕要翻云覆雨。” “好,多谢。”墨珩感激道。 无尘仙人捻起兰花指朝墨珩一弹,一点金色的光落在墨珩的眉宇之间,突然一道金光闪过后,墨珩再睁开眼就已然被送到了山脚下。 仿佛刚才发生的都是一场梦,可是身上的痛感依然存在,身上的衣袍大半已烂,还沾染着殷红的鲜血,手掌好痛,两只手全部磨破了皮,鲜血沾在手上,似锈迹斑斑。 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要回去,回去救白。 他喝下了那天池圣水,一些被遗忘的陈年往事如潮水般涌上了心头,从未如此这般的清醒过,从未如此这般的渴求回到那个人的身边。 又是连日来的赶路,等到他回到临安镇,已经有一月有余,他在路上简单的吃了些东西,便日夜兼程的赶路,以往拥有仙体之时,可以不吃饭不喝水,他从未觉得饿,自然也不懂饿是什么感觉,可是如今变为凡人,他能真切的感受到肚子发出的抗议。 原来饿是这样的一种感觉,原来当一个凡人是这样的感觉。 他回到了临安镇,急忙去见了白,立刻从身上拿出了小瓷瓶,将小瓷瓶里装着的圣水给白喝下。 白喝下圣水后,浑浊的眼眸瞬间变的清澈干净了,她的意识恢复了过来。 只是当她看到墨珩的时候,一下子用双手捂住了自己难看的脸,大叫起来:“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说完便朝门外跑去。 墨珩随即紧追不舍,白跑到了河岸边,墨珩加快了脚步跟在了白的身后,他猛然的将白从身后一把拥在怀中,道:“,不要走!不要再离开我!” 白的眼泪顺着面颊簌然而下,哽咽道:“我如今那么丑,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我现在根本配不上你!你放了我吧!” “不!我不放,我是绝对不会放的!就算你失去一切,我爱的人依然是你!就算你一无所有,我也要在你的身边!”墨珩紧紧的抱着白,他害怕再一次失去她。 “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墨珩哀求道。 以前在天界之时,她总觉得自己的那张脸是一个累赘,而如今她却害怕自己的丑陋容貌配不上墨珩,或许爱一个人是会使人变的自卑的。 她这么丑,也失去了仙身,她又有哪一点能配得上墨珩呢? “我有什么值得你这样对我好的?如今我都讨厌我自己!”白哭道。 “不,我爱你,只是因为你是你。”墨珩喃喃道:“就算你一无所有,就算失去一切,我都依然爱你。” 白的心猛烈的颤动着,她的眼泪从眼眶滴落,晶莹的泪水打落在墨珩的手臂上,溅起了泪花。 “,我爱你。”墨珩在白的身后呢喃着,她不再做挣扎。 她爱他,却只是希望他可以过的比自己好,却未曾想过他会回来找自己。 从记忆里回过神来,墨珩背着白继续朝山下走去,笑着说道:“我那时候碰到了个大师,他给我指引了方向,我前往昆仑雪山采了天池圣水治好了你。” 对于他路途上的艰辛和痛苦,他只字未提。 最大的爱意,莫过于不让心爱之人悲伤。 白,双手环着墨珩的脖颈,声音温柔,道:“我喝下了圣水,我觉得一切都变的澄明,我想起了所有的事。” 墨珩笑着问道:“什么事?” 白道:“我想起在四百多年前,我在昆仑雪山就见过你。” 墨珩听着笑而不语,他也饮下了天池圣水,自然而然的也想起了很多事,原来有些事早已经注定,原来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突然一阵清风吹来,漫天的竹叶随着风吹不停的晃动着,发出了沙沙的脆响,伴随着竹叶的清香,墨珩背着白走的很慢,他觉得这一刻的时光是那么的美好,因为最爱的人就在自己的身旁。 “墨珩,四百多年前,你就去过昆仑雪山,是不是?”白轻声问道。 “嗯。”墨珩轻声答道。 “果然是你。”白笑着说道,她仰起头,看着蔚蓝的天,笑道:“那时候我还未修成仙体,还是一朵小花苞,昆仑雪山为仙境,所以常有神鸟前来,由于我天生灵力比常有的神花神草更甚,所以吸引了神鸟的注意,只要吃下我,那么便可以增长许多的灵力。 那一次青鸾将我衔走,我以为我要完了,没想到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前来将我从青鸾的嘴里抢了回去,后又将我种回了无我之境的雪池里。 那时候我能感知到那个男子身上的气息,却辨认不了他的容貌,那时候我想等我修成了仙体,我定要去找他道一声谢的。 虽然我被种回了雪池里,却因为被采去了根基,所以灵力难以维系,那个男子就天天来到雪池边将仙气输于我,他每日将仙气输于我后,会站在雪池旁对我说一些话,虽然是一些普通的事,我却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孤独,我就想这个人为什么成为仙人了,却还是那么的孤单,我好想修成仙人去陪陪他啊! 后来我活了下来,他却再也没有来过。 我一直等,一直盼,希望早日成仙,没想到我成为仙人的时候,已经过了四百多万年,时间那么久,我就想那个人会不会已经忘了我。 等我快修成仙人的时候,却被知微采了去,那时候我一想到假如我的救命恩人回到了昆仑雪山,我却不在了,我见不到他了,我就好难过。 墨珩,我在天界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你,就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你身上那股熟悉的气息,还有你那白色的身影,我就想这个人怎么跟我的恩公那么像,他会不会是我的恩公?可是我又想我的身份天界的人都知道,我是昆仑雪山的一朵玉色芙蕖,若是你认识我,必定会与我说说话的,可是我每次见到你,你的态度却那么冷。 我想会不会是我认错了人。 墨珩,自从我喝下圣水之后,我脑海中那模糊的影子立刻就变的清晰了,那个在四百多年前救我的人就是你,对不对?” 墨珩突然低头笑了一声,缓缓的抬起头,看着前方,道:“的确是我,我第一次在天界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心知肚明,只是我未曾说过。 我还记得那时候的你还是一朵纯澈的芙蕖花,还未开放,花骨朵小小的,十分莹润可爱,我便从青鸾的口中救下了你。 我从未想过要你的任何的报答,我只是觉得那时候的你很好看。 我很喜欢。 或许那时候的我真的有些孤独了,所以在你面前说了许多的话,好像那样子人会变的不孤单些似的。 ,谢谢你一直以来都陪着我,其实你趴我院子墙头的事我早就知道,那时候我多么想喊你下来,我们一起喝杯清茶,聊聊天,可是我却有些胆怯,或许是因为孤独惯了,所以也不敢强求些什么了。” 白的头靠在墨珩的侧脸上,声音似柔水一般,缓缓道:“墨珩,以后我可以用我的余生来陪你,一生一世,永生永世,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这样你就不会孤单了。” “墨珩,让我陪你,好不好?”白又问了一声。 墨珩的心突然一暖,也不知道怎么的,眼眶突然湿了,他等这样的一句话,等了有一千多万年,终于有一个人走进了他的生命,终于有一个人愿意陪他。 “好,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永远在一起。”墨珩哭笑着答应道。 白微信着靠在墨珩耳旁,柔声道:“墨珩,我爱你。” 这个世间最美好的事莫过于你没老去,你最爱的人仍旧在你的身旁,你爱着她,她爱着你,让你知道岁月即使漫长,仍有人愿意将爱和温暖无条件的给予你。 爱,不就是这样的东西吗? 明明看不见,摸不着,却能给你强大的力量。 让你看见光,看见云,看见世间最美的风景。 我爱你,不求回报。 只要在你身边,我就会感到温暖,就会感到幸福。 万家灯火,我终于有一盏属于自己的明灯。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这座不知名的小山上,正有一对穿着喜服的新人正在按照凡间的礼制进行拜堂成亲,可惜他们没有高堂,于他们而言天地便是他们的高堂,所以他们便拜了天地两次,最后进行了夫妻对拜。 风儿徐徐吹来,新娘的红盖头被轻轻卷起,新郎微笑着帮她按住了将要被吹起的盖头,扶着她的手朝那有些破烂的小草房走。 山上有一个小草房,住着一对神仙儿。 墨珩和白一起坐在床沿上,墨珩微笑着缓缓揭开了遮在白脸上的红盖头,在红盖头下,白依旧红纱遮脸,墨珩想要揭去白脸上的红纱,白却害怕的撇过了头,她不愿让墨珩看到自己丑陋的模样。 墨珩双目温柔,如一湾温柔的泉水,他伸出手轻轻捧着白的脸,慢慢放到自己的面前,他双目炯炯的看着白,温柔道:“,我爱你,并不是因为你的容貌美而爱你,只是因为爱你,所以才会爱你的一切,所以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爱着你。” 白看着墨珩,像是默许了一般,点了点头,墨珩伸出手轻轻揭开了白脸上遮住的红纱,他温柔浅笑着,道:“,我爱你,我爱你的一切。” 说完,便凑近了白的脸朝她脸上那骇人的红色疤痕吻了过去,一点一点,一寸一寸,他都轻轻吻了过来。 墨珩凝望着白,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你在我眼中都是这个世间最美的女子……” 白的脸一下子起了绯色,她感觉此刻自己是这个世间最幸福的女子,因为她真的与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了。 …… …… 婚后的日子,两个人隐居在这远离喧嚣的世外,得了一抹难得的宁静。 两个人都穿着最普通的布衣,看上去平凡普通极了。 墨珩在山上寻了一块肥沃的土地,在那耕种了不少蔬菜瓜果,可能因为以前有在凡间生活的经历,所以他做那些事格外的得心应手。 而白则是在家里做做烧饭的活,她以前看过墨珩缝制过东西,于是就学着他的模样拿着墨珩有些破旧的衣衫,慢慢缝起来。 只是因为她没有经验,穿针穿了大半天,被针扎了好几次,然而在衣衫上缝制出来的走线还是乱七八糟的。 那一天,墨珩要换衣服,却发现自己的衣服都不见了,问白,白只道是因为洗了没干,所以不在。 后来墨珩自己在家,在寻东西的时候在衣箱里发现了那几件不见的衣衫,他不禁疑问,为何要说衣衫洗了没干,这些不都在这里吗? 他翻看了一下衣服才发现衣衫破烂的地方都被白缝过了,只是缝线的针脚处都十分凌乱,看上去不好看。 墨珩看着那针脚,不禁噗嗤一笑。 “这个傻瓜,定是觉得我会嫌弃这衣衫。”墨珩道。 于是便将手中的那件衣衫穿在了身上,待白回来,看到墨珩,再看到墨珩身上那熟悉的衣衫,嘴巴张的老大,快要合不上了。 她结结巴巴起来:“墨珩,你怎么把这衣服给穿在身上了?” 墨珩抿唇一笑,道:“小傻瓜,因为这衣服干了呀!所以我才穿上的。” “可是……这衣服……”白知道墨珩在逗她,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墨珩看白垂着羽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抿唇一笑,道:“傻瓜,我知道你帮我缝了衣服,你看这衣服被你缝的多好看呀!” 白看了看他衣服上被缝的地方,不禁低下头道:“可是明明缝的那么难看,要不你脱了,我给你去买件新衣衫穿吧!” 墨珩伸出手将白的双手握在其中,温柔的笑着说道:“不用,缝的衣衫是最好看的。”然后他轻轻的掰开白的手,看着她指尖上一个个厚重的伤口,笑着道:“一定很疼吧!这么多的口子。” 白微笑着摇摇头道:“不疼的,能为你做些什么,我觉得很开心,以前的时候我看过你缝东西,我一直以为很简单,没想到自己缝一下会那么的困难,看来每件事都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墨珩笑着道:“以后这样的事就由我来做,不要再把自己弄伤了,我看着会心疼。” “嗯。”白应了一声,乖乖的点了点头。 山上的生活过的很平静,一转眼就过去了几个月,田里种着的玉米都长了出来,白最喜欢吃玉米了,因为她说玉米吃上去又香又糯,所以墨珩就在田地里种了许多,忙忙碌碌,如今终于结成了果实。 看着白高兴的掰着玉米,墨珩也忍不住嘴角上扬起来。 “墨珩,今天晚上你给我煮玉米吃。”白笑着说道。 墨珩立刻点了点头,道:“好,我给你煮很多很多!” “嗯,真是太好了!”白笑着应道。 两个人忙碌了一下午,一起提着篮筐往家走,白走路没走稳,一不小心就在田地里崴了脚。 “啊!好痛!”白叫了一声。 墨珩连忙放下手中的篮筐,立刻跑到了白的面前,紧张的问道:“脚怎么样?疼不疼?” 白皱眉眉头,额头冒着冷汗,摇摇头道:“我不疼。” 墨珩看着她痛苦的模样,不等白再多说什么,急忙蹲下身,一把将白横抱起来,白一下子红了脸,道:“墨珩,你干什么?快把我放下来,我能走的。” 墨珩望着白,抿唇浅浅一笑道:“不要逞能了,你看你疼成了什么样子,就连你的鞋都摔破了。” “可是……”白看了看泥地里那些箩筐中的玉米,道:“可是那些玉米怎么办?” 墨珩道:“没关系的,我先把你送回家,我再回来拿好了,这里没人,不会有人偷的。” 看墨珩说的有道理,白也没再反驳,墨珩就这么将白抱起朝前走着。 路途不算长,很快回到了家,墨珩将白放在院前的木凳上,便回去拿箩筐中的玉米。 这天晚上,墨珩煮了很多的玉米,看着白抱着玉米啃着,就像一只可爱的小松鼠似的。 墨珩就会慢慢嘴角上扬。 第二天的清晨,白坐在梳妆镜前梳着头,墨珩微笑着走到她的身后,道:“在梳头,我帮你梳吧……” 白还没回应,墨珩就抢走了白手中的木梳,站在白的身后,慢慢的帮她梳着头。 白的头发乌黑透亮,又长又细,像一卷泼墨而成的绸卷。 墨珩一手拿起白的长发,一手拿着梳子帮她梳着,一边梳,一边笑着说道:“,你的头发真好看。” 白脸一热,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就笑弯了双眼呆呆的看着镜子里的墨珩。 帮白的头发仔仔细细的梳完一遍后,还要拿梳妆台上的眉笔帮白画眉毛。 “,我帮你画眉吧!”墨珩笑着说。 白转过身看着墨珩,问道:“怎么突然想帮我画眉了?” 我曾看过几本民间话本,上面说的是男子会为自己心爱的女子画眉,我就想若是有一天,我有了自己心爱的女子,我也要为她画眉……”墨珩道。 白听完,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道:“墨珩,你说的是你看过民间话本?” 墨珩拿着眉笔的动作停了停,看着眼前的白,笑着点点头道:“是啊!我看过。” “我还以为你只喜欢看那些一本正经的佛经典籍呢~”白道。 墨珩笑着笑,道:“因为我记得有一个人最喜欢看民间的话本了,我想她是我喜欢的人,她喜欢的东西,我也会喜欢的,所以我就自己去看了看,或许这就是别人常说的爱屋及乌吧……” 白不禁低下了头,轻声道:“从何时起,你喜欢我的?” 墨珩望着白,道:“很久很久,也许从你第一次趴在我院子墙头的那天起,我就喜欢你了……” 白望着墨珩,眼眸里亮晶晶的,问道:“其实我也喜欢你很久了……” 墨珩笑着握着白的手,道:“幸好,我们终于在一起了,这一次我们永远都不分开了,好不好?” “嗯,好。”白点点头。 家中的饭食都是由墨珩来烧的,白对这些都一窍不通,看着墨珩在灶头忙里忙外,白总想帮帮忙,可是墨珩怕她累着,就偏不让。 但是墨珩看着白捧着脸,颇不开心的坐在那里,墨珩便心一软,便笑着对白说道:“来帮我烧火吧!灶头需要有人看着。” 白听到后,急忙点了点头,笑盈盈道:“好!” 火光照亮了白的脸,她带着白纱,一双清亮的眼眸在耀眼的火光中忽明忽灭,她认真的学着墨珩的样子烧着火。 墨珩打开了沉重的锅盖,一股温热的水汽慢慢升起,墨珩的身影在这团温暖清香的烟火气里显得格外的柔和,原来这就是人间最暖人心的烟火气。 烟火气暖胃,更暖人心。 日落之分,夕阳西下,你若站在村头,总有一个人在那等你,等你回家一起暖着自己的胃,一起暖着自己的心。 在朦胧水汽里,一双极好看的眼眸露出来,看着白,笑盈盈道:“,粥好了,我们一起喝吧!” 白笑着点点头,应道:“好。” 白端着眼前的这碗冒着热气的白粥,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眼泪就出来了。 墨珩侧过头看着她笑着道:“傻瓜,你是怎么了?”急忙伸手帮她擦眼泪。 白笑了一声,道:“我也不知道呢!这碗粥让我觉得我有了一个家,我好高兴。” “傻瓜。”墨珩笑着道,眼眸中的宠溺就快要溢出来。 白急忙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拿起筷子喝了起来,一口甘甜醇香,她笑道:“墨珩,你煮的粥可真好喝!” 墨珩道:“好喝就多喝点!” “嗯。”白点点头。 墨珩问身旁的白道:“,你还想吃什么?我今天给你去烧。” 白想了想,道:“我想吃水饺,我记得以前看话本里,说水饺好吃又美味,所以我想尝一尝。” 墨珩连忙点点头,应道:“好,那我今天去集市上买点面粉,再买点肉来做给你吃。” “我想同你一起去。”白道。 墨珩摇摇头,道:“你的脚崴了,都肿的跟个馒头一样,还是在家好好休息,等我去街上买好食材,再给你买瓶治跌打损伤的药酒,我到时候帮你擦擦就好了。” “嗯……”白轻轻应了一声道。 “乖,在家等我回来。”墨珩笑着说。 “嗯。”白犹豫了一下,自己的脚的确还是痛着,她若是跟去,定会让墨珩受累,于是最终点了点头,答应了。 看着墨珩背着箩筐,缓缓远去的背影,白坐在家门口看着地里已经长高了许多的梨花树树苗,每一棵长的都比原来粗壮了不少,墨珩照顾的很细心,每一棵梨花树树苗都长的很好,几乎没有坏的。 墨珩在集市上,买了一些面粉和猪肉,又到了药店买了些药酒,最后去了布料店买了鞋垫和一块粉色的布料,便立刻回了家,他在外不敢多一刻的逗留,因为他担心白在家中一个人会无聊。 就在他要往回走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女子叫住了。 “那位公子,请留步!”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墨珩停下脚步,缓缓转身,只见眼前一个妙龄女子正站在自己的眼前,笑的如花般灿烂。 “姑娘可是叫我?”墨珩说着,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又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那姑娘看着墨珩的举动,不禁笑起来,俏皮的笑道:“正是!” “那姑娘,我们素未谋面,请问你叫住我,所谓何事?”墨珩问道。 那妙龄女子拿着手中的团扇遮脸,不禁一笑道:“公子,我看你生的好生俊朗,敢问可否问问你的来历?家中可有婚配?” 墨珩不自觉大惊,这种情景不是那民间话本里才有的吗? 墨珩抿唇一笑,对眼前的女子,认真的说道:“抱歉,鄙人来历不便告知姑娘,鄙人早已婚配,我那妻子长的是倾国倾城,更倾我心,是我毕生都要爱护的人儿,若鄙人得姑娘抬爱,实在太过枉费姑娘的一片心意了。”说完又双手相搭,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实在抱歉。” 那姑娘听完墨珩的一番话后,拿起自己手中的团扇掩唇一笑,道:“看公子如此深爱你的妻子,恕我冒昧打扰了。”说完便转身而去。 墨珩笑着摇摇头,背着箩筐转身离去。 墨珩回到家的时候,白正坐在屋前的小木凳上,傻乎乎的用一双手捧着脸,呆呆的望着眼前那片土地上的梨花树苗,树苗已经长大了不少,也不知道白在想些什么,竟然出了神。 “……”墨珩唤了白一声。 白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她笑的两眼弯弯的看向墨珩,道:“墨珩,你回来啦!” “嗯,你在想什么?竟然出了神,我回来都没发现?”墨珩道。 白笑着道:“我没想什么啦!我只是看着那么多的梨花树苗,我在想它们什么时候会长的如机衡仙邸里的那棵一样。” 墨珩笑了笑,道:“听说树一年只会长一点点,若是要它长的跟机衡仙邸里的那棵一样大,估计还要过很多年吧!” “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凡人的寿数不是都很短吗?”白道。 墨珩抿唇笑道:“一定可以的,树长的虽慢,可是即使我们是凡人,这点寿数也足够能看到它们变的亭亭如盖的盛景了。”墨珩顿了一下,看着白道:“只怕我到时候老了,丑了,你不想跟我一起看了呢?” 白笑着连忙道:“我才不会呢!我喜欢你,又不是因为一副皮囊。到时候我也会老,我也会丑,我们一个是老公公,一个是老婆婆,我们牵着手一起走在夕阳下,那是多么美的画面啊!” 墨珩不自禁的联想起那副画面,那画面真的很美,他的心突然变的很平静,像是无处安放的心终于有了着落。 他走到白的面前,伸出手去拉她的手,暖意传过来,他的双眸温柔似水,道:“等傍晚时分,山上的夕阳很美,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白笑着点点头,应了一声:“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日落时分,太阳渐渐红了脸,照的天空也染上了绯色,艳丽的颜色将天空这块巨大的幕布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成了一副好看的画卷。 白和墨珩一起坐在山头,白侧头靠在墨珩的肩膀上,两个人一起看着天空的夕阳忍不住赞叹自然的奇妙。 也不知是天上哪位仙使的大笔挥洒而下,竟然可以画出如此精妙绝伦的画作。 “墨珩,真没想到夕阳西下竟是如此奇妙的景象。”白道。 墨珩笑着说道:“是啊!也不知道是哪位仙使画的如此精美。” 白牵起墨珩的手,两人十指相扣,她笑着说:“墨珩,其实很久以前我都想这么牵着你的手,然后一直走下去。” 墨珩笑着道:“我们以后就能这么一直牵着了,牵一辈子都可以。” 看夕阳渐渐落下,黑夜渐渐就要降临,墨珩笑道:“,我们回家吧!” 白点了点头,道:“好。” 墨珩与白十指相扣,墨珩牵着她的手,牵的紧,好像害怕白会离开他似的。 可是于他而言,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感情,他定是要好好珍惜,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的珍贵,所以他要让身边的人永远都开心,只要是自己能做的,就都要去做到。 那回家的路,两个人就这么十指相扣走了一路,白只记得那只牵自己的手很温暖,牵着自己的时候握的很紧。 墨珩为白做了很多水饺,看着墨珩沾着一脸的面粉,认真擀面皮的模样,白就忍不住想笑,这个样子的墨珩还是原来那个天界的第一仙尊吗?怎么一点点高冷的模样都没有了,反倒是平凡普通的如同一般人。 “你在看什么?”墨珩包好最后一只水饺,看向白。 白站在墨珩面前,用双手抹了抹墨珩脸上沾着的面粉,笑着说道:“看你包个水饺都变成了小花猫。” 墨珩看着白,笑着说道:“无妨的,也不知道我第一次包水饺合不合你口味,只怕我包的不好吃呢!” 当一碗热气腾腾的水饺送到白面前的时候,看着那碗水饺面上还飘着一根葱花,看上去十分的诱人。 白用勺子捞起一只又大又饱满的水饺就吃了起来,在嘴巴里咀嚼一番,她不禁赞叹道:“味道可真是鲜美啊!” “真的?”墨珩眼眸突然亮了起来。 白重重的点点头,道:“真的。” 墨珩也拿起勺子挖了一只吃了起来,味道倒是还可以,就是感觉少放了些盐吃着清淡了些,他皱着眉头,道:“看来我的盐放少了一些,味道淡了一些。” 白笑着说道:“我怎么觉得味道正好呢?吃上去很美味啊!” “真的?”墨珩不敢相信道。 “嗯,真的。”白笑着说。 不一会儿,白就将一碗水饺给吃完了,吃完了还对墨珩说:“帮我再盛一碗。” 墨珩笑眯眯的结果白递来的碗,于是又帮她去盛了一碗,白一边吃着碗里的水饺,一边笑着道:“墨珩,你知道吗?我以前看凡间的话本,话本里有这么一段,说,在凡间,每到节日佳节,人们总喜欢吃水饺,将一枚干净的铜板裹在饺子里,然后混在一堆没包铜板的饺子里一起煮,然后捞上来,谁能吃到那个包了铜板的饺子,谁就会有福气。” “真的吗?那等到节日佳节,我们也试试。”墨珩笑着说道。 “好啊!好啊!也不知道是你的福气多,还是我的福气多。”白道。 墨珩笑道:“定是你的福气多。”说完,顿了顿,笑道:“光是遇见你,就花光了我所有的福气。” 白被墨珩这么一说,一下子红到了耳后根,她没想到一向正经的墨珩仙尊也会说这么甜蜜的话。 墨珩的脸凑近白,白的脸红的更厉害了,真是可以同那煮熟的螃蟹比上一比了。 吃完了那顿饺子,天色已黑,在这小屋子里点上了昏黄的烛灯,暗淡的灯光照亮这间不大的屋子。墨珩拿出了白日里在街市买的鞋垫和布料,在灯下穿针引线,细小的针在光的照耀下发出莹莹亮光,一闪一闪的。 白坐在墨珩的身旁,一手托着下巴,一边侧头看向他,问道:“你这是在做鞋?” 墨珩点点头,道:“是的,你的鞋不是破了吗?我帮你做一双。” 看着墨珩熟练的模样,笑着说道:“其实我以前看过你做鞋的样子。” “我知道。”墨珩一边低着头继续做鞋,一边回答道。 白的眼睛瞬间张大了,不敢相信的问道:“你知道?” 墨珩点点头,抿唇一笑:“嗯,我都知道。” “也就是说我掉落你回忆里发生的事你全部都知道?”白又问了一遍。 墨珩点点头,笑着说:“是啊!我都知道,我还记得你在我的回忆里说过,你想要我做一双鞋给你。” “所以这件事你一直都记着吗?”白问道。 “是的,我一直记着。”墨珩回答道。 白看向墨珩,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听到墨珩继续道:“除此以外,我还知道你私画了我的画像。” “啊!这你怎么也知道?”白无比震惊。 墨珩笑了笑,看向白,眼眸里映着烛光,道:“嗯,我都知道……你还记得天玄曾经抱着的一只小白猫吗?” 白惊叫了一声,站了起来,结结巴巴道:“那只小白猫……不会是你吧?!” 墨珩忍不住噗嗤一笑,看着白点了点头,道:“是我,那时候我同天玄前往天涯海角,我受了伤,失去了很多修为,又中了咒法,所以只能维持小白猫的样子,没想到竟然被你给要去了。” “啊!!!所以你已经知道了很多事了?!却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白不敢相信道。 墨珩笑了笑,道:“我也是无奈之举。” 白张着嘴巴,愣了半天才缓过劲来,然后坐在了凳子上,看着墨珩,道:“所以那时候我睡觉的被子好好的,也是你帮我盖的?” “是。”墨珩点了点头。 “怪不得我想我的被子怎么可能会好好的,原来是你。”白恍然大悟。 “那我把那玉蝉弄丢后,它自己又回来了,也是你帮我去找回来的吗?”白问道。 “是。”墨珩又点了点头。 “怪不得,我想明明是已经弄丢的东西,怎么会自己回来。”白道。 “墨珩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我觉得我傻傻的,像个傻子一样。”白道。 墨珩放下手中的东西,站起身,面对着眼前的白,笑着说道:“不是傻子,傻的人是我,明明知道了那么多,却始终无法伸手去拥抱你,对不起,。” 白笑着摇摇头,脸上的白纱轻轻摇摆,她道:“不要说对不起,你看我们现在不是在一起了吗?” 墨珩走进白,双手扣住了她的肩膀,眼眸微亮,他低下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烙印。 他们的眼眸中都映着彼此的身影。 然后墨珩将她拥在怀中,白靠在墨珩的肩膀山,可以听见他此起彼伏的心跳。 “嗯,在一起就不要分开了。”墨珩喃喃道。 白坐在墨珩的身旁,看着他一点一点将一双鞋子在眼前缝好,然后对白,道:“,这鞋子你试试看。” 白点了点头,应道:“好。” 白想要拿墨珩手中的鞋子来穿,没想到墨珩拒绝道:“我妻子要试鞋子,自然是要我来帮忙穿的。” 然后也不等白回应,就立刻蹲下了身子将手中的布鞋帮白穿上。 鞋子不大也不小,竟然刚刚好。 “鞋子正好。”白惊喜道。 “走两步看看。”墨珩道。 白走了两步,穿着很舒服,道:“墨珩,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怎么会知道我穿多大的鞋?” “其实我每日都会看看你的鞋垫,不知不觉脑子里就有了印象,所以我闭上眼睛只要摸一摸,就能知道你穿的鞋子的大小。”墨珩道。 看白满脸的笑意,墨珩心里感到格外的满足。 ”喜欢吗?”墨珩问道。 “喜欢。”白点头,开心的用双手环住墨珩的脖子看向他,眼眸灿若星辰,亮极了。 “墨珩,你对我真是太好了!”白道。 “你是我爱的人,我自然会对你好。”墨珩笑着说。 墨珩笑着对白说道:“,今晚的星星很美,我们一起去看吧!” 白点了点头,答应道:“好。” 于是两个人就一起坐在了屋外,抬头看着满天的星星,星星璀璨无比,一闪一闪的亮着,白靠在墨珩的肩膀,指着天上的星星,道:“墨珩,你看那颗星星多好看。” “嗯,很好看。”墨珩道。 “墨珩,你看那颗星星多亮啊!”白指着另一颗星星说道。 “是啊!多亮啊!它是天上最亮的一颗星星。”墨珩笑着道。 “墨珩,那边的几颗星组在一起成了一个什么星象?”白记得守星相的星君曾说过,可是时间太久,白就记不清了。 墨珩笑道:“那几颗星组在一起叫北斗七星,你看这几颗和那几颗就组成了北斗七星,你看着像什么图案?” “嗯……像一把勺子。”白道。 “是啊,像一把勺子,这把勺子可以帮人辨别方向和四季,所以它很重要。”墨珩道。 “那,那边那几颗星星组成的星象叫什么?”又指了天边的几颗星,问道。 墨珩望着那被指着的几颗星星,道:“天上的星象有很多,这样,我以后每天给你讲一种,这样你就不会弄混了。” “嗯,那好吧……那你说的可不许忘。”白答应着。 “嗯,绝不会忘。”墨珩道。 突然天上一颗流星闪过天空,白急忙坐直了身体,双手紧握,闭上眼睛许了愿。 “,你这是在做什么?”墨珩问道。 “听说只要对着天上罕见的流星许愿,这样愿望就会实现了。”白道。 “那你许了什么愿?”墨珩问道。 “嗯,我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白笑着说。 “这样的吗?那我就不问了。”墨珩笑着道。 这样平淡且舒适的日子过去了半月,近日,墨珩和白两人在山上采了些草药,便一起下山在繁闹的街市处摆了一个摊,在那免费帮一些看不起病的人诊脉治病。 来看病的人慢慢多起来,在墨珩的治疗下,身体都得到了治疗,临安镇的百姓都夸墨珩和白是治病救人的神仙。 神仙?以前的确是,现在只是平凡普通的凡人而已。 一天的忙碌下来,墨珩和白看完最后一个病人,便收拾起了自己的行囊准备回家。 夕阳西下,墨珩牵起了白的手,两个人十指相扣,长长的影子倒映在青石板上交错在一起。 手中的温度是那么温暖,身旁的人是那么的真实。 原来这就是普通又温暖的幸福,给人一种十分踏实的感觉。 回到了屋子,两个人吃完了晚饭,墨珩正挽起了袖子在洗碗,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一阵喧闹,墨珩惊觉有些情况,于是放下了手中的碗,他手也来不及擦,就急忙朝外走,白也闻声跟在了墨珩的身后,走出了门。 只见眼前一个身穿深红色衣衫,高束马尾,手提一把长钢刀,刀光凛凛,刀刃上还沾着未干的血,血正从刀上一点一点的滴落在深色的地面上。 她搀扶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和尚,那个和尚看上去约有弱冠,长得面目清俊,五官精致,然而此刻却因为受伤,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如纸,他紧闭着眼,没有丝毫的反应。 那个女子脸上溅着血,一双凌厉的眼眸中含着泪看向墨珩,双眼通红,哀求道:“先生,求你救救他!我求你!”说着双膝重重跪地。 墨珩急忙走至面前,道:“快起来吧!快扶到屋子里去。” 见墨珩答应,那女子感激道:“多谢先生。” “不必言谢!快扶到屋里去,我帮忙看看。”墨珩道。 那两人刚进屋子,屋外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突然一群身穿黑衣的彪形大汉拿着一把把刀闯入了墨珩和白的院子。 墨珩急忙走出屋子,走到白的身旁,看到小小的院子里站满了乌乌乌泱泱的人,只见那带头之人面露凶煞,拿刀指着墨珩,道:“你们刚才有没有见到一个女子和一个和尚!” 墨珩一看眼前的情景,心里已经有了猜想,他看着那个凶神恶煞的人,道:“没有看见。” “哦?真的吗?”那个带头男子表示出疑问,他扯起嘴角一笑,眼里泛着凶狠的光,道:“你可知那个女子是什么人?” 墨珩看着他,只听到他继续说:“那个女子可是如今武林通缉的要犯!她可是灭了八大世家满门的罪人!她是个臭名昭著,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那人继续看着墨珩,墨珩倒是面无惧色,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声:“我们没看见。” “是吗?嘴上说是没有用的!得让我们搜搜!”那个带头的人凶恶道。 还未等墨珩回答,那个带头的人就一把推开了眼前的墨珩,径直朝屋子里走,墨珩紧跟在后,那屋子并不大,只一眼就可以望到底,此刻屋子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那个黑衣男子大步流星的走到屋子的衣柜前,墨珩心中不禁一紧,他伸出手一把拉开衣柜的门,只见那衣柜里什么也没有。 墨珩顿时松了一口气。 可是那个女子和那个和尚去哪里了呢? 那个黑衣男子怒瞪了墨珩一眼,一跺脚转身离去,墨珩跟着他走出屋外,那个黑衣男子朝众人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挥了挥手带着人一起转身离开。 等脚步声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墨珩和白才一起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白这时候才挪动脚步,墨珩低头看到白的脚下是那女子滴落在地的血迹,怪不得她一直站在那个地方没有挪动。 “他们进去搜竟然什么也没搜到。”墨珩道。 “他们去了哪里?”白问道。 墨珩皱眉,突然恍然道:“快走!” 刚要跟白朝外走,只见那个红衣女子搀扶着那个和尚朝院内走,站在院门口,那女子哀求道:“求先生救救他。”说完,就摔在了地面上,昏迷过去。 “先救人!”墨珩喊道。 墨珩和白将他们分别扶进了屋子,墨珩给他们诊脉发现,那个和尚伤的较重,五脏六腑受损严重,腹部被刺了好几刀,失血过多,脉搏微弱,但气息尚存。而那个女子则是受了内伤,五脏六腑皆有损坏。 墨珩诊完脉后,走到木桌前拿起了毛笔沾了沾墨,在一张纸上落笔写下了药方。 白走到墨珩的身旁,问道:“他们的伤势如何?” 墨珩手中的动作停了停,他缓缓将笔放在笔架上,侧头看着白,道:“虽不致死,但是挺严重的。那个和尚受了严重的刀伤,且五脏六腑损伤严重,失血过多,而那个女子则是五脏六腑受损。看来之前两个人都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真不知道他们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两日,墨珩和白都没有去临安镇给人摆摊治病,而是在山上给那个和尚和红衣女子煎药疗伤。 在第三日的清晨,那个红衣女子醒了过来,她在床上猛然坐起,慌张道:“净善!” 白听到了喊叫声,醒了过来,她缓缓从木桌上爬起,她站起身看向那个红衣女子,慢慢走到她的面前,坐在床旁,道:“你醒了?” 那红衣女子看着一旁的白,紧张的问道:“净善呢?他在哪里?他醒了没有?” 白道:“他在隔壁屋,墨珩在照顾他,不过还没醒……” “快带我去看看!”那女子慌张道。 “可是你的伤还没好……”白蹙眉。 “先带我去看看他!”那红衣女子说着就要下床,白来不及阻止,看着她倔强的模样,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扶着那女子朝隔壁屋走去。 来到隔壁屋,只见墨珩正坐在床旁看护着那个和尚,突然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看向那红衣女子和白。 “嘘。”墨珩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那红衣女子看到后,点了点头,放慢了脚步轻轻的朝净善那床边走去。 只见她走到了床旁,眼泪打湿了眼眶,双眼通红。 她哽咽着轻声说道:“都是因为我,他才伤成这样,我是个罪人,我害了他。”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墨珩问道。 那女子咬着薄唇,缓缓走到净善的面前,眼泪簌簌而落,晶莹的泪水打湿了床沿,她没有回答墨珩的问题,而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她突然双手合十,闭眼道:“求菩萨保佑净善,若是他能早日醒来,我愿折十年寿命,并永世不再与他相见。” 此番情深意重的话语从这个女子的口中说出,墨珩和白无法相信眼前的女子竟然是人人口中的女魔头。 灭了江湖的八大世家,听起来是其罪难诛的事情。 而眼前的这个女子到底与那个未醒的和尚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她要这样的为他祈愿? 白想要将那个女子带走休息,因为她的伤仍未痊愈,可是她却对白的劝解充耳未闻,而是固执的继续跪在地面上,向上天祈求祷告。 “姑娘,你身体未好,跟我回去休息吧……”白道。 那女子只是木然的摇摇头,便不再说话,像是认定了要在这里留着。 见劝解无效,墨珩便对白摇了摇头,白轻叹了口气,便随墨珩悄悄离开了。 夜晚更深露重,墨珩和白将净善和那女子的药放在了那女子的身旁,叮嘱完喝药,白将一件厚实的披风披在了那女子的身上后,便悄然离开了。 再进屋的时候,白看到地上的两碗药空了,便拿着药碗安心的离开了。 就这样连续过了两天两夜,那女子除了喝药,几乎未进一粒米。 这个样子下去,就算那和尚醒来,那女子也要熬不住的。 这日,白端着药推开了屋子的门,只见那个红衣女子倒在了地面上,白急忙将药碗放在一旁,将那女子送回了隔壁屋子休息。 墨珩来到白的身旁,看着那昏睡的红衣女子,问道:“她如何?” “她伤成那样,还一直跪着,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人肯定熬不住的。”白道:“真是个倔强的奇女子。” 墨珩将手搭在白的肩膀上,安慰道:“不要太过担忧,我会将他们都治好的。” 为那红衣女子配的药缺了一味,墨珩便对白道:“我去镇上买一味药,你在家等我回来。” 白点点头,道:“好。” 墨珩便前去了临安镇的药店买好了那一味药,他走到了告示栏面前,只见告示栏上贴着那红衣女子的画像,画像下面写着:悬赏捉拿慕玄微,赏金五百两黄金。 五百两黄金真是个大价钱啊!看来那叫慕玄微的女子的确犯了极大的罪孽,为了这五百两黄金,江湖的各路英雄定对她穷追不舍。 墨珩拿着买好的药回到了山中,将药煎好端给慕玄微和净善喝,墨珩为他们把了把脉发现,他们的情况已经有了好转,应该再过两日就会醒来。 又过了两日,慕玄微醒了过来,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净善的屋子里看他的情况,只是令她失望的是净善依旧未醒。 白走进隔壁屋子,没有发现慕玄微,她想慕玄微定是醒了去看净善了,于是立刻来到净善的屋子,果然不出所料,慕玄微的确在净善这里。 “这里凉,你先回屋子休息吧!你这样他还是不会醒的,不如先将自己的身体养好,再照顾他?”白道。 慕玄微垂眸看着地面,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打湿,眼泪再次无声无息的落下来。 她抬起手臂用力擦了擦眼眶里的泪水,轻声喃喃道:“那我什么时候能好?” “只要你好好休息,过个两天就可以了。”白道。 “好,我听你的话好好休息,好好养伤,一定要早日把我治好。”慕玄微道。 “嗯,一定很快就好。”白道。 慕玄微侧过头看向躺在床上,如一座雕像般的净善,哑然道:“你想听听我和他的故事吗?” 白望着慕玄微点点头道:“想,我带你回屋子,你慢慢告诉我,好不好?” “嗯。”慕玄微点了点头。 慕玄微坐在了自己的床头,阳光透过窗子洒下来,在墙上留下斑斑驳驳的光影,照的慕玄微的脸忽明忽灭,她一双褐色的瞳孔在明媚的阳光下透光琉璃色的光。 她开始慢慢说她和净善的故事。 “一个月前,我从琼崖派出山,一出山我便前往江湖的八大世家进行报仇,短短三天内,我就灭了八大世家满门。 你应该会问,我为什么要灭八大世家?”慕玄微说着笑笑看向白,道:“因为在我年幼的时候,八大世家的人灭了我慕家,那时候我慕家掌握着武林的《沧澜剑谱》,听闻谁能拥有该剑谱必将统治武林,可是我们慕家受先人所托世代保护这本剑谱不被心术不正的人夺去,我们一直坚守着先人的嘱托,世世代代以命看守着。 那时候的八大世家,分别为江家,许家,慕容家,公孙家,仇家,尹家,轩辕家,袁家,他们也是世世代代统领武林的名门正派,可是谁知在我七岁那年,那所谓的八个名门正派竟然趁我们慕家有喜宴之时,在我们的井水中下迷魂药,然后在我们慕家无恶不作,生生杀光了我们慕家的所有人! 那时候我因为贪玩没有参加婚宴,没有吃一口喜宴上的东西,娘亲为了保护我,将我藏在了桌子底下,我侥幸逃过了被杀的命运,可是也眼睁睁看着我的爹爹娘亲以及我的血亲兄弟全部死在了我的面前!” 一月前,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八大世家在几场血雨腥风里被屠的一干二净,尸横遍野,满地的残肢和鲜血。 一个名叫慕玄微的女子一夜间成了江湖公敌,被重金悬赏缉拿。 慕玄微在与江湖众人大战了七天七夜后,被逼至长苔崖,慕玄微寡不敌众,被人用掌力生生推入了悬崖。 人人都知长苔崖地势险要,掉下去必定尸骨无存,于是皆散去。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慕玄微在掉落山崖后,却并没有死。 夏刚入秋,天气有些许的微凉,净善正从山下化缘回来,他路过一条小溪的时候,看到了浸泡在水里满身是伤痕的慕玄微。 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想也没想就跑到了溪水里将慕玄微救到了岸上。 溪水泡的慕玄微脸色发白,头发散乱。 “施主?施主?”净善摇晃着慕玄微的肩膀,问道。 但是慕玄微受了很重的伤,又从那么高的地方坠落,完全失去了意识,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 净善那时候看到慕玄微满身的刀伤剑痕,其实心中就有了些许的猜想,或许眼前的这名女子是被仇家追杀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也许自己救了她,自己也会受到连累。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啊!自己怎么能见死不救? 于是便将慕玄微带回了他所住的住所,他所住的地方是一间山野中的茅屋,他在此处避世编写佛经。 他寻了些木柴,搭起了火,顿时黑暗的屋子被瞬间照亮,变的温暖起来。 明亮的火光在净善的脸上跳跃,忽明忽灭起来。 净善侧过头看着睡在柴草上的慕玄微,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走到了慕玄微的面前,将身上的袈裟披在了她的身上,然后坐在桌几前诵经礼佛,编写佛卷。 他所在的寺庙叫“白马寺”,三年前他入的庙,方丈收留了他,方丈见他生有慧根,大有要将主持之位传于他的意思,于是让他在避世之所编写佛卷三千卷。 在白马寺的日子过的快极了,不禁惶惶三年都过去了,方丈见他三年了,容貌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还是如当初入寺庙那般。 “请问该施主有法号吗?”方丈第一次见到净善的时候问道。 净善的眼睛生的极为清透纯澈,看上去如一汪清透的湖水,他的眼睛像是能把人看透似的。 净善双手合十,鞠了一礼,道:“贫僧法号净善。” “原来施主早已有法号,失敬。”方丈道。 净善微笑着摇摇头,道:“勿怪,勿怪。” 净善的由来是一个谜,他的身世无从考证,却说的格外真实,他能将各卷佛法倒背如流,还能编绘新的佛卷,这样的天赋实在令人惊叹。 他明明才弱冠之年,但是却行事稳重,心性平静如水,好像这个人天生就是个为大渡万人而存在的。 那一日,净善告别方丈前往山林避世编制佛卷。 “方丈,我下山去了。”净善道。 “嗯,早些回来。” 于是净善便下了山,下山前,他已经掐指算过,此去必有一劫。 第二日清晨,他醒的极早,心想那女子醒了必会饿的,于是便出屋子洗了米煮了些白米粥,又出门摘了些野果子,找了一些可以治刀伤剑伤的草药。 下山的路有些崎岖,路边的不知名野花野草在秋风中晃动着脑袋,从山上朝下望去,只见遥远的地方一片金色稻海,在强风的吹动下不停起伏着。 他踏着草鞋缓缓朝山下走去,身上的僧袍不小心勾到了路边的野花野草,那些被勾到的野花野草在不停摇晃着。 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他采好了野果子回到屋子,将采的野果子放在一旁的木桌上,又将采的药草煎成药,想要端给那个女子喝,来到屋子,却发现屋中空无一人,那一地的柴草上还有件袈裟散落在地。 净善心想可能那女子已经康复,所以便离开了,于是他正欲去捡起那件的袈裟,没想到他正欲向前走,突然身后一把冷冰冰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别动。”身后那女子威胁道。 净善却是异常平静,他丝毫未动,反而微微笑了,只是他背过身,慕玄微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你是何人?”慕玄微冷冷道,她因为身上的伤痛的额头冒出了冷汗,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手臂估计摔骨折了,她痛的手臂在轻微的颤抖,可是却咬着牙装的极好。 “贫僧法号净善。”净善道。 “原来是个和尚。”慕玄微想起了自己醒来时看到的那件身上披着的袈裟:“所以是你救了我?” “是。”净善点了点头。 “好,我慕玄微如今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可是我向来有恩必还,有仇必报,既然你救了我,我便放你走。”慕玄微收回自己的刀。 净善转过头,他的个子比慕玄微高出了一个头,低头凝望着慕玄微,道:“你昨日受了很重的伤,不可再多动,这碗药可治你身上的伤,你快饮下吧!” 慕玄微看着净善手中端着的那碗药,药的面上还飘着白色的热气,不禁觉得好笑,道:“你不怕我杀了你,你现在还要救我?” 净善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笑着对眼前的慕玄微,温柔的说道:“你伤的很重,先把这碗药喝了吧!” 慕玄微看着眼前的这碗药,又看了看眼前的净善,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却是一暖,整个人都愣了愣,她看了净善一眼道:“你不怕你把我这个女魔头治好了,我再去杀人吗?” 净善只是摇摇头,道:“我能看出你的灵魂纯白如雪,并不是坏人。” “你能看出灵魂?你难道是神仙?可是我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了,怎么还会纯白如雪?你这个和尚不是在说笑话?”慕玄微扯起嘴角笑笑,言语中带着些许讽刺的味道。 净善只是不答,又对慕玄微说了一句:“先把药喝了,把伤治好。” 看着眼前的净善如此的坚持,也不知道怎么的,慕玄微突然平静下来,她接过了净善手中的热气腾腾的那碗药,生气道:“这药若是有毒,我便要了你的命!” 净善不禁笑了笑,道:“好。” 慕玄微端着那碗药,闻到那难闻的药味,不自觉捏紧了鼻子,她皱紧了眉头,端起了那碗药一饮而尽,她感觉苦不堪言,比被人杀还要痛苦。 “和尚,我把药喝完了!快把药碗给我端走!这药真是苦的要人命啊!”慕玄微大叫起来。 净善笑了笑,走到慕玄微的面前一手拿走了药碗,一手摊开,只见他宽大的手掌里有一块冰糖,他笑着道:“这冰糖你吃下吧!能解苦。” 慕玄微看了看眼前的那块冰糖,又转头看了看净善,道:“没下毒?” 净善点了点头,道:“没,我保证。” 慕玄微于是拿起了那块冰糖放进了自己的嘴里,甜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刚才的那阵苦味一下子就散了开去。 连带着心也变的甜甜的了, 净善对慕玄微说道:“你去床上再休息会儿,我等下给你把吃的粥和果子给你拿过来。” 净善拿着药碗正准备离开,慕玄微问道:“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不怕我杀了你?” 净善看向慕玄微,道:“要杀也不过是一条微不足道的性命罢了!有何可惧?”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慕玄微坐在床上,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突然,屋外起风了,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吹的窗子哐哐作响,窗纸发出沙沙的声音,有两三片青黄的叶子从窗缝里吹了进来。 屋子里静的只能听到风儿的声音。 不多时,净善便端着一碗白米粥来到了慕玄微的面前,看着慕玄微道:“粥已经帮你凉过了,现在的温度刚好,你快吃下吧!” 慕玄微本来还有些倔强,不想接那碗粥,可是肚子却在这个时候不争气的叫了。 她的手臂被刀剑砍伤,无论拿什么都痛到了极点,刚才她拿刀和端药不过是在逞强罢了。 她抬手准备拿碗,却痛的脸色发白,眉头紧蹙。净善看出了她的痛苦,急忙道:“你受伤很严重,我来喂你吃吧!” 慕玄微却倔强的撇过头,道:“不要,我自己可以。” 于是又抬起手准备接那只碗,可是还没抬手接到,她就痛的抬也抬不起来了。 净善看着她,道:“我来吧!” 于是就拿起了汤勺,勺了一勺白米粥放到了慕玄微的面前,道:“快喝吧!冷了就不好喝了。” 慕玄微有些倔强,无奈肚子不争气的抗议,她的确好几天没有吃过一点东西,此刻饿的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 “这粥没有毒,而且也不苦。”净善劝道。 慕玄微抬起眼,看了净善一眼,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白粥,于是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妥协,她张开了嘴巴,净善将一勺粥喂进了慕玄微的嘴巴里。 也许是因为饿了,慕玄微吃了一口后,便没有停下来过,便继续不停的吃下去,她觉得这碗粥不但不苦,而且吃上去还有点甜甜的。 一碗粥下肚,慕玄微感觉身子变的暖起来,眼前的人低头看着她,道:“吃完了东西,身体会恢复的快一些的,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了。对了那里我放了些果子,都是山上的野果,也不知道好不好吃,你若是饿了可以吃一些的,可能味道不大好,你不要嫌弃。” 说完就端着碗正要走出去。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净善问道。 “净善。”净善回答道。 “哪两个字?”慕玄微问道。 “干净的净,善良的善。”净善说道。 “嗯。”慕玄微应了一声。 净善端着药碗走出了屋子,慕玄微坐在床上想着那两个字:净善。 曾经在她年幼的时候,她的娘亲也教过她,做人要干净,对人要善良,可惜一场灾劫将她的善良粉碎的干干净净,她活着的每一天的目的就是要报仇。 入琼崖派十年,夏热冬寒,水滴石穿,她吃了别人都不敢吃的苦,学了别人都不敢学的功,别人练一次的动作,她练了无数次。天还没亮的时候,别人都在睡觉,她早已醒来自己的来到练武场扎马步练功。 因为她知道自己一定要报仇,就算是同归于尽,她都在所不惜。 终于在十载的春秋后,她出了山门,前往武林的八大世家报了仇。 在出山门前,师父问了她最后一句:“可否放下执念,冤冤相报何时了,若是大开杀戒,引来的将会是无穷无尽的仇恨。” 慕玄微朝她的师父作揖行了一礼,随后跪地拜别,坚决道:“师父,玄微此去必定会将江湖掀起血雨腥风,只怕会连累门派,所以我要同师门断绝关系,从此师父便当师门从没有过我这个人!” “玄微,你再好好的考虑一下,就算你不念师徒之情,请想一想你的爹娘,他们会愿意你活在仇恨之中吗?”玄微师父语重心长道。 “师父!我心意已决,报仇是我活着唯一的目的,我不会就此停手的!此去,江湖道远,便永不再见了!师父保重!”说完,慕玄微低下头,重重的磕了三下。 慕玄微磕完头,便立刻站起了身子,不自觉的心里一酸,她害怕自己再停留一刻,便再没勇气往下走,这些年,师父待她如亲女儿,将一切功夫的倾囊相授,只是她心意已决,她要走的路即使布满荆棘,她也要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从杀第一个人开始,她的善良便不复存在了,她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女魔头。 她走在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上,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娘亲在死之前,对她说过:“要好好活着。” 可是她现在选择的路是一条死路,从慕家被灭满门的时候开始,她浑身的血液积攒着仇恨。 若是要她寻找一个活着的理由,她只能找到“报仇”这个理由。 仇恨可以让她真实的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 “等我身上的伤好了,我就杀了你!”慕玄微刚喝完净善端来的药,便凶巴巴的朝净善吼道。 净善倒是没有任何生气的样子,反而是平静的接过慕玄微手上的药碗,然后从自己的一个小布袋里拿出了一粒冰糖放在了慕玄微的手上。 “药很苦的,吃糖。”净善叮嘱道。 慕玄微只觉得舌尖的苦可以蔓延到心里,她眨巴眨巴眼睛,斜睥了净善一眼,又看了看净善掌心里的糖。 药真的好苦,如果不吃这糖,估计要被苦死的。 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朝净善掌心的糖伸出了手,“呲溜”一下,就像只要偷食的猫。 净善看着她将糖放在嘴里,抿来抿去,脸颊鼓起了一个个的小包,净善微微笑笑。 慕玄微看着净善,依旧凶巴巴,道:“等我伤好了,我就杀了你!” 净善抿唇笑笑,道:“悉听尊便。” 然后拿着药碗走出了门,自从慕玄微住在了他的屋子里,他便将一间凌乱的小柴房稍微用柴草铺了铺就当床铺了。 这日天还早,净善坐在屋外盘腿念经,微暖的阳光照在他的僧袍上,发出金色的光,像是个被镀金的高僧雕像。 慕玄微吃完药后,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经过两日的修养,她的身子已经好了大半,她虚弱的身子也想见见外面的太阳,于是她一瘸一拐的朝外走。 刚推开屋门,慕玄微就看到在阳光下一个金色的身影盘腿而坐,坐姿极为端正,慕玄微于是笑了一声道:“真没想到你个和尚还会打坐。” 那话语里明显带着些讥笑的味道,但是净善依旧如一座雕像般一动不动。 慕玄微于是在净善的面前做起了鬼脸,平时在门派中,她做这些鬼脸,掌门看到定是会笑的。在净善面前做了好几个,净善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慕玄微突然看到木屋旁有些狗尾巴草,于是想到了个好主意,就跑到了那些狗尾巴草面前,拽了好几根,她笑嘻嘻的走到净善的面前,看到净善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脑袋,她忍不住的就将手中的好几根狗尾巴草放在了净善的脑袋上。 晃呀晃,狗尾巴草在净善的脑袋上来回了数次,慕玄微玩的不亦乐乎,可是净善仍旧没有什么反应。 慕玄微觉得有些无趣,然后走到了净善的身旁,大声吼道:“你个小秃驴你再不理我,我就杀了你!” 净善打坐入定,身边的一切压根就听不到,慕玄微看净善依旧没有反应,于是便从鞋子里拿出了一把匕首放在净善的脖子旁,这把匕首看上去锋利无比,又离净善只有一分的距离,只要慕玄微轻轻一划,净善必死无疑。 阳光照在匕首上,一道白光闪过慕玄微的眼旁。 慕玄微眼眸狠戾,凶狠至极,她低头看着净善的脸,这张脸那样的干净,一切的俗世都似乎与他没有关系。 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救她的人,难道自己真要下这个手吗? 她的确是杀了八大世家满门,但却是有原因的,因为八大世家的人杀了他们慕家,所以她才会去报仇的,而眼前的这个和尚与自己无冤无仇,自己就真的要下杀手吗? 她现在的确是江湖中被喊打喊杀的女魔头,但还没坏到没有一点点人性的下场,她突然在此刻顿悟,及时收回了手,将匕首放回了原处。 慕玄微突然想自己虽然杀人无数,但是真的要在这条路上永不停止的走下去吗? 因为杀了人,所以也会杀别的人吗? 她突然感到一阵害怕,那种感觉直钻进她的心底里,吓得她手足无措。 她感到五味陈杂,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的走回了屋子。 待到落日时分,净善才结束打坐,他起身去帮慕玄微煎药,在一阵蒸腾的水汽里,净善在不紧不慢的忙碌着,药草的香味浸透了他的衣衫。 在一阵忙乱之后,他端着药碗走向慕玄微的屋子,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一阵阵轻缓且又有频率的呼吸声。 药在空气中散发着热气,他走到了慕玄微的身旁,凝望着她侧睡的背影,却没有说话。 他将药碗放在了一旁的木桌上,然后缓缓走出了门。 天渐渐黑了,他在夜色里点了一盏昏暗的烛灯,微弱的烛光照亮着石桌上的经卷,净善拿着沾好墨的毛笔在经卷上缓缓移动着,一个字一个字的落在上面。 他写的很认真,以至于慕玄微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都没有听见。 “小秃驴,你在写什么东西?”慕玄微将空药碗放在石桌上。 净善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慕玄微,道:“我在编写经卷。” 慕玄微坐在一旁的石凳上,问道:“编写经卷有什么用?” “用来渡化世人。”净善缓缓道。 慕玄微看着净善,倒是讥讽一笑,道:“渡化世人?”慕玄微拿过净善眼前的几张纸,上面的墨迹还没干,她看了看上面细长有力的字迹,笑道:“就凭这几张薄薄的纸?你这是在说什么笑话?” “贫僧从不打诳语。”净善道。 慕玄微道:“若是这几张纸有用,这世间便不会有那么多的恩恩怨怨,没完没了的血雨腥风了!”说着她侧过脸看着眼前的净善笑道:“我看想要渡人,便要先让他们俯首称臣!这样你说什么,他们就都会听了。” 净善站起身,突然双手合十朝慕玄微行了一礼,道:“这是逼迫的手段,即使他们说要悔过,却也不是诚心的,若是要一个人悔过从来,必定要让他自己决意回头才行。” “可是有些人,他们身上早已经背负了血海深仇,无数条人命,世间根本没有一处可以容身的地方,你让他们如何悔过?如何回头?”慕玄微道。 “世间千万条路,总有一条是归途。”净善道。 “如果有,请你为我找一条,我会去走。”慕玄微道。 “好。”净善点点头。 慕玄微的肚子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咕噜噜”,慕玄微放下手中的那几张编写的佛经,捂着自己的肚子,暗叫:“不要叫。” 但是肚子就是不听她的话,继续叫着。 净善站起身,笑道:“我去煮饭,很快就好。” 净善就走到了厨房里,他拿着一袋子米,舀了一勺,他仔细的淘洗了下米,然后放进了铁锅里,将柴火放进灶膛里,然后拿着一些易燃的木草进行引燃,不多时厨房里水汽蒸腾,一阵阵米饭的清香透过纸窗传入慕玄微的鼻中。 不知不觉,慕玄微被这股香味吸引,她缓缓走到厨房的门口,只见在一团烟雾朦胧的环绕下,净善正一手拿着铁勺缓缓撇去汤面上的浮沫。 他的身影远远看去很像一个人,突然记忆渺远,不知不觉的,她似乎回到了十年前的慕府,她正坐在低矮的门槛上,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看着娘亲在厨房忙活,她的身上沾染了厨余的香味。 不知不觉,眼眶湿了,假如娘亲没死,那么自己如今是不是依旧能吃到她烧的饭菜? “玄微,你要记得长大了要做个干净善良的人。”娘亲握着她的手说道。 “好!我答应娘亲。”慕玄微天真的笑着。 她哪里知道后来一切都变了,她其实也想做个好人,无奈现实逼的她不得不改变!灭门之仇,如何不报?! “饭好了,该吃饭了。”净善的声音将慕玄微拉回现实。 慕玄微回过神来,看向净善,语气依旧凶巴巴的:“若是饭里下毒,我就杀了你。” “悉听尊便。”净善笑着说道。 净善烧了饭,还做了一盘水煮小青菜,慕玄微看着眼前那盘没有一滴油的小青菜,皱眉嫌弃道:“这盘青菜一滴油都没有怎么吃?你这个小秃驴不会一直吃这个吧?” 净善摇摇头,道:“不,贫僧平时只吃一些白米粥,没有任何的菜,今日你在此,我便为你多做了个小青菜。” 慕玄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只吃白米粥?你竟然没饿死?” 净善笑笑道:“贫僧无碍,米粥只是为了填饥罢了,吃什么并没什么区别。” “那你今日为我烧这盘小青菜,就不能加点油?你不吃,我可要吃的。”慕玄微道。 “嗯,那我下次放一点。”净善道。 “这还差不多。”慕玄微道。 她端起自己的白瓷碗,用筷子夹起了一根小青菜吃了起来,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她生气的看着净善道:“这小青菜没有一滴油就算了,你竟然还不放一点点盐!这可难吃死我了!” 净善只是不说话,他夹起了一根小青菜放在自己的饭上,看着慕玄微笑着说道:“那我下次再给你放点盐。” “这还差不多。”慕玄微看着他的动作,问道:“这么难吃的青菜难道你要吃?” 净善抿唇笑笑,道:“是啊!它们的生命因为我们结束了,我们却辜负了它们,实在不该。” “它们不过是几棵青菜而已,哪里会有那么多的感受。”慕玄微道。 “万物皆有灵。”净善道。 慕玄微想要继续说,净善继续吃饭没理她,于是她也不再理净善了。 慕玄微见他来真的,于是就端着饭碗愤愤吃着,看慕玄微吃完了一碗饭,净善问她:“需要再添一碗吗?” 慕玄微虽然是个女子,可是平时的饭量也挺大的。 她才不会跟净善客气呢! “好,再来一碗。”慕玄微应道。 于是净善接过慕玄微的饭碗,站起身帮她去添饭了。 慕玄微虽然说那盘小青菜没有一滴油,没有一点盐,吃上去十分的难吃,可是也没有什么别的菜,而且她看净善在吃着,于是她自己也朝那盘小青菜伸出了筷子。 “这小青菜不好吃,你别吃了。”净善老实道,他不懂女孩子心思,只是听慕玄微说不好吃,就以为她真的不吃了。 “闭嘴,不要你管,我要吃就吃,不要吃就不吃。”慕玄微嚼着嘴里的青菜道。 一顿饭下来,那盘被嫌弃的小青菜被吃个精光。 “这饭烧的倒是可以,至于那盘菜,记得下次加点油,再加点盐。”慕玄微叮嘱道。 “好。”净善答应着。 等到下一次再吃小青菜的时候,看着青菜清澈的汤面上泛着的点点油光,慕玄微淡淡一笑,心想没想到这个小秃驴还真的把自己的话放在了心上,吃一口,味道好极了,比不加油的小青菜吃上去软实极了。 “小秃驴,没想到你还真听我的话啊!这盘小青菜里你真的加了油。”慕玄微道。 “嗯,你不是说要加油的吗?”净善道。 慕玄微笑起来,她用筷子夹起了一根小青菜吃起来,有咸咸的味道,她道:“真没想到你还加了盐。” “你说要吃盐的。”净善道。 “很好!今天本女魔头很开心,小秃驴你怎么这么听话!”慕玄微笑着道。 净善却垂着浓睫没理她,继续吃着自己碗里的白米饭。 突然慕玄微伸出手放在了净善光洁的脑袋上,摸了摸,感觉滑滑的,暖暖的,热热的。 “放手,男女授受不清。”净善警告道。 慕玄微却继续摸着,没管净善的话。 净善突然伸出手用手中的筷子一把夹住慕玄微的手臂,他用了力,慕玄微只觉得自己的手臂疼的厉害。 将慕玄微的手臂夹了下来,慕玄微摸着自己的手臂,道:“好痛!你这个小秃驴原来有武功,有本事,我们就来比一场。” 净善只是冷冷道:“不比,吃饭。” “你说不比就不比?”慕玄微扯起嘴角一笑。 她比好动作就要朝净善动手,她的拳头朝净善无情的挥去,净善无奈,眼前的这场战斗无可避免,他平静的将自己的筷子端正的放在白瓷碗上。 一个快闪,躲过了慕玄微挥来的拳头,他对眼前的慕玄微道:“不要在这里打,饭还没吃完。” 慕玄微笑着答应:“好,那便去屋外!” 来到了屋外,慕玄微聚起掌力朝净善打去,净善的武功不知道有多高,慕玄微出的每一招,招招攻击净善的要害,但是净善都能轻轻松松的躲开。 净善一个回身,旋转于天,突然一阵狂风袭来,不远处的一棵银杏古树上的树叶被吹落,澄黄的银杏树叶铺天盖地的落下来,像是下了一场金黄色的雨。 慕玄微脚尖点地,飞天至净善的面前,她抬手朝净善的面前打去一掌,净善回手轻转,只见那金黄色的银杏树叶在他修长的指间徘徊。 他指间一弹,手中的银杏树叶瞬间变成一根长针似的朝慕玄微打去,慕玄微没看清眼前的形势,待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击中,她如一片鲜红的枫叶一般飞落而下。 净善眼看情况不妙,他此刻飞身而下,衣袂飘飘,僧袍在空中不停翻飞,在慕玄微即将坠地的前一刻伸手接住了她,慕玄微看到眼前的净善,不禁一愣。 净善双脚轻轻落地,慕玄微感觉身边的一切都静止了,她缓缓睁开眼睛,一束明媚的阳光照进慕玄微的眼里,那种强烈的感觉让慕玄微一时间看不清眼前人的脸。 这种感觉竟然有些熟悉。 “该下来了。”净善道。 “嗯。”慕玄微有些愣愣的看着净善,然后迅速站在地面上,有些不敢看净善的脸。 她低声道:“小秃驴,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 “不接住你,你就要死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净善缓缓道。 “哦……”慕玄微没再说话。 净善继续道:“饭要凉了,回去吃饭。” “好。”慕玄微应道。 一场狂风骤雨的打斗后,一切最终归于平静,银杏树叶继续飘着,断断续续,淅淅沥沥,如一场金黄色的雨。 净善慢慢朝前走着,慕玄微在身后一蹦一跳的走着,她蹦蹦跳跳的就像一只小兔子,可是无论如何,她都只是跟在净善的身后,没有上前一步。 回到了饭桌,慕玄微吃着盘子里的菜,问身旁的净善,道:“今天的菜很好吃,你不吃一根吗?” 净善摇摇头,道:“不吃,放了油,放了盐,我不吃。” 慕玄微听懂了净善话中的意思,笑道:“也就是说这盘菜你放了盐和油是为了我?因为我想吃,所以你就放了?” “嗯。”净善轻轻的应了一声,继续吃着碗里的饭。 慕玄微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突然一乐。 往后的日子,净善会继续烧饭做菜给慕玄微吃,虽然是一成不变的小青菜,一成不变的白饭,可是慕玄微吃的很开心。 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净善正坐在屋前的石桌前,拿着毛笔一笔一笔的写着经卷,慕玄微闲来无事,总是会坐在净善身旁,一只手托着头看着他写经卷。 他写的很认真,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同他没有了关系。 慕玄微就这么安静的坐着,看着他低垂的长睫毛,阳光如金子一般缀在他的脸颊上,像是蒙上了一层金纱。 秋日里,桂花开了,一阵一阵的香气飘来,如香蜜似的,吹的人心里也开始发甜。 以前的这个时候,慕玄微的娘亲会为她做桂花糕吃,甜香软糯的糕点吃进嘴里,嘴里满馥甜香,像是将一切的甜都吃进了身体里。 那是人生中为时不多的甜,而人生更多的却是数不尽的苦。 像是看不到尽头的黑暗长河里的一抹亮色般,散发着柔光。 “好想吃桂花糕啊!”慕玄微自言自语道。 净善依旧在编写经卷,慕玄微的话被突如其来的一阵风轻轻吹走,还带着淡淡的桂花香味。 慕玄微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吃到桂花糕了,没想到两日后的中午,慕玄微坐在屋前的石桌旁正在发呆。 她在想自己该去什么地方,如今伤势已经痊愈,江湖中人看到她掉落悬崖,定是以为她死了,却不曾想到她如今竟然好好的活在世上,这所茅屋并不是久留之地,她的身份若是被人发现,多呆一段时间就会给净善带来一分的危险。 就在她出神时,一股诱人的甜香钻入了她的鼻子,那股熟悉的味道,不自觉让她鼻子一酸,她看到眼前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正端着一盘桂花糕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只见细白软糯的糕点上有点点橘黄色的桂花,与记忆中的那盘桂花糕如出一辙。 “吃吧!我刚做的。”净善轻声道。 “你做的?”慕玄微抬头看着净善有些不敢相信。 “嗯。”净善轻轻嗯了一声。 “谢谢。”慕玄微轻轻道了一声谢,然后伸出手拿起了白瓷盘上的一块桂花糕放在嘴里吃了起来,刚吃了一口,她的泪就不自觉的落下来。 “桂花糕不好吃吗?怎么哭了?”净善坐在慕玄微对面的位置问道。 慕玄微两只手捏着那块桂花糕,摇了摇头,哽咽道:“很好吃,我很久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了,好甜好香。”慕玄微抬起头看向净善,笑着感谢道:“谢谢你。” 净善抿唇摇了摇头,笑道:“你喜欢就好了。”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继续平静的过下去,那一日,慕玄微想要去邻镇打探一下关于自己的消息,若是江湖上已经没有了她的消息,她就打算继续呆在净善那里。 因为现在的她已经无处可去,净善那是她唯一的庇护所。 她戴着斗笠,黑纱遮脸,她在街上走了一圈,并没有听到什么江湖中人在说她的消息,就连原来那张张贴她悬赏画像的缉捕令都被撕了去。 看来江湖已经将她淡忘,她刚松了一口气,缓缓的走到街口的茶寮,她刚坐下,点了一壶龙井,她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就听到身后的桌子那坐了几个江湖中人。 那三个人将手中的长剑重重的的拍在木桌上,朝小二喊了一声道:“小二,给我来壶龙井茶!” 只听到三人中有一人说:“你们听说了吗?” “什么?”另外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前两天,琼崖派被一夜之间灭门了!”那个人说道。 另外两个人听完格外震惊,大喊道:“什么?!琼崖派被灭门!为什么?!” 那个人急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了声音,道:“你们小声点!” “怎么回事?!”一个人问道。 “你们知道半月前,八大世家被灭门的事是谁做的吧!” “嗯,不是那个叫慕玄微的女魔头吗?” “对,就是那个叫慕玄微的女魔头,可是你们知道那女魔头师出何门吗?” “啊!难道……”其中一人用极为夸张的语气问道。 “对,你猜的不错,那个慕玄微就是出自琼崖派的。” “可是琼崖派不是一向是武林的名门正派吗?” “可是谁叫他的师门里出了慕玄微这样的一个女魔头啊!能教出这样一个女魔头的门派只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可是当年琼崖派下山打败血魔,平定武林拯救苍生的事都是真事啊!怎么会……”一人表示不敢相信。 “可是谁叫那慕玄微杀了人呢?谁叫琼崖派摊上了这么一个女魔头呢?” “哎!” 随即那三个人继续喝茶聊起了别的事情,而一旁的慕玄微听完,身子不住一凉,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了木桌上。 “客官,你怎么了?你没事吧?”那个茶铺里的店小二问道。 慕玄微理也没理,慌张的拿起桌上的刀,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了一锭银子放在了桌上,然后疾步朝自己的师门而去。 路上正巧碰到了一个牵马的马夫,她随便丢了一锭银子,便骑上了马朝琼崖派奔去。 她一边牵着马绳,一边想:自己刚才听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琼崖派怎么会被灭门! 她骑着马连续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等到来到琼崖派的门前,天色已经微亮,但依旧有着怎么也赶不走的浓墨。 原本斑驳的木门已经被大火烧的一片漆黑,破朽的木门上全是一块块的斑痕。 她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她伸出手轻触了一下木门,只听到”吱呀“一声,木门被缓缓推开,而眼前是一派尸横遍野的场景,满地的鲜血,浓烈的血腥气充斥着慕玄微的鼻腔。 她急忙跑到了尸群中,蹲下身,抱着一个人的尸体,晃摇哭喊起来:“灵境师姐!灵境师姐你醒醒!” 可是那具尸体却没有任何的反应,苍白如纸的脸上再没有了表情。 “不要!灵境师姐你不要死!”慕玄微大哭起来。 她又跑到了另一个人的尸体前,抱了起来,她怀中的人只有十岁,是她的小师妹,可是如今也没有了呼吸! “小霜,小霜!”慕玄微抱着小霜的尸体大哭道。 然而小霜却没有了任何的反应,现在只是她怀里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僵硬着,再也没了心跳和呼吸。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慕玄微大哭起来。 “师父一定没死!她武功那么高深,她怎么会死!”说完,她慌张的站起来,急忙去寻找师父的身影。 她一边找,一边喊:“师父!师父!你在哪里?” 从里到外,她都仔仔细细的翻找了一遍,她越找越害怕,越找越心慌,她想她的师父怎么可能就这么容易死去? 往日与师父的回忆一幕幕的涌现在脑海里。 那时候的慕玄微刚入师门,大概只有七岁的样子。 “玄微,那边的假山不能爬。”师父语重心长道。 “可是假山好玩。”慕玄微爬在假山上天真的说道。 “很危险的,万一你摔下来伤着自己怎么办?”师父道。 “可是…..”慕玄微喃喃道。 慕玄微还想再说,结果被师父被抱了下来,师父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慰,道:“很危险,万一你摔出个好歹来,为师会心疼的。” 慕玄微只觉得格外的感动,除了自己的爹娘,就没有人再这样在乎自己了,可是那时,自己的爹娘已经全都死了。 师父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师父就像是自己在世上的另一个娘亲一般,即使没有一点点的血缘关系,师父也待她很好。 还记得有一次,慕玄微生了伤寒,浑身止不住的发冷,她裹紧了自己的棉被,想要将自己变的暖和些,却一点用都没有。 师父就给她端了药,一勺一勺的喂给她喝,知道她怕苦,于是在她吃完药后,会拿出几块冰糖给她吃。 “吃了这糖,你就不会苦了。”师父拍拍她的背,缓缓道。 慕玄微点点头,看着师父,道:“真的吗?” “真的,冰糖可是很甜的。”师父道。 然后慕玄微眨巴眨巴眼睛,将手中的冰糖放在嘴巴里,抿了抿,嘴里的苦味瞬间散了,只有一股清甜的味道徘徊在嘴里。 “好甜啊!”慕玄微两眼笑的弯弯的,看向师父。 师父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道:“是的,会甜的。” 慕玄微吃完药后,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夜,这一夜她睡的很不踏实,反反复复的又做着同一个噩梦。 “爹娘,你们不要死!你们不要离开我!”慕玄微哭喊道。 这样的呓语,她师父已经听了很多次,这一次她也如以往那般将慕玄微抱在怀里,然后用手轻拍着慕玄微的后背,柔声道:“玄微,不要怕,记得要勇敢一些,所有的苦都会散去,所有的甜都会来的。” 或许正是因为师父,才让那么小的慕玄微的心里种下的不只是仇恨。 “师父!师父!”慕玄微一把推开以往师父打坐的禅房,她记得那里有一间密室,她抱着侥幸心理转动了书柜上的一个机关,一道隐藏的木门出现在慕玄微的面前,慕玄微朝幽深的木门走进去,里面漆黑一片,她拿起了火折子轻轻一吹,她将屋内的蜡烛点亮。 眼前一个熟悉的身影倒在一团鲜血之中,由于时间很长,那摊鲜血已经变的浓稠不堪。 “师父!师父!我是慕玄微啊!我回来了!”慕玄微将她师父的身体抱在怀里轻轻摇晃道。 慕玄微伸出手探了探她师父的鼻息,然而她师父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气息,像一座石像一般,在慕玄微轻微的摇晃下,她师父的怀中掉出了一封信。 慕玄微看到那封信,只见上面血迹斑斑,像是被染透了似的。 慕玄微将她师父的尸体缓缓放在地上,将那封信打开,她缓缓抽出了信纸,打开纸,只见信纸上全是用鲜血写成的字。 看到她师父的指尖,就能想到,信纸上的这些字都是用她的鲜血写成的。 或许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却仍有想要告知慕玄微的话,所以才会在临终之际,用自己的鲜血为墨在纸上写上那些字。 慕玄微缓缓展开信,只见信上的字凌乱的写着…… 玄微 见字如面…… 慕玄微颤抖的拿着信纸慢慢看起来。 玄微: 见字如面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早已离去。我知道我的时间有限,所以在最终的时刻,我就写下了这封信,希望你可以看到。因为偌大的师门中,我最放不下心的人就是你。 当年你七岁,我在回师门的途中遇到了满身是血的你,就像是在血池里泡过一样,我就将你抱回了师门,收于门下。 谁知时间一晃而过,已经过去了十年。这十年里,你就像是我的亲生女儿一样,你说你想学武功,于是我就倾尽一切教授予你。 即使我知道你学会了武功是要去报仇的。 我不愿阻止你,只是想要让一切随缘的进行下去,我一直想要让你知道,你在我心里如我的女儿一般,想要让你知道在这里还有人会温暖你。 想让你知道天下之大,你还有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 虽破陋,却温暖。 可是最终你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报仇,选择一条你想要走下去的路。 我不拦你。 你下山三日,我便听到了八大世家被灭门的消息,我知道你的仇得报了,我也知道我们门派必将有一场逃不过的劫难。 人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无法将事情的黑白辨的明明白白。 你下山之日与师门断绝了关系,可是于江湖中人而言,你杀的人,犯的错,已经不是你断绝关系就能解决的,在他们眼中,你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而师门就是孕育你这个魔头的所在。 你有错,师门也有错。 他们将一切的错归咎于师门的身上,我无话可说,因为这个世道,已经不是你解释就能将你的错与师门撇的一干二净的。 或许师门被缴清,才能熄灭他们的心头怒火,我只求从今往后,江湖中人都忘记曾有一个叫慕玄微的人。 我希望你可以再次干干净净的活下去。 不要为我们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我们只求你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从此做一个好人,不要在仇恨的苦海里沉沦下去。 师父:离境留书 慕玄微看完信,浑身颤抖,眼泪直流,泪水打湿了手中的信。 突然屋外一阵惊雷撕开了黑夜,留下一道丑陋的金痕。 天空歇息了片刻后,噼里啪啦的雨点将地面浸湿了,干了许久的地面在暴雨的冲刷下发出呲呲的声响,雨水混着鲜血一起流入了脏污的泥地里。 好像一切丑陋不堪都被冲刷干净。 慕玄微愣愣的走向了大雨里,她希望屋外那场猛烈的暴雨可以将自己身上所犯下的罪恶冲刷的干干净净。 眼泪和雨水混合在一起,眼前的一切都变的模糊不清。 她被雨水浇的彻底,她看着满地同门的尸体,哭喊道:“师姐,师妹,师弟,师兄,我要救你们!你们不要死!” 她突然发了疯一般,将地上一具具尸体搬到了屋子里,她一边搬着,一边说道:“下雨了,淋雨的话,你们可是会得伤寒的,我不要你们生病,生病的话是要吃药的,药可苦了……” 也不知道她搬了多久,屋外的那些尸体越来越少,她已经累的筋疲力尽。 就在她搬下一具尸体的时候,突然她的头顶出现了一把昏黄的油纸伞,慕玄微缓缓抬头,只见眼前一身白色僧袍的净善站在她的眼前。 净善看着她通红的眼睛,轻轻道:“不要再搬了,他们已经死了。” “不!他们怎么可能死?!他们怎么会死?”慕玄微声音嘶哑着,继续道:“灵境师姐的武功可比我好多了,我以前同她比武,我总是会输给她!还有风凌师兄,他可是师门第二的高手,谁打得过他?他们是不可能死的!” 净善只是眉眼低垂的看着慕玄微,面无表情,继续道:“他们已经死了。” 慕玄微突然站起,一把甩开净善手中的油纸伞,那把昏黄的油纸伞瞬间滚落在地面上,被风吹的老远。 “够了!你不要再说了!”慕玄微情绪失控的朝净善大吼起来。 猛烈的暴雨将两个人从头到脚都冲刷个干净,净善看着慕玄微,只是继续道:“慕玄微,他们已经死了,你能不能醒一醒?” 慕玄微像是变成了木头人似的,她眼神呆滞的看向净善,然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颤抖道:“净善,你不是要渡人吗?你能不能让他们都活过来?若是你能让他们都活过来,我保证从此以后,我愿意诚心向善,重新做人。” 净善凝望着眼前悲痛欲绝的慕玄微,他是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办到,可是人死了是不可能复活的。 “人已逝,是没有办法复活的。慕玄微,你能不能醒一醒。”净善望着她,心里也是如刀割般的难受。 “哈哈哈哈哈!”慕玄微突然疯狂大笑,她松开抓着净善的手臂,看向天空,痛骂起来:“老天爷你为何要跟我开那么多的玩笑,你为什么要一遍又一遍的折磨我?!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夺去我身边最亲的人?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将我推入苦海?” “慕玄微!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净善看着她如此痛苦,一把抓住了她的双臂,大喊道。 “我怎么样了呢?我只是想要老天爷给我一个答案!为何要如此待我!”慕玄微睁着一双愤怒通红的双目看向净善。 “净善,你要渡人,你先渡下我,好不好?”慕玄微凝望着净善的双目,充满着悲伤,愤怒和哀求。 净善望着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 净善在所住的地方等慕玄微回来,可是等了很久,慕玄微都没回来,他其实在两天前就知道了琼崖派被灭门的消息,只是他没有告诉慕玄微,以为她不知道,就可以继续将平静的日子过下去。 有时候知道的越少,反而活得越是轻松。 慕玄微迟迟都没有回来,他等不到了,于是便启程前往琼崖派,果然如他所料,她回了师门,知道了一切真相。 她对他说:净善,你要渡人,你先渡下我,好不好? 他一心想要渡天下的人心,然而当他面对着慕玄微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竟然连她都渡不了。 净善望着他说不出话来,眼前的人是那么的痛苦无助,他的心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间变的很痛,像是被极重的钝物所击。 “你渡不了我,是不是?那我以后要怎么样,你都不要阻止我!”慕玄微大喊道,她说完正要朝前走,突然净善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她,想要阻止她。 他知道她如果继续朝前走,只会再次坠入万丈深渊,他不能坐视不理。 “不要走!不要去!”净善抱她抱的死死的,害怕她会挣脱。 “你渡不了我,就放开我!”慕玄微大喊道。 突然慕玄微的掌心聚起了彪悍的掌力,净善未曾想到慕玄微会如此的固执决绝。 “嘭!”一道掌力凶狠的打在净善的身上,净善躲闪不及,被狠狠击中,摔倒在了地面上,他捂着胸口,突然吐出了一口鲜血。 慕玄微继续朝前走,净善急忙从地上爬起,然后不顾一切的继续抱住她。 “不要走!不要去!”净善抱着她阻止道。 “松开!阻止我,你只有死路一条!”慕玄微大吼道。 然而净善依旧不为所动,继续抱着她。 慕玄微此刻再次聚起掌力,这一次比前一次更加厉害,净善直接被打得飞出了很远,地面被他染上大片大片的红。 慕玄微还要朝前走,净善继续站起,跑到了他的身后抱紧她。 “不要走。”净善喃喃道。 “放开!”慕玄微大吼道,正要继续凝聚掌力打身后的净善。 谁知她还没打出手,身后抱着她的人早已经没有了力气,像画作了一团云,缓缓的松开了抱着慕玄微的手。 净善倒在了地面上,任凭大雨冲刷着他。 “净善!你怎么了?净善!你醒醒!”慕玄微扣着净善的肩膀摇晃着呼唤道。 但是净善没有任何的回应。 慕玄微将净善安置在一间屋子里,曾经这里是师门众人一起休息的地方。他们一起闻鸡起舞,日落而归,在这里有无数的欢声笑语,然而如今却再也听不到了。 慕玄微在屋子里点上了火盆,她走到了净善的身旁,看着他脸色发红,还在呓语:“慕玄微,不要走,不要去……”一遍又一遍的喊着。 慕玄微看着他,喃喃道:“不会是发烧,烧糊涂了吧?” 她伸出手放在了净善的额头上,她急忙缩回了手,道:“好烫!”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道:“果然真的是发烧了。” 于是她急忙去烧了热水,拿着条毛巾,急急忙忙的跑回来,帮他擦了擦,将凉透的毛巾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她正要走,没想到净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道:“不要走,不要去……” 慕玄微停下了脚步,她看向净善,道:“好,我不走,我在这里陪你。” 慕玄微坐在净善的床旁,一手握拳托着自己的侧脸,一边看着净善,轻声道:“你个小秃驴,没想到你还真的挺傻的,受了我那么多掌,竟然还要阻止我,你难道就不怕死吗?” 就这样,慕玄微靠着床沿睡了一夜,第二日,她睁开眼睛,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她心里一阵害怕,她急忙冲出了屋外,想要寻找净善的身影。 当她在门派中搜寻一圈后,发现厨房有香气飘出来,朦胧的水汽模糊了周边的线条。 她走到厨房的门口,只见净善正站在灶头前拿着汤勺熬着粥,他听到了脚步声,于是侧过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慕玄微,微微笑着说道:“醒了吗?我熬了粥,现在好了,要不要一起喝一点?” 慕玄微看着他,也微微笑着答应道:“好。” 慕玄微坐在桌前,净善帮她端了粥过来,随后净善又为她端了一盘小青菜过来,净善笑着道:“放心,今天的菜里我加了盐和油。” 慕玄微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五味陈杂的,说不明白。 一不小心,就酸了鼻子。 净善坐在她的对面,道:“吃吧!粥冷了就不好吃了。” “嗯。”慕玄微应了一声,拿起了筷子夹了一根青菜,吃了起来,的确是加了油和盐,慕玄微心想着。 她吃了几口,然后抬起头看向净善,道:“以后青菜里就不要加盐和油了。” 净善不明白,问道:“为什么?” 慕玄微道:“这样你和我就能一起吃青菜了。” 在猛烈的暴雨后,天空渐渐晴朗了,蔚蓝的天空干净的像湛蓝的海水,连昨日毫不留情的风都变的温柔多情起来,好像一个多情的少年温柔的抚摸着爱人的脸。 慕玄微拿着手中的火把,看着眼前一具具被安置在柴草上的同门师兄姐妹们的尸体,她哭道:“师父,师姐,师妹,师兄,师弟,你们放心,从今往后,我会听你们的话,干干净净的做个好人,好好的活下去的,因为有一个人,他渡了我。”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一把熊熊烈火将一切都烧的干干净净,所有过往全部烟消云散。 她以为她能够放下,能够隐藏所有的过去,然后重新开始。 可是她错了。 在与净善在深山中又生活了十天之后,有一日她在深山中为一个迷路的人指路,她不知道的是那个被她指路的人是江湖中人。 那个人见慕玄微生的面善,想了想去,最终想起那是江湖悬赏通缉许久的女魔头——慕玄微的脸。 为了赏金,为了名誉,他将慕玄微依旧活着的消息在江湖大肆的宣扬开来,一时间在江湖掀起了滔天巨浪。 若是谁能够取下慕玄微的项上人头,为八大世家报了仇,便可在江湖名声大噪,成为风云人物!还有那消失不见的《沧澜剑谱》,也可收入囊中。 于是一群人打着“杀女魔头,为八大世家报仇”的旗号,各怀鬼胎,组成了一队浩浩荡荡的正义人士的队伍,前往不周山,绞杀慕玄微。 秋风起,吹红了枫叶,染黄了杏叶,山林层林尽染,像是泼墨的山水画一般,高高低低,层次分明。 净善从山林回来,采了许多的桂花,他一回来,身上就带着馥郁的甜香。 慕玄微见他回来,急忙走到他的面前,净善将自己手中的一枝桂花放在慕玄微的面前,笑着说道:“桂花很香甜,给你。” 慕玄微低头看着净善手中的那枝桂花,不自觉扬起了嘴角,她伸出手接过那枝桂花,拿在自己的手中,只见手中的那枝桂花,泛着点点金光,映照在慕玄微的眼眸里,显得她眼眸亮极了,像是有亮光,她拿起桂花放在鼻前闻了闻,嘴上扬起甜蜜的笑意。 “好香啊!谢谢。”慕玄微抬头对着净善的双眸,灿烂的笑着。 晚饭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吃着一如既往的小青菜和白饭,菜里没有什么味道,因为没有放油,也没有放盐。 一开始的时候,慕玄微觉得很难吃,可是如今她已经吃习惯了,她甚至觉得这样吃才更好吃,真害怕以后吃不到这盘菜。 慕玄微侧过头看向净善,笑着说道:“净善,你还没吃过我烧的菜吧!明天我烧给你吃。” 净善听完笑了笑,看着慕玄微答应道:“好,我等着。” 第二日,慕玄微正在厨房清洗小青菜,她把每一根小青菜都洗的非常干净,清水浸湿了她的手,在她葱白的指尖滑过。 突然屋外一阵喧嚣,慕玄微将手中的小青菜放在案板上,她快步朝屋外走去,只见一群江湖人士站在屋前,他们看到了眼前的慕玄微,皆眼露凶光,手中的刀剑寒光凛凛。 “看!果然是慕玄微,没想到她竟然真的还没死!” “快杀了她!杀了她!” “她灭了八大世家满门,我们要她偿命!” 慕玄微平静的看着眼前的那些人,竟然觉得有些许的好笑,她噗嗤笑了一声,然后抬了抬眼皮,轻蔑道:“各位江湖的正义之士,许久未见,还是一如既往的正义凌然,慷慨激昂!” “女魔头,你杀了那么多人,我们今天要你偿命!”人群中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 “你们这次来是到底是为了替八大世家报仇,还是为了我手中的《沧澜剑谱》?”慕玄微望着面前黑压压的人讥笑道。 “我们当然是为了替八大世家报仇!”人群中有一个人喊道。 “对!我们当然是为了报仇!” “我们当然是为了报仇!” 一群人大喊起来。 慕玄微忍不住想笑,她捂着自己的肚子,朝天大笑起来,她伸出手指着眼前的那些人,道:“你们这些虚伪的人,真是让我恶心的想吐!” “慕玄微,你在说什么?!我们这些人都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正义之士,怎么会贪图一本《沧澜剑谱》!” 慕玄微看到那人的嘴脸,笑的更加厉害,她笑完后,一脸平静的看着那人,眼露寒光。然后她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那本《沧澜剑谱》,她笑着看向面前的那些人,扯起嘴角笑道:“你们是正义之士,你们不贪图《沧澜剑谱》,那么我现在就把它烧掉!” 然后慕玄微快速的掏出了火折子,熊熊燃烧的火抵在剑谱的下面,猛烈的火接触到剑谱,一瞬间将剑谱吞噬的一点不剩。 眼前的那些人没想到慕玄微会做出这样的事,他们甚至不敢相信慕玄微会把江湖中抢的你死我活的剑谱给烧的一干二净。 “快住手!那是八大世家的剑谱!你有什么资格来烧!”一个声音穿透慕玄微的耳膜,就在剑谱只剩最后一点点的时候,一把利剑朝她的手刺来。 慕玄微捏着剑谱的手快速松开了,手中还未烧尽的剑谱稀稀落落的掉落在地面上,她急退几步至墙边,她快速的拿起墙边的那把“残血”。 “我原想放你们一条生路,可是如今你们送上门来,我就要你们一个不剩的去见阎王爷!”慕玄微一挥手中的残血,只见一道锋利的刀气奔涌而出,那第一个攻上来的人被一瞬间腰斩,只见地面上溅落了一地的鲜血。 殷红的鲜血喷溅到慕玄微的红色衣衫上,竟然一下子看不到痕迹,好像她身上穿的红衣就是用他人的鲜血染成的。 众人被眼前的场景吓得不禁一退,慕玄微看着眼前的那些人,突然狞笑:“来啊!你们不是要杀了我这个女魔头吗?有什么就尽管来!今日,我也想为我的师门报仇!不拼个你死我活,谁也别想走!” “琼崖派出了你这个女魔头也是魔教!我们将它除之,也是为了江湖正义!”有人大喊道。 “对!” “对!我们已经灭了魔教,现在就让我们来杀了你,好让你和你的师门团聚!” 慕玄微听完面目扭曲,眼睛通红,她此刻怒火中烧,怒火烧光了她的理智,她恨的咬牙切齿,师门是她的逆鳞。 “今日我就要你们为我的师门偿命!”慕玄微手中的“残血”闪动,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她随即就与眼前的那些人拼杀起来。 慕玄微的刀快极了,如夜空中一道明亮的闪电,一群人将她围聚起来,她快刀斩落,随即如一团红莲焰火飞旋于天,在空中衣摆翻飞,衣带飘零。 她飞身而下,在黑压压的一片人海中,显得格外的明亮耀眼。 她是黑海中一朵飘零的红莲,是毁灭一切的火焰。 “铮铮铮!”是刀剑相抵发出的声音,金属的激烈摩擦在擦碰的瞬间撞出了火花。 那些人如大海的浪涛一般,被慕玄微一刀又一刀斩杀在地,顿时屋前的地面上鲜血淋漓,瞬间尸横遍野。 鲜血无情的溅落在她如雕如琢的侧脸上,白皙的脸庞上沾染了鲜血,看上去格外的刺眼夺目。 她已经杀红了眼,她看着眼前的那些拿着刀剑既害怕又想要上前的正义之士,她一双凌厉的眼扫过众人,愤愤道:“来啊!要杀就来!” 慕玄微拿着“残血”的手在微微颤抖,经过长时间的激战,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的嘴角流淌着鲜血,她自坠崖后,身上的伤虽然已好,可是内力大不如前,刚才的战斗中,她拼尽全力,不过是在硬撑。 “她已经耗尽内力!大家还怕什么?!杀了她,就能在江湖声名鹊起!杀了她,就能拿到百两赏金!”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对!杀了她!” 那些人随即眼里亮起了凶恶的光,他们提起手中的刀剑,再一次朝慕玄微刺去。 慕玄微站起,她感觉自己疲惫极了,拿着“残血”的手在微微颤抖,她尽力去克制身体的伤,让人看不出任何的痕迹。 那些朝她劈来的刀剑太快,她躲闪不及,瞬间被砍的浑身是伤。 她捂着胸口,吐了一口鲜血。 就在这个时候,出门打柴的净善回来了,他看到满地的尸体,以及已经杀红了眼的慕玄微。 他手中的柴“噼里啪啦”的掉落在地,他急忙跑到了慕玄微的面前,将掌力凝于掌心,身体一震,周围人被震的五脏俱裂,口吐鲜血。 众人看到眼前的净善,被他极为强悍的内力所骇,吓得皆是后退两步,不敢说话。 净善展开双臂挡在慕玄微的面前,他言辞恳切的看向众人,道:“不要再打下去了!慕玄微已经想要放下仇恨重新开始,你们可不可以给她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重新开始?你这个臭和尚只怕是在说笑话!她可是江湖中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她杀了那么多人,你以为她想要重新开始就能重新开始的吗?你看这满地的尸体不就是慕玄微的杰作吗?” 慕玄微嗤笑一声,一把拉开眼前的净善,道:“是啊!江湖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就算我想要停下,也会有人一直拉着我不让我走!我永远也不会得到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只要我活着,那么一切永远都不会结束。” “你渡得了我,却渡不了那些人!”慕玄微眼睛湿润发红的看着净善说道。 “不,我要你重新开始,我要你干干净净的做人。”净善道。 他走到那些正义之士的面前,道:“今日你们对慕玄微的仇恨可以发泄在我的身上,若是你们愿意放过她,那么我愿意替她承受一切,即使要把我的命拿去也可以。” “哈!你这个臭和尚在说什么笑话!你为何要对这个杀人女魔头那么好,难不成你对慕玄微心动了?啧啧!你可是出家之人,怎么可以对一个女子动心?” 净善没有承认,也没有辩解,而是双手合十,他一双清澈的眼看向众人,低头行了一礼,道:“请诸位给她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贫僧在此愿意承受一切。” 慕玄微笑道:“净善你真是太天真了!” “臭和尚,你要为慕玄微承担一切的罪果?好!那你要是让我们砍十刀,我们就放过慕玄微。” “此话当真?”净善看着眼前的那些人问道。 “千真万确。” “好,那我便答应你们,给你们砍十刀,只求你们可以答应我,放过慕玄微。”净善道。 可是他怎么会懂得江湖险恶,那些人不过是看在净善的武功较高,他们根本打不过,所以才想到这个主意诓骗他。 “来十个人,每人在净善的身上砍一刀!一定不要收下留情!” 随后在众人里站出了十个人,手中的刀剑寒光凛凛。 “净善!你不要相信那些人!他们都是恶人!他们都是骗你的!”慕玄微喊道,说着就站到了净善的面前,准备与那些人拼个鱼死网破。 净善缓缓推开眼前的慕玄微,他心思如铁凝,他直直的挡在慕玄微的面前,道:“我护着你!一切由我担着!我只求他们可以给你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可是我不愿看到你受伤,我们杀光他们离开好不好?”慕玄微哭喊道。 “冤冤相报,何时了,就让一切结束在这里……”净善说道。 随后那十个人站了出来,他们的眼眸中都发着凶恶的光,脸上皆挂着冷漠和狡黠。 “你们若是让净善死,我便要你们为他陪葬!”慕玄微一挥手中的刀,朝眼前那十个人怒吼道。 那十个人,一个接一个走到净善面前,第一个砍净善的人还是害怕的,他并没有砍在净善的什么要害处,只是在净善的右肩落下了一刀,鲜血瞬间从净善的伤口处流下来,鲜血染红了净善净白的长衫。 第二个走到净善面前的人,看到净善没有丝毫的反应,而是大了胆子。 他举起长剑划向净善的胸前,净善的胸口瞬间出现一道巨大的伤口,鲜血如注,净善疼的额头挂满了豆大的汗水。 第三个走到净善面前的人,将手中的刀砍在了净善的左肩,鲜血从伤口溅出。 第四个走到净善面前的人,再次一刀砍在了净善的胸口。 第五个走到净善面前的人,将手中的剑砍在了净善的双膝上,净善痛的跪倒在地面上。 他嘴唇发白,满头汗水,毫无血色。 看着一个又一个人走到净善的面前,一刀又一刀砍在净善的身上,慕玄微只觉得自己的心简直比被砍伤还要痛。 “不要再砍了!剩下的那五刀,要砍就砍我!”慕玄微跪在净善的面前,展开双臂挡道。 净善却一把推开了眼前的慕玄微,颤抖道:“你走!让我受完最后那五刀,这样你就自由了!” “不要!你要我怎么眼睁睁看你受那么多伤?”慕玄微声音嘶哑。 “我说过我要为你承受一切!”净善大声道:“你走开!” 随后他忍受着浑身的痛,再次从地上缓缓站起,走到那眼前的那五个人的面前,道:“还有五刀,要来一起来吧!” 那最后剩下的五个人将净善团团围住,他们看了一眼人群的一人的眼神,他们点了点头,五刀迸进,刀刀直击要害,净善只觉得自己像被生生割碎了一般,他痛的重重倒在地面上,慕玄微看到后,拼命的朝净善扑去。 她将净善抱在胸前,哭喊道:“净善,净善!” 净善缓缓睁开眼,摇了摇头,笑道:“我没事。”说完,他便昏了过去。 净善的血浸染了慕玄微的衣服,染红了慕玄微的双手,慕玄微大哭起来。 眼前的那些人,看到净善已经倒下,此刻他们的真面目皆已露出。 “那个臭和尚已经倒下了,现在再也没有谁能阻止我们杀了慕玄微!” 慕玄微睁着一双通红的双眼,杀气腾腾的看向那些渐渐逼近的人,她哭道:“净善,你看看眼前的这些人就是所谓的江湖正义之士!他们要杀人,只要随意给人套上一个理由,就可以随随便便的杀人了!” “他们从来不会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慕玄微将净善轻放在地面上,她拿起手中的“残血”缓缓站起,她看着眼前的那些人,道:“今天,我就要你们全部死在这里!” 慕玄微拿着刀的手再颤,可是她不管如何,就要杀光那些所谓正义的江湖中人。 “我要你们全都死在这里。”慕玄微怒吼道。 手中的残血飞劈而下,一个人被她瞬间劈杀,鲜血四溅,众人有些瑟缩。 突然有一个人大喊:“慕玄微已经受了极重的伤!她现在已经大不如前!我们一起杀了她!” 原本瑟缩的人一下子都不再害怕,他们渐渐围住慕玄微,不停的朝慕玄微杀去,慕玄微飞身而起,她的黑色长发在空中凌乱缠绕。 她杀人如在切案板上的肉,在大杀了许久后,她已经筋疲力尽,只见“残血”上的鲜血不停滚落在地面上。 可是眼前的那些人还有很多很多,她大喘着气,胸口上下起伏着,她的脸被鲜血喷溅的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当她想要继续去拼杀的时候,竟然有一个人将剑放在净善的脖子上,朝慕玄微威胁道:“慕玄微你若是再一动,我就杀了这个臭和尚!” 慕玄微瞬间呆愣在那里,她咬紧牙齿,怒吼道:“你们要是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就要你们全都为他陪葬!” 那人扯起嘴角,轻轻一笑,轻蔑道:“你倒是可以试试,是你的刀快!还是我手中的刀快!” “你要怎样?!”慕玄微大吼道。 “要怎样?你先把你手中的刀放下!”那人道:“否则我立刻要他死!” 慕玄微将手中的刀丢在地面上,那人朝他人使了一个眼色,其他的人立刻跑到慕玄微的面前一脚踢开了地面上的刀,残血撞击在一旁的墙发出叮铛脆响。 “现在要怎样?杀了我?”慕玄微讥笑道。 那人冷哼一声,道:“你要死,没那么简单,我看你刚才对我们所使的招数是《沧澜剑谱》上的剑招吧!只要你把剑谱默写给我们,我们就放了这个臭和尚!” 慕玄微讥笑一声道:“你们不是说并不是为了《沧澜剑谱》吗?怎么现在不装了?你们如此虚伪恶心,真是让我想吐!” “你到底默不默?”那人威胁道。 净善还在他的手中,慕玄微不得不妥协,她冷笑一声道:“默,当然默!你们放开净善,我就默!” “好!”那人满意的大笑一声。 突然一个人走到慕玄微的面前,将自己的剑抵在她的脖子旁,慕玄微笑道:“你看,现在我跑不了了吧!快把净善放了!反正他如今已经伤成这样,也救不了我,你们带着也是负累。” 那人觉得慕玄微说的有道理,于是立刻放下了抵在净善脖子上的剑,将净善扔在地面上,正要带着慕玄微朝前走,慕玄微假意配合向前走。 刚走了两步,慕玄微聚起掌力用力的打在身后持剑的人身上,那人躲闪不及,瞬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剑掉落在地面上。 慕玄微在这个时机下,她飞奔至净善的面前,一把搀扶起净善就要逃。 就在她转身要逃的时候,刚才劫持净善的那人,气的浑身颤抖,大吼起来:“我们一起杀了他们!让他们死在这里!” 于是众人拿着刀剑朝他们扑杀,慕玄微搀扶着净善跑的慢,一个人持剑朝慕玄微砍去,慕玄微的后背被狠狠的劈上了一刀,鲜血飞溅而出。 慕玄微忍着痛,她紧紧的抱着净善,害怕他再受什么伤。 净善靠在慕玄微的身侧,缓缓睁开眼睛,眯着眼睛看着慕玄微,吃力的张着嘴道:“放下我,你可以走的更快。” “不要!我不会放开的!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慕玄微哭道。 但是身后的人群如黑色的虫子紧追不舍,净善用尽全身的内力,聚于掌心,他道:“停一下。” 慕玄微停下脚步,只见山间的黄色杏叶一起聚在净善的手中,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球,净善捻起手指朝身后那群人弹指一挥。 突然那个巨大的圆球刹那间散做一把把金黄色的剑朝那些人飞去,在山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随后净善又昏了过去,慕玄微急忙哭喊道:“净善,你不要有事!你还记得我说过要烧菜给你吃的吗?等你醒了,我烧给你吃,好不好?” 然而净善伤的太重,没有任何的回应。 慕玄微搀扶着净善一直朝前逃,她想带他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从此消失在这个世间。 就这样,他们逃到了墨珩的家中。 “是我害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慕玄微哭道,说完她跪在墨珩的面前,哀求道:“求求你!救救他吧!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他能醒过来!” 墨珩摇了摇头,一旁的白急忙搀扶起跪在地上的慕玄微,轻声道:“我们一定会救醒他的,你放心。” 墨珩道:“他的伤势经过这几天的治疗,已经好了大半,很快就会醒的,就是不知道醒来的确切时间。” “让我陪着他,我希望他睁开眼睛第一个见到的人是我。”慕玄微道。 “好。“墨珩应声道。 这天的深夜,慕玄微坐在净善的床旁,她不敢闭眼,因为她害怕净善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人不是她。 在昏黄的烛光下,慕玄微坐在净善的床边,自言自语道:“净善,你快点醒来,等你醒来,我会做菜给你吃,所以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她说完,空气里沉默着没有任何的声音。 片刻后,净善像是听到了慕玄微的话似的,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安静的侧过头看着床旁的慕玄微,慕玄微正巧对上了净善的眼睛,两个人四目相对。 慕玄微高兴的话都说出来,而是噼里啪啦的掉眼泪。 净善微笑着看她,轻声道:“我醒来了,所以你不要哭了,你不是说要烧菜给我吃的吗?”他的声音如一曲好听的歌那般悠扬。 慕玄微抿唇微笑着点点头:“嗯…….”她随后用力的擦了擦眼眶的泪水。 ……. …… 第二日,墨珩端着药来到净善的屋子,他看到净善已经醒来,心里欣慰一笑,将手中的药放在慕玄微的手中,道:“这药你喂他服下。” “好。”慕玄微接过药,答应道。 净善看到了眼前的墨珩,立刻从床上坐起,他的眼里冒着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激动道:“是墨哥哥吗?” 墨哥哥?墨珩许久没听到别人这样叫自己,他的脚步停了下来,然后缓缓转过身,又走回净善的面前,望着他,道:“你叫我墨哥哥?你是?” “我是小欢啊!”净善道。 小欢?墨珩猛然想起自己未升仙至天界的时候,他在凡间收留的孩子。 小欢就是那个在他被人人喊成妖的时候,唯一站出来帮自己说话的人,距离那个时候几乎已经过去了一千多万年,而眼前的人竟然还保持着弱冠少年的模样。 “你是小欢?”墨珩有些不敢相信。 “墨哥哥,我是那个被你曾经收留的孩子小欢。”净善道。 净善看着一旁的慕玄微,道:“玄微,我有话要和他说……” 净善还未说完,慕玄微就立刻懂得了净善的意思,她笑着道:“好,我现在出去,你先把这药喝了。” “好。”净善答应着,随后接过慕玄微端来的药慢慢喝了下去。 慕玄微端着空药碗走出了门,她走到了门外,只见白正坐在院子里的桌前,正在择菜,她笑着走到白的面前,望着眼前的女子。 从第一次见她,她就带着面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是光看她的眼,就觉得她长得好看极了,那双好看的眼睛像是有魔力似的,可以吸走人的魂魄,再也移不开眼。 “我帮你一起择菜吧!”慕玄微对眼前的白说道。 “好,谢谢。”白笑着答应道。 于是慕玄微拿起了桌上的菜,同白一起择菜。 “我记得我答应过净善,要烧菜给他吃的。”慕玄微道。 白听到后,抿唇一笑,道:“好,那等下给你这个机会。” 屋内,净善坐在床头,看向墨珩,笑着说道:“真没想到我还有机会再见到墨哥哥,那时候墨哥哥飞升至天界,我还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你。果然墨哥哥是仙人,一千多万年了,容貌还如当初我见到你的那般。” 墨珩走到净善的床边坐下,看着他,道:“小欢,一千多万年了,当年我离开后又发生了什么?” 净善看着一旁的墨珩,道:“当年你走后,我就同小路他们分开了……” 一千多万年前。 小路跪在小欢面前,求他:“小欢,墨哥哥都走了,你不要再离开我了,我求求你。” 小欢看着眼前的小路,没有责骂他,而是蹲下身将小路轻轻的扶起,他轻声道:“你对墨哥哥做的事,我全部都原谅你了,墨哥哥那样好,我想他也已经原谅你了。” 小路站在小欢的面前,满面泪水,咸咸的泪水将小路的脸庞洇红,他抓着小欢的手臂,激动道:“小欢,那你是不是不会走了?” 小欢垂着头,没有说话,而是推开了小路的抓着自己的手,他抬头看着眼前的小路,道:“对不起,小路哥哥,我原谅你了,可是我依旧要走。因为是墨哥哥救了我,给了我这条命,墨哥哥他那么好,他一直想要治好你的心。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人心需要去治,有那么多人需要被渡化,所以墨哥哥的路,我会替他走下去的。” “若是你懂,请不要阻止我。”小欢坚决道。 小路眼泪闪烁的看着小欢,没再说话。 小欢说的何尝不是对的呢?他要将墨哥哥的路继续走下去,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小路哥哥,对不起,我已经寻到了我要走下去的路,所以我在此向你拜别,若是有缘,我们仍会相聚。”小欢像个小大人般朝小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然后,他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明明他只是个孩子,为什么他的背影看上去是那么的高大? “再见,小欢……”小路双手相搭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从此那两个孩子就再也没有见过,缘分断了,就再没有了相见的机会。 两年后,小欢独自走在路上,几日几夜的不吃不喝让他倒在了路边,机缘巧合下,他被敬源寺的方丈收留了下来。 他住在寺院里,常听方丈诵经礼佛。有一日,小欢走到方丈面前,问道:“方丈,请问你们念的这些佛经有何用呢?” 方丈低着头,看着小欢笑着回答道:“为了渡化世人。” “为何能用佛经渡化世人呢?”小欢继续问。 “这个世道,人的心如随风飘摆的柳絮,总是在路上飘零,无处安放,而我们诵念的经文如指引曲般,可以引导人们寻到自己要去的归途,让人们顿悟活着的真正意义,接受该接受的,放下该放下的,做最真实的自己。”方丈缓缓道。 “可是人世浊浊,那么多的人心要如何才能渡完呢?”小欢问道。 “只要经文可以一直传递下去,只要有人可以一直传诵下去,那么总有一天,人心定会被渡化的。”方丈道。 “道业是那么的长远,只要一心求道,必将改变一切。”方丈看着小欢说完,长长的叹了一声。 小欢抬头看着方丈,突然双膝落地,他跪伏在地面上,言辞恳切的求道:“方丈,我求你收我为徒,我愿一心向道。” “红尘万丈,你可想好了?入了佛门,走了道业,那姹紫嫣红的尘世便与你没有了任何的关系。”方丈道。 “我已经想好了!求方丈收我为徒!我愿将毕生都献于道业,永远都将渡化世人作为己任。”小欢求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方丈双手合十缓缓道。 小欢跪坐在佛堂前,方丈进行了诵经洗礼,然后他拿起了剃刀,走到了小欢的面前。 青丝缓缓从头顶落下,片刻就落个干净,从此他就同那万丈红尘再也没了关系。 佛门有五戒: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 佛门有十善:不杀生,不偷窃,不邪淫,不妄语,不两舌,不恶语,不拍马,不贪婪,不恼怒,不背离佛法。 “这些戒律,你可谨记?”方丈对面前的小欢说道。 小欢双手合十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已谨记在心。” “从此你的法号便为:净善。”方丈对眼前的小欢说道。 “是,多谢方丈。”净善道。 净善,做一个干净又善良的人,这是方丈对他的期予。 后来他修得大乘佛法,凡间有凡人修仙之术,他一直积善行德,二十岁那年,他就修仙得道,有了仙体,只是他修为不够,不能飞升至天界。 不过对于净善来说,比起飞升,他更愿意留在凡间,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来渡化世人了,沧海桑田,花开花落,不知道过了多少岁月,他身边的人老去的老去,病死的病死,终究是躲不过时间的无情。 “净善,你快离开寺院吧!”这是方丈在临终前对净善说的话。 “净善,你快离开寺院吧!”方丈看着眼前的净善说道,他气若游丝,快要油尽灯枯。 “净善,你若是再留在这里,别人会认为你是妖魔的,这个世间的偏见太多了……”方丈虚弱的说道。 “好,净善答应师父,我会离开这里。”净善道。 若是一直呆在同一个地方,他这不老不死的模样,是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的,他想起了墨珩…… 他明明是仙,却被当成了妖。 真是一件极为讽刺的事。 办完了师父的葬礼,净善就收拾了行囊,在一个午夜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寺院。 他走在静悄悄的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突然天空下起了雪白的鹅毛大雪,飘飘然的簌簌而落,他慢慢的朝前走,雪越下越大,染白了他的袈裟,染白了他僧袍,染白了他的眉宇。 他慢慢的向前走,只见雪白的地面上,被他踩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天下之大,他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或许以天下为己任,那么只要是自己所到之处就都会是自己的家。 就这样,他来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寺院,但是他总会在呆了一段时间后,再换个地方。 他四处去传道授业,将佛法传入人心。 他就是这样活了一千多万年,既孤独又寂寞。 十年前,净善路过了一户人家的围墙外。这户人家家里有一棵很大的枇杷树,树枝枝丫长的伸出了院墙,枝桠上长着橘红色的枇杷,各个饱满又水润,挂的满树都是,看上去像是树上挂满了一个个的小灯笼。 突然树桠摇晃了一下,“扑通”一声,伴随着一声尖叫,一个身穿红色衣衫的小女孩从树上掉了下来,净善正巧走在树下,他听到叫喊声,急忙伸出手,一下子接住了那个小女孩。 那女孩子似是受到了惊吓,她皱着眉头不敢睁开眼睛。 “没事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传入慕玄微的耳朵里。 她缓缓睁开眼睛,只见眼前一个和尚大哥哥接住了自己,他正朝自己微笑着,像要用微笑来安慰自己似的。 七岁的慕玄微眨巴眨巴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净善,道:“谢谢大哥哥,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呢!那树好高!好吓人!” 净善将慕玄微缓缓放下,然后伸出自己的大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现在没事了,不要怕,以后不要爬那么高了,很危险,知道吗?” 慕玄微清脆的声音响起,她笑着对净善道:“好的,我听大哥哥的话。”然后她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那枝桠上的橘黄色枇杷,有些可惜道:“可是树上的枇杷那么好吃,我就不能去摘了吗?” 净善也顺着慕玄微的视线望去,随后他笑了笑,然后伸出自己的长手臂,摘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根枇杷枝,上面还挂着好几个水润诱人的大枇杷,他蹲下身,将采下的枇杷枝放在了慕玄微的手里。 他笑着道:“哥哥帮你摘一枝,以后要吃的话,让家里的大人帮你摘吧!你自己摘很危险,不要将自己摔伤了,知道吗?” 慕玄微拿着手中的枇杷枝,看着上面那些橘红色的大枇杷,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但是她知道眼前的大哥哥是为自己好的。 于是慕玄微朝眼前的大哥哥笑着点点头,答应道:“好的,谢谢大哥哥,我会听你的话。” 净善点点头,随后站起身,又伸手摸了摸慕玄微的脑袋,准备继续朝前走。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慕玄微朝净善的背影喊道。 净善停下脚步,随后转过身,双手合十,朝慕玄微行了一礼,然后轻声道:“净善。” “大哥哥,我叫慕玄微!你要记得我的名字啊!”七岁的慕玄微拼命挥手朝净善喊道。 只是他不曾想到,他会再次见到十年前的那个小女孩。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人在你眼前变了样子,明明她原本是那么的善良干净,可是却被他人活生生的逼成了另一副模样。 看上去是那么的陌生,可是她的灵魂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为什么不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呢? “我只希望你可以干干净净的重新开始。”净善对慕玄微说道。 他渡了那么多的世人,为何不能渡一下她呢? 墨珩听完净善的故事,他看着净善,问道:“你只是为了渡她才做了那么多吗?” 净善微笑着点点头,道:“是。” 他只回答“是。” 他害怕自己再说下去,会承认她除了是他要渡的人,还是他命中逃不过的劫。 “墨哥哥,一千多万年,我去了很多很多的地方,渡了很多很多的人,我看过人心丑恶,世态炎凉,人间百态,我始终秉持着心中的善念,将那些人一点一点的渡化,要治愈人心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可是无论如何,我都会坚持下去。” “我相信只要我一直坚持下去,终有一天,这浊浊人世会变的清明,人心会变回最干净善良的模样。” “而让我一直坚持下去的人,是你。” “我?”墨珩有些不敢相信。 “是啊!若不是墨哥哥,我又怎么会站在这里,若不是墨哥哥对我的善意,我又怎么会知道善意是如此重要的东西。” “善意可以改变一个人,也可以改变这个世界。” 墨珩听完净善的话,心里不住的颤抖,也不知道怎么的,他竟然觉得心里像被什么温暖着似的。 对小欢,他只是小小的善意收留,没想到竟然会得到如此的回报。 净善将自己活成了墨珩自己想要变成的样子。 “谢谢你。”墨珩看着净善感谢道。 净善轻轻摇头,笑着道:“不,应该是我感谢墨哥哥的,谢谢你。” …… …… 中饭的时候,墨珩搀扶着净善走到了院中,原本的时候墨珩是劝净善呆在屋中休息的,可是净善一听到慕玄微说要做菜给他吃,于是他坚持着一定要出屋子。 无奈,墨珩看他那么坚持,于是就将他带到了院中,就这样四个人围坐在桌前,一起吃着饭。 慕玄微担心净善吃米饭不利于消化,于是就为他熬了粥。 “净善,这是我烧的菜,你尝尝,没有放油,也没有放盐。”慕玄微说着夹着一根青菜放在净善的白粥上。 净善看着自己碗上的那根小青菜,脸上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他看向慕玄微,眉目温柔。 “谢谢。”净善温声道。 慕玄微微笑着摇摇头,道:“不,这是我该做的。”慕玄微看着净善,说道:“你快尝尝。” 净善点点头,夹起了碗上的那根小青菜,放在嘴里吃了起来,他嚼了嚼,慕玄微不眨一眼的看着净善脸上的表情,直到最后看到净善脸上的微笑,她才放下心。 “很好吃的,比我烧的还要好吃。”净善笑着说。 慕玄微听完净善的话,笑的灿烂无比。 墨珩和白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人也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笑起来。 和风舒畅,如上好的丝绸般轻轻的拂过众人的脸颊,一切如画中一般美好,美好的不真实。 假如一切都能在这一刻静止下来就好了。 这样一切就都不会改变了。 …… …… 吃过午饭,净善和墨珩两人一起站在竹林的小径上。 “墨哥哥,你知道吗?”净善轻声道。 “嗯?”墨珩好奇道。 “她喜欢吃枇杷,我好希望能再摘一些枇杷给她吃。”净善道。 墨珩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而是继续静静地听净善说。 “墨哥哥,我命中有一劫,师父生前为我卜过一卦,是他告诉我的,若是我能度过这一劫,便可得道成仙,飞升至天界。那时候,我一直想,只要我度过那一劫,便可飞升到天上来见你了,于是我一直在期盼着那一劫的到来。”说着说着,他顿了顿,继续道:“直到现在我才知道,那一劫竟然是她。” “她是我飞升前该渡的最后一个人。”净善道。 幽暗的光照在他的侧脸上,他的表情埋没在黑影里,看不清情绪。 “所以你如何决定?”墨珩问道。 “求道之心已定,我决定心无旁骛的继续下去,渡人便是渡己,渡她也是渡己。”净善道。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比起得道成仙,我更希望的是可以将她渡化,能成为一个干干净净的人重新活在这个世上,我希望凡间众人可以给她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无论有多难,我都会继续下去。”净善道。 墨珩看着净善,点了下头,问道:“可是这样做,你真的不会后悔?” “心意已决。”净善双手合十,朝墨珩缓缓行了一礼,坚决道。 …… …… 又过了两日,净善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 这天,夜晚时分,夜幕低垂,漫天的星星缀在天空,不停的闪着光。 净善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慕玄微缓缓走到净善的身旁,坐在他的对面的位置。 净善看着漫天星辰,慕玄微笑着问他:“你在看什么呢?” “星星。”净善轻声道。 慕玄微随后也抬起了头,她看着漫天闪烁的星星,天上的星星闪耀着,像是在对她开心的眨眼睛。 慕玄微双手捧着自己的脸,笑着道:“星星可真好看啊!我还记得曾在师门的时候,我总会跟我的同门师兄姐妹们一起看。那时候,大家总是打打闹闹的在一起习武练功,说不尽的欢声笑语。那时候,师父也在我们的身旁……” 净善侧过头看向慕玄微,慕玄微眼眸中有些光亮的东西在闪烁。 净善知道慕玄微又坠入了记忆里。 “玄微,你知道吗?听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保佑着牵挂的人。”净善道:“你看着这漫天的星星,它们是那么亮,一定是你的师兄姐妹们在天上看着你,保佑着你。” “他们一定是希望你能过的好,希望你过的快乐。”净善道。 慕玄微喃喃道:“希望我过的好…….是我辜负了他们的期望,活了那么久也没活出个人样。” “所以重新开始吧!重新做个干干净净的人,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净善道。 他的话竟然与慕玄微师父的话一模一样。 可是她如今也想重新开始,只是别人不放过她,不给她重新开始的机会。 “还能有机会吗?这江湖入了,就真的能干干净净的重新开始吗?我也想要重新开始,只是别人不会再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罢了。”慕玄微道。 “答应我,若是有那样的一个机会,你一定要好好重新开始。”净善道。 慕玄微以为净善在说笑,但是看着他那么认真的眼神,慕玄微忍不住点了点头,答应道:“好,若是有那样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做个人。” 突然一阵风吹来,山间的银杏叶吹进了院子里,有一片银杏叶落在了慕玄微的头发上,净善眉目柔和的笑了笑,然后伸出手将慕玄微头发上的银杏叶拿了起来。 他刚想要扔,慕玄微看着他手中的那片银杏叶,轻声道:“净善,这片银杏叶送给我,好不好?” 净善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片银杏叶,抿唇一笑。慕玄微张开了手,净善将银杏叶轻轻放在了慕玄微的手掌中。 慕玄微将那片银杏叶捏着柄放在自己的面前,她轻轻转动着,眼眸中的柔光落在了那片银杏叶上。 秋日的微风有些微凉,夹杂着淡淡的桂花香,甜甜的,沁人心脾,好像整个人吃个一罐子的甜蜜似的。 人生很苦,是不是吃口甜,就能将那些苦的日子都能忘记呢? 若是你在身旁,我便甘之如饴。 好像那盘桂花糕,甜到了人心里。 在那迷茫的看不见未来的日子里,薄背上担着沉重的担子,你不能抬头,因为沉重的负担让你抬不起来。 前路一片黑暗,你找不到方向,看不到一点点的光亮。 但是你要相信,无论有多么苦,多么累,总有一个人在不远的未来陪伴你。 他会变成一道光,变成一罐蜜,给你带来光明和甜蜜。 这日,墨珩从镇上买了面粉和青菜,和了面,剁了菜馅,包成了一个又一个浑圆的饺子,墨珩在包的时候,在其中的一个饺子里放了一个铜板。 烧了一锅子的开水,厨房里都是氤氲的水汽,墨珩将包好的饺子全都放进了开水里,只见一只又一只可爱的饺子在水里扑腾着。 墨珩喊净善一起来端饺子,净善伸出手端起眼前的一盘饺子,饺子热气腾腾,有些水汽飘在净善干净的脸上。 墨珩也端起了一盘,然后就朝厨房外走,只见白和慕玄微正坐在院中的石桌前开心的聊着什么。墨珩和净善将手中端着的饺子放在她们的面前,随后又进厨房为各自端了一盘。 四个人围坐在圆桌前,开始吃饺子。 “净善,这是我包的饺子,你尝尝,知道你不吃荤,包的馅都是菜馅。”墨珩对净善道。 净善双手合十,行了一礼,他缓缓道:“多谢。” “尝尝吧!墨珩还在其中的一个饺子里包了个铜板,谁要是能吃到那个铜板,说明那个人的福气好。”白笑着道。 净善生的一双“剔透眼”,他一眼就能看到那四盘饺子里哪个饺子里包了铜板,说来也是巧,那只包了铜板的饺子就在自己的盘子里。 吃了几个,他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盘中的那只有铜板的饺子用筷子轻轻夹起放在了慕玄微的盘子里,慕玄微停下动作,侧头看他,问道:“怎么?净善,你不吃了吗?” 净善微笑着摇摇头,轻轻道:“你吃。” 慕玄微心想,可能净善不想吃了吧,于是也没多想就用手中的筷子夹起了那只饺子吃了起来,这一口下去,她觉得自己的牙都要磕掉了。 “啊呀!好疼啊!我的牙!”慕玄微大喊道。 净善抿唇笑起来,墨珩和白看着慕玄微的样子,也跟着笑起来。 “慕姑娘,看来在我们这里,还是你的福气最好。”白笑着道。 “这饺子是净善给我的……”慕玄微侧头看向净善,眉头一皱,问道:“不会是你知道这饺子里有铜板故意给我的吧!” 净善只是笑,夹起了自己盘子里的一个饺子吃了起来,他笑道:“这饺子可真好吃啊!” 慕玄微看着净善吃着饺子,心里暗想:你把这有铜板的饺子给我了,不就是把自己的福气给我了吗? 墨珩已经许久没有下山去为百姓诊治病痛,且看净善的身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于是便同白一起下了山。 净善同慕玄微一起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慕玄微单手托脸,看着净善正拿着毛笔在经卷上一笔一画的写着什么。 “净善,你在写什么呀?”慕玄微轻声问道。 净善一边认真写,一边回答道:“我在编写经卷。” “为什么要编写经卷?”慕玄微问道。 净善写完这页上最后一个字,然后轻轻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看着眼前的慕玄微,道:“这是我一生的梦,我希望可以编写一卷经书,无论是听到这卷经书的人,还是看到这卷经书的人都可以找到自己人生的答案,能得到引渡,可以得到宽恕。” 慕玄微看着净善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眸里有明亮的光在闪,像是说尽了一生似的。 “那你这卷经书已经编写完了吗?”慕玄微问道。 净善轻轻摇头,回答道:“还没,不过应该快了……” 起风了,远处的金黄色银杏叶又飘飘洒洒的落下来,像是落了一场黄金雨似的,不一会儿就落得满地金黄耀眼。 印象中,慕玄微记得关于净善的,永远是一张笑的纯澈的脸,那提笔而落的经卷,那一盘甜香的桂花糕,以及那飘飘洒洒落不尽的金色银杏雨。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后来就离开了自己呢? 明明也是个如往常那般平静的午后,净善正在写着经卷,风儿轻轻的吹,那么温柔的触感,好像一个温柔如水的人在用手轻抚着他们的脸。 刚刚还温柔至极的风,也不知怎么的,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卷起了净善刚写完的经卷。 他在经卷上落下最后一个字,满意的看着自己写好的经文,脸上露出一个好看的浅笑。 “终于完成了。”净善笑着说。 慕玄微放下托着自己下巴的手,抬头看向净善,鼓了鼓掌,道:“太好了。” “嗯。”净善正要等纸上的墨变干,然后他要收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邪祟的狂风突然袭来,净善手中的经卷被吹的漫天漫地都是。 就在这个时候,一群黑压压的人蜂拥而至,全部挤进了这小小的院子里,那些人的手中依旧带着明晃晃的刀剑。 慕玄微看到眼前的情景,立刻抽刀拿在自己的手中,她准备往前拼杀。 净善站在她的身前,一手伸出护着身后的慕玄微。 “别拦我,让我杀光他们!上次我身负重伤不是他们的对手,可是今日我已经恢复如初,我定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慕玄微愤愤道。 “别去!由我来平息。”净善蹙眉道。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站出了上次那个像是头领的男子。 那男子只是扯嘴一笑,看着眼前的净善和慕玄微,冷冷道:“真没想到,上次竟然被那一男一女给骗了!你们藏在这个地方,害我好找!” “你要怎样?”净善怒道。 “呵!我要怎样?我要慕玄微把《沧澜剑谱》默写给我们!然后去死!你也是一样!”那男子似笑非笑道。 “做梦!要死也是你们先死!”慕玄微怒吼道。 “哦?你可以动手试试!不过在此之前,你可以看看我抓了谁!”那男子狡黠一笑,随即朝身后一挥,只见两个男子绑着两个熟悉的身影押解前来。 墨珩和白被绑的不能动弹,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净善和慕玄微的眼前。 “墨哥哥!白姑娘!”净善大喊。 那男子看到净善失控的表情,不禁大笑起来,有些得意道:“你看啊!这两个人如今就是我手上的筹码!这两日我在街上看到了他们,然后悄悄跟着他们发现了你们的踪迹,真没想到你们躲的可真好啊!” 净善的拳头握紧,发出咔咔的声响。 那男子继续说:“于是我就把他们抓来,看看你们会是怎样的反应!若是你们可以不顾他们的死活,大可以现在就杀了我!哈哈哈哈哈!”说完后,便朝天放肆大笑起来。 “你!你卑鄙无耻!”慕玄微怒喊道。 “你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有什么资格来骂我!”那男子大吼道。 “你到底要怎样?!”慕玄微愤怒大喊。 “我?我现在想要的是《沧澜剑谱》以及你的人头!”那人朝慕玄微大喊道。 慕玄微拿着刀的手开始颤抖,胸口不停起伏,恨的咬牙切齿,可是她不能轻举妄动,因为白和墨珩的命还在那人的手上。 看着慕玄微气到发红的眼睛,那人笑的更加得意,再添一把火,将自己手中的刀架在了白的脖子上,他猖狂的大笑道:“慕玄微,若是你再迟疑片刻,我手中的这把刀就要把眼前这位姑娘的脖子给划破了!” 慕玄微紧咬着牙,她最终放开了手中的刀,刀落在地面上,与地面发出金属碰撞时的刺耳声响。 慕玄微抬手触到净善的手臂,然后轻轻拨开,她朝前走了一步,扯起嘴角笑了一声,道:“好啊!我答应你,只要你们放了他们,我就把《沧澜剑谱》,以及我的人头给你们,你们不就是想要一本不值钱的剑谱,以及我这颗不值钱的人头吗?这有何难?” “好,只要你愿意,我便将他们放了。”那人扯起嘴角笑,他的诡计得逞,笑的得意洋洋。 “不要……”净善心突然抽痛起来,他想要阻止慕玄微朝前走,他知道她这一走,便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慕玄微回过头来,侧着身子看向净善,她苦笑道:“净善,你看啊!即使我想要放下一切重新开始,可是这个江湖始终不肯放过我,或许只有我死,这一切才会真正的结束。” “不要…….”净善觉得自己的心异常痛。 慕玄微继续朝前走,她走到了那个男人的面前,异常平静的说道:“看啊!我已经过来了,你快将他们放了!否则我立刻在你面前自尽!”说着从自己的衣袖中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慕玄微这时候笑的淡然,她道:“我死了,你就得不到《沧澜剑谱》,这本江湖至宝,你就要永远得不到了。” 那男人看着慕玄微的表情,感觉她不是说笑的,于是对身旁的人吩咐道:“将他们放了!现在已经不需要他们了!” 那两个人急忙将墨珩和白送到净善的面前,朝前一推,墨珩和白一起摔在净善的面前,净善急忙去扶。 慕玄微的脖子上被架了一把明晃晃的刀,被威胁道:“可以走了。” 慕玄微没有任何的表情,此刻却反而更加平静,平静的可怕。 在走之前,她回过头看着净善,说道:“净善,谢谢让我遇见了你,我们来生再见。” 净善听完慕玄微最后的这句话,已经来不及,只见慕玄微用尽掌力推开了握着刀的人,她快速的抢过那把刀,然后抵在自己的脖子上。 在一道鲜艳刺目的红光后,慕玄微像是一个破碎的木偶重重的摔在地面上,一下子摔得四分五裂,怎么拼也拼不回来。 “不要!!!”净善的双眸瞬间布满红血丝,泪一下占据了眼眸,噼里啪啦的不停掉下来。 他已经听不到耳边的一点点声音,他的眼中只看到一袭红衫的她如飘落的红花凋零在地,他疯了似的冲到了慕玄微的面前,他双膝跪地,将摔落在地面上的慕玄微轻轻的抱在自己的怀里,他伸出手想要止住她狂流不尽的鲜血。 可是无论他怎样阻止,那鲜血就跟流不尽一样流了他满手,连他洁白的僧袍都染成了红色。 “玄微,不要!你不要走!”净善哭的整个人都在颤抖,他从未如此的失控过,这个世界就跟他毫无关系一般,他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跟他无关。 好像此生,他从未活的自我一些过。 一千多万年,他总为芸芸众生而活。 他向来大爱,大善,大义,他从未想过自己要什么,他向来无私,无惧,可是此刻他有了片刻的私念和恐惧。 他害怕慕玄微离开自己,他希望慕玄微在自己的身边多活些时间。 然而一旁看着净善悲痛欲绝的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只是在嘲笑:“看这个和尚哭的那么伤心,定是对慕玄微这个女魔头动了心!啧啧啧!出家人,这也算是出家人?简直就是侮辱了出家人的名号!” “啧啧啧!亏他还是个和尚,还真是为出家人丢脸!” “也不知道他是哪个寺庙的和尚!真是脏了出家人的圣地!” 净善抱着怀中的慕玄微哭的发不出声音,耳边的那些污言秽语充斥着他的耳朵,他捏紧了拳头。 就在大家发泄完了,觉得看完了戏,准备掉头离开的时候,净善放下了怀中的慕玄微站了起来,他浑身的白色僧袍已经被染红。 他满目泪痕,耳朵因为极点的愤怒而变的通红。 “你们别走!”净善朝那些准备要走的人怒喊道。 那些人听到净善的叫喊声,还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然后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净善,轻蔑的嘲笑道:“你们看这个臭和尚竟然还会发火!真是让我们好害怕啊!” “怎么?臭和尚,你是要帮慕玄微报仇吗?要再像上次那样给我们捅几刀吗?” “啧!他可是个出家人,出家人怎么可以动杀生之念?他是不能杀人的!” “哈哈哈哈哈哈!还是个花拳绣腿啊!” 在此起彼伏的笑声中,净善缓缓聚起了掌心的掌力,他有极高深的武功,可是以往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从未有过杀生之念,可是慕玄微现在在她眼前死了,他的心绪已经无法被控制。 他痛苦到了极点! 也不知道怎么的,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明明是白日,却如黑夜一样黑,突然漆黑的天空飞过了无数的乌鸦,伴随着凄厉恐怖的叫声,让人听了不寒而栗,脊背发凉。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天黑了?” “还有那么多乌鸦!怎么会这么恐怖?” “呵呵......”身后传来净善有些恐怖的笑声。 众人突然回头,只见身后的净善睁着一双湿润通红的眼睛,看着眼前的那些人,像是有说不尽的恨意此刻就要溢出来。 只听得他自言自语起来,言语中带着极为嘲讽的语气:“我一直以为我要渡的人只有慕玄微而已,然而我错了,我要渡的除了她,还有你们这些愚昧的人!” “这个臭和尚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我们何曾犯过错?我们惩恶扬善,铲除武林公敌,是善意之举,何尝做过错事?” “这个和尚是被慕玄微给迷了心智,你看慕玄微虽然是个女魔头,但是长得还是有些楚楚动人的。” “出家人怎么可以犯色戒?!” “咦~” 只见净善突然讽刺的朝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凡心易堕,人心难改!我现在就要你们知道慕玄微曾经经历了些什么!” 突然净善的周身被狂风围绕,千万片金黄色的银杏叶片不停的缠绕在他的周身,狂风卷起了他的衣袍,衣袍上的鲜血夺目刺眼。 他缓缓朝眼前的那些人走去,突然一道金光大盛,从平地而起,黑色的夜空被霎那间照亮,墨珩只觉得眼前一片白光,然后在白光中渐渐显现出了一个红衣小女孩的身影。 那日,这户人家正在办什么喜宴,满屋子的喜庆颜色,小女孩因为调皮躲了起来,等到她回到宴会现场的时候,只见自己的父母亲人全部倒在了地面上,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可怕恐怖的画面,吓得大哭起来。 突然一双沾满鲜血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巴,是小女孩的母亲,她母亲嘴角淌着鲜血,正在轻声叮嘱她:“玄儿不要哭,不要发出声音,快躲到那个桌子下面,记住无论等会儿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发出声音,不要出来。” 她母亲将她一把塞进了桌子的桌布下,嘶哑道:“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来!” 慕玄微流着眼泪哭了起来,她捂着自己的嘴巴,点了点头。 突然一阵急乱的脚步声渐渐逼近,然后伴随着一阵阵刀剑碰撞的摩擦声,一个粗旷的声音响起:“慕玄霆,你快说《沧澜剑谱》到底在什么地方。” 慕玄霆是慕玄微的爹爹,只见他死咬着牙,道:“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告诉你们的!” “你个老东西,连快要死了,都这么嘴硬!”尹州成愤恨道。 他气的一咬牙,面目狰狞道:“我再问你一遍《沧澜剑谱》在什么地方!” “呸!”慕玄霆朝尹州成吐了一口血,瞬间大怒,吼道:“我杀了你!” 明亮的光反射在尹州成的长剑上,发出耀眼刺目的光,照的慕玄微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大笑声,那一剑划过了慕玄霆的脖子,鲜血喷溅出来,一个黑色的影子被照在不远处的墙面上。 慕玄微想要哭,害怕的想大叫,可是她最终还是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来,眼泪无声的流下来。 从此以后,她便再没有爹了。 “慕夫人,只要你肯告诉我们《沧澜剑谱》的踪迹,我们就手下留情,放了你!”尹州成威逼利诱道。 “我们慕家没有不忠之人!”慕夫人决绝的大喊一声,随后朝尹州成手中的那把长剑划去,瞬间没了气息,倒在了慕玄霆的身旁。 阿爹,阿娘......你们都走了....... 从此她也没有爹娘了。 尹州成的如意算盘彻底打错,他心间被怒意填满,怒目圆瞠的看着一旁的慕家大小姐和大少爷,以及才不到五岁的孩子。 “你们谁告诉我《沧澜剑谱》在哪里,我就放过他!否则就是跟你们爹娘一样的下场!”尹州成威胁道。 “我们慕家没有一个不忠之人!”慕丞微朝尹州成大喊了一声。 尹州成大怒:“给我杀!杀的一个不留!” 在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声下,慕玄微眼睁睁看着自己一个又一个亲人倒在了血泊之中,然而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却像一个个毫无感情的妖怪。 慕玄微捂着自己的嘴巴,耳边可以清晰的听到刀剑砍入人体的声音。 而那些声音就像是从她的身上发出的一样。 就像被砍杀的人是自己。 直到天微亮,慕府没有了任何的声音,慕玄微才从藏着的桌子下爬了出来。 “爹爹,娘亲,你们怎么都离开我了.......姐姐,哥哥,弟弟,你们也全都走了......”她哭着哭着,身上没有了力气,眼前一黑,倒在了地面上。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是在乱葬岗里,这里到处都是尸体,她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恶臭的尸体,爬出了乱葬岗。 她跌跌撞撞,趔趄的朝前走。 “我不能死!我要报仇!”她一遍遍的对自己说,脑海里出现了一张张令她仇恨的脸。 “我们慕家的仇,终有一天要你们八大世家血债血偿!” 然后画面切换至慕玄微提刀前往八大世家的报仇的画面,在一番打斗之后,尹州成被慕玄微提刀放在脖子上,道:“当年你杀了我们慕家的人,你究竟知不知错!” 只听到尹州成讥讽的笑道:“错?我们八大世家何来的错?我们不过只是想要看一下《沧澜剑谱》而已,谁让慕玄霆那个老顽固不给我们看的!” “因为不给你看,所以你就要强取豪夺,杀光我们慕家的所有人吗?”慕玄微拿着刀的手一颤抖,锋利的刀锋瞬间让尹州成的脖子淌下了血。 “呵!区区几条人命而已,我们何错之有?”一句话让慕玄微青筋暴起。 她恨为何堂堂的武林正义之士竟然会是这样的人,区区几条人命?要杀便杀,如同蝼蚁。 在利益面前,生命都会变得如此轻贱吗? “何错......之有......”慕玄微听完,大笑了几声,声音悲凉。 “你们杀了那么多人,竟然说何错之有?我现在就要你们知道什么叫血债血偿!你们给我用命来赎曾经犯下的罪吧!”慕玄微挥刀劈斩而下。 只见光影之下,一个圆滚滚的黑影飞滚而落,顿时慕玄微的复仇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画面再次切换,墨珩看到的是慕玄微回到了琼崖派,可惜自己的师门已经被灭,原本的时候她已经同自己的师门断绝一切的关系,可是没想到那些所谓的武林正义之士竟然灭了慕玄微的师门。 从画面中恢复过来,众人再次回到了这座黑黑的小院中,此刻他们以慕玄微的视角看过慕玄微所经历的一切,刚刚那些叫嚷着要报仇的正义之士瞬间没了声音。 “你们这些所谓的正义之士,知道人家发生过什么事吗?什么都不知道就毅然决然的拿起刀剑去向别人砍杀。 砍杀的没留一丝余地!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义和所谓的道吗? 不知真相者拿起的刀剑并不是正义之矛,而是无情刽子手手中的砍刀。 个个都有罪,个个都是帮凶。 一场风暴过后,谁又无辜,谁又能将自己手上的血洗的一干二净!”净善道。 全场鸦雀无声。 只有那个带头的人,依旧不依不饶,他提着剑走到了净善的面前,将手中的剑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臭和尚,你给我们看这些做什么?” 净善一双澄澈的眼睛看着眼前的尹渊,双手合十,脖子上的佛珠轻轻晃动。 净善并不畏惧,而是平静的让人害怕,他直视着尹渊那双寒光凛凛的眼,道:“你已经经历了慕玄微所经历的一切,难道还不能放过慕玄微?” 尹渊却冷哼一声,道:“当然不能,因为我爹灭了他们慕家,所以她想要报仇,而我家却被慕玄微所灭,难道我不能报仇吗?” “冤冤相报何时了,而且如今慕玄微已经死去,难道你还不肯放过她?”净善言辞恳切道。 “我要将她碎尸万段!才能解我心头之恨!”说完就准备要去毁慕玄微的尸体。 “住手!快把你脏污的手拿开!不许碰她!”净善捻指一片金黄色的银杏叶朝尹渊的剑弹去,尹渊不曾想净善的内功竟然如此深厚,手中的剑竟然被弹出了很远,硬是插在了墙壁上。 尹渊愤怒的看向净善,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即笑着说道:“和尚,你不是想要我放下仇恨吗?只要你在我面前将自己的心挖出来,我就放下一切的仇恨,从此我便在江湖销声灭迹。” “这就是渡我,也是渡她。她不是要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吗?我现在可以给她。”尹渊说道。 “此话当真?”净善问道。 “千真万确。”尹渊道。 墨珩冲到净善的面前,阻止道:“净善,不要!现在慕玄微已经死了,你做这些根本无济于事!” 净善看着墨珩摇了摇头,道:“不,还是有救的,至少现在一切还来得及。” “世人皆要渡,眼前的施主也是一样。”净善道。 “墨哥哥,这是我的路,我的劫,现在我便来应劫了。”净善说完,手中一道耀眼的金光亮起,他猛烈的朝自己的胸口打去。 只见净善的手慢慢深入到自己的胸口,鲜血从他的胸口溢出来,净善的眉头皱在一起,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他痛的面目扭曲,额头的青筋凸起,由于鲜血的过度流失,他的脸瞬间惨白起来。 他缓缓从自己的胸口挖出了那颗心脏,只见心脏还在眼前不停跳动着。 净善看着眼前的尹渊,气若游丝,喃喃道:“我的心在这里,你说过的事要做到。” 尹渊看着眼前的净善,却笑起来,道:“这个世间怎么会真的有这么天真的人?你难道不知道,人没心会死吗?” “没心又如何?我只是希望你能给她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净善坚决的又说了一声。 尹渊看着眼前的净善,他的眼,他的眉,让尹渊的心不禁一痛,向来铁石心肠的他,竟然心软了。 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竟也期盼有一个人能这样对待自己。 用尽自己的一切,只是为了帮自己求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江湖本来就不是一个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你混在里面,如在泥潭里沉沦,当你意识到想要出来的时候,你的身上已经沾满了怎么也洗不净的泥。 他以前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会真的有一个人愿意为另一个人挖心,如今他信了。 “好,我答应你,从此我不再追究关于慕玄微的任何事,给她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从此她与八大世家的恩怨一笔勾销。”尹渊道。 净善听完,笑着跪在地面上,双手捧着自己那颗不再跳动的心脏,立刻垂下了头,没了气息。 他脸色没有一点点的血色,胸口有一个巨大的血窟窿,鲜血已经将他的僧袍染的透彻。 就像是胸口画上了一朵极美的海棠花。 “净善!净善!”墨珩大喊。 可是净善已经没了呼吸,他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尹渊正要离开这个院子,谁知灰暗的天空中突然射下了一道白光,直直的照在净善的身上,净善的魂灵从他的肉体上飞离了出来。 他浑身是透亮的金色光芒,一身白色僧袍,僧袍上泛着璀璨银光,他停留在半空中,看着地面的一切。 “玄微,我已经为你求得一个能重新开始的机会,从此你便能干干净净的重新做人了。”净善道。 净善说完,双手合十,他念起了自己所写的经文:“万物皆空相,毁灭即重生,心无牵挂,心无可惧,究竟涅槃。” 突然一道白光飞落在慕玄微的身上,慕玄微的身上白光耀眼,短暂片刻后,白光渐渐飞散,慕玄微身上的伤口已经复原,她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净善飞离在高处。 净善只是望着她,脸上一抹笑意,轻轻道:“玄微,我记得你答应过我,若是有一个能重新开始的机会,你一定会干干净净重新做人的。” 慕玄微咬着唇,眼泪垂落而下,不停点着头,道:“是的,我答应过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 可是能不能求你不要离开我...... 这句话,慕玄微最终没有说出口,而是看着净善双手合十在自己的眼前又行了一礼。 净善在空中看着慕玄微,笑着道:“好想再摘一些你喜欢的枇杷给你吃啊......” “枇杷......”慕玄微嘴里喃喃道,她突然想起记忆里有一个人在自家的院墙外接住了自己,然后采枇杷给自己吃,还叮嘱她枇杷树很高很危险。 “原来你就是那个帮我摘枇杷的大哥哥......” 等慕玄微想起的时候,净善已经缓缓升至天空。 他已经走远了...... 永远不会再回来...... 天很高,只有他知道自己在升入天界的时候再次垂泪。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 从此江湖再也没有了那个叫慕玄微的女魔头,她收拾起了净善所写的那些经文,踏遍了尘世的每一处有人的角落。 将净善的经文传诵给无数的人听,她也尽自己所有的善意学着净善的模样去引渡别人。 她已经将自己活成了净善的模样...... 谁也不会知道这个引渡了千万人的女子,竟然曾经是江湖中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世事在变,你要相信。 人心会变。 会变的温暖和善良。 爱,真的可以将一个人救赎。 秋风再起,桂花飘香,金黄色的银杏树叶满天飞舞,她拿着那片净善曾送给她的银杏树叶再看,时隔多年,那片银杏树叶已经不复以往的金黄,如今已经枯灰。 她放下自己手中的银杏树叶,恍惚中,在一片金色华彩中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僧袍,脖子上挂着一串大佛珠,他的手中正拿着一枝刚折下的桂花,笑着对慕玄微说道:“桂花很香甜,给你。” 慕玄微慢慢走向那个人,在他面前笑着答应着:“好。” …… ……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这个世界是不是只要人犯了错,就无法被原谅呢? 是不是无论如何都得不到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圣微坐在“风恒镜”前看着墨珩同白在凡间的生活,他侧躺在躺椅上,单手撑头,另一只手捏着个紫葡萄,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随后他直起了身子,坐在了椅子上,一身外袍黑纱略有些凌乱,但是他也懒得去理。 他看着镜子里的一切,挥手一抚,镜子里的影像便消失了。 “紫鸢,你说这个世界有真正的感情吗?”他对着一旁的紫色鸢尾花自言自语道,紫色鸢尾花的四周散发着点点紫色荧光。 荧光飞旋了片刻,圣微笑道:“所以你说是有真情的吗?” 紫色荧光又飞旋了片刻,圣微垂着长睫毛,笑了笑,随即却落寞了。 “可是我的亲弟弟都对我那样的残忍,要让我怎么相信人间有真情呢?”圣微半垂着眼帘,神色有些哀伤。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可以得到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可是为什么那么难?”圣微低喃道。 对圣微来说,他将白和墨珩打落凡间,只是想要看看这个世界是否有真的感情,他一直在失望和绝望中度过,却总是心里存在着一丝丝的期盼。 也不知道在期盼什么,他明明知道无论如何去期盼,都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 ...... 自从墨珩在天界消失以后,天玄就一直在寻在他的踪迹,可是无论他怎么寻,就是寻不到,就连一丝丝关于墨珩的气息都寻不到,像是被人有意的掩盖了起来。 不久前,天界升来了一位仙人,是一个和尚,名叫“净善”。 那日,天玄又要急匆匆的下界去寻墨珩的踪迹,正好与那个叫“净善”的仙人擦肩而过,那仙人突然停下脚步,他转过身看着天玄,道:“仙君,请留步。” 天玄听到净善的声音,停下步子,缓缓转身看着眼前的净善,问道:“怎么了?仙君,有何事?” 净善双手合十,朝天玄行了一礼,缓缓道:“仙君身上有我故人的气息。” “哪位故人?”天玄问道。 “我那位故人姓墨。”净善道。 天玄听到净善的回答,像是猜到了什么,他焦急的问道:“姓墨,叫什么?” “墨珩,他曾经也是天界的仙人......”净善道。 天玄听到后,坐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想,急忙问道:“你见过他?他如今在何处?” 净善看着眼前的天玄,道:“在凡间临安镇的一个小山上,与一位白姑娘生活在一起......” 天玄听后,心里已经清楚他口中的白姑娘是谁,他心乱如麻,思绪万千,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墨珩和白在一起? 而为什么他们会在凡间? 他急忙从南天门飞身而下,他换了装束,来到了临安镇。 这个镇并不大,却也不小,他走在繁荣的街头,他长得挺拔好看,路边走过的姑娘都纷纷用手中的团扇遮掩朱唇,眼神偷偷朝天玄瞄,脸上却是怎么也挂不住的笑意。 没办法,谁叫自己长的那么帅,到哪里都掩盖不住。 烦恼啊!真是烦恼。 他继续朝前走,寻了一个路过的小女孩,他先从自己的腰间掏出了几枚钱币交给一旁卖冰糖葫芦的大爷,买了一串鲜艳欲滴的冰糖葫芦递到了小姑娘的手上。 天玄笑眯眯的摸着那个小女孩的头,问道:“小妹妹,你知不知道这镇子附近哪里有一座山吗?” 那小女孩开心的拿着手中的冰糖葫芦,张嘴舔了几口,洁白的牙齿上瞬间沾上了鲜红的颜色,她抬手指了指远处的一处地方,灿烂的笑着说道:“哥哥,这镇子附近就只有一座山,就在那里。” 天玄听完开心的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笑着说道:“谢谢你,小妹妹。” 然后大步流星的朝那小女孩指着的地方走。 向山上走的路有些崎岖湿滑,可能是因为刚下过雨的缘故,但是天玄没有使用仙术御风前行,他想要看看墨珩和白生活的地方是怎样的环境。 起风了,一阵狂风吹的竹林哗哗作响,有两三片翠色的竹叶飞落而下,天玄抬手,有一片竹叶落在了他的手掌中。 他浓密纤长的睫毛颤动了下,随即扬起嘴角微微一笑。 他抬腿继续朝前走,风儿带着一股子甜香的桂花香气直直的钻进他的胸膛里。 他也曾想过某一天带着自己心爱之人隐于深山中,过着与世隔绝的幸福生活,一切的纷纷扰扰就此就会变得很远,只有一盏温暖的烛火在家等候着他。 他继续朝前走,大概走了有一个时辰,他看到了在半山腰上有一座破烂的小茅屋,屋子被一座院子所围绕,在院前有一大片的树木,树木长到了天玄的膝盖处,郁郁葱葱,叶片舒展开来,却一时间无法分辨那是什么品种的树木。 他走到一根树木前,微蹲下身,他轻捏着一片树叶看着,只觉得眼熟,他想起墨珩的院子里也有这样的树,脑海中闪过银白的光。 他想起来了,这树是梨花树。 “原来是梨花树啊!”他笑了笑,随后直起身。 他缓步朝院子的门口走去,他走到院门口站立,他一半身子隐在院墙后,他朝里面看。只见墨珩和白围坐在院中的石桌前,两个人正在吃着水饺。 墨珩将自己盘子里的一个水饺夹到白的盘子里,微笑着说道:“这饺子你吃。” 白用筷子夹起墨珩送过来的饺子,笑着问:“怎么突然夹了只饺子给我吃?” 墨珩道:“我只是觉得这只饺子好吃,所以给你吃。” 白脸上蒙着白纱,但是一双笑的弯弯的眼睛看上去开心极了。 “好,那我尝尝。”白笑着答应道。 随后她一口将那只饺子放进了嘴里,嚼了嚼,她笑的开心极了,随后从嘴里拿出了一枚铜板放在墨珩的面前,她看着墨珩,笑道:“你怎么知道这饺子里有铜板的?” “我才不知道呢!我只是觉得这只饺子好吃。”墨珩道。 “你啊!好吧,既然你说好吃就好吃吧......”白笑道。 然后她看着手中的那枚铜板,道:“墨珩,你这是把自己的福气给我了啊!就不怕自己没有福气吗?” “我的福气都用来遇到你了,所以没有福气,也没关系。只要你呆在我身边就好了。”墨珩柔声道。 天玄呆呆的站立在那里,他们的话语全部进了他的耳朵里,心猛烈的颤抖着,他咬着牙,心里的痛和苦涩慢慢占据了身躯。 也许是因为痛,他竟然有些失神,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的。 可是他又想,自己又在痛什么呢?他喜欢的人从头到尾也没有喜欢过自己,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自己也没有在她的身旁。 而且他刚刚看到的场景,她的眼眸里全是喜悦和幸福,那是与最爱的人在一起时才会有的眼神。 他们是互相喜欢的。 而自己又在独自痛苦什么? 比起痛苦,自己应该更加大方的祝福才是正确的事情。 他站在门外良久,最后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他让自己的脸上挂着如往日般灿烂的笑容,然后假装刚到这里。 他落落大方的走到门口,用力的扣了扣门,“咚咚咚”。 墨珩和白被敲门声吸引了目光,他们朝门口望去,只见一袭玄色衣衫的少年正站在那里,那熟悉的脸,熟悉的身形,以及那熟悉的微笑,真是一点没变。 “嗨,墨珩,,我们好久不见。”天玄还是那样的调皮笑脸。 只有他知道自己的心有多么难过,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那种没来由地的痛感袭击着他的心脏,如千万根尖刺在撞击。 “天玄,你快来,厨房还有热的水饺,我帮你去盛。”墨珩笑着对天玄说道。 也许正是墨珩的这么一句话,竟然让天玄心里的痛一下子散去了,只有数不尽的暖意在心口徘徊。 “好,谢谢。”天玄笑着说。 眼前的两个人都是他的挚友,看着他们能幸福的在一起,自己不该大方的祝福吗? 何况他们是如此的相爱。 这个世界少的是成全和祝福。 既然可以得到一个完满的结局,为何不去成全别人呢? 天玄坐在白的对面,他微笑着看她,明明心里有很多话,然而此刻却全部卡在了喉咙里,半许,他才吐出了几个字。 “最近好吗?”天玄笑着问。 白点点头,笑着道:“我很好。” “嗯,那就好。”天玄笑着说。 “天玄,我一直以来都想告诉你,其实我喜欢的人是墨珩......”白轻声道。 天玄听到白的话,却是一笑,道:“其实我早就猜到了,从你前往魔界救墨珩开始,我早就知道了......” “对不起......”白想了许久却只是说了这句话。 其实她知道很多话都会在某些时刻变的苍白无力,此刻也便是如此。 爱一个人不是错,不爱一个人也不是错。 只是该如何让那个人少受点伤害,她始终不知道。 “不爱一个人又有何错,开心一点,只要你幸福着,我便会开心的。”天玄劝解道。 “天玄,谢谢你。”白道。 天玄轻轻摇头,道:“爱不是东西,并不是勉强给予就会得到幸福,也不会因为失去而悲痛欲绝。” “爱,应该是自由的东西,它是暖的,它是热的,它是会给人快乐的。”天玄笑着道。 说着说着,这些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似的,他听着听着,就连自己都像是要被说服。 白现在那么幸福和快乐,不就是自己一直追求的东西吗? 就像是自己的阿爹和阿娘一样,他们就连死也要在一起。 这不就是爱吗?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墨珩端着一盘刚盛好的水饺朝他们这边走,他笑着朝天玄说道:“天玄,这饺子还热着,你快吃。” 天玄看着眼前的这盘饺子,抿嘴笑起来,他问坐在身旁的墨珩道:“这饺子是谁包的?竟然包的那么好,还真有馆子里的样子。” 墨珩扑哧一笑道:“这饺子是我包的。” 天玄用筷子夹起了一个饺子,放在眼前瞧瞧看看,圆滚滚的,馅料倒是放了不少,在阳光下,可以隐隐看到饺子皮里包的是青色的菜以及一些肉馅。 天玄随即将眼前的那只饺子一下子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吃了起来,一股鲜美的味道在味蕾里散开,他满意的笑笑,看向墨珩,道:“真没想到堂堂天界第一的墨珩仙尊竟然也会包饺子,而且还包的那么美味。” 墨珩笑着摇摇头,道:“不过是很平凡普通的手艺而已,而且我如今不是天界的第一仙尊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而已。” 白点点头,道:“是,我和墨珩不过是凡间的一棵小草而已,微不足道。” “怪不得我怎么感受不到你们身上的仙气,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天玄不禁皱眉。 墨珩摇摇头,轻声道:“其实我们这样也挺好,做个凡人,也不比在天界的仙人差。” 天玄从凳子上站起,双手一施仙术,只见两道银光落在墨珩和白的身上,不多时他就停下手,他收回手,重重的叹了口气,道:“你们两人虽是凡人,你们觉得这样很好,可是你们的身体内的仙核已毁,仙核与你们生生相息,毁了的话,你们的根基已坏,这样的肉体凡胎根本在凡间活不了多久的。” 墨珩淡淡一笑,像是早就看淡生死了一般,他道:“这样也无妨的,生死不过是人生常事。” 白也点点头,道:“是啊!死生不过是一场轮回而已。” 天玄听完他们的话,却是气不打一出来,真是恨铁不成钢,他道:“可是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在凡间遭受苦痛,在遭受肉体的痛楚后,慢慢死去,最后埋在泥土里,变成泥。” “人生来不就是一抷黄土吗?缘尘而来,化泥而去。”墨珩道。 “我不要看着我最好的挚友就这样离去!无论什么办法,我都会将你们救回去。”天玄道。 知微穿着白色素袍坐在院前,院中的一池荷花正在随风轻轻摇摆,鱼儿正在池中悠然自得的游来游去。 他拿起手中的一只白瓷茶杯,杯中的茶水微微泛着涟漪,他睫毛微垂,一双澄澈的眼朝天空的云锦彩绘看去。 他平素严肃威仪惯了,可是私下里却喜欢一个人穿的随意一些,脱下天子朝服,就喜欢穿一袭素衣做着自己喜欢的事。 他拿着捏着白瓷茶杯的手剧烈颤抖,他的心再次开始抽紧,他将手捂着自己的心口,额头不停的渗出豆大的汗珠,他大口的喘息着。 这旧疾是在三千多万年前落下的,每隔三万年就会复发一次,这个时候他的身体情况就会极为微弱,可是他是天帝,他不能告诉任何人。 若是让人知道他身为天帝有着这样的旧疾,必将在三界再次掀起暴风骤雨,何况觊觎天界主君之位的人那么多。 当年,天玄的爹娘来求他救救天玄的时候,他正是旧疾发作的时候,那时候他的身体极为微弱,自身都难保,何况再救人。 只是他不能将这些事告诉任何人,他的身上有重责,有不得不继续下去的使命。 可能世人都会觉得他是一个无情的君主,铁面无私,毫不留情,在他的眼里只有对与错。 可是于他而言,就是因为他的身份,他被禁锢着,他不能有私情,他能做的就是当个铁面无私的君主。 世人评判他如何,他早就不在意。 说我好也罢,说我不好也罢。 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抱着自己的身体,只觉得浑身如被冰山所围绕,又好像是被一座火山所炙烤,好冷,又好热。 眼前的一切场景都变得混乱不清起来,院中的那一池荷花开始颠倒不清,迷离中,他好像看到在荷花池前有两个小小的身影。 一个身穿青衫,一个身穿白衫。 两个人正站在荷花池前说说笑笑,那个身穿青衫的孩子笑起来天真灿烂,而那个身穿白衫的孩子却是一脸冰冷严肃。 只听到青衫的孩子追在白衫的身后,嬉皮笑脸道:“弟弟,等等我啊!你不要走那么快!我快要追不上啦!” 于是白衫放慢了步子,青衫追上他,然后走在他的身旁,陪他慢慢的朝前走。 知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浑身痛的蜷缩起来,意识像是被什么夺走了似的,他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的光亮。 只是有一个熟悉在耳旁响起:“弟弟,让哥哥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知微听到那个声音,眼睛一下子就湿了,他喃喃:“哥哥......陪着我,不要走......我一个人活着,好孤单。” 知微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一个人一直在陪着他,他感觉到了温暖,他不再感到孤单。 他从椅子上坐起身,用自己的衣袖快速的擦了擦眼泪,整了整自己的衣衫,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发丝,他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发呆,平复了一下情绪后,他的意识又恢复了。 就在这个时候,院外响起了脚步声,他坐在椅子上,恢复了往日肃然的模样。 “君上。”天玄单膝下跪,双手相搭行了一礼。 “何事?”知微的声音没有带着一丝丝的情绪。 “君上,微臣想要禀告君上,我已经找到了墨珩和白。”天玄道。 “嗯,很好,那便将他们早日带回天界吧......”知微道。 “君上,微臣也想将他们带回,可是他们如今无法回到天界。”天玄道。 “为何?”知微问道。 “墨珩和白皆被圣微挖去仙核,成了肉体凡胎的凡人。”天玄道。 “什么?!挖去仙核,虽能成为凡人存活,可是也坏了根基,在凡间根本是活不了多久的。”知微表示震惊。 “君上,我求求你帮帮他们,可否有什么办法能将他们身上的仙核恢复,将他们救回天界?”天玄问道。 知微眉头微蹙,想了想,随后道:“办法倒是有。” “是何办法?”天玄问道。 “只要到北川的川礁岛寻回一株“千魂花”,将该花的神力注入墨珩和白的体内,便可救回墨珩和白。”知微道。 “真的吗?那我现在便前往。”天玄听到后高兴的站起。 “莫急,可是川礁岛是上古神兽出没之地,凶险异常,此去是十分危险的。”知微叮嘱道。 天玄微笑着摇摇头,道:“只要能救回他们,我什么都不怕。” 天玄说完又双手相搭恭敬的行了一礼,他看着知微道:“多谢君上。”随后转身离去。 川礁岛是极北苦寒之地的一座岛屿,两千多万年前,那里囚禁了许多上古的魔兽,那里的环境地势也十分的恶劣。 其中就有大名鼎鼎的流四凶族在那里,混沌,穷奇,梼杌,饕餮。 没有什么人存活在那里,因为那些魔兽喜吃人,没人敢呆在那里。 那株“千魂花”就是在这么一个极其恶劣的环境下生长出来的仙草,它长得通体莹白,就连两朵铃兰似得花下长着的也是六瓣如白水晶般的叶子。 混沌,穷奇,梼杌,饕餮虽是魔兽,可是却极为喜爱这朵花,它们将这朵花视如珍宝,日夜看护,不让任何人靠近一点点。 要在恶兽的嘴里抢东西,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北川被皑皑白雪所覆盖,冰天雪地,冻的人浑身刺骨的痛,风雪毫不留情的刮着天玄的脸,他的脸被刮的通红。 他逆着狂风慢慢朝前走,雪地里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脚印。 狂风吹起了他黑色的衣摆和黑色的发带,他如一个黑夜里的勇士,一往而前。 终是知道此去千难万险,可是他也要去试试。 走在被冰冻的严严实实的河面上,河面上可惜清晰的看到天玄的黑色倒影。 敢问君从何处来?何处是来处。 敢问君要往何处去?不知何地才是我的归属。 天玄朝前走,他想起自己同墨珩一起前往天涯海角寻“浑灵草”的事,往事匆匆,回过头来,却好像就在昨日。 有一个人喝几口酒就会倒,却因为看到他心情低落,还是会陪着他喝上几杯。 因为他喜欢天上圆圆的月亮,所以会傻乎乎的飞上天去帮他摘。 明明知道自己的修为几乎散的没有多少了,却还是会将自己的修为输在他的身上,为他治伤。 在莽荒,为自己挡伤的人也是他,若不是他,或许被圣微抓去魔界的就是自己。 明明他是一个那么冷冰冰的人,他的心却是那么的温暖炙热。 ,我喜欢你,可是这份爱只能到此为止了。 得不到回应的感情是没有任何价值的。 就让它默默终结在此,不曾提起,让它永远忘记。 有人爱你青春年少,爱你的容颜美貌,可是这些东西终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失去。 每个人都会老,都会死。 若一个人因为你失去了美貌,失去了笑容,失去了一切却依然爱你。 那便是真正的爱。 这种爱很傻,却傻的可爱。 我爱你,即使你一无所有,只是因为你是你,所以我想要跟你在一起。 用一生,将无尽的温柔和温暖带给你。 浪沙淘尽,时光流逝,真正的爱会永远存在,或许在一切都失去以后,只有爱会留在人们的心里。 如一朵花的种子悄悄的落在人的心里。 它会遇见雨,遇见风,在温暖的环境里慢慢生长,最终会开出一朵最美的花,给你带来颜色,给你带来花香。 爱,摸不见,看不着,却是比珍宝还要宝贵。 突然,一场暴雪铺天盖地的袭来,一点征兆也没有,天玄被那暴雪给埋葬在下面,猛烈的冲击,他有些回不过神来,他大口喘息着,拼命的拔开掩埋在身上的一切。 “千魂花还没拿到,我还不能死。”天玄颤抖着爬出了雪坑,脑袋还在嗡嗡响。 他召来“无尽”,拄着剑缓缓站起,继续逆着方向前进。 行进了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他直感觉有一股强大的热力冲击在自己的身上他抬头看,只见眼前的一座雪山里冒着滚滚热浪。 这是一座被冰雪覆盖的火山,像一个半羞不露的美人,用冰雪遮掩起了自己炽热的内心。 传说千魂花生长在冰与火交织的边缘地带,吸收最为纯澈的精华所成。 天玄走到了火山山脚下,感觉到了一阵冰冷且热烈的气息,他抬头向上看,只见千魂花晶莹剔透的躯干正在发出莹白的亮光,如千万只萤火在空中飞散。 “就是它了。”天玄看着那朵花喃喃道。 他御风飞起,来到了千魂花的面前,他看眼下那四只魔兽都不在,于是立刻伸手去摘花,刚将手伸到千魂花的面前,突然穷奇闪动着巨大的翅膀,一下子就把天玄扇出了十米开外。 天玄在天空中飞滚了好几下,这才勉强停稳了步子。 这个时候,除了穷奇,另外几只魔兽也听到了刚才的动静,于是也朝天玄飞来。 这四只魔兽,长相有些怪异,身躯又极大,天玄在它们的面前只有巴掌大小,小的像一粒种子。 它们将天玄团团围住,张牙舞爪的就要一口吃了天玄。 天玄御风飞闪,只见那四只魔兽直直的撞在了一起。 “咚!”天空为之震动。 天玄在天空疾飞,待那四只魔兽恢复了神志,就一并朝天玄追去。 天玄在天空中划出了一道道行云流水的弧线,像是把天空划了个四分五裂,然而那四只魔兽依旧紧追不舍,像是看到了老鼠的猫,紧追不放。 天玄看到千魂花就在不远处,于是他想了个主意,看着身后离自己还很远的四只凶兽,他又加快了自己的速度,拼劲全力的朝那株千魂花飞去。 速度之快,连狂风都无法追赶上他。 他飞到了千魂花的面前,再次伸出手想要去摘,这次比第一次好,手刚触碰到千魂花晶莹剔透的躯干。 突然梼杌的长尾巴紧紧将他的脖子缠绕住,然后顺势往后用力一扯,天玄觉得自己要无法呼吸了。 他的脸涨的通红,话也说不出来。 他忍着剧痛,手在空中一挥,“无尽”出现在了他的手掌里,他单手拿着无尽朝身后挥动,只见一道黑色剑影猛然划破梼杌的皮毛。 梼杌吃痛,朝天嚎了一声,随后重重坠落,它落在地面上,随后开始舔舐自己被划出血的皮毛。 就在天玄低头朝下低望的短暂片刻,穷奇的巨翅像一把大扇子用力的刮在了天玄的身上,天玄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在天空中被抛诸的皮球。 猛然的失重让他心脏极速的抽紧起来,他在空中大喊一声道:“无尽!!!” 无尽听到了召唤,急速变大后飞身而下,在天玄就要坠地前接住了他。 天玄乘在无尽上,被它带离地面,飞至天空。 天玄站在无尽上,眼神直直的看着眼前的四凶兽,他扯起嘴角,轻蔑一笑,道:“看来,这场恶战无法避免,现在就让我们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天玄在空中后空一翻,御风而立,然后念咒一召:“无尽,来!” 无尽飞在天玄的手中,天玄将自己的修为注入无尽,瞬间无尽的通体发黑,黑色的剑气如云雾般缭绕在无尽的剑身。 “凌绝杀!”天玄将手在空中排开,只见手中的无尽一下子变成了七把一模一样的剑整齐的排在天玄的面前。 “去!将它们杀个片甲不留!”天玄双手朝前一推,只见面前的七把剑一起朝眼前的四凶兽飞去。 四凶兽也不是吃素的,它们看到眼前朝自己飞来的剑,不停的闪动着翅膀想要躲避。 无奈那七把剑对它们紧追不放,现在形势逆转,天玄不是被追的那一个了。 乘四凶兽逃窜的空档,天玄御风再次朝千魂花飞去,他伸出了手,这一次他绝对要把千魂花采回去。 千魂花近在咫尺,只要天玄轻轻一采,千魂花就是他的了。 他伸出手,就在他以为自己要采到的时候…… 天玄在正要采千魂花的时候,混沌的的手掌伸出利刺朝他拍去,天玄被那一掌拍的五内碎裂,他感到痛楚蔓延全身,此刻猛然的吐出了一口鲜血。 就像浑身的筋骨都在瞬间断裂了一般。 痛的他连呼吸都困难。 就在这个瞬间,饕餮张开了大口,将他一口吞进了肚子里,饕餮的肚子恶臭极了,散发着一股浓浓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我不能呆在这里!”天玄道。 天玄双手结印:“云流逐剑,万剑归踪!” 在天空中原本追着四凶兽飞的七把剑,此刻在天空中一把变作百把,远远看去,如百根黑箭密密麻麻的在空中布阵盘旋。 “无尽,召来!”天玄在饕餮的肚子里召唤道。 无尽收到召唤,在空中飞旋而下,朝饕餮飞去。 只见天空中那几百把飞剑如千万钢针,将饕餮团团围住。 “杀!”天玄下令道。 那几百把飞剑集聚了修为,直直的朝饕餮刺去,只见饕餮在空中失控的尖叫着,天地为之震动,那几百把长剑锋利无比,穿透了饕餮坚硬的皮毛,狠狠的钻进饕餮的身体里。 白茫茫的北川雪峰,被饕餮的鲜血缀上了一点点的腊梅花。 突然天空中一阵巨响,饕餮被撕裂成一片片,飞落在雪地上,大地一片苍茫,只有这一抹血色,为之添上了好看的颜色。 雪山受到了震动,遥遥晃动,一看就要再发雪崩。 天玄不顾身体的伤,他再次飞身朝那株千魂花飞去,他越往前飞,那个地方的雪崩如塌陷般滚滚而下。 耳边风声飒飒,他浴血前行。 千魂花,我就要拿到了。 墨珩,白,你们就能有救了。 他看到眼前的那株千魂花,伸出手,一把采在手中,他看着手中的那株千魂花,开心极了。 就在这个时候,山上的雪崩滚落而下,将他卷刮在其中。 “无尽,召来!”天玄喊道。 无尽收到召唤,在天空中几百把利剑合作一把,随后在朝天玄飞的过程中迅速变大,它穿过了无情的皑皑白雪,将天玄乘在上面。 “快走!”天玄喊道。 天玄得令,如飞矢般,飞速而前。 天玄坐在无尽上面,他一手紧紧抓着千魂花,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突然胸口一阵热血翻腾,喉间一阵热血上涌。 他控制不住自己,鲜血从口中噼里啪啦的落下来,将无尽的剑身染上了浓重的血红。 他看着手中的那株千魂花,露出了微笑。 ...... ...... 魔界中。 北辰正坐在圣微的一旁,最近魔界来了批新的舞姬,长得都十分美丽多姿,无论是妖艳的,清纯的,可爱的,各个看上去,眉宇间都像白。 这魔界圣君难道真的动情了? 可是喜欢一个人还要那么折磨别人?让别人生不如死? 真是个大疯子。 可是他是圣微,他的心思又有谁能猜明白。 就像个偏执狂一般。 不顾一切的想要去夺,又能毫不在乎的舍去一切。 就在这个时候,殿外站着一个人,她穿着白色披风,头戴白帽,一双烟雨朦胧的眼睛望向殿内。 她是图布国的九公主——纾文。 她嫁到西海已经有三百多年,现在快要四百年。 时间顺水而流,她已经从当年那个天真无忧的小公主,变成了沉默寡言的西海太子妃。她眼里的星辰已经坠落,只剩三月朦胧雨蒙在她的眼眸里。 “我找北辰。”纾文对门前的看守侍卫说道。 “你是?”那侍卫问道。 “我是西海太子妃。”纾文道。 她走进殿门,走在大殿上,随后缓缓扯下自己头顶上所戴的白帽,看向圣微,然后行了一礼,声音轻柔:“圣君,打扰了,我想要寻北辰说几句话,请允许。” 圣微笑了笑,看向一旁的北辰,道:“北辰,你的娇妻前来寻你,你快去处理一下你的家事吧!” 北辰觉得心里不爽,捏紧了拳头,无奈圣微在场,他不好发作。 “好,圣君告退。”北辰道。 然后他随着纾文走出了殿门,两个人来到了一个清净之地。 北辰背过身,没看纾文一眼,哼了一声道:“如今你找我来,有何事?” 纾文站在他的身后,缓缓道:“苓儿病了,她一直在念叨着见爹爹,所以我想请你回家去看看她。” 北辰听到纾文的话,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心里有些乱了,可是他依旧不想让任何人看出他的情绪。 纾文看北辰依旧没有反应,然后又求了一声道:“北辰,苓儿很想你,求你回去看看她......” 北辰皱着眉头,然后转过身,一甩自己的长袖,没看纾文一眼,冷冷的抛下一句,道:“走,我许久未见爹爹了,我要回去了。” 北辰疾步走在前面,纾文高兴的跟在他的身后。 他的腿很长,纾文总是跟不上他,所以总是会同他存在一段距离。 时远时近,时快时慢。 好像自己能看到的永远是他的背影。 对北辰而言,苓儿是他和纾文意外得到的孩子,在孩子还未出生前,他一直怨恨纾文以及那个孩子,因为他觉得若是自己娶了妻,有了孩子就再也不能在外花天酒地,潇洒自如了。 可是有一天,苓儿出生了,他压根不喜欢小孩子,他娘亲一定要他抱,他无奈,在威逼之下,他抱着苓儿。 苓儿刚出生,小小的,皮肤如凝脂,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见到他就莫名其妙的笑了。 北辰看着苓儿也跟着笑,他捏捏苓儿可爱的小脸蛋,道:“你怎么长得这么可爱?一定是因为长得像我。” 还挺自恋的。 在人前,他总一副嫌弃那娘俩的模样,但是在没有人的时候,总是喜欢抱着苓儿嘻嘻哈哈。 苓儿像是他心上唯一一块干净的地方。 说起怨恨,他心里确是有怨恨纾文的地方,可是他也知道他怨纾文的地方,终是自己造成的,过了那么多年了,他如今已经不是三百多年前那个只懂怨恨和喜爱的少年。 只是他的名声已经是臭的了,无论他在做什么,人们永远只会记得他曾经犯过的那些错。 既然在人们眼中自己已经是臭的了,那么自己还能做什么事来挽救,来弥补? 浪子回头,谁人会真心的给他一个机会? 两人回到了西海,推开苓儿的卧房,苓儿发着高烧睡在床榻上,北辰极速的走到床边,他摸了摸苓儿的额头,滚烫无比。 他愤怒的看着站在一旁的纾文,厉声道:“苓儿怎么会病的那么厉害?你都没找大夫给她看吗?” 纾文哽咽道:“找大夫给她看过了,药也煎了,可是拿到苓儿面前的时候,苓儿不要喝,就把药碗给打翻在地,因为她说她要见自己的爹爹,若是她见不到爹爹,她就不喝药。” 北辰的心不禁一颤,他转过头看向苓儿,脚步沉重的缓缓走到苓儿的床边,然后抱起苓儿,喃喃道:“都是爹爹的错,爹爹没有陪在你的身边。” 怀中的苓儿缓缓睁开眼睛,她听到的北辰的声音,看着眼前的北辰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声音沙哑呜咽道:“真的是爹爹吗?” “是,爹爹来看苓儿了。”北辰道。 “爹爹,苓儿好想你,别的小朋友都有爹爹陪在身边,而我却没有......” 北辰听着苓儿的话,心里不禁一酸,他抱紧苓儿,道:“苓儿,是爹爹错了,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你乖乖吃药,好不好?” “爹爹不骗我?”苓儿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北辰微笑着点点头,道:“真的,我从来不会骗苓儿的。” 北辰看着纾文,道:“快去把药拿来。” 纾文急忙点头,朝门外走去,很快就把药给端了回来。 北辰接过纾文手中的药,拿着勺子一点一点喂到苓儿的嘴里,他道:“苓儿,听爹爹的话,把药喝了。” 苓儿看着北辰,开心的笑道:“真开心,爹爹能喂我喝药。” 明明是一句简单的话语,却听上去无比的卑微。 北辰低垂着长睫毛,缓缓道:“爹爹以后会经常陪在你的身边的,所以你的身体要快点好。” 苓儿看着眼前的北辰,笑着点点头,道:“嗯,苓儿好开心,苓儿最喜欢爹爹了。” 北辰却被苓儿逗笑了,脸上扬着笑意。 看着苓儿将碗里的药全部喝完,北辰猜放下心,他对苓儿道:“苓儿喝完药,好好休息会儿,这样病才会很快好起来。” 苓儿躺在床上,看着北辰,道:“爹爹,陪着苓儿好不好?我害怕我一闭上眼睛,爹爹又要跑了。” 北辰笑了笑,道:“说什么傻话,这次爹爹不会走。” “嗯,爹爹说的不许骗人。”苓儿道。 “嗯,不骗人。”北辰道。 苓儿这才乖乖的闭上眼睛,睡了起来。 北辰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苓儿的脑袋,笑着道:“小傻瓜。” 就这样,北辰坐在苓儿的身旁,一步也没有离开,他捏着她的小手掌,笑着道:“苓儿,这个世界,也许只有你会这样对我好了。” 其实他的愿望也不大,只是希望别人待他可以如常人那般。 不需要任何的恭敬敬畏,只是希望自己在别人的眼里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 他的内心已经变了,他想要重新开始,希望别人不要再用有色眼镜来看他。 有些错不能重头再来一次,他不能再回到过去,阻止自己年少无知所犯的错,不过那时候的他,的确是错的。 他承认,他不辩驳。 可是人生还长,岁月如长河般看不到尽头,他难道只能在过去里阴影里抬不起头吗? 人们只会对一个人的错误永远铭记于心,永远用过去的错误来惩罚一个人。 可是人们何曾给过一个人真正开始的机会? 就比如一个人一生做了无数的好事,可是在生命的尽头,他犯了一个错,从此他前半生所做的好事全部被推翻。 他就会变成一个被万人唾弃的罪人。 可是他曾经做的那些好事,难道就不复存在了吗? 因为他而受过恩惠的人,皆因为他的一个错,变了脸。 都说人有千面,要变也是刹那间的事。 一杯清水被滴入了一滴墨水,就变得浑浊不清,就像人的人生,因为一个错误而无法再变回原来的模样。 可是究其对错,也无法说明到底是谁对谁错。 他过去确是错的,可是真的无法再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吗? 人心是会变的,只是人们将他的错深埋在心,从此无法再相信一个人的人性。 到底何为人性?何为人心? 北辰站在后海花园里,漂亮的水母在海里游来游去,五光十色的珊瑚将后海花园装点的十分漂亮,莹白的蚌壳发着好看的银光。 纾文缓缓朝北辰走,这个人的背影看上去与多年前有些不一样了,看上去显得更加高大沉稳,好像曾经的少年气息,瞬间被一扫而光。 纾文缓缓走到北辰的身旁,道:“北辰,这次你回来了,就不要走了吧......” 北辰依旧侧着身,没有看纾文一眼,他淡淡道:“待苓儿的病好了再说。” “嗯,我就知道你还是喜欢苓儿的。”纾文道。 北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并不想否认,可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承认,因为他一向都被别人认为自己对这对妻女无情。 “在苓儿身边,一定要好好照顾她,她还小,身体容易生病。”北辰叮嘱道。 “嗯,知道。”纾文道。 她当年不懂事,被眼前这个男子的美丽容颜所惑,便有了肚子里的苓儿,她有错,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心里对眼前的这个男子还是存在着爱意。 她是爱他的,即使他的臭名昭昭,即使他未曾将她放在心上。 但是她有一个苓儿就足够了,这是她与他的孩子。 她看的出来,北辰待苓儿很好,或许这个世界只有苓儿可以使他浪子回头。 浪子回头,金不换,千骑马,金狐裘。 与君折枝共白首。 不管你以前是怎么样的,我都不会在乎,你只想跟你一起慢慢的走以后的路。 天玄拿着千魂花来到了墨珩和白的面前,秋日将要与冬日交接,山林里已经可以感觉到一阵阵的寒凉。 枯枝败叶裹挟着大风吹来,落了满地。 在他回来之前,他已经将自己调试的很好,完全看不到身上受的重伤,他慢步轻盈的走到墨珩和白的面前,露出他如往日般的灿烂笑容。 “我寻回了千魂花,可以修复你们身体里的仙核。”天玄笑着道。 “千魂花?”墨珩蹙眉,他知道千魂花生长在北川的极北苦寒之地,而且被四凶兽看守,怎么会轻而易举的找来? “天玄,你有没有什么事?”墨珩担心道。 天玄却装的轻松,挥挥手,摇摇头,道:“我能有什么事?我的功夫可好了,一下子就撂倒了那四凶兽,将这千魂花采来了。” “你真的没事?”墨珩担忧道。 “没事!好了,别废话了,赶紧给你们进行疗愈!这样你们就能早点回到天界了。”天玄道。 看天玄说的如此轻松,墨珩和白都被他给骗了。 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有多么糟糕。 “你们快坐好。”天玄催促墨珩和白坐好。 墨珩和白坐在了院中的石桌前,天玄将千魂花抛置天空,然后将自己的修为注入千魂花中,只见一道白光落在千魂花的身上,千魂花的身上的晶灵飞散成万片莹白的雪花,洋洋洒洒的飞落在墨珩和白的身上。 天玄注入修为之时,知微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脑中。 “这千魂花采来,要进行疗愈的话,还差一位药引。” “何药引?”天玄问道。 “需要疗愈之人的一魂二魄。” “我可以付出。”天玄道。 “你可知仙人若是没有了这一魂二魄,可会变成什么样子?”知微道。 “什么样子?”天玄问道。 “虽没有性命之忧,可是没有了这一魂二魄就会变的如同五岁孩童,这样你还愿意?”知微道。 天玄垂下浓睫,应声道:“我愿意。” 在一场疗愈过后,千魂花的草本本体落在天玄的手里,知微说他喜欢草木,希望天玄能将千魂花的草本给他,天玄答应了。 天玄感觉自己的神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控制,他要马上离开这个地方,免得在墨珩和白的面前露出马脚。 “你们看看身体现在如何?”天玄强撑着意识问道。 墨珩和白运了运气,点点头,道:“仙核已经修复了,谢谢你,天玄。” 天玄笑着点点头,道:“不必言谢,那个在天界还有个仙女在等我,我在此地便不久留了。” “好,你救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定谨记于心。”白和墨珩恭敬的行了一礼道。 “谢什么,我们可是挚友!我不说了,人家仙女在天上等我等久了,可是会生气的!看你们郎情妾意,我才不要在这里呆着呢!”天玄道。 说完,他便立刻御风朝天空飞去。 看着天玄极速远去,墨珩和白不禁相视一笑。 天玄并没有回到天界,他而是躲在了莽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这个地方很危险,一般没有什么人会来这个地方。 也不会有人知道天界的第一战神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五岁的孩童。 他躲在一个干枯的山洞之中,蜷缩着身体。 突然眼前一道白光亮起,知微出现在了天玄的面前,但是眼前的天玄辨不清人,看到眼前的知微,只是傻傻的笑着,问道:“大哥哥,你是谁啊?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这样严肃呢?” 知微蹲下身,看着眼前的天玄,嘴角扬起了个好看的弧度,道:“可不可以将你手中的这朵花给大哥哥?” 天玄看了一眼手中的那朵花,笑着道:“大哥哥为什么要这朵花呢?” “因为大哥哥喜欢花草树木,你这朵花长得这么好看,可以送给我吗?”知微问道。 “可是这朵花这么好看,我只记得我要送给一个人的。”天玄道。 “天玄,你要送的人就是我啊!你答应过大哥哥的事,难道你忘记了?”知微道。 “我答应的是大哥哥吗?”天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一脸天真道。 “是的,假如你把这朵花送给大哥哥我,我就送你吃块糖。”知微说完就从自己的手里变出了一块糖,放在天玄的面前。 “哇!”天玄惊呼。 “想要吗?”知微问道。 “想要。”天玄道。 “那你把手里的这朵花给我,好不好?”知微道。 “嗯,好的。”天玄将自己手中的花放在知微的手上。 知微拿到了花,笑了笑,然后将手中变出的那块糖放在了天玄的手上,道:“少吃糖,吃多了,可是会蛀牙的。” “嗯,知道,大哥哥,再见!”天玄一边拨着糖纸一边开心的笑着朝知微挥了挥手。 知微朝天玄点了下头,然后又一道白光闪过,知微就不见了。 天玄惊讶道:“刚才见到的人难道是一道光吗? ...... ...... 墨珩坐在石桌前,等着白做饺子给自己吃,她说一定要在回天界前包一次饺子给他吃。 厨房内的饺子香不经意的飘进墨珩的鼻子里,那种香暖的味道,他向来都是最喜欢的。 “饺子来了!”白笑着将一盘饺子端到了墨珩的面前。 她笑盈盈的,对墨珩说道:“记得一定要把这盘饺子全部吃完哦!” 墨珩点点头,答应道:“好。” 白坐在墨珩的身旁,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墨珩,催促道:“墨珩,你快点吃。” 墨珩笑着拿起筷子,道:“好。” 墨珩将一只饺子放进嘴里,他嚼了嚼,只感觉自己的牙像是被磕到了。 “呀!”墨珩从自己的嘴巴里拿出了一枚铜板,看着眼前的铜板,他笑着看向白道:“你这是专门为我包的饺子?” “对呀!快点吃,吃完了,我们早些回天界看看,天玄跟那个仙女在约会呢!”白道。 “没想到你还挺八卦。”墨珩笑道。 “只是好奇啦!别说话了,你快点吃。”白书催促道。 墨珩就拿着筷子继续夹起盘子里的那些饺子一个一个的慢慢塞进自己的嘴巴里,他嚼了嚼,哎!怎么又嗑牙了? 然后他继续吃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这一盘子下来,怎么就不对了? 墨珩看着白,道:“你这个鬼精灵,不会是在这一盘饺子里都包了铜板吧?” 白大笑起来,她点了点头,道:“是啊!以前你总是把包了铜板的饺子给我吃,福气都给我了,现在我要给你包一盘全都有铜板的饺子,将自己的很多福气都分给你。” 墨珩听完,伸出手摸了摸白的头,笑着道:“傻瓜。只要你在我身边,你就是我的福气。” 墨珩抬起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然后笑着看白,道:“啊!我们在这座山上住的也很久了,也不知道这座山叫什么名字,不如你来取个名字,怎么样?” 白点点头,答应道:“好啊!” “嗯......”白眉头紧锁在不停的想。 “这座山是我们的家园,我只希望我们可以永远不要忘记,那不如就叫‘勿忘山’吧......还有我们住的这茅草屋,长得那么丑,不如就叫‘小丑屋’,怎么样?”白眼里都是亮晶晶的光。 墨珩笑了笑,点点头,道:“勿忘山,小丑屋,真是好名字。” 白开心的拍手,突然墨珩站起身将白一把抱在怀里,声音温柔道:“,这一生能遇到你,可真好,好像我这一辈子都变得珍贵起来了。” “我也是......这辈子能遇上你,可真好。”白道。 两个人牵着手走到了院前的那片矮小的梨花树前,放眼望去,像是一个个稚嫩的孩童。 朝气蓬勃,不断成长着。 “,待这些梨花树全部开了花,我来陪你看那梨花纷飞的模样。”墨珩道。 白笑着点点头道:“说好的,你可不许忘记!” “一定。”墨珩肯定道。 “墨珩,你有喜欢的花吗?”白问道。 墨珩看着白笑着回答道:“我记得七百多万年前,我下凡来到了江南一带,那边有一种花,长得小小的,白白的,闻上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我甚是喜欢。” “那叫什么花?”白好奇道。 “我记得那种花叫茉莉花……”墨珩笑着道。 ...... ...... 知微拿着手中的千魂花的草本之体,抬手一聚,眼里泛着森森寒光,他扯起嘴角一笑,喃喃道:“终于要练成了!” 突然,一道白光从知微的身体里弹倒在地,摔落在地面上,那道白光变成人形,他与眼前的知微长得一模一样。 “你到底要做些什么事情?”那道白光道。 而知微却迅速将千魂花的草本之体收入掌中,然后看着眼前那个白光身影,笑着道:“我要做什么事?哈哈哈哈!我可爱的弟弟,你觉得我要做什么事?” “圣微!”那道白光愤怒的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气的浑身发抖道。 “弟弟,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在魔界过的好生孤单,我真的好想回到天界,好好的跟你这个可爱的弟弟在一起,可是你们天界之人向来容不得我们魔界,所以我只能用自己的办法来回到天界咯!”知微道。 虽然说这话的人是知微,其实只是套了知微躯壳的圣微。 “你!这三千多万年了,你无数次攻击天界,想要翻云覆雨,可是每次都失败,难道经过了那么多次的失败,你难道还想要继续吗?”白光知微道。 圣微突然讥讽一笑,看着眼前的知微,道:“弟弟,如今已经过去了三千多万年了,我也不是曾经那个不堪一击的毛头小孩,我要翻云覆雨,你会觉得我手上毫无筹码吗?” “你到底要怎么样?!”知微诘问道。 “我要怎么样?我只是想要将属于我的东西要回来!这天界本该就是我的东西,我的资质天赋哪一样不比你好?为什么我不能当天帝?!而你却与我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你是高高在上的天帝,而我却是被抛至魔界被人唾弃的魔界圣君?!”圣微愤怒道。 “已经过去了三千多万年了!圣微,你难道至始至终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知微道。 圣微仰天大笑,他觉得嘲讽极了,道:“错?我何来的错?我向来要的不过是希望你们可以善待于我,可以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可是为什么你们至始至终都不愿意给我?你知不知道魔界很黑,我明明很怕黑,却在那里呆了三千多万年!那里还很冷,我感到寒冷的时候,只能抱紧自己的身体!” “而你,却在这个天界受万民爱戴供奉,过着那么快乐逍遥的日子!你在过得那么开心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还有个哥哥正在魔界受苦?!”圣微恨极了,可是他在说的时候,又觉得自己的心无比的痛。 “你为什么都不来看看我......弟弟,你为什么不来看看我......”圣微说这话的时候就像一个失去了一切的孩子,他想要一个人来拥抱他,想要一个人来温暖他,可是他怎么也寻不到那个人。 “圣微......我其实......”知微想要说,可是眼前的圣微根本听不进去任何的话。 “知微,我恨你,我恨你们所有人!我一定会靠自己的力量再次回到天界!到时候将你们全部踩在我的脚下,用鲜血和生命来纪念我的光辉时刻!我要你看着你喜欢的清平盛世毁在我的手里! 知微!要怪的话就只能怪你们自己! 是你们造出了我这个可怕的怪物!”圣微大笑着随后从知微的躯体里抽离了出来,他变成了一道黑风飞旋了出去。 朗朗晴空,能听到的只有圣微肆无忌惮的笑声。 有些事在错过了某些时机以后再去说,就已经迟了,误会留在人们的心里就像一颗发烂的苹果,放的越久,周围的一切也会受到影响,也会跟着溃烂,溃烂到无可挽回的局面。 若是一切能重新开始就好了,这样自己就能知道下一步路该怎么走,是不是自己的路上会少几个坑? 这样是不是剩下的人生路会走的顺遂一些。 可是人生又有几个重来的机会? 往往是走下去了,有些事就改变不了了。 我这条路走错了,浑身都被荆棘所刺伤,满身都是伤口和鲜血,可是却没有人会站出来走到我的面前告诉我,这条路有很多的艰难挫折,可是只要你不害怕的继续走下去,这条路才是你通往出口的唯一道路。 只能靠自己去顿悟,自己去理解。 等你走出出口,你才会发现原来出口处也有一大群满身是伤的人。 你会笑,原来自己身上的伤和血,也不过是一点点而已。 比自己伤的更多,流更多血的人,大有人在。 还好自己没有放弃,走了下去。 冰冷的大殿,黑幕垂地,圣微独自站在殿中,他缓缓抬手,只见空中漂浮着魂灵草,墨珩的仙核,以及万圣箜篌。 空中白光点点,璀璨如星。 圣微双手结印,只见眼前的三样东西慢慢融合汇聚在一起,在天空慢慢高升,随后在天空最高处融汇在一起。 圣微额头汗珠缓缓淌落,眉头紧皱,片刻后,那三样东西融汇在一起变成一颗碧莹色灵珠,灵珠绽放着碧色荧光漂浮在圣微的掌心中。 他望着那颗灵珠,脸上露出目的达成的笑,嘴角的那颗小虎牙又露了出来,看上去是那么的调皮可爱。 那璀璨的荧光反射在圣微漆黑的指甲上,散发着幽幽黑光。 “碧灵珠终于炼成了!哈哈哈哈哈哈!”圣微大笑起来,空旷冰冷的大殿里回荡着他的笑声。 他黑到发亮的眼眸看着眼前的那颗灵珠,喃喃道:“为了能炼成你,我花了多大的功夫,计划了那么久,如今我终于成功了!知微,你欠我的,我要你千倍百倍的还给我!” 一千多万年前,圣微在魔界呆的实在无聊,便来到了凡间。 一身黑色衣衫,脚踏黑色长靴,无聊的大街上走,手里拿着一串刚买的冰糖葫芦,正在吃着。 突然傍晚的街头喧嚣四起,他很少来凡间,倒是激起了他的兴趣,他想要看看凡间发生了什么。 他站在挨挨挤挤的人群后,朝街道中看,只见一辆囚车上有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他看到那个男子就瞬间感受到了他身上的仙气。 仙气那么盛,看来已经可以飞升至天界了。 然后,就看到街边的那些人开始不停的朝那白衣男子砸鸡蛋和剩菜,不堪的谩骂声进入了他的耳朵里,接着他听到那些凡人竟然在骂那白衣男子“妖怪。” 妖怪?实在是可笑至极。 圣微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明明是一个仙人,竟然会被凡间那些愚昧无知的仙人骂成妖怪? 这就是圣微不喜欢凡人的原因,因为他们总是那样的自以为是,那样的愚昧无知。 被打骂了那么久,那个白衣男子竟然没有任何的反抗? 圣微觉得甚是无聊,若换成是他自己,就算是被伤了一根汗毛,他都要那个人千倍万倍的还回去,这些脆弱不堪的凡人,只要他稍稍动动手指头,就立刻会死的一个不剩。 他对那个白衣男子感到好奇,于是想要看看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只见那白衣男子被捆绑了起来,至在刑架上,刑架下是一大堆木柴,只要用火一点,那男子定会被烧的一点不剩。 他见过人被活活烧死的场面,却没有见过仙人被活活烧死的画面,他倒是觉得好奇有趣极了,想要继续看下去。 然而后来发生的一切,竟出乎了他的意料。 圣微清楚的记得那名白衣男子在飞升前,看着那个名叫小路的男孩子说的话:“我以为我只要对你好,就可以治好你的心呢......”他眼眸里的光是那么的的柔和,是那么的失望,却依旧如漫天星辰般闪着光。 我以为你只要对你好,就可以治好你的心呢...... 那是要多失望,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所有的期望如一个摔在地面上的瓷瓶,在接触到冰冷地面的时刻,刹那间摔的四分五裂。 圣微看着那个白衣男子缓缓升至天空,那些愚昧的凡人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个白衣男子是天上的仙,立刻跪伏在地,连连磕头。 仙人有好仙,也有堕仙。 妖怪有好妖,也有恶妖。 凡人总是会把一切看的那么片面。 圣微望着那个升仙的白衣男子,瞬间有了兴致,他许久未对一个人那么好奇了。 心,其实他也希望有一个人能对自己好,能治好自己的心。 可是他没有遇到那个人。 后来他认识了西海的太子——“北辰”,他喜欢将自己的魔识注入北辰的身体里,去天界查探一下情况。 后来他打听到那个白衣男子名叫墨珩。 他被知微封为天界的第一仙尊,要天界众人学习他那高洁的品格。 圣微听到后,就觉得好笑,墨珩品性高洁伟大,他就偏偏要他变的脏污不堪,好好的打一下知微的脸。 从墨九开始,每一步都是他自己思虑良久计划好的,既可以满足自己的趣味,又能得到墨珩的仙核,墨珩是上仙,且他的仙核最为纯粹,是最适合的材料。万圣箜篌乃是上古神器,他也历经千难万险得到了,最后只差那魂灵草的草本之体。 魂灵草的精魄对于炼制碧灵珠毫无用处,要去除掉,可是要去除的话,需要敬奉人的一魂二魄,敬奉者的修为越高,得到的魂灵草的草本之体就会越好。 那日他趁知微旧疾复发,意识微弱之时,将自己的魔识注入了他的身体里,他引导天玄前往北川寻找“魂灵草”。 天玄是最适合的敬奉对象。 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之中,他盼了那么久,做了那么多的事,终于炼成了碧灵珠。 碧灵珠能量强大,可以帮他练成神魔禁术“万亡千引诀”,此禁术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当年元灵始祖独创了这套仙术,但是由于力量超乎预料,他担心天地会被此禁术彻底毁灭,所以被他封禁了起来。 他多年大举进攻天界无果,最终他发现了“万亡千引诀”,需要上仙的纯澈仙核,魂灵草的草本之体,以及万圣箜篌。 所以他计划了一切,现在一切如他所料,他想要的东西都得到了手,现在他只要带着魔军攻入天界即可。 ...... ...... 知微站在后花园中,突然一股莫名的寒冷直直的钻进他的骨髓里,他感到刺骨的痛,如千万根刺扎进心里。 他狠狠的攥紧拳头,倒吸了一口凉气,面色苍白。 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 像是魂灵被抽空了一般,让他感觉不真实。 就在他思索的片刻,一名天兵前来禀告:“禀告君上,魔界圣君此刻带着几千万的魔兵聚集在南天门的门口。” 知微先是一惊,随后却是淡然一笑,喃喃:“他终是要来了......” ...... ...... 墨珩正坐在院前煮水煎茶,白坐在他的身旁,等着他端茶给自己喝。 因为在凡间时,她记得墨珩说过要请她喝杯清茶,聊聊天。 就在水刚开的时候,墨珩只觉得天界外魔气冲天,突然知微千里传音而来:“墨珩,圣微带着大批的魔兵已经到了南天门,速来。” 墨珩拿在手中的白瓷茶盏“哐当”一声掉落在茶几上。 白看着墨珩问道:“墨珩,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墨珩看向白,却是温柔一笑,道:“没事,,你在家等我回来,等我回来了,我再煮茶给你喝。” 白望着墨珩的笑脸,点了点头,答应道:“好,我等你。” 墨珩御风而起,飞向南天门,只见南天门外乌烟瘴气,乌乌泱泱的一大群人站在门外。 圣微穿着一身黑色缎面金边长袍,脚踏黑色长靴,头戴黑珠玉冠,手掌中的碧灵珠正在天空不停的漂浮,散发着幽光。 他那双黑的发亮的眼睛看着站在面前的知微和墨珩,调皮的笑着道:“我可爱的弟弟,我真是开心,今日我终于站在了这里,天界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正大光明的来了,真没想到这里还是那么大,那么的亮。 曾几何时,我幻想过能与你一起在这宽广的天界相互依偎,好好的活下去。 可是你们为何都对我那么绝情? 要把我打落到那个既冷又黑的地方? 你知不知道,我在那里真的好孤单,真的好寂寞,那里真的好黑,真的好冷。 我真的好害怕。 可是为何你没有来看我一眼? 弟弟,那时候的你到底去了哪里? 为什么你不肯来看我一眼? 我的愿望不多,只要那时候你看我一眼就好了,或许一切就不都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圣微说完,突然疯狂的大笑起来,他面部狰狞扭曲,像是个失控的疯子。 “对不起......”知微望着眼前的圣微,他其实可以看出他眼中的悲伤。 他们是双生子,会心意相通,就算对方装的有多么坚强,多么的开心,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对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只是现在一切都迟了,晚来的歉意又有什么意义呢? 人已走,誓已变,一切已经不可追寻。 “知微,我恨你!为何我们是双生子,为何有了我又有了你!天启预言过我与你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着,今天,就由我来实现预言吧! 知微,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若是你不想死,就拔出剑,毫不留情的杀了我!”圣微大喊道。 “可是我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我怎么能杀了你?你是我的哥哥啊......”知微眼尾湿红,看向眼前近乎癫狂的圣微。 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他定是恨自己的,恨得想要杀掉自己! 恨自己在年幼之时没有站在他的身旁,帮他说话。 那日,圣微拿着那条被他杀死的红色鲤鱼放到自己的面前,他那张灿烂的笑脸看着自己,嘴角的那颗小虎牙露在外面,看上去可爱极了。 他天生长着一张笑脸,比起自己那张严肃的脸,真是好看极了,甚至自己都有些羡慕他。 “弟弟,你不是喜欢那条红色锦鲤吗?我帮你抓来了!”圣微灿笑着摊开手给知微看自己手中的红色锦鲤。 知微看到圣微手中的那条已经死透的红色锦鲤,害怕极了,他颤声道:“你抓来就抓来,为何要杀死它?” “因为弟弟不是说想要看看鱼的眼睛吗?于是我就把它的眼睛都挖了下来。”圣微说完,摊开了自己的另一只手,只见一对血淋淋的鱼眼睛出现在他的手里。 知微害怕的大叫一声:“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做?”脸色惨白。 “因为我只是想要弟弟开心啊~”圣微依然单纯的笑着。 知微那时候被吓到了,他的大叫声引来了文曲星,文曲星看到了圣微手中那条血淋淋的红色锦鲤,大惊,愤怒的扇了圣微一个耳光,圣微没站稳,当即就摔在了地面上。 他手中的那条红色锦鲤滚落在了地面上,鲜血沾了一地。 “孽障!你怎可犯杀生之戒!”文曲星厉声斥责道。 知微那时候只懂什么是错,什么是对,他知道圣微做这一切是为了自己,可是他也知道圣微做的这一切也是错的。 圣微后来被关在了训戒堂,受了三千雷霆的重罚,对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那三千雷霆无疑就是要他的命! 天启的预言让天界众人害怕,他们害怕知微和圣微中的某一人会成为那个毁天灭地之人,一直在考虑将那个毁天灭地之人找到,将之彻底绞杀。 经过这件事,天界众人都认定那个毁天灭地之人定是圣微。 “求求众仙,放了圣微吧!他定是知道错了的!”知微跪在众仙面前哀求道,他磕着一个又一个的响头。 可是面前那些仙人们皆摇摇头,道:“圣微便是天启预言的毁天灭地之人,你就不要求了......没用的......” “可是......哥哥......他......”知微的眼睛哭的红红的,眼泪直掉,呜咽着。 突然有一个人从众仙中站了出来,扶起了知微,知微抬起头看着眼前人,这个人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看上去冰冷极了。 他一双幽冷的眼看向知微,冷冷道:“知微,别求了,人心是不会变的,就算他是个孩子,可是残酷和邪恶就藏在他的心里,他永远都不会变,他定是那个毁天灭地之人,不杀他,囚禁着他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可是......”知微还想说。 “回去好好的学习功课,等你变的足够强大了,就能让这个天界所有的人听你的......”那个仙人道。 知微听完,醍醐灌顶,不住的点头,答应道:“好!我会去好好学习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放了圣微的!” 知微后来才知那个认为人心永不可变的就是天界的上仙——原琮。 他的眼里藏着寒冷和悲伤,像胧着一层怎么也化不开的雾。 很多事,在多年前变成了误会后,就会变的难以更正。 时间久了,人就不会再在乎真相是什么。 他们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可是有时候人的眼睛也是会骗人的。 ...... ...... 知微不知道的是,后来他被禁止去探望圣微后,圣微被困在那个黑暗冰冷的地方是多么害怕。 他一直在期盼着知微,这个他喜欢的亲弟弟可以来看他一下,他想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理解他,讨厌他,伤害他,他都无所谓。 但是只要知微可以来看他一眼,他就会原谅一切。 在训戒堂被关了许久,他都不知道过了多少日子,白日黑夜。他是个没心没肺的人,从来不喜欢记什么日子。 这一日,突然屋外响起了声音,他闻声站起,快速的跑到屋门口去看,他很希望来的人是知微,就算不被放出去,只要知微能来看自己一眼就好。 他像只急不可耐见到主人的家犬,趴在门口朝外看,然而推开门进来的人却是冷若冰霜的原琮。 “哐当”一声,圣微被推门的撞击,击倒在地。 啊!好疼。 他揉着自己摔疼的肩膀,抬头看着眼前的原琮,他竟然没有丝毫的表情,像是一座冷酷的冰雕。 “你是谁?”圣微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原琮问道。 原琮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薄唇微动,蹲下身,看着眼前的圣微,淡淡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是来杀你的人就是了!” 圣微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原琮一把掐住了脖子,圣微拼命挣扎,他憋红了脸,喘不上气来,他艰难的大吼道:“你放开我!我还不想死!” 原琮站起身,看着眼前的圣微,眼眸里没有一丝丝的感情,冷漠的像个假人,他道:“我不想你死,可是你不死,你的弟弟就没法活!” 圣微听到原琮的话,整颗心像是停顿一般,整个人像被泼了一桶冰水,好冷,好痛,这种感觉简直比死还要痛苦。 “所以是知微要我去死的吗?”圣微整个人痛到了极致,连挣扎都忘了。 还不如就这样杀了我? 这样也好过这般的生不如死。 原琮没有说话,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他如刀锋般冰冷的眼眸看着眼前的圣微,道:“对不起,这个世界所有的人心都是无法改变的,我只有在事情变的无法挽回前,终结一切。” “可是我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是杀了一条鱼,挖了它的眼,就要彻彻底底的判定我是个坏人吗?”圣微的眼睛红透了。 “错便是错!我要将一切的错都结束在此!”原琮厉声道。 圣微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知觉,整个人都是轻盈飘乎的,在霎那间,甚至觉得就这么死了更好。 他的意识如一团莹白的火焰漂浮在空中,突然一团黑色的火焰飘到他的面前,他看着眼前的那团黑色火焰,问道:“你是谁?” 那团黑色火焰,讥笑道:“我就是你啊!” “怎么可能?这个世界只有一个我,为什么还会出现一个你?”圣微不敢相信道。 “我是你的力量来源,我是你的黑暗之躯,我是你的堕落之魂!”那团黑色火焰道。 “不!不可能!我的身体里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脏东西?”圣微否认道。 “脏东西?哈哈哈哈!每个人的身体里都会有一点脏东西,只是我现在被你呼喊出来了!”那团黑色火焰大笑道。 “不可能!这是不可能的事!我怎么会将你呼喊出来?”圣微摇晃着脑袋否认道。 “不要否认了!因为你现在很痛恨,很痛苦!”那团黑色火焰大喊道。 “不!我没有!”圣微否认道。 “你亲弟弟要杀了你!要你去死!明明你是那么的喜爱他!对他那么好!可是他却做着背叛你的事!难道你不恨吗?” “你不要再说了!我没有!”圣微捂着自己的耳朵,拼命摇着头否认道。 “你想想,难道你真的要这样死在这里吗?难道你一点点也不想活下去吗?难道你要看着你最恨的亲弟弟登上帝位,抢走你的一切吗?”那团黑色火焰继续诱惑道。 “不!你不要再说了!”圣微用尽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他不要去听,他不要去想。 “他登上天界帝位,呼风唤雨,而你只能灰飞烟灭,彻底消失!难道这就是自己所期望得到的命运!难道你不想活!不想去争一争吗?”那团黑色火焰大吼道。 圣微觉得自己的心理防线正在一点点的崩塌,碎的彻底。 他的确不甘于就这样被杀死,就这样彻底灰飞烟灭的命运,他想要活,他还有很多事要去做。 他不想就这样死在这里。 知微,他的亲弟弟,他如此喜爱的一个人,竟然想要他去死! 他好恨! 他好痛! 他还想再去问一问,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难道你就那么恨我这个哥哥吗? 他还想去问问世人,是不是一个人犯了错,就永远无法被原谅?是不是一个人犯了错,就不能再有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错,我是错了啊! 可是为什么要因为偏见给我的心打上烙印? 为什么不能相信我能够知错就改? 为什么不能相信我的心会变? 星可转,斗可移,海可填,山可平,为何人心不可改? 我想要去问问。 到底是我的人心不可改,还是浊浊世人的人心不可改? 到底是谁的心更加的污浊? “我想要活!快把力量给我!我要去问问浊浊世人到底是他们的人心脏污还是我的人心脏污?到底一个人犯了错,是不是就不能再有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若是这个世道人心污浊,我就要用尽一切将其毁灭!只要彻底毁灭了,那么这个世间便会变的清明干净起来!”圣微道。 那团黑色火焰在空中漂浮颤动起来,大笑道:“说的对!说的好!这个世道的人心如此污浊!不如就此毁去! 既然天地污浊,我们就将它彻底毁去,再重造一个清明的世界!” 说完,便快速的飞到了那团莹白的火焰前,盘旋着,笑着说道:“让我们融在一起,我便是你,你便是我!” 只见黑白两团火焰融合在一起,白色的火焰被黑色火焰慢慢吞噬,融的毫无痕迹。 圣微微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原琮,突然身上爆发出一股黑色的戾气,将原琮打得手足无措,这股力量凶煞至极,无比凶猛。 他未曾想到一个这么小的孩子身上会有这么大的力量,他被震的五内俱碎,捂着自己的胸口,嘴角慢慢淌下了鲜血。 “你到底是谁?”原琮看着眼前的圣微问道。 圣微被黑气围绕,声音却如一个粗犷的大人,道:“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要知道我是个要杀你的人!” 突然圣微双手结印,身上黑气更盛,黑气慢慢幻形,变成了无数根黑箭,圣微抬手,脸上露出一个邪魅的微笑,一字一字,慢慢道:“我要你怎么待我的!就怎么千倍万倍的还回来!” “杀了他!”圣微命令道。 只见千万只箭矢如飞离弓弦,猛烈的朝原琮飞去,原琮的身体被突如其来的箭矢穿过,原琮的魂灵被伤的斑斑驳驳,满是空洞。 他不抵那凶残的攻击,立刻结印化作一阵疾风,飞天遁走。 圣微看到原琮逃离,停下了攻击。 身体里另一个声音响起:“为什么不去追?不去彻底杀了他?” 圣微单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脖子上的痛还残存着,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了屋子里一处昏暗的角落,依靠在墙边,半垂着眼睫,声音疲惫,淡淡道:“不了......我累了......” “你如今有了那么强大的力量,你为何还要留在这里?不逃离这里?”身体里那个声音问道。 “现在对我来说去哪里都是一样,好的地方,坏的地方,有什么区别呢?”圣微抱着自己,闭上了眼睛,淡淡道。 对他而言,现在已经断了念,死了心,被伤的那样深,人也如同死了一般,又有什么区别呢? 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只有一直待在这里,才能有机会再次见到知微吧...... 他好像个傻瓜似的,还在期盼着什么。 如果离开了,知微要是来了,他就真的见不到了...... 只要你再来看看我,我便原谅你,我便继续将你当作我最喜爱的弟弟。 只是,后来,他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等到那个人最期盼的人来。 失望的感觉就像是将一个人的身上绑着一块很重的石头,然后推入深渊里,失重般一直一直往下掉,你睁开眼发现你根本看不到尽头,看不到明天。 等待还有什么意义呢? 等待就真的能等来那个人吗? ...... ...... “知微!我要杀了你!毁灭这个脏污不堪的世界!”圣微大骂道。 知微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圣微,却笑了,道:“杀我可以,但是这个世界,我一直守护到现在,怎么可以让你轻易毁去?” “不必废话!我们之间始终有一场怎么也逃不过的战斗!今日就彻底的结束在这里吧!”圣微伸手一召,召出了他的“陌离”。 “陌离”这把黑色利剑是由上古玄铁所造,削铁如泥,剑气如敌,斩杀百人不过弹指一瞬。 陌离,莫离。 可是早已叛离远走的人,又该如何去挽回呢? “给我杀!”圣微大吼一声命令道。 只见他身后的千万魔兵骑坐着无数的妖兽,手中拿着利剑,身穿着黑色铠甲,义无反顾的往前冲去。 “战斗!”知微对身后那千万银甲凛凛的天兵命令一声。 他的手中变出了自己的佩剑“舒忘”。 浑身被银甲包裹起来,他知道这是一场无法避免的战斗。 也许在这一场大战后,自己便会永远消失在天地里。 墨珩变出了自己的白玉玄扇,一场大战在转瞬间打响。 只见漫天的魔兵如黑色的浪涛一般与天兵那白色的风雪交缠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在狂风暴雨的洗礼里,一个又一个士兵的身躯化作了黑色的烟尘飞散在空中。 偌大白亮的天界在慢慢被染成黑色。 这样的场面,墨珩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了,漫天都是黑色的烟尘,那些是仙人们灰飞烟灭后的痕迹。 黑色烟尘越是浓重,要化去的时间就会越久。 墨珩清楚的记得图楼谋逆一战里,他们身躯所化的黑烟用了五百年才渐渐消散,那么这一次又要多久呢? 不远处,骑着妖兽的魔兵与天兵拼杀着,刺耳清脆的刀剑碰撞声不停的传入耳朵里。 “啊!!!”一个天兵被妖兽狠狠的咬去了一只手臂,顿时鲜血四溅,从那只手臂的残缺处喷涌出来。 只见一个魔兵拿着手中的长矛直直的刺进那个天兵的身体里,就这样被彻底贯穿。 那个魔兵一把拔出自己的长矛,顿时长矛上鲜血淋漓,不停的滴落在地。 那个天兵受了极大的伤,痛的在天空中瞬间灰飞烟灭,化作了漫天黑烟,与天空的黑色烟尘化为了一体。 由远及近,杀伐不停,鲜血为这场战争染上了一抹艳丽的颜色。 知微同圣微在茫茫长空中如一道白光和黑风,时远时近,不时碰撞在一起,发出“铮铮”的声响,可以看得出打得难舍难分,碰撞的同时,伴随着耀眼的火光。 “我要杀了你!”圣微拿着手中的陌离,朝知微步步紧逼,疯了般不停的朝知微砍去! 知微身体旧疾未愈,对于圣微的进攻,初期还能抵御相抗,但是在经过长时间的砍杀后,已经身累力乏,无法抵御。 圣微的额头青筋凸起,用力握着手中的剑朝知微不停的劈杀过去,他每一下都没有丝毫的留情。 “知微,真没想到你的功力那么差!连与我相抗的力量都没有!”圣微讥笑道。 知微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吃力的喘了口气,咬牙道:“闭嘴!我是不会让你毁了这个世界的!” 圣微哼笑一声,拿着剑趁知微力乏之时,朝知微劈杀而下,知微的胸前瞬间落下了一道血痕,鲜血飞溅而出。 有几滴飞溅在圣微白皙的脸上,他睁着眼睛,衬的他的表情更加扭曲。 知微咬着牙,疼痛让他发不出声,他不想在圣微面前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 澄明透亮的天被黑色烟尘慢慢覆盖,像是蒙上了一层黑纱,明亮耀眼的太阳被遮盖起来。 圣微挥剑继续朝知微扫去,知微持剑与圣微相抗,圣微看着他渐渐惨白的脸,脸上笑的恣意,且带着几分的嘲讽,道:“我可爱的弟弟,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知微咬紧下唇,捏住剑柄的手微微颤抖,他一双带着怒意的眼看着眼前的圣微,怒斥一声道:“闭嘴!” “弟弟,你总是这样,身上受着伤,总是一个人独自默默承受着,从不跟别人说一声,可是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看上去反而更加可怜呢!”圣微道。 “我从不需要别人的可怜!”说完,他捏紧手中的舒忘,挥剑朝圣微劈去,圣微此刻轻视了对手,被这猛烈一剑,刺伤了手臂,但是他穿着玄色轻袍,即使染了血,也是看不见的。 圣微被这措不及防的一剑,弄的有些愣神,他捂着自己的手臂,但随即他笑了起来。 他扯起嘴角,笑的邪魅,他黑的发亮的眼看着眼前的知微,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来啊!杀了我!你不是一直想报当初我刺你的一剑之仇吗?” 知微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他抬眸湿红的看着眼前的圣微,道:“是啊!你欠我的,我至今还没让你还呢!” “来啊!杀了我,这样你就可以为自己报仇了!”圣微大吼道。 知微捏紧手中的那把舒忘,双指滑过光滑明亮的剑身,他将自己身体里一半的修为注入舒忘剑身中,突然舒忘剑银光大盛,像是被两条银龙盘旋围绕。 圣微看着眼前的知微,却是满意一笑,他抬起自己陌离,闭眼团手将自己的修为注入了陌离剑身,突然无数条幽蓝的闪电在陌离身上绽放,并且伴随着一团凶煞的戾气。 圣微一下子睁开了眼,将陌离唤至手中,他看着眼前的知微,笑道:“今日就让我们杀个你死我活!这一天,我已经等的太久了!” 知微持剑朝圣微劈杀而去,圣微拿着手中的陌离,陌离与舒忘相撞,刹那间电光火石,在漆黑的天空中,迸发出耀眼的光火,只见两个黑白结界激烈相撞。 在天空中画出一道道狰狞扭曲的白色裂痕。 知微的头发在风中凌乱的飘散,他身上的旧疾在此刻还未痊愈,又耗去了一半的修为,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要碎裂成千万块了一般,每一寸,每一分都充斥着痛。 每一丝的骨头缝中都像是被无数的细针刺扎着,他每动一下,就觉得犹如凌迟。 圣微看着眼前的知微,满意的笑着,他知道眼前的知微根本不会是自己的对手,他就是想要折磨着知微,看着他一点点痛苦的死去。 他恨他,他想把几千万年来的恨意慢慢发泄完,看着这个自己最恨的人一点点被毁去。 “次啦!!!哐!!”知微被陌离的剑气震伤,那无数条幽蓝的闪电直直的穿过了知微的身体。 “啊!!!”知微感觉万箭穿心般的疼,他的白袍上流出一个个鲜红的血迹。 鲜血逐渐将他的白袍染成了鲜红色,像是一朵朵冬日里的腊梅花在慢慢绽放。 圣微看着逐渐不敌自己的知微,肆意大笑,像是多年来欠自己的东西,他终于要回来了似的。 知微面色惨白,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同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圣微,看着他放肆的笑脸,瞬间睫毛被泪水沾湿,随后嘴里突然吐出了一口鲜血。 鲜血的味道有点腥甜,很快就占据了味蕾。 他随后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朝圣微微微一笑。 此刻他已经精疲力尽,很多话,他都不想再说。 墨珩在天庭里与魔兵不停的砍杀着,他白色衣摆飘飞,手中那把玉扇被他急挥而去,玉扇在空中极速旋转着,像一把坚利的刀,滑过一个个魔兵的身上。 那些魔兵一个个眼瞳冒着青光,身上魔气浓重,墨珩能感受到他们的身上被圣微种了魔核,他们都是没有肉身的怪物。 玉扇在空中飞旋片刻,所到之处就把那些魔兵杀的片甲不留,像被一把把利剑劈成了无数块碎片,在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中,那些魔兵像是被炸裂了一般,皆化作了千万黑色烟尘盘踞在天空上。 无数的妖兽摇晃着丑陋巨大的脑袋,伴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叫声,朝墨珩扑去,墨珩飞旋而起,他的白色发带随风飘动,他抬手结印,大喊道:“万泽甘霖!” 顿时手中一道巨大的金色圆形咒印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飞升至天空,将手中的那道金色咒印朝地面上的那些妖兽打去,一个金色圆盘慢慢打落在那片黑压压的妖兽身上,所到之处,那些妖兽皆化作了无数的黑色烟尘,就像是被烧成灰烬的纸灰。 突然天空白光大盛,他抬头望去,只见无数道幽蓝闪电直直的穿过知微的身体,墨珩用力捏紧了自己的手,他愤怒的咬牙。 “知微的旧疾再次复发,他定是打不过圣微的!”墨珩喃喃道。 他御风朝天空飞去,他来到知微的身旁,他急忙去扶躺在空中的知微,问道:“君上,你如何?” 知微惨白着脸,气若游丝,笑道:“我没事。” “可是你!”墨珩道。 知微摇摇头,摆摆手,随后不愿再说什么。 圣微看着墨珩,灿烂一笑,露出了他嘴角的小虎牙,道:“墨珩仙尊,我们真是好久没见了啊!” 墨珩怒视着眼前的圣微,道:“圣微!你竟然敢攻击天界!” 圣微眼角微扬,笑的极为邪魅,他看着眼前的墨珩,道:“是啊!那又如何?墨珩仙尊这也要管吗?” 墨珩愤怒道:“你觉得脚踏着千万人的尸骸登上天界君王的帝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吗?” “墨珩仙尊嘴里所说的这千万人与我又有什么干系?这浊浊世人又有什么值得可怜的!”圣微看着眼前的墨珩继续道:“墨珩仙尊下凡之时不早就体会到人心是何其污浊的吗?你被伤的难道还不够深吗?这浊浊人世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还不如将其毁去!不见也罢!” “我是不会让你这么做的!”墨珩大声道。 “为何?”圣微看着眼前的墨珩,问道。 “人世浊浊,可是为何人心不可变?”墨珩道。 “人心?真是既软弱又多变的东西!”圣微嘲讽道。 “只要好好渡化,人心定会被改变的!”墨珩道。 “墨珩仙尊真是好心情,不过在此之前,你可是要先杀了我才行啊!只怕我手中的碧灵珠不会同意!”圣微抬手一聚,只见碧蓝的碧灵族在他手中漂浮。 墨珩看着圣微手中的碧灵珠,无比震惊,这碧灵珠乃是上古神物,只在神话古籍里看过,竟然被圣微给找到了。 “很惊讶吧!惊讶也好,今日就让你看看这上古神物的厉害!”圣微道。 “我今日定要你灰飞烟灭!”墨珩大喊道。 “那便来吧!我看看是你会死?还是我会死?”圣微扯起嘴角邪魅一笑。 突然眼前的圣微化作了一团黑色烟雾,眨眼间消失了,随后又飞到了天空之上,他双手叠合,碧灵珠在他双手之中,绽放着耀眼的幽蓝光芒,他闭着眼睛念着禁忌咒术。 他念完后,立刻睁大了眼睛,伸出手掌,从天空飞身而下。 突然黑暗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幽蓝的三角形咒印,咒印的边缘闪着耀眼蓝光,咒印的中间像有一只巨大的人眼。 咒印在慢慢朝下打落,在缓慢打落的过程中,咒印也在逐渐变大。 “万亡千引诀!!!”圣微大喊道。 “知微!墨珩!我要你们亲眼看到你们守护的世界被我一点点毁灭!” 墨珩看着那个咒印,道:“那是万亡千引诀!” 知微捂着胸口,道:“他疯了!” “他早就疯了!”墨珩道。 于是飞身抬手结印,道:“万泽甘霖!”一道巨大的金色咒印出现在他的面前,飞身朝圣微打去。 知微忍受着浑身的疼痛,抬手结印:“佑世之辉!”只见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银色咒印,他飞身朝圣微打去。 空中,一道金色咒印和一道银色咒印正在与一道幽蓝色咒印的相抗。 圣微拥有碧灵珠的加持,墨珩和知微根本不是圣微的对手,墨珩将自己身上的大半修为都注入了咒印中,他只觉得自己身体力乏,一股碎裂般的痛席卷全身,一股腥甜的味道占据了他的喉咙,他嘴角缓缓淌下了鲜血。 知微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了严重的伤,他此刻如穷弩之末,只要再轻微的触碰一下,就会立刻碎裂的彻底。 他的手在剧烈的颤抖,他残破的身体已经无法再支撑下去,他手中的银色咒印的光在慢慢黯淡,逐渐透明。 突然,知微猛然吐出了一口鲜血,他大喘着气,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汗水不停从额头淌下来。 “君上!”墨珩侧头看向知微。 知微摇摇头,道:“不碍事!” 墨珩的头发和发带在风中凌乱,他白色轻袍翻飞,抬手一聚,掌心中输出了更多的修为,手中的金色咒印大盛。 然后另一只手朝知微轻轻一推,打断了知微。知微被墨珩一推,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悬浮在空中,他看向墨珩,道:“墨珩!你要干什么?!” 墨珩看向知微,道:“我师尊送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就立誓,定要以这三界为己任,若是这三界都不复存在了,那么我存在着还有什么意义?!” …… …… 白坐在院前,院中的白色梨花花瓣洋洋洒洒的飘在她的面前,她抬手,两三片白色梨花花瓣飞落在她的掌心。 突然天空黑云密布,原来澄澈的世界一片黑暗浑浊,空气里弥漫着黑色烟尘。 她知道这是仙人灰飞烟灭后出现的东西,天界魔气大盛。 抬头向上望,只见圣微的身影出现在天空中,她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厉害,自言自语道:“圣微竟然闯到了天界!” 她御风而起,飞出屋外,屋外魔兵和天兵在不停抗击着,她手中银光亮起,只见一把玉剑出现在她的手中,此玉剑名为“霜凌”。 她拿着霜凌斩杀了不少魔兵,突然天空中金光乍现,墨珩的面前出现了金色咒印,墨珩正在同知微并肩作战。 圣微所施仙术为上古禁忌之术:万亡千引诀。 此咒术会让天地,三界彻底毁灭! 只见墨珩一掌推开了身旁的知微,道:“我要守住这三界!守护好世间万灵!” 随后他收去了手中的金色咒印,快速变换了手中的结印动作,他大喊道:“天圣甘霖雨!!!” “墨珩!你要以身殉天吗?!你这样会灰飞烟灭的!”知微大声道。 “只要能守住这天地,我以身殉天又如何!”墨珩道。 白天飞至知微的身旁,看着眼前的墨珩,只见他双手两团金色光辉发出刺眼的光芒,在他手中交汇出耀眼的色彩! 如雨后的彩虹一般,璀璨夺目。 他两只手汇聚在一起,变成了一个五角星的咒印,他将身上所有的修为全部注入,他手中的咒印耀眼刺目。 知微看着墨珩,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他咬牙站起,飞身至墨珩的身后,将自己的修为注入墨珩的身体里,道:“墨珩,我来助你!” 白知道墨珩做这样的决定后,最后的结果会是怎样。 可是她也知道若是这个世界不复存在,墨珩也不会愿意苟活! 她飞身至墨珩的身后,将自己的修为也注入进墨珩的身体中。 天界中,正在和魔兵打的难舍难分的众神仙,看到天空发生的一切,也飞身来到了墨珩的身后,一个又一个将自己的修为注入进墨珩的身体里。 只见墨珩手中的咒印的光芒比圣微的更加亮。 墨珩看着眼前的圣微,道:“圣微,你知道吗?你一定会输!” “不可能!我的咒术可是上古禁术!怎么可能会就这样输?!”圣微说着,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无法承受墨珩打来的咒术。 墨珩看着圣微道:“因为你的身后空无一人!没有一个人会来到你的身边帮你!” “闭嘴!我不会孤独一人的!我要让你们这些人全部消失!全部都去死吧!”圣微面目眦裂,眼露红血丝,暴怒道。 圣微朝眼前的众人咆哮道:“我要你们全部都去死!!!” 突然他手中的咒印像是失控了一般,不停的朝墨珩他们打去,他们像是被岩石紧紧压住的蝼蚁,让他们一点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墨珩加深修为的输入,突然他的发带爆裂开来,柔亮的黑发在空中飞散,他看向圣微,道:“圣微!我绝对不会让你毁了这个世界!” 他手中的咒印金光更盛,咒印越变越大,突然天空中发出了一道耀眼灿烂的光芒。 “嘭!!!”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圆形金光,照的黑色的天空,突然亮起来。 圣微看到自己的计划彻底被粉碎,他愤怒的抬手聚起自己手中的碧灵珠,他将手中的碧灵珠朝地面上打去,他道:“就算不能使三界覆灭!我也要毁了这个天界!” 碧灵珠如一颗坠落的行星,坠落在地面上,“嘭!!”天界中正在拼杀的魔兵和天兵全部被碧灵珠的威力震碎,化作了无数的黑色烟尘,消失在空气中。 天界那些威仪的建筑在渐渐坍塌,往日的宏伟壮丽在此刻消失的一点不剩。 “哈哈哈哈哈!天界现在正在慢慢消失!墨珩,你如今要怎么救?!”圣微大笑,只见他的修长的手指在空中正在慢慢变透明,正在逐渐消失。 他仰天大笑了几声,突然捂着胸口,猛烈的吐出了一口鲜血,他此刻已经筋疲力尽,身体正从天空缓缓坠落。 知微看着从天空中坠落的圣微,他想也没想,急忙飞身将他接住。 墨珩看着碧灵珠的力量还未消失,还在一点点的摧毁天界,往日那些辉煌,全部变成了尘埃,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变的轻盈,他的手指也在渐渐变的透明。 他抬手将落在天庭的那颗碧灵珠召至自己的手中,他用尽最后一点点的修为,将碧灵珠在自己的手中捏成了粉末。 那些碧蓝色粉末缓缓落在了天空中,突然他的身子如霜雪一般慢慢飞散在天空中,天空中突然下起了白色的梨花花瓣雨。 “墨珩!你死了,要我怎么活?让我随你去吧!”白看着眼前的墨珩正在一点点慢慢消失,她的泪水一点一滴的流下来,她紧紧抱着眼前的人,此刻她还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已经他的心跳。 “傻瓜,我还没死呢!我只是想要休息一下而已,请在勿忘山下的小丑屋中等我回来,此生可以爱你,我死生不悔!” “,你最爱的梨花纷飞终于陪你看到了,看我没有食言吧!”墨珩的身子在逐渐消失,可是他的笑脸还挂在脸上,眼眸还是那么温柔。 “墨珩!不要走!墨珩……”白抱着墨珩,可是墨珩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消失,突然天空中飞落的梨花花瓣久久不息的缠绕在白的全身,白脸上的白色纱巾被一阵风吹走,在空中飘零着,白脸上的伤全部消失了,她又变回了最初那倾城绝世的容貌。 所以最后他用最后仅剩的修为为她修复了容貌吗? 白能抱住的只有墨珩身穿的那件白袍,晶莹的泪水滴在墨珩的白袍上。 白喃喃道:“墨珩,不要离开我……没有你,我要怎么活啊!” 天空中响起墨珩温柔的声音:“,没有我,你也要好好活着,其实我没有走,我还会回来的,记得,只要你的心里有我,我就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爱你,这一生可以爱你,是我最开心的事……” “墨珩,我也爱你,可以同你在一起,是我永生永世最幸福的事……” “墨珩,我答应你,我会好好活着的,我会等你回来,永远永远……” 知微抱着怀中的圣微,圣微的身体正化作黑烟,像一张慢慢被烧毁的纸,一点一点散在空气里。 圣微微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知微,惨淡的笑了一声,道:“我到死了,你还要来看我笑话吗?” 知微垂着头,看着怀中的圣微,道:“就连死了,你还要这么嘴硬吗?” 圣微看着知微却是笑,他哑然道:“这个世道又怎么会容得下我这个毁天灭地的恶人呢?弟弟,我好想跟你一起在天界好好的活着,我在魔界一个人真的好孤单。若是可以,我想问你愿不愿陪陪我?”知微眼眶湿了,他急忙点头答应,哽咽道:“我愿意。” 圣微听到知微的回答,却是笑,他笑的柔和极了,道:“到死了,你还能骗骗我,可真好。” “是真的,哥哥,我从不骗人,更加不会骗你!”知微道。 圣微看着知微,笑着问道:“最后我想问你当年你为何不来魔界看看我?你真的那么恨我吗?连来看我一眼都不愿意?” 知微轻轻摇了摇头,眼眶中的泪珠滴落在圣微的脸上,他道:“我不恨你,我从来也没有恨过你!要恨只能恨天启,要恨只能恨人们该死的偏见无知。” “当年……” 当年,圣微从训诫堂被放出来,那时候他十七岁,知微也十七岁,两个人一起下山去历劫。 圣微想起自己在训诫堂的时候被原琮差点杀死的回忆,他对知微更是恨之入骨。 说人心不可改,于是便要痛下杀手去彻底摧毁吗? 深夜,趁知微休息不注意的时候,圣微拿起了自己的剑,朝毫无防备的知微刺了一剑,直接刺在了他的胸膛上,可是知微始终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弟弟,圣微依旧下不了手,于是便刺偏了,虽然刺伤了,却不致死。 知微看着眼前刺伤自己的圣微,瞪大了眼睛,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 “哥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知微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就一下子倒在了地面上。 夜晚烛火摇曳,圣微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是一只被放大的恶鬼。 “我……我只是想要活……”圣微喃喃道。 他手中沾着知微鲜血的剑“哐当”一声落在地面上,发出金属的撞击声,他害怕的逃离了现场。 可是圣微怎么可能逃得过天界的制裁,他被绑在刑架上,施以火刑,烧了整整有三万年,几乎都要把他给烧没了。 后来,他便被天界众仙打落在了黑无天日的魔界,那里又冷又黑,圣微害怕极了,耳边还有无数的妖魔鬼怪在他耳边诱惑着。 “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圣微害怕道。 耳边又响起了另一个自己的声音:“圣微,我早就告诉你心存仁善是没有任何好处的,你看你心一软放过了知微,他没死,死的人就是你了啊!你看看这魔界多么恐怖,多么冰冷!你只能在这个地方垂死挣扎,而他却能在天界好好享受万世的敬奉!” “他是我的亲弟弟,他不会这样的!他一定会来救我回去的!”圣微害怕的抱着自己的身体。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反正在小时候,他早就知道知微是不会来看自己的,明明他那么失望了,为什么现在还在抱什么期望呢? “难道你忘记了在训诫堂的事了吗?你不是恨他恨的入骨吗?现在还在期盼什么?期盼他来同情你?期盼他来看看你吗?”那个声音嘲笑道。 “闭嘴!”圣微怒吼。 可能他说的是对的,可能知微根本就不会来看自己! “承认吧!你就是个没人喜欢,没人疼爱的人!你早就被这个世界抛弃!你还要垂死挣扎什么呢?!”那个声音道。 “闭嘴!你给我闭嘴!”圣微捂着耳朵,不想去听。 可是那些话并不是他捂住了耳朵就能听不到的,因为这些声音来自他的身体,来自他的心里。 “他是不会来看你一眼的!所以你还是变强大吧!若是你能统治这个魔界,有了与他对抗的力量,总有一天,你毁灭了天界,就能得到你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到时候,知微欠你的,你可以千倍万倍的要回来!” “他伤你那么深,你难道真的一点也不恨吗?”心底里的那个声音诱惑道。 “他都不要你了,你还在等待什么!” 圣微抱着自己的身子,眼眶湿红,他回忆起了曾经与知微的点点滴滴,知微的冷漠,知微的沉默不语,知微从来没看过自己。 那么一瞬间,无数的恨如潮水般袭来。 他真的开始恨了,对啊!他都不把自己放在心上,自己又何必再去期盼什么! “我需要力量,我需要强大!我要知微欠我的,千倍万倍的还回来!”圣微愤怒的捏紧了自己的拳头道。 只是圣微不知道的是,知微被他刺伤后,进行了医治,身上的伤依旧未好,他就听说天界众仙要将圣微处以雷刑,然后让他彻底灰飞烟灭。 他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哥哥就这样死去!他要去救他!就算只有一个能活着的机会也好。 他不顾身上的伤,来到了众仙面前,他看着眼前的那些仙人,跪在地上,道:“求众仙放过圣微吧!” “圣微可是毁天灭地之子啊!要如何放他!若是放了他,以后三界众生被彻底毁灭,你来负责吗?” “求求你们!再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吧!”知微恳切的哀求道。 “你!知微,当初他被关在训诫堂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求我们让我们给他一个能重新开始的机会,于是我们照做了,可是你看,他出了训诫堂后对你做了什么!你被他伤的那么深,你还要替他求取机会吗?” 知微没有辩驳,他此刻跪伏在地面上,哀求道:“求求你们!再给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这…….”众人开始议论纷纷。 只听到跪伏在地面上的知微,继续道:“我愿意受三十万道天雷,并前往昆仑雪山接受五百万年的寒刑。” “求众仙给圣微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吧!”知微请求道。 众人议论了片刻,之后有人道:“你替他受刑,他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饶,要把他打入魔界,好好反省!” “好,多谢。”知微道。 知微站在天刑台上,那三十万道天雷密密麻麻的劈在他的身上,他单薄的身躯,承受着那要命的雷击,每一道都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伤痕。 不过一万条天雷的时候,他已经自己浑身像是筋脉尽断了一般,鲜血染红了他的贝齿,从他的嘴角不停的流出来。 他不敢吭声,因为他害怕,只要自己一吭声,身上的伤就会更痛。 他从不觉得自己可怜,这一切都是他自己该受的。 他那时候在想,圣微被关进训诫堂前,受的那三千道雷击,是不是也这样的疼?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熬过了那三十万道天雷的,反正他只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身体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后来他前往昆仑雪山,自领寒刑,自己将自己囚禁在那里五百万年,那时候他身上的雷霆之伤还未痊愈,又受了寒伤。 于是便落下了旧疾。 他与圣微是同胞兄弟,他却身子骨更弱一些,动的少,人想的多,便心思沉,所以看上去总是一副肃然的模样。而圣微却总是嬉皮笑脸,没心没肺的,笑起来的样子像一朵太阳花一样,眼光灿烂极了。 知微是羡慕圣微的,羡慕他的恣意快乐,羡慕他的没心没肺。 “圣微,对不起,那时候我没去魔界看你……”知微道。 圣微看着不停掉泪的知微,也听完了所有的真相,这才恍然大悟,可是如今一切都已经晚了,他喃喃道:“对不起,错的是我,我以为你恨我,于是我也恨你,我就是这么孩子气,以为你恨我,于是我一定要恨的比你多一些。 然而,如今我才知道我错了! 原来你从未放弃过我,从未恨过我! 原来你一直在为我求可以重新开始的机会。 原来我一直追寻的东西,你早就为我求过了…… 可是我却错怪你了! 原来一切都是我恨错了!” 知微哭道:“圣微,你是我的亲哥哥,是我一生都喜爱的哥哥啊!” “知微,若是可以,真希望能一直在你的身边,这样我们就都不会孤单了……”圣微的身子在空中慢慢的飘散。 “原来,墨珩说的都是对的,只要有温暖和爱,人心真的是会变的。”圣微喃喃道。 知微抱着圣微留下的黑色长袍,哭起来。 “知微,对不起,我做了那么多的错事,我不希望你原谅我,只求你别恨我……”圣微的声音飘荡在知微的耳旁。 知微道:“我从没恨过你……所以你别走,好不好?” 可是没有人再回答他了,因为圣微已经永远的离去。 知微抱着圣微的衣袍哭着,就在他失去防备的时候,北辰拿着剑缓缓朝知微的身后走来,他知道圣微已经死了,或许有人会说他和圣微就是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北辰知道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这三界中只有圣微对自己好,圣微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圣微死了,我要杀了你,替他报仇!”北辰抬剑朝知微的身后刺去,他根本没有任何躲闪的时间,而且此刻他正沉浸在悲伤里,根本不知道竟然还有人要谋害自己。 “不要!不要做错事!”纾文档在知微的身后,朝北辰大喊道。 只见北辰手中的剑穿透了纾文的身体,北辰被眼前的场面震惊了,他一抽剑,只看到殷红的鲜血沾染在剑身上,滴滴答答不停的朝下流。 知微站起身,看着为自己挡剑的纾文,纾文漂浮在空中,身上的血像下雨了一般,不停的落在地上,纾文看着眼前的知微,艰难的求道:“君上,希望你能给北辰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不要杀他……” 知微点了点头,道:“本君应允了。” 北辰颤抖着扔掉了自己手中的剑,急忙跑到纾文的面前,抱起了她,将她揽进怀里,声音开始沙哑:“纾文,你这是在干什么?怎么会弄的一身的血?” 纾文抬起自己修长的手指,只见手上全都是鲜血,她想要抚摸北辰的脸。她眯着眼睛,吃力的看着眼前的北辰,道:“真好啊!能在死之前这样被你抱在怀里。我知道你当初对我并没有太多的真情,或许并没有爱过我,可是我后来却有了苓儿,我就嫁给了你。 我并不是想要用苓儿囚禁你,我只是因为爱你,所以想要留在你的身边,我想只要我对你足够的好,总有一天,你也会爱上我。 可是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我只是一厢情愿的爱着你,我不怨你,我只怪我自己,相信了你对我说的甜言蜜语,相信了你随口所说的一辈子。 对不起,你要怪就怪我自己。 是我一厢情愿的爱着你,是我囚禁了你的一辈子。” “不,不是的,是我的错,是我浪荡的性子害了你!你若是没有遇上我,本可以嫁一个更好的人,是我的错!”北辰说着说着,眼睛慢慢湿润了。 “我不怪你的,也许你犯了错,但是我不能看着你一错再错,北辰,你现在已经有了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从此认认真真的好好活下去。苓儿就交给你了。”纾文咳了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沾湿了衣领。 “纾文,苓儿需要你和我一起养大啊!”北辰的眼泪滑过面颊。 纾文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道:“我要走了。” “我不许你离开!”北辰不知道怎么的,自己的心开始痛起来。 纾文道:“缘来缘去,留不住的。北辰,在走之前,我好想再听你对我说那三个字,即使你是骗我的也好……” 只见纾文的身子在空中慢慢的弥散,北辰感觉怀中的纾文越来越轻,北辰垂泪,急忙点头道:“纾文,你不要走,我爱你!你快回来吧!苓儿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回去……” 纾文道:“帮我跟苓儿说,对不起,娘亲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了……” 后来,三界中有许多与魔界有过瓜葛的仙人都被知微给处罚了,其中与圣微走的最近的北辰,却被知微给放过了,他不管外界如何议论纷纷,因为他答应过纾文,要给北辰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北辰再也没有流连花楼的传闻,他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眼眸里都变的纯净了。 春日正好,北辰牵着苓儿的小手,两个人走在海岸边,突然海岸边被浪花冲上来一个好看的海螺,苓儿看到了那个好看的海螺,兴高采烈的跑过去,低下身,将海螺捡了起来。 她开心的拿着手中的海螺在北辰的面前炫耀道:“爹爹,你看这海螺多好看啊!” 北辰笑着对苓儿道:“你把海螺放在耳边听听。” 苓儿照着北辰的话,将海螺放在耳边,她能听到大海奏起的好听的海歌。 “哇!爹爹,这声音可真好听啊!”苓儿睁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惊奇道。 北辰低下身,摸了摸苓儿的小脑袋,柔声道:“是啊!你娘亲以前也很喜欢拿着海螺听海歌的。” 浪子回头,金不换。 与君折枝共白首。 墨珩灰飞烟灭的那一天,三界飘满了白色的雪花,洋洋洒洒的,天界的尘埃灰垢都被白雪覆盖上,那些残破的痕迹都看不到了。 白按照约定,她来到了勿忘山的小丑屋,叫小丑屋,这屋子的确是挺丑的,不但破,下雨天还会漏水。 白撩起了自己的衣袖,爬屋顶修破洞,独自一个人坐在院前的石桌前,吃着自己包的丑丑的饺子。 她总是一边吃着,一边流着眼泪,她不知道为什么,饺子的味道让她一下子就哭了。 或许是因为这饺子的味道让她想到了那个人…… 屋前的梨花树都跟白一样高了,枝叶也渐渐繁茂起来,今年的初春,有三三两两的梨花开了出来,但是要长得如机衡仙邸里那棵一样,大概还要几个几十年吧…… 白有时候就会看着眼前的那些梨花树愣神,像是灵魂被抽走了一样,迷迷糊糊之间能看到有一个熟悉的人影朝自己走来。 不过她很快就清醒过来,她知道总是活在幻想里不是一件好事。 墨珩对她说过,他喜欢江南一带的白色茉莉花,于是她也前往了江南一带,去亲眼看了看墨珩所喜欢的花。 那茉莉花长得小小的,很洁白干净,闻上去有淡淡的清香。 她把思念变成了茉莉花,她在梨花树下不停的种着,一边想着墨珩,一边种着,不知不觉也种了满满的一个山头,密密麻麻的,满山都是。 她想等墨珩回来看到了那么多的茉莉花,一定会很开心的,说不定还会夸夸自己。 想着想着,她又开心了。 但是有时候,她又会不争气的独自掉眼泪,因为她害怕墨珩是骗自己的,或许他永远也不会回来。 因为至今为止没有哪个灰飞烟灭的仙人会回来的。 明明觉得不可能,却又会在转瞬之际,在心里燃起了希望。 “墨珩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他从来不会骗我的。”白擦了擦眼泪,自言自语道。 那一年,白种的茉莉花由于没有好好的培植,死了一大半,白心疼的不得了,她没有用仙术去除,而是想起墨珩对自己说过的:“在凡间就要用凡间的办法。” 于是白就自己在茉莉花田里拔除了那些枯死的茉莉花,拔了小半天,就让她累的直不起腰来。 幸好,后来她忙活了好几天后,那些枯死的茉莉花全部换了新的。 看着那些茉莉花渐渐活了,白的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她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却沾了一脸的泥。 白自上次天玄将千魂花采来,给他们医治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就连那次神魔大战的时候,白也没有见到天玄的身影,她不禁生疑,天玄可是天界的第一战神怎么会不出现呢?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四处打探,直到知微告诉白所有的真相。 天玄这个傻子,敬献了自己的一魂二魄后,竟然自己躲了起来,原来说要去约会仙女都是骗人的。白来到了蛮荒,在那里找到了天玄。 天玄穿的有些破破烂烂的,有些痴傻的模样,他正坐在沙地上玩沙子。 “天玄。”白走到他的面前喊了他一声。 天玄却是朝白痴傻一笑,有些不识人了,他看着白,言语幼稚道:“姐姐你是谁呀?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看上去长得可真好看呀!好像天上的仙女一样美。” 白鼻头一酸,她蹲下身,看着眼前的天玄,道:“天玄,你愿不愿意跟姐姐离开这个地方?姐姐带你去别的地方找好吃的。” 天玄听到好吃的,眼睛都亮了,他急忙点头答应道:“姐姐真的要带我去吃好吃的吗?” 白笑着说道:“是呀!在别的地方有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你吃过烤鸭吗?给烤鸭刷上一层蜂蜜然后放在火上烤,那个油慢慢从烤鸭的肌理里渗出来,烤鸭的香味渐渐飘进你的鼻子里,然后将它片成一片一片,再裹在饼皮里放上黄瓜细条,葱丝,再刷上那特有的秘制酱料,咬上一口唇齿留香,简直是人间美味啊!” 天玄听的口水直流,急忙拉着白的衣袖,央求道:“姐姐!你快带我去吃好吃的吧!我要吃那个烤鸭!” 白听到了天玄的央求,笑了起来,点着头,答应道:“好呀!只要你乖乖的,姐姐立刻带你去吃好吃的。” 天玄急忙乖乖点头,道:“好!姐姐,我一定乖乖的,都听你的!” 白笑着说道:“好,天玄既然这么乖,那么姐姐立刻带你去吃好吃的。” 天玄高兴的站起来,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刻去。 白也站起身来,随后一捻指,一拂袖,他们便乘风而起。 眨眼睛,白就带着天玄来到了临安镇,来到了熟悉的小岳楼,当年的小岳楼如今已经变成了现在的百年老店,以前的那家临安第一的醉月楼却因为掌柜的大少爷亏空了钱财给抵了出去,最后竟然落得个倒闭关店的下场。 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谁也不会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来一只烤鸭!”白对店里的小二吩咐道。 “好嘞!”小二记下了菜名,立刻下单去了。 天玄双手撑着自己的脸,问白道:“姐姐,为什么店里的人都看着我们呀?” 白忍住了笑,看着天玄回答道:“因为你帅,所以他们都在看你呗!” “原来如此,谁让我长得如此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天玄笑着说道。 白听着天玄的话,也忍不住跟着笑。 不多时,一只烤的酥脆的烤鸭就上来了,小二还细心的帮忙片好了肉,其实吃烤鸭的人都知道烤鸭该吃的还是它的皮。 天玄伸手就要去拿来直接吃,白阻止道:“天玄等一下,我帮你包好了给你吃。” 天玄眨巴眨巴眼睛,点了点头,道:“好。” 白抿唇微笑着,拿起了一块面饼,她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鸭肉,沾上了酱料后,又夹了一些黄瓜细条和葱丝,将手中的面饼裹裹好,然后递到了天玄的面前,道:“弄好了,你吃吧!” 天玄高兴的接过了白裹好的烤鸭,心满意足的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夸道:“谢谢姐姐!果然同姐姐说的一样,真是太好吃了!” “你慢慢吃,这里还有很多。”白看他吃的狼吞虎咽的,急忙道。 “知道,知道,姐姐你不用帮我裹了,我刚才看你做了一遍,现在我也会裹了。”天玄道。 “真的?”白不敢相信道。 “真的,不然我裹给姐姐看。”说完就拿起了一张面皮,轻车熟路的裹起了烤鸭。 “天玄可真是个聪明的孩子。”白夸奖道。 “我一向过目不忘,可是我却总是觉得我的心上空空的,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是无论我怎么想,我都想不起来,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白对天玄说道:“没事,等你吃完了烤鸭,姐姐就带你去见一个人,那个人很厉害可以治好很多病,我带你去找找他,说不定你忘记的东西就很快能记起了。” “嗯,好的,谢谢姐姐。”天玄笑着说道。 看着天玄将那只烤鸭吃的干干净净,白开心的笑着,道:“天玄,烤鸭吃完了,姐姐带你去见那个人,将你忘记的东西都记起来,好不好?” 天玄微笑着点点头,道:“好!多谢姐姐。” 白从衣袖中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在了桌上,随后带着天玄走出了小岳楼的门。 白带着天玄再次御风飞在天上,这一次她带着天玄来到了天界,天界的周不知是一个十分厉害的仙医,他懂得许多的知识,也治好了仙人们各种存在的毛病。 白带着天玄走到周不知的面前,她恭恭敬敬的双手相搭行了一礼,道:“周仙君,天玄病了,我希望你可以帮他看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才能将他治好。” 周不知抬手顺了顺自己的白胡子,道:“白仙子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帮天玄大人看的。” 随后来到了天玄的面前,他抬手一施仙法,只见一道白光落在天玄的身上,不到片刻的时候,周不知就有了结果。 他又顺了顺胡子道:“天玄大人这个病伤的还真是挺厉害的。” “怎么说?”白问道。 周不知,蹙着眉头,道:“他将自己的一魂二魄给献祭了,导致神识如一个五岁的孩童,不仅如此,他的仙核也受到了极大的损害,虽然还在原来的位置,可是已经有些碎裂了。这导致天玄大人无法如一个普通的仙人那样可以继续修炼仙核,更上一层楼。而且如今他的修为连一个普通散仙都不如啊!”周不知说完,又开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那可有何方法医治呢?”白道。 周不知看着白,道:“有是有,不过要做一些牺牲。” “什么牺牲?”白问道。 “需要仙人用仙核之力来医治……”周不知道。 “嗯……我懂了……”白点了点头道。 “仙子,你要想明白啊……”周不知道。 白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我早就想明白了……” 白带着天玄走到了观园池旁,观园池里的荷花依旧如往日般盛放,好像不久前的那场天魔大战从没发生过。 知微比起往昔,眼眸里多了些温柔,人也变的更加沉默。 他总是朝远处看,可是远处什么东西也没有,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或许他在等一个人回来。 回来与他把话家常。 白也在等一个人,她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要多久才能回来。 可是他允诺的事,她会相信他。 白带着天玄来到了池塘边,天玄站在池边看着那么多的荷花,觉得好看极了,他开心道:“姐姐,这里的荷花可真是好看啊!” 白望向那片荷花,点了点头,道:“是啊!它们一直都这么好看。” “天玄,姐姐等下给你治病,可能会有点痛,你忍着点,好吗?”白笑着对天玄说道。 天玄点了点头,道:“好,天玄乖乖的,都听姐姐的。” 白点点头,道:“天玄真乖。” 白看向天玄,然后施起了仙术,只见一道白光落在了天玄的身上,白用自己的仙核去医治天玄,无异于挖心之痛。 她的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嘴唇发白,但是她依旧朝天玄施着法。 片刻后,施术结束,天玄睁开了眼睛,他的一魂二魄已经回来,他可以认得出人了。 “。”天玄看着眼前的白,喊了一声。 白消耗了自己的仙核,她感觉乏力极了,可能是因为用去了一半仙核的原因,她的心脏口在隐隐作痛。 她微笑着看着天玄,道:“天玄……” 随后便捂着自己的心口,昏了过去。 天玄急忙跑到白的身侧,紧张道:“,……” …… …… 睡在床榻上,天玄陪在她的身旁,他道:“为什么要用仙核来救我……” 他知道白这个人总不喜欢欠人太多,若是自己一直呆在她的身旁,她定还会用仙核来救自己,他不希望她这么做。 思虑了片刻,他走到了桌几旁,拿起了桌上的毛笔和宣纸写了一封信。 将信纸装进了信封后,他悄悄的离开了屋子。 刚走出门,起风了,漫天的梨花花瓣飞落而下,像是下了一场花瓣雨,他想起有一次自己同白也看到过这样的场景。 那时候,白喜欢开心的拉着他给他讲自己看的书。 自己是她第一个书友。 那些书的故事情节还在他的脑海里。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很多事,并不是一定要得到,人才会变的快乐。 有时候会因为别人的快乐,而感到快乐。 心突然就暖了,眼眶也不由自主的红了。 白醒来了,她下了床,走到了书桌旁,她看到了天玄留下的信。 她拿起了信,拆开了信封,从里面拿出了信纸读了起来。 : 见字如面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 不要来寻我,我是不会让你找到的。 我曾经一直想要让自己变的更加强大,这样就能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这样我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可惜我后来发现我错了,并不是所有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就都会得到。 感情这种事并不是谁更强大,谁就能够拥有的。 那时候我想假如我比墨珩早一点遇见你,你会不会喜欢我? 后来我看到你和墨珩,我才明白感情这种东西并不会因为早或者晚,就会变的不一样。 感情这种东西并不会因为任何因素而改变。 看到你们幸福,我就心满意足了。 为你们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不需要任何的归还和报答。 只要你们可以过的好,我会比你们还要快乐。 天玄留书 白捏着信,脸上滑过了晶莹的泪水。 …… …… 勿忘山的梨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转瞬间一下子过去了很多年。 当年墨珩种下的梨花树苗现在都已经长得蓬蓬勃勃,粗壮无比,可以同机衡仙邸里的那棵梨花树媲美。 树下的那些茉莉花也长得好极了,随风轻摆,花香四溢。 白拿着墨珩的玉笛吹了起来,一曲声悠扬,梨花花瓣飞落在她的身上。 白想起以前的时候,她同墨珩一起生活在这里的日子。 “墨珩,你吹的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挺好听的。”白走到墨珩的身旁问道。 墨珩笑了笑,望着白,道:“还没想好,要不你给它取个名字?” 白道:“那我想想。墨珩,你教我吹这首曲子好不好?” 墨珩笑着答应道:“好啊!我教你吹。” 从记忆里回过神来,白看着眼前的那些梨花树,喃喃道:“墨珩,这首曲子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等你回来了,我告诉你,好不好?” 可是依旧没有任何人出现在她的面前。 又过了十年,凡间遭遇了瘟疫,白来到了凡间,她学起了墨珩的样子,帮人诊脉治病。 那些被她治愈的人都夸她是个活神仙。 “墨珩,我记得你对我说过,你希望天下太平,路边没有饿死的孤殍,希望人人有粮吃,人人有衣穿,不再为半分的食粮发愁,希望人人都能过上富足幸福的生活。 只希望凡间没有那么多可怜的人,只希望每个人都可以得到温暖和幸福。 墨珩,我在为你的意志而活。 我好像已经活成了你的样子……” 不知不觉,三百多万年就这么过去了。 以前的时候,白并不觉得时间过的有多么煎熬,而如今却是因为在等待一个人,所以她发现时间变的无比漫长。 那一年,勿忘山下了一场春雨,万物复苏,梨花如天雪般笼罩三界。 与墨珩离开之时一模一样。 “墨珩,是不是你要回来了?”白看着天空中飞散的梨花问道。 她来到了勿忘山,站在梨花树下,在一片雪白的花瓣雨中,只见一袭白衣胜雪,眉眼浅笑的墨珩在望着她。 “傻瓜,我回来陪你看梨花了,没想到我离开了那么久,梨花树已经长的这么好了。”墨珩笑着道。 白看着墨珩,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她热泪盈眶,飞空朝墨珩而去。 她靠在墨珩的怀里,道:“墨珩,你终于回来了。” “我说过,我会回来,又怎么会骗你。”墨珩对怀中的白说道。 夕阳下,白靠在墨珩的肩膀上,问道:“墨珩,我一直想要问你个问题。” 墨珩问道:“什么问题?” “你是怎么回来的?”白问道。 墨珩伸手扶了扶白的肩膀,道:“你知道吗?我的本体是春日里的一滴甘霖,来自天地之间,是元灵始祖给了我仙气,我才能修成仙体的。 那时候,我以身殉天,散尽了自己的修为,灰飞烟灭。 我想起元灵始祖跟我说过,我来自于万灵,生于万灵,灭于万灵,我灰飞烟灭后,便同万灵同寸同活,看似消散了,实则仍存在。 这三百多万年,我吸收了万灵的精华,慢慢凝聚,后来再次修成了仙体,然后我就回来了。 这三百多万年,我用尽了全部的力量,我只希望可以早一点来到你的身边。 ,我很想你,我的思念如潮水般奔涌不息,毫不停歇。 就像春日的野草般,疯狂而肆虐。 只要我存活一天,我就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墨珩,我爱你。”白道。 “,我也爱你。这永生永世,我们都要在一起。”墨珩道。 …… …… 墨珩和白来到了天界的神冢,他们跪在涟笙的墓前。 “笙儿,我和来看你了。”说着将涟笙以往最喜欢吃的绿豆糕放在了她的墓碑前。 “笙儿,我和如今已经成为了夫妻,我会好好待她。”墨珩道。 “笙儿,墨珩他对我很好,你放心吧!若没有你,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我们要感谢你。若是可以,真希望你可以成为我的亲妹妹,这样我就能好好疼爱你。你若还在,我们定会是一家幸福的人。”白道。 突然墓前下去了朦胧细雨,墨珩道:“是笙儿听到了我们的话,在祝福我们呢!” 白笑着道:“我们一定会好好在一起。” 天空的一边,出现了涟笙可爱的笑脸,在看着他们,祝福着他们。 …… …… 从此,两人隐去了仙气,驻于凡间,生活于勿忘山的小丑屋内。 传说,人间有一对神仙医者,他们的传闻很多。许多人可以看到他们身边有一双可爱的儿女常伴身旁。一个长得如母亲般绝色倾城,一个如父亲般眉目清俊。 墨珩和白一起在凡间走了许多路,看过了许多人,引渡了许多人,也治好了许多人的人心。 净善所制的那卷经卷被人传诵着,各地大大小小的寺院都在颂读。 关于女魔头被经卷渡化的故事也被一遍遍的说着。 有一次,墨珩和白带着孩子要去学堂学习,在一个村落里,他们见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 他穿着一袭靛蓝色的长袍,正在学堂里拿着一本书籍教孩子们念三字经。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在咿咿呀呀的童声下,墨珩和白看到了天玄,他的样貌仍与当初没有丝毫的变化,做事也变的更加沉稳起来。 突然有人朝他喊道:“宋先生,有人要带孩子来学习。” “好,我来了。”天玄放下书应了一声。 他抬起头,正巧看到了眼前的墨珩和白。 墨珩和白手中各牵着个孩子,笑着对天玄道:“天玄,我们好久没见。” 天玄点点头,道:“是啊!好久不见。” 自从天玄离开了天界后,便来到了凡间,来到了一个破落的村子,他当起了个教书先生,以前的时候娘亲让他多读些书,他不愿,如今他竟然自己成了个教书的。 可能世事无常,谁也不会料到后来会发生什么。 他在这个村子生活了很久很久,教授了许多的知识,但是也因为自己长生不老的缘故,常常会在一定时间后就到另一个地方继续生活。 只是至始至终,他都做的是教书先生的工作。 …… …… 在临安镇的一家茶馆里,“咚!”惊堂木响起,台下的人们坐在长凳上,聚精会神的等说书先生说故事。 “从前天界有一个冰冷的仙尊叫墨珩,还有一个倾城绝世的仙子叫白,还有一个天界第一的战神叫天玄,他们啊……” 说书先生说的活灵活现,台下人听的热泪盈眶,时而捶胸顿足,时而喜极而泣,时而摇头叹息。 他们的故事就这样,一遍又一遍的在人间传扬着。 2030年,没错!就是2030年,墨珩和白在凡间又呆了好几千多万年,看着人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前的人用钱币,银子,后来用纸钞,现在直接使用线上支付了。 还有人们的发色,以前都是墨色长发,现在大街上都是各种颜色,棕色,栗色,就连墨珩最难接受的黄色,他现在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可是没想到现在大街上还有各种赤橙黄绿青蓝紫。 真是比彩虹色还要丰富多彩! 此刻他正穿着意大利高定的西服坐在落地窗前的办公椅上,临江的写字楼就是好,他能在闲暇时看看外面的风景。 他已经是已婚人士那么多年了,没想到魅力依旧不改,这个公司的那些小姑娘盯着他的时候就跟饿了好几天的狼似的,就差嘴里的哈喇子流下来了。 他的秘书最近穿的有点太过花枝招展,那些贴身的裙子把她的身材衬托的无比曼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秘书的心思。 这诺大的林城集团,哪个女员工不喜欢墨珩啊! 他帅气,他多金,他有才。 待人彬彬有礼,为人又十分谦逊。 虽然他平时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但是现在的女孩子就爱吃这一卦禁欲冰冷型的。 虽然在召开第一次员工会议的时候,墨珩就拿着个话筒宣布过自己是个已婚妇男,但是依旧一群死心不改的花花蝴蝶要扑上去。 这一天,秘书拿着一份要签署的合同找墨珩签字,墨珩拿着自己的钢笔,没看那秘书一眼,看着纸就哗啦啦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那份合同签完,那秘书还不肯立刻离去,非要跟墨珩东扯西扯。 墨珩初期还能忍个五分钟,后来实在受不了,那你家没电了关我什么事?你姐姐的亲戚家的妹妹跟人相亲又跟我有什么关系?还有你家门口的枇杷树被人偷了几个枇杷又关我什么事呢? 墨珩蹙眉,面色一冷,道:“给我出去!” 那秘书听到墨珩冷冰冰的话语,感觉浑身被浇了盆冷水,又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于是抱着自己那堆文件,哭着跑出了墨珩的办公室。 此刻,那些办公的职工看到那好看的小秘书从墨珩的办公室出来还哭的梨花带雨,便开始议论纷纷,开始了各种猜测。 平日里,墨珩总是让白无聊就去逛逛商场,就总是转一大笔给她花,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或者一年三百六十六天,只有两天才是休息的,因为她觉得逛商场实在是太累了! 她不懂凡间的女子为何就喜欢去逛街买东西呢?买一些这个时候穿着时尚流行的衣服首饰,可是等到下一个时期,那些衣服首饰就又不流行了,她们就把以前买的那些衣服放起来也不穿,那不是就浪费了吗? 她不是很懂,于是平时也不大喜欢买什么衣服,就买一些首饰珠宝,想着以后还能升升值,变成个古董什么的。 几百年前的一个碗和瓶子都变成了古董,还有人愿意出高价来买,白想说,那个碗只是以前用来给小狗盛饭的狗碗,那个瓶子只是自己用来插花的花瓶。 白拿着自己做好的饭菜,来到了墨珩的公司,她走到前台,问道:“请问墨总裁现在休息了吗?” “请问你是?”前台小姐上下打量着白,猜测她跟墨珩的关系。 “我是墨总裁的老婆,来给他送饭。”白抬了抬自己手中的便当。 前台小姐眼睛瞪的跟个铜铃一样大,心想难不成因为早上发生的小秘书事件,总裁夫人就来查岗了?以前一年的三百五十六天还是三百六十六天,几乎从没见过总裁夫人的身影啊! “好,请问你贵姓?”前台小姐问道。 “我姓白,你就说她老婆来给他送饭了就行。”白道。 前台小姐急忙道:“好,你等一下,我马上帮你联系。” 不一会儿,那个前台小姐就脸一白一青的对白恭敬道:“墨总裁现在有空闲了,我马上带你上去见他。” 白摆了摆手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在十五楼,对吧?” “是,是。”前台小姐点头应道。 然后白就拎着便当盒朝大厦里走,坐了直升的电梯,来到了办公区。 她今天穿了一身水蓝色的纱裙,踩着细高跟的裸色高跟鞋,看上去一点也不像那些已婚妇女,她的魅力也不减当年。 那是一定的,因为她和墨珩全都是天上的仙人,不老不死,容颜依旧就是他们的特性。 她走过办公区,众人以往从来见过总裁夫人,他们还以为墨总裁打算换个新秘书呢! “大家好呀!”白笑眯眯的朝众人打招呼。 “好,你好……”男人看到白口水直流就算了,女人看到白都要咽口水。 “怎么办?我感觉我要被掰弯了!我不喜欢墨总裁了,我喜欢这个女人!” “这……好像不太合适。”白听到后,走到那个女孩子的身边笑眯眯道。 “姑娘,你是新来公司的吧!不会是新来的秘书吧?!” 白连连摆手,想要否认,无奈那些姑娘都太热情了,一直拉着她道:“姑娘,我跟你说呀!今天墨总裁的秘书哭着从墨总裁的办公室跑出来了!” “啊?为什么呀?”白眨巴着眼睛问道。 “一定是墨总裁人面兽心!”一个女的说道。 “没办法,就算墨总裁再怎么样,也是个男子啊!像你这么美的姑娘,可一定要小心点!千万被占了便宜啊!” “我……我不会的……哈哈哈……”白笑着道。 突然墨珩从办公室走出来,他想白要来公司,现在一定到了,怎么还没到自己办公室,就跑这个傻子走路迷路,就跨着大步子朝外找。 刚走到办公区就看到白被一群人给围在一起,墨珩脸色一黑,冷声道:“,我的总裁夫人,你在干什么?” “总……总裁夫人……”众人都傻了…… 而且他们刚才都在跟白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不是他们的工作就要不保了? “墨珩。”白笑着站起,拿着手中的便当盒摇了摇,道:“看我给你带了饭。” “嗯,拿到办公室,我们一起吃。”墨珩冷声道。 “好。”白笑眯眯的拿着便当盒跟在墨珩的身旁,两个人一起走进了办公室。 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白拿出了便当盒,只见卷的不咋样的鸡蛋卷,还有烧焦的排骨,以及跟清水一样的紫菜汤…… 墨珩拿着白米饭就吃起来。 “墨珩,我这些菜烧的有些奇怪……”白皱着眉头道。 “奇怪吗?我觉得挺好吃的。”墨珩扒拉着饭吃着。 白皱着眉,想要夹一块排骨吃,结果都被墨珩给抢走了,墨珩看着她道:“不许抢,这些都是我的。” 白就想要吃个鸡蛋卷吧!也被墨珩给抢走了,想要喝口汤吧!都被墨珩给喝完了…… 这惊人的饭量实在太吓人了! 一番风卷残云后,便当全部被墨珩收拾了。 “好了,我吃完了,你拿走吧!”墨珩收拾好饭盒给白。 白皱着眉头,看着墨珩,问道:“刚才那些菜真的没有问题吗?” “没事!挺好吃的!”墨珩道。 对自己的做菜手艺,白还是了解的,今天做的只是想要墨珩尝一尝看,自己再回去练习,没想到他竟然给全吃了? 她坐着车,在车上想着公司里说的话。 墨总裁也是个男子啊! 难不成经过几千多万年,他就不喜欢自己了? 突然想起现代都市狗血电视剧,啊!难道…… 白想一定是自己不够有魅力!于是告诉司机来到了百货大楼,她买了一些东西后就回家了。 她回到家,从包装盒中拿出了一套xxxx,违禁词主动打上马赛克。 墨珩下班了,他按好了指纹密码锁,开了门,将自己的鞋脱在了玄关处,家里的灯今天怎么有点黑啊? 平时白都会帮自己留盏灯的。 “!”墨珩伸出修长的手指用力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在了沙发上,然后继续朝卧室走。 “?你在吗?”墨珩朝前走。 走进卧室,站在门前,突然白从他身后抱住了他,道:“墨总裁,欢迎回家。” 这娇媚诱惑的声音?真的是白吗? 墨珩扬起嘴角轻轻一笑,他转过身,看着眼前穿的极为xx的白,道:“这是在干什么?” “我来服侍我的墨总裁啊!”白笑眯眯道。 墨珩一只手抬起了白的下巴道:“白姑娘,这样可是在玩火啊!” “那墨总裁就帮我来降降火吧!”白道。 第二天清晨,墨珩抱着白,道:“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 “昨天去你公司听说你把小秘书给惹哭了,是怎么回事?”白问道。 墨珩这才知道白为什么昨天那么奇怪了,原来她想多了。 于是墨珩就把昨天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白,道:“看来秘书该换成男的了。” “不怕男的也喜欢上你?”白笑道。 “这……”墨珩哑口无言。 “还是不用了,我知道你心里只喜欢我,所以任何诱惑你都是可以抵挡的,我相信你。”白道。 “墨珩,我爱你。”说着白主动的凑近墨珩亲了亲。 “,我也爱你。”墨珩抱住了白又亲了亲。 于是一个快乐的早上就这样过去了…… 天玄站在讲台前,拿着手中的教学课本在给一教室的学生讲课。 只见诺大的教室里,坐着的大半都是女孩子,还有不少男生,看着他上课,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他在江州大学主讲的是生物学,他明明记得选修这门课的原来似乎并没有那么多人。 可是为什么现在人会变得那么多? 下课铃声响起,他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学生们纷纷离开,教室也逐渐安静了。他抬手推了推高挺鼻梁上的那副金边平光镜。 突然有一个女孩子站在了他的讲台前。 “天玄老师!”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天玄抬起头,看向眼前的女孩子,她竟然长得同白那么像! “请问你有什么事?”天玄问道。 “天玄老师,那个,可不可以加一下vx啊?”那个女孩子略有些羞涩的问道。 “为什么?”天玄问道。 “因为我喜欢天玄老师,想要跟你当朋友,还有就是有关你主讲的内容,我有些不是很明白。”那女孩子笑眯眯道。 “好啊!有些问题就联系我。”天玄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亮出了自己的vx二维码。 那个女孩子急忙拿着自己的手机扫了扫,“叮”一声,那女孩子立刻就发了验证好友请求。 “老师!快点加我的vx啊!” 在那女孩子的请求下,天玄触了触屏幕,立刻通过了好友请求。 天玄问道:“名字叫什么?我备注一下。” “白若云。”那个女孩子笑着说道。 “好,白若云。”天玄修改好了备注名,随后将手机塞进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抱起讲台上的书准备走。 白若云笑眯眯的跟在他的身旁,笑着问道:“天玄老师现在要去哪里呀?” 天玄一边走一边回答道:“去朋友家吃饭。” “天玄老师的朋友会是怎么样的人呢?”白若云笑着问。 “今天有事,我先走了!有问题的话,vx联系。”天玄加快了脚步走向了停车场。 白若云看着天玄慌慌张张开车离开的模样,掩唇笑起来。 开车开了片刻时间,天玄就来到了墨珩和白居住的小区,将车子停好,他便上了楼。 他已经许久没有去墨珩和白的家里蹭饭了。 自从上一次吃过白做的饭后,他就一直不敢去,白做的饭实在难以言喻。不过这次墨珩保证全部由他来,所以天玄才壮了胆子来了。 站在门口,天玄按了门铃。 “叮咚”不一会儿,白将帮天玄开了门,笑着招呼道:“天玄来啦!欢迎欢迎!” 天玄将手中拎着的一瓶红酒递到了白的手上,道:“小小礼物,手下吧!” “谢谢。”白接过天玄手中的红酒,又朝他身后看了看道:“都多少年了,我们都是老古董了,你还不带一个女朋友来。” “,你怎么这么唠叨,你女儿和儿子不在身边,你就来唠叨我了,是不是?”天玄抱怨一声。 “好好好,怪我唠叨。”白笑着道。 天玄在玄关处换好了拖鞋走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白帮他泡了杯茉莉茶。 当年白种下的茉莉花全被她做成了茉莉花茶,都可以喝个几百年了…… “喝茶,别客气。”白道。 天玄接过茶,道:“谢谢。” 厨房里传来了菜的香味,墨珩在炒菜,那动作简直行云流水。 看来平时在家里也没少干活。 “,你孩子都不在身边,你不想他们吗?”天玄问道。 白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笑着说道:“他们啊!长大了就不要我管了,他们觉得这样逍遥自在,不过今天他们听说你要来,所以都说要来家里吃饭。” “听说我要来?”天玄不明所以。 “这不是他们小时候,我常常对他们讲天界第一战神,也就是你的故事嘛!”白笑道。 天玄眉毛抽搐,这都是什么陈年往事啊!天啊! “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有什么好讲的。”天玄埋怨道。 “你还别说,他们听的可津津有味了!总说想见见你这个大英雄,这不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嘛!谁让你总是一个人跑的远远的。”白埋怨道。 “这……”天玄无奈道。 突然门铃响起,白站起身,道:“看,说着他们就来了。” 白走到门口,一下子打开了门,只听到门口,一个男声和女声叫着:“妈!我们来了!” “好!快进来!看看你们这么多年着迷的战神叔叔也来了!”白笑着道。 着迷的……战神哥哥…… 天玄嘴角抽搐。 天玄拿起茶杯准备喝一口茉莉花茶,突然一个清脆的女声传入耳朵里。 “天玄老师!” “啊?”天玄没被那茶水烫死。 他慢慢转过头看向声源处,这张和白一模一样的脸怎么在这里?! “你……你是白若云。”天玄瞪大了眼睛道。 “对呀!天玄老师!真开心,我们又见面了!”白若云笑着道。 “看啊!若云多喜欢你啊!”白笑着对天玄道。 天玄的老脸一红,结结巴巴道:“额……这……” “天玄老师不喜欢若云吗?”白若云一下子挽住了天玄的手臂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天玄。 “天玄老师怎么不说话?难道是不喜欢?”白若云装作可怜相。 “不,不会不喜欢……”天玄不好意思道。 “啊!那就是喜欢咯!”白若云惊喜道。 “这……这……”天玄这个大直男说不出话来了。 墨珩端着炒好的最后一盘菜放在饭桌上,对其他人喊道:“菜都好了,快吃饭吧!” “好!爸,我们这就来。”白若云的声音最大声。 白若云挽着天玄的手臂,道:“天玄老师,我们快点吃饭吧!” “好……”天玄整个人都不敢动。 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坐在餐桌前的,其他人全部落座。 白对坐在天玄身旁的白若云道:“若云,快点给你天玄叔叔夹点菜啊!” “好!”白若云应声道,随后看向天玄问道:“天玄老师,你要吃什么菜?” “我……我什么都可以,没有忌口。”天玄道。 于是白若云就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在天玄的饭碗上,道:“这是我爸做的最好吃的菜,你快尝尝。” “好。”天玄点头答应道。 吃了片刻后,白看了看眼前的墨渊,又看了看天玄道:“天玄啊!我们家墨渊都有女朋友,你什么时候也找一个?” 天玄眉头一皱,道:“啊?这……这也急不来吧…….” 白若云笑着看向天玄道:“天玄老师一定会找一个他喜欢的咯!是不是呀?天玄老师?” “对,白若云说的不错。”天玄道。 “对了,我家若云的课程不是很好,有空你就给她开个小灶教教她。”白道。 “这……都是仙人,还怕不会?”天玄道。 白道:“你可别看她长得聪明相,但脑子笨着呢!一天到晚就爱东跑西跑,也不好好定下心学点东西。这不,你正好是老师嘛!可以教教她,而且,若云也在你们班上吧!” “这,这倒是……”天玄道。 “天玄老师,你有空就多教教我,好不好呀?”白若云笑眯眯道。 “嗯……既然是你妈说的,那我有空就给你开开小灶吧!但是我很严格,你可别被我给弄哭了。”天玄道。 “一定!我绝对好好学习。”白若云发誓道。 看着白若云傻乎乎的模样,天玄忍不住就笑了。 这次林城集团在江州举办了一个“汉服——烟雨穿越”的活动,于是吸引了网上许多早已经成名的汉服模特。 办这次活动主要是天界的许多人现在都穿着现代装,墨珩挺怀念以前大家穿古装的日子。 他这个人可能年纪大了,所以就特别怀念以前的生活。 墨渊也特别喜欢穿汉服,偶尔还喜欢穿什么dk,那学生装,虽然他也有几百万岁了吧!但是穿着那学生装倒也挺显嫩。 墨珩坐着车,司机开到了会场,他走下车,伸出手拉了拉自己的西装前襟,看上去肩宽腰细腿长,再加上他那无比精致的脸,一下车就引得路人抬起手机拍个不停。 不过这种场面他早就习惯,他跨着大步子朝前走,走到会场入口的时候,突然一个女孩子穿着粉色的汉服跑过了她的面前,那张脸是那么的熟悉。 是她吗?已经一千多万年了,她会不会轮回了? 他加快了步子,朝那个女孩子刚才跑的方向走,走到了拐角处,他朝前看,只见墨渊拿着一杯冰奶茶放在那个女孩子的手上,他笑眯眯道:“奶茶还冰着,这天那么热,你快喝。” 看的出他是多么的体贴细心,这女孩子定是他的女朋友了,总是听他说他女朋友却从没有见到过,没想到这次就见到了。 “墨渊!”墨珩朝墨渊走去喊了一声。 墨渊抬起头,看到了墨珩,笑着喊道:“爸!你来了!” “嗯。”墨珩应了一声走到了墨渊的身旁,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子问道:“这位是?” “这位名叫舒羽,是我的女朋友。”墨渊忙着介绍道。 “你好,我是墨渊的爸,如果墨渊对你不好,或者有什么事可以联系我。”说着就从自己的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名片放在了舒羽的手上。 舒羽接过了名片,笑着感谢道:“谢谢墨叔叔。” “嗯。”墨珩点了点头,然后道:“活动快开始了,你们快进去吧!” “好。”墨渊和舒羽点了点头答应着。 随着活动音乐的响起,墨珩先走到了开幕式的发言台上,他拿着话筒,讲了一堆有的没的的演讲稿,然后在接过司仪递来的鼓棒敲响锣鼓后,表示开幕式正式召开。 在闪亮的聚光灯下,舞台正式开启,台下嘉宾纷纷落座,墨珩也坐在其中,他看着一个又一个汉服模特缓缓走过台前,他安静的看着。 那个叫舒羽的,长得格外像涟笙,特别今天穿着汉服的模样,几乎一模一样,这一千多万年都过去了。 阎罗说过,有些无法再世为仙的人,会在凡间转世,只是再没了前世的记忆。 或许对涟笙来说,她把以往的记忆全部忘记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 一场活动结束,墨渊笑眯眯的牵着舒羽的手来到墨珩面前,道:“爸!等下我要送舒羽回家,我就不跟你回去了。” 墨珩点了点头道:“好,但不许在女孩子呆,给我马上回家!” “好,我知道。”墨渊答应道。 “墨叔叔,那我们走了。”舒羽朝墨珩挥了挥手道。 “嗯,路上小心。”墨珩叮嘱道。 “放心吧!墨渊在我身边,他会保护我的。”舒羽道。 看着墨渊拉着舒羽的手,两个人甜甜蜜蜜的朝外走,墨珩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身影,脸上慢慢扬起了微笑。 “这一世,你终于寻到了你的心爱之人。”墨珩道。 墨珩坐在车子的后座,突然一道亮光闪起,知微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坐在他的身旁,脸上戴着墨镜,看上去神秘感十足,他道:“墨珩,你在说什么?” 墨珩看着身旁的知微,双手相搭先行了一礼道:“君上,你怎么会突然来此?” 知微正了正声,道:“就允许你来凡间,就不允许我来了吗?” 墨珩连忙道:“臣不敢。” 知微道:“最近阎罗给我上书说千万年的轮回已经开始了,所以我下凡间来看看。” “嗯,原来如此。”墨珩道。 “君上还在寻他吗?”墨珩问道。 “嗯,不过这不关你的事吧!”知微道。 “是。”墨珩道。 “这么多年了,他应该回来了。”知微道。 沉默片刻,墨珩对身旁的知微道:“君上,臣有一建议。” “何建议?说来听听。”知微问道。 “我希望天界的一条天规改一改。”墨珩道。 “墨珩仙尊,你可真是大胆!现在都敢跟我说要改天规了?”知微道。 “臣不敢。”墨珩道。 “不过,你可以说来听听。”知微道。 “可否废除仙凡不能相恋的那条天规。”墨珩道。 知微单手托着下巴,思考了片刻道:“这个嘛!说起来,我也挺讨厌这条规定的,所以我决定就这么废除了,等我回到了天界就立刻命人去改。” “多谢君上。”墨珩感谢道。 “不必感谢。”知微道:“你这么说的原因是因为你想要帮墨渊和那个凡间女子的姻缘,是不是?” “是!”墨珩道。 “好,我看他们两也挺般配的,就这么定了,对了,办婚事记得喊我来喝酒。”知微道。 “是。”墨珩道。 “不请我喝,我立刻召你们全都回天界去!”知微道。 “是!这喜酒肯定少不了君上的!”墨珩道。 知微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随后立刻变为严肃,道:“好了,本君事务缠身,我现在就要去处理政务了。” “恭送君上。”墨珩道。 随后一道白光亮起,车上就只剩墨珩一个人了。 知微来到了江州最时尚的一条大街上,只见穿着时尚服装的男男女女走在大街上,“照阳路”这是他差到凡间的天兵们提供的线索。 “就是这里了,可是他在哪里?”往来行人络绎不绝,他在搜索那个人的身影。 路边还有许多街拍的人,要拉着他拍照,可是他极度反感被拍,正要甩开那个街拍的人的手,可是怎么也甩不开,正在他恼怒的时候。 突然一只手抓开了那个街拍的人的手,那个有些调皮的笑声响起,道:“人家都不想被拍了,你还拍什么啊!” 那个街拍的人,被捏的手臂都疼了,眉头紧皱道:“好好好,你放手,我就不拍了。” 知微看着眼前人,喃喃道:“圣微……” 那个人没有听到知微的话,他甩开了抓着街拍人的手,然后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知微,他一笑,嘴角的那颗小虎牙露了出来,看上去调皮可爱极了。 “圣微是谁?我叫陈俊昊。”陈俊昊笑嘻嘻的对眼前的知微道。 知微拿下脸上戴着的墨镜,露出了他的脸,他看向陈俊昊,眼眶红了,道:“圣微,我寻了你许久!我们终于再见了!” 陈俊昊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在说什么,道:“我叫陈俊昊,没事的话,我要走了。” “不要走!”知微忙拉住他。 “那怎么样?要跟我一起去吃烧烤吗?”陈俊昊嬉笑道。 “好。”知微连忙答应。 “这么答应陌生人,不怕被卖掉?”陈俊昊惊讶道。 “不怕。”知微道。 “好!那我们走!”陈俊昊道。 两个人并排一起朝前走,陈俊昊对身旁的知微问道:“对了,我怎么感觉你跟我长那么像呢?难道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 “这……”这该怎么解释?知微头大,总不能告诉他,他是自己亲哥哥的转世吧!这说出去,谁也不会相信啊! “好啦!我还从没遇到过一个人跟我长那么像的呢!长得怪帅的!你哪里来的?”陈俊昊问道。 “我……我……”知微结结巴巴。 这些问题他都没想过,而且他可是天界君上,可从没说过谎啊! “哎!可惜了!长那么帅!竟然还是个结巴!不过你遇上我,我可会好好罩着你!大江州谁不知道我陈俊昊的名字啊!”陈俊昊笑着说道。 说完就很自然的将自己的手搭在知微的肩膀上,道:“兄弟,你能喝几瓶?” “我……我不会喝……”知微道。 “不会喝啊!我告诉你,在这个世道不会喝酒可是最容易吃亏的!今天哥哥我教你喝!”陈俊昊拍拍胸脯道。 知微看陈俊昊那么兴致勃勃也不愿打断他,知微他可是酒品很差的,平时就只能喝个一小杯。 不过看到圣微那样高兴,他也高兴起来。 似乎曾经错过了那么多年的感情,一下子都回到了心里。 那个最重要的人也回到了身边。 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我的哥哥......